燕轅直指卷之二

金景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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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疆錄○壬辰十二月

    初一日

    晴。極寒。自瀋陽發行。行四十五里。至大方身中火。又行四十五里。至孤家子止宿。是日。通行九十里。

    聖申所率之隷。借主人茶鐘煖酒。誤缺其蹄。主人堅討八十文。乃已云。其人心之獰惡。可驗。○落留首譯及上判事。爲待車卜到。歲幣中當納瀋陽者除納後。追到此。亦例也。別有瀋陽歲幣記 ○我隷及赶車輩。例於瀋陽有買賣之事。故不得早發。向晩登程。爲便騁覽。騎馬歷西四牌樓。出西門。行未幾里。過萬壽寺。別有萬壽寺記 又五里至願堂寺。正副使繼到。遂與入觀。別有願堂寺記 又行於路中。望見東北諸山。別有路中望見諸山記 又五六里至塔橋。別有塔橋記 又五里至方士村。又五里至壯元橋。又八里至永安橋。別有永安橋記 又十五里至大方身中火。又數十里至白邊站。一名老邊城。日已昏黑。擧火而行。野路多岐。漆夜冥擿。諸隷皆步窘落後。跬步進退。惟信趕車的。車股只懸一枝燈。行色甚孤單。聖申笑謂洪君 本房軍官 曰。向在我境。日未落。君輩必大咆哮呼公兄。遠炬近燭。照曜如晝。或有一點烟氣。掠過眼際。則必令退炬進燭。其氣焰何如。一入中國。則困境如此。而不敢出一言。始知大國眞可畏也。諸人皆笑。行數十里。至孤家子止宿。○夜。弘祿 本房廳直 以感冒痛臥。甚慮。

    瀋陽歲幣記

    歲幣之納于瀋陽者。原無定式。每歲。自北京禮部先期文移。依其數呈納。今年則綠紬一百疋,紅紬一百疋,生上木三百疋,好大紙一百五十卷,好小紙二千二百一十卷,粘米三石五斗三升。而畢納後。其餘物種。照數交付於瀋陽押車章京。稼記云。納幣之庫。在於行宮南小巷中大門內。以甎築臺。高三丈。庫在其上。南面只有上下級。餘皆如削。譯官領方物。積置臺下。俄而戶部郞中來。始納之。隨而上。砌盡而門。門左右有炕。入門又有甎級。亦丈許。上有門。左右炕之制。亦如下門。門內始爲庭。東西六丈許。南北倍之。東西有屋。卽方物所貯之庫也。北邊又有一層臺。上有三間屋。此金銀所藏處。而空無所有。皆輸送寧古塔故也。置方物于西庭。一人坐于階頭。手持文書。只照視物件。而並不閱視好惡。亦不計數。直納庫中。戶部郞中二人。但坐門內東炕。無所監視。其簡易如此云。聖申欲往見之。而難於落留。仍爲偕發。

    萬壽寺記

    萬壽寺在瀋陽西門外。一行皆戛過。獨聖申歷見。歸言寺殿凡三重。第一殿。扁曰普濟。安三座大佛。第二殿扁忘之。安一座佛像。左右各安小佛。第三殿。亦安諸佛。燕記曰。未知何時所刱。而康煕五十五年丙戌重修。寺前有大牌樓。扁曰萬壽無疆殿。額曰遼海慈雲。康煕書。殿內有香鼎寶爐及他寶玩。不可殫記云。而今無牌樓與諸扁。惟器玩或有或無云。

    願堂寺記

    寺在瀋陽西門外五里。一名寶勝寺。卽淸太宗願堂也。使行到此之日。上判事馬頭。例以紙扇等物。先往賂守者。前有三座牌樓。右書曇月。左書慈雲。其傍亦以滿字書之。繚紅柵以禁人。殿屋皆覆以靑黃琉璃瓦。制度宏侈。蓋近年重修也。入大門十餘步。又有一門。門兩傍各置兩鬼像。大可百圍。高可十餘丈。見之可愕。門內左右。有兩簷鍾鼓樓。又有兩碑閣。左碑前面書蓮華淨土寶勝寺。崇德三年戊寅立。後面淸書。右碑。前後皆滿書。兩碑之間。有大銅爐香烟裊裊。卽正殿前庭也。庭左右有翼室。皆安許多佛像。多積蒙古書冊。字不可解。又以象犀虎豹之套像。亂積於架上。未知何用也。歷月臺十餘層。入正殿。殿甚宏敞。扁曰海月常輝。押印章。曰乾隆御筆之寶。以鐵絲籠之。綵緞流蘇亂垂。殿內北壁卓上。安三大佛像。龕上下左右。繡綵絢爛。殆不可名狀。亦不可殫記。東西壁作二層。龕安二十八佛。其餘滿壁抵棟。無非佛像。殆不知其數。甚至小或如一指長。金刻龍蛇鸞鳳之狀。璀璨眩耀。許多器玩。不知名者甚多。正殿西有二層高樓。不許人登覽。未知何故。或云。乾隆畫像所安也。又其北有殿。安諸佛。衆僧皆着袈裟。項念珠排列。諸件樂器。一場大吹後。方作梵唄。聲如牛鳴。以是日爲月朔故也。又其西有一屋。主僧蒙古喇嘛居之。而歲俸銀二百兩云。主僧爲見富俊。方入城中。次僧獨在。卽瀋陽人也。年方七十六。擧止言談。頗有道氣。其餘諸僧。合有百餘人。而童子居半。亦皆喇嘛服。遂坐此少憩。與之筆談。饋以若干藥丸。僧謝以餠餌之屬。味稍甘毳。遂轉至寺東十步許。有行宮。宮制甚少。不過數十餘間。雕窓複閣。皆以沈檀諸香飾之。正堂北壁。揭五言長篇一首。有圖章。曰道光御筆之寶。左右室有弓鎗旌旄等儀仗。此是幸瀋時晝停所云。東西近處。亦有三四古寺。而不可徧觀。

    路中望見諸山記

    自願堂寺前發。途中望見西北諸山。出沒烟靄中。蒼翠鬱然。馬頭輩指點曰。此淸之先陵所在。熱河記云。開運山在奉天府西北。萬峯攢拱。衆水祖宗。淸之永陵所在。鐵背山在奉天府西北。上有界蕃二城。天柱山在承德縣。晉史東牟山是也。淸之福陵所在。隆嶪山在承德縣西北。淸之昭陵所在云。未知今日馬頭之所指。卽此否。瀋陽日記。淸汗殂。葬西門外。此卽其一也。

    塔橋記

    自願堂寺行七里有塔橋。橋東里許有塔院。院有白塔。亦甚高大。大路本在塔前。每潦水及解凍時所由。而冬行則由此塔橋。蓋捷徑也。行十餘里。始與大路。會于永安橋。

    永安橋記

    稼記曰。橋凡三。虹門以靑石造。極其堅壯。廣可三丈。長可二十餘丈。兩傍設石欄。前後兩頭。皆有獅子對蹲。刻鏤頗工。兩頭接路處。築短墻如八字形。以防車馬之橫逸。燕記曰。自此至古家子數百里之間。道路泥濘。有築路。以連抱大木。編成爲梁。梁廣可五六丈。每皇帝幸瀋陽時。更築而新之。或曰。三歲一改云。非但物力之富壯。木頭無一參差。二百里兩沿。如引一繩。可見其制作之精一云。而今無所見。未知何故。或是久未修築。湮沒地底也。

    初二日

    晴。午後寒少弛。自古家子發行。行二十五里。至新民屯中火。又行五十里。至白旗堡止宿。是日。通行七十五里。

    弘祿之病。夜來痊可。可幸。○平明發行。行十里。氷渡周流河。別有周流河記 又行十五里。至新民屯中火。閭里市肆。一望櫛比。聞淸人都瀋後。爲其藩蔽。募民居之。除徭役。無慮三四萬戶云。自永安至此。皆是泥淖之地。而築沙堤。以奠民居。高可數丈。力量之大。可見。○中火後。副正使先行。余與聖申將踵發。忽見壁間有題詩曰。天涯淪落又驚秋。欲抱琵琶訴舊愁。誰是多情白司馬。夜深燈火到江州。其下書桂香題。招店主問之。答以爲月前有過去女子。手題云。辭語凄惋。筆體亦姸妙。默究其景像。亦一季文蘭之流也。遂戲次其韻三首。聖申亦和之。一行諸人。亦多追和。行二十里。至柳河溝。歷觀乾隆御製碑。別有柳河溝碑記 又行三十里。至白旗堡止宿。此地自古產獵狗云。○上房軍官一人。自柵門乘車。故驛馬。許其下人騎之。其牽夫。昨朝在瀋陽醉倒不省。遂棄之而來云。醉倒。誠可痛也。棄而來者。亦不可無懲。往復于正使。捉致其騎之者。決三棍。夜深後。牽夫始來云。○劉車備進湯口子於洪方兩人云。蓋雇車時。此兩人有力焉。亦以年年赴燕。故似爲後計也。聖申笑言中國人亦知善事。諸人皆笑。

    周流河記

    河一名巨流河。一名遼水。水之東爲遼東。西爲遼西。世傳漢度遼將軍住此云。稼記曰。以地理考之。此卽遼水。源出沙漠。入長城。南流會渾河及太子河入海。其三水合處。謂之三坌關。亦名三叉河。過河二里許。又渡一小水。卽周流河支流也。其西岸小邱嶐然。自遼東行二百三十里所始見。其上有一空城。垜堞皆完。人家在城下。負邱臨河。風水頗好。其西一村。皆蒙古居之云。其所謂空城者。似指今所稱巨流河堡。而在於小邱之下。城內亦多民居市肆。

    柳河溝碑記

    甃石爲橋。大如永安橋。橋西有穹碑。覆以六觚大閣。卽乾隆四十三年御製也。其畧曰。修治橋梁。王政之大者。太宗旣修永安橋。以利行旅。山東商人。又治柳河溝橋。朕用嘉之。特許蠲役云云。蓋遼野泥淖。自古有名。而此地爲尤。水勢懦緩。而岸常善崩。卽其地勢然也。憫其病涉。募民治橋。而輒令蠲役。此爲良法。

    初三日

    晴。極寒。午後少弛。自白旗堡發行。行五十里。至二道井中火。又行五十里。至小黑山止宿。是日。通行一百里。

    未明發行。行三十八里。至靠山屯。一名王家庄。一名王八蓋子。唐書所謂勃錯水。似在此間。又行十餘里。至二道井中火。一板門二道井之間。自古稱水味最惡。蓋處遼野中。水泉皆渟滀不洩故也。今見果然。似酸似澁。實難近口。艱咽乾飯。爛熟水點茶。僅數呷而止。又行八里。至神寂寺。古傳此寺有碑。刻朝鮮施主人姓名。而寺與碑。今不可見。意其歲久而亡之也。又行二十二里至新店。一名舊家鋪。一名胡家窩。下車少憩。少頃。正使至。共登月峯眺望。別有月峯記 又行數里至土井子。歷觀烟臺。別有烟臺記 又行十八里。至小黑山止宿。○舊傳此處多賣鶉兔者。或云。蒸鮒灸鶉。味俱美。或云。賣西苽。味如時物。故使求之。皆不得。又傳酒味不佳。而水則稍勝云。○夜。與聖申往見正使。下輩言此處人心。多不良。於暮夜往來之時。每有路上竊發之患云。聞之。可畏。少話而歸。有一人要紙筆。向聖申問姓名官爵。答以實。仍問其人姓。答王。蓋其文筆。僅僅通辭。殆無足觀。又問小黑山人戶多少。答萬井有餘。問皆業何事。答士農工賈。問士業者幾人。答不多。問足下所業。答幼年讀書。今農業。問何以廢讀。答才乏不能。蓋中國人幼時敎書。其無才不可成就者。率歸他業。不敢濫倖於場屋之間也。問農家一年所出。租稅幾何。答十一。問今年豐歉何如。答減半。問減半何謂。答豐年爲九分年景。年景。似我國稱年事。 其次曰八分。又其次曰七分。餘倣此。減半者。減九分之半。問米價多少。答粳米一斗。直一千二百二十文。問米價如是騰踊。能無餓死流離之患否。答流離者。皆無賴之人也。雖餓死不救。其餘自北京降皇旨。省賦斂。厚賙恤。皆安堵如故。

    月峯記

    新店之後。有小阜嶐然。在曠野之中。名曰月峯。遼野盡於此。而自此以後。連有邱陵。故棚路亦止于此。西北羣山。皆入朓。而就中特峙於正北雲靄之中。作一大障者。問之。卽醫巫閭也。意想爲之飛動。回首東望。大野七八百里之間。紆斜曲直之勢。盡入眼中。有非王寶臺初見時滉漾莫測之比。

    烟臺記

    自土井子始有烟臺。以至于山海關。其他關隘。如古北口,紫荊關等處。亦皆有之。蓋戚南宮繼光所作八百望是也。其制或方或圓。圓者如豎石礎。其圍可數十把。方者形如蜂桶。每面廣可五丈。高皆五六仞以上。甎灰築成。四圍如削。去臺頂三分二。對設二門。僅可容人出入。意其升降以梯。而賊至則去。兩面有石槽。蓋所以疏臺上之水也。臺上又有一小臺。高可半丈。是則將領所坐處也。上下臺皆有垜堞。穿砲矢穴。臺之相距。近則五里。遠或十里。棊置相望。每臺以百人守之。有警則放砲相報。使關外列陣。聲勢聯絡。賊至則堅守。臺外又有圍守穿濠之跡。而今皆塡夷。蓋淸人嘗攻烟臺。士卒多死。故旣陷輒夷之。而以其堅不能盡毀。淸開國方略。有曰。始患烟臺難攻。士多死傷。及孔耿降。造火器擊之。日破數臺云云。明史云。松杏之敗。吳三桂退保寧遠。時李自成橫行關內。而淸人度居庸口。京師大震。遂促三桂守關。三桂徙五萬衆入關。盡棄關外。故自寧遠以西。城堡烟臺少殘缺。噫。烟臺未嘗非備邊長策。而竟致中國虛耗。流寇乘之。畢竟烟臺亦歸無用。雖曰天運。而亦其間。豈無人謀之不臧而然。撫念於邑。彷徨不忍去。有詩記之。

    初四日

    晴。自小黑山發行。行三十里。至中安堡中火。又行三十五里。至廣寧站止宿。是日。通行六十五里。

    平明發行。路見大車百餘輛。皆載大櫃。問之則中皆貯銀。往瀋陽,黑龍江,寧古塔。用爲關東兵支放之資云。嘗見前輩日記。有此。今見果然。可知其歲以爲課也。蓋其銀略綽。可以累萬計。兵出性命以衛農。農出穀帛以養兵。固其勢也。而漢唐宋明。皆以中國之民。養中國之兵。今此丁斂而戶抽。無非中國之民之膏血。而無歲不輦輸而北。以養中國之外之兵者。若是夥多。哀此中國之民。亦何罪也。賴有康煕凝定之功。維持至今。而顧其心亦安能一日不思漢乎。卽此而天下大勢。有可以覘得矣。行十二里。至羊腸河。頗廣。以其水道之回曲。故名云。又行十八里。至中安堡中火。主人家壁上有題詩曰。一春心事付南阡。踏破平蕪耕破烟。莫謾田家尋樂境。憂晴愁雨在人先。又曰。眼前稼穡已登場。茅屋時聞餠餌香。別有天倫惟 缺 趣。作勤婦子共堪勷。又曰。泥泥玉露倏爲霜。穡事初停歲事忙。十五小姑貪作苦。頹顏近日減村粧。下書陳少南題。陳未知何人。而其眞率無近體雕刻之習。稍可愛。中火後又發。塵沙霏霏。不可開眼啓口甚苦苦。又行三十五里。至廣寧站止宿。廣寧站或稱新廣寧。非也。廣寧初不移治。有何新舊之可論。廣寧城距此二十里。有寧遠伯牌樓。故每於回還時。迂路見醫巫閭之桃花洞。北鎭廟。由城裏取路云。問北鎭廟遠近。則距此爲三十餘里。自廟至桃花洞爲八九里云。令人意思飛動。○方君之馬有病。至此而死。行中馬死。則例爲割尾。回還之日。以作符驗云。

    初五日

    晴。午後陰霾。自廣寧站發行。行四十里。至閭陽驛中火。又行四十里。至石山站止宿。是日。通行八十里。

    平明發行。塵沙愈細。隨風悠揚。殆不辨尋丈之間。行過興隆雙河之間。凡渡三川。似皆閭山之水也。到北鎭堡。有古城。幾皆殘夷。聞此地可見日出。而惜其差晩。又五里至常興店。回還時欲走閭山。則自此分路云。又行二十里。至閭陽驛中火。市肆閭井甚盛。而路左有大官舍。聞是驛丞所處云。此處人用蕎麥作麪。勝於小麥云。舊傳無梁土屋。自此始。而今行已自新民屯見之。到此益多。未知其何所取而成俗也。屋制。詳見宮室。 路西邊立一碑。大刻錦縣東界四字。此係錦州地方也。○中火後又發。行十五里。至三臺子村東頭。有一路。聞由此可直抵遼東。不過三百里。先來軍官。每從此偸過。今則嚴防不許。惟灣商隨車卜或潛度云。又行過三臺子,四臺子,五臺子。見賣梨者甚多。梨大如我國六月桃。而色黃味甘。又古傳此處紫蝦醢。如我國甘同。而其中沈瓜。絶大而佳。又稱猪肚子切片。絶佳云。又行五里。至望山堡。自此以後。常於天晴日朗之時。野氣空濛。如薊門烟樹云。而是日陰霾。無所見。可恨。又行十里。至石山站止宿。人戶甚盛。而村南里許有十三山。故石山站或稱十三山。別有十三山記 自北京至柵。此爲半途。故舊時使行回還時。至此送先來軍牢于義州。一行皆付家信。而今否云。○有一人來獻墨榻書帖。又以紅色小紙書曰。字帖一部。餽獻大人座前。惟懇哂留。取見字帖。則山西人程大士所爲也。字體頗奇。其下又有所作詩。多警句。問其無端來餽之意。則以爲山西擧人程大士。屢屈於禮部試。年今六十餘。廢擧業歸鄕。以書畫自娛。渠卽其里中人。販賣爲業。大士付略干件。俾遇文士傳之。冀世人知其名也云。義不可空受。以三扇五淸心。十蘇合贈之。其人拜謝而去。○隔隣有聲戛戛然不絶。問之則彈綿也。與聖申往觀。其制。詳器用。 ○主人家有以蜀黍幹。刳去其節。織成大器如瓮。可容數十石者。所貯如稷粒而尤細。問之則以爲海邊草實。可以救荒云。又問石山站。人家多少。答一萬七千餘戶。問有秀才擧人否。答無有。

    十三山記

    十三山在大野。諸峯相聯絡中。不甚高大。或謂閭山餘麓。非也。其峯大小不一。大數則不足。小數則有餘。未知因何而名十三也。或曰。華音石山站。與十三山同。石十。皆時無反。山三。皆斜安反。站。玆安反。 故我人誤以石山站稱十三山。然此山之名。本非十三山也。稼記曰。石色欠秀潤。此則坐於無樹然。大抵近見不及遠望之奇。比之鳳山。低數層矣。今見果然。嘉慶庚午。東巡謁陵。過此駐蹕於山下。時値萬壽節。設帳殿受賀。禮成。賜山名曰壽山云。

    初六日

    晴。自石山站發行。行三十里。至大凌河堡中火。又行二十里。至雙陽店止宿。是日。通行五十里。

    日出後發行。路見騎橐駝而過者。駐車求見。其人口念數句語。駝忽自跪。其人下立路中。又念數語。駝復起立。蓋駝身甚高。人之騎下。待其跪伏。而跪伏亦隨人語。其形甚愚。而其性似慧也。駝狀。詳畜物記。 給一丸。以應其求。又行二十餘里。氷渡大凌河。別有大凌河記 又行五里。至大凌河堡中火。又行十二里。至四同碑。別有四同碑記 下車歷觀。又行八里。至雙陽站止宿。○夜。往見正使。

    大凌河記

    河廣如巨流河。自柵至燕。凡水之名河者多矣。惟大凌,巨流兩河爲最大。每春月少雨之時。他河皆以橋。而此兩河則必船渡云。河上嘗多風。塵沙撩亂。我使到此時。尤多惡風。故彼人以惡名目我人云。此是祖大壽四載嬰城釃血析骸之地也。沈魂冤魄。尙或有鬱結不平之氣而然耶。河之北岸不遠處。有大凌河堡。亂後城堞無一遺存。崇禎己巳。孫閣部承宗承命視師。恢復關外七堡。尋以讒去。幕府諸人。如茅元儀,鹿善繼。皆以才略名。而俱廢不用。錢牧齋嘗以詩贈公曰。朝廷議論三遺矢。社稷安危一畝宮。蓋憤時語也。息庵過此有詩曰。凌河戰血日成殷。相國專征駐此間。每惜浮雲迷魏闕。空留明月照秦關。田園耆舊傾葵切。幕府英雄種菜閑。每誦錢生人物論。高陽終古仰高山。○或傳崇禎四年。孫承宗議築城大凌河。以圖進取。城甫築。淸人以二萬騎圍之。時祖大壽堅守踰月。淸主遺書大壽曰。孤城非不能取。但山海以東智勇之士。皆在此城。或者天以畀我。助成大業。將軍能與我共事乎。大壽心動欲出降。副將何可剛不從。大壽斬之。遂降淸爲畫策。攻陷錦州云。

    四同碑記

    碑凡四笏。制度皆同。故稱四同。而在於路北數百步外。嘗聞其一碑。刻萬曆十五年八月二十九日。勅以王盛宗爲遼東前屯游擊將軍。上印廣運之寶。一碑刻萬曆十五年十一月四日。勅以王盛宗爲遼東都指揮體統行事。守修金州地方將軍。上印勅命之寶。一碑刻萬曆二十年九月三日。勅以王平爲遼東游擊將軍。上印勅命之寶。一碑刻萬曆二十二年十月十日。勅以王平爲游擊將軍錦州統轄。上印廣運之寶云。而今見只有兩碑。其一碑前面刻明都督僉事王公諱盛宗之墓。又一碑前面刻明都督僉事王公諱平之墓。後面則皆字刓。不可知。意舊刻勅命之書。而今皆漫滅。又兩碑不知何去。而只有龜趺。碑後有四五古塚。似是王氏墳山。或云王平盛宗之若子若侄。而神宗皇帝嘉其備邊有功。降勅奬之。磨穹石以勒其勅諭及告身。俾聳觀瞻焉。燕記曰。碑文中奴酋二字。淸人皆琢去之。然只去其字。不去其碑。亦寬矣云。舊時使還時。先來軍官書某日某時出關。某日某時過此云。而今則書於關外碑面。不復書此云。

    初七日

    晴。溫和。自雙陽店發行。行二十五里。至松山堡中火。又行三十六里。至朱家店止宿。是日。通行六十一里。

    日出後發行。行五里氷渡小凌河。別有小凌河記 又行二十里。至松山堡中火。別有松山堡記 聞錦州衛 別有錦州衛記 在十四里之近。當自此迂抵。而別無可觀云。又行十三里。至官馬山。歷觀勝戰碑。別有官馬山勝戰碑記 路傍有小阜。世傳松杏之敗。官馬數千匹。不食而死。幷埋于此。因以名之云。又行五里。過杏山堡。別有杏山堡記 又行十八里。至高橋堡。有木橋甚高。閭井頗盛。從前使行。每於此止宿。年前正使權判書常愼。還到此病卒。其後正使每越二里。至朱家店宿云。而適與瀋陽査官富俊之行相値。聞其一行。至百餘人之多。不可相容。故副三房。亦移站於朱家店。店舍無多。下隷及赶車的輩。難以容接。或還高橋宿云。○下隷有往覘富俊者歸。言其供億次舍。比我國使星。殆倍加豐侈。至其從人。亦饋大卓。地方官拜於炕下。而略擧手而已云。其尊貴。可知。且言富年八十五。筋力不衰。如五旬人云。

    小凌河記

    河未知從何發源。而或云與大凌河同源異流。大小凌河之間。爲三十里。無時不風霾。疑其爲古戰場而然也。河之西邊。自山頂至平地。皆掘塹。有若土城之狀。世傳淸人築圍之迹也。西距錦州衛二十餘里。北距蒙古境五十里。每有鈔略之患。故居民鮮少云。河邊出瑪瑙。人拾其小者。以火石賣之。又產鯔魚重唇魚。而甘同汁甚佳。蘸猪肉啖之。爲絶味云。自此路中。多車馬輸載。皆入錦州云。

    松山堡記

    稼記曰。城皆殘夷。獨北邊一帶猶存。而亦太半頹落。附城有一臺。尙堅完。似是曾置敵樓處。臺上有小屋。坐一金佛。臺下有小虹門。門兩傍築垣。屬之城。而垣亦盡頹。虹門內立兩碑。西碑。嘉靖辛酉所立。記修城也。東碑。萬曆甲午所立。字多剝落。似琢之云。今則城墟。若存若無。只有嘉靖一碑。而臺上小佛舍依舊。按瀋館日記。辛巳八月十五日。 世子及 大君。自瀋陽發行。凡六日至一橫阜。望見錦州城。護行人言。漢將祖大壽堅守此城。城外多埋火炮。淸人不敢近。去城五里許。築夾城圍住。已過一年。柳琳在其東隅云。行過夾城。渡二川。淸人與蒙古兵。結陣山上。亘十餘里。行過陣前。越瞻松山。僅七里。迤山而南。至淸陣。住於陣後岡上。淸人向松山城放火炮。城中亦對炮。聲震如雷。炮丸大如鵝卵。屢落於 世子幕次。築土墻以避丸。後移幕次於松山西十里許距城稍遠炮丸不及處。蓋淸太宗移陣。故 世子亦隨而移也。今見地勢。當日事如在目中。 獜坪大君所著松溪集曰。淸兵之進圍松山也。我 孝廟在藩邸時。被質住淸陣中。幕次纔移他所。而寧遠摠兵吳三桂。率所部萬騎。潰圍馳出幕次初設之地。乃其奔衝之路。此豈非王靈所在。天地同力之明驗乎。野史曰。崇禎十一年。我國將李時英。率兵五千入建州。淸人劫以爲前行。與明都督祖大壽。戰于松山。土兵李士龍。星州人也。發空礮。俾無死傷。以明本國之心。淸人覺之。斬士龍以徇。祖軍望見。皆大哭。大壽乃書旂上曰。朝鮮義士李士龍。以風時英軍。或曰。摠兵祖大樂。庚辰守此城。被圍二年。至壬午二月。摠兵王廷臣內應。城遂陷。城中人盡被屠戮。獨廷臣親切將官十三人得免。大樂與軍門洪承疇。皆被執。大樂卽降。承疇初不屈。後至瀋陽。亦降云。乾隆皇帝全韻詩註曰。崇禎六年八月。明摠兵洪承疇集援兵十三萬於松山。太宗卽統軍啓行。時適鼻衄。因行急衄益甚。三日方止。諸王貝勒請徐行。諭曰。行軍制勝。利在神速。疾馳六日抵松山。陳師於松山杏山之間。橫截大路。明摠兵八員犯前鋒。擊敗之。獲其筆架山積粟。濬濠斷松杏路。是夜。明諸將撤七營步兵。近松山城而營。太宗諭諸將曰。今夜敵兵必遁。命護軍鰲拜等。率四旗騎兵爲前鋒。蒙古兵俱比翼排列。直抵海邊。又命蒙古固山額眞庫魯克等。於杏山路。設伏遮擊。又命睿郡王。往錦州至塔山大路。橫擊之。是夜初更。明摠兵吳三桂等沿海潛遁。相繼追擊。又命巴布海等。截塔山路。又命武英郡王阿濟格。往塔山截擊之。又命貝子傳洛。率兵往桑噶爾寨。截擊之。又命固山額眞潭泰柱。往小凌河。直抵海濱。絶其歸路。又命梅勒章京多濟里。追擊敗兵。又命固山額眞伊拜等。於杏山四面。擊明兵之奔入杏山者。又命固山額眞格圖等。追擊逃兵。又命國舅河汁達伊漢等。往視杏山駐營處。如其地未善。卽擇善地移營。翌日。命睿郡王武英郡王。圍塔山四臺。以紅衣礮攻克之。明摠兵吳三桂,王樸。奔入杏山。是日。太宗移營至松山。欲濬濠圍之。其夜。摠兵曹變蛟棄寨。欲突圍而出者數四。又命內大臣錫翰等及四子部落都厼拜。各率精兵二百五十。伏於高橋及桑噶厼堡。太宗親率軍至高橋東。令貝勒多鐸設伏。吳三桂,王樸敗奔至高橋。伏兵四起。僅以身免。是役也。殺明兵五萬三千七百。獲馬七千四百。駝六十。甲冑九千三百。自杏山南至塔山。赴海死者甚衆。漂蕩如雁鶩。淸軍誤傷者只八人。餘無挫衄云。其語太涉夸張。而蓋其勃興之跡則亦可謂天授也。或曰。淸兵進圍錦州。洪承疇率王樸,吳三桂等八大將。將兵三十萬。往援之。師次松山。淸主自督戰。樸,三桂等俱夜遁。承疇與摠兵曹變蛟堅守之。淸兵進圍。城尋破。變蛟等皆死。承疇出降云。

    錦州衛記

    錦州距松山堡。爲十四里之近。以其山水明麗。名錦州云。城中有觀音寺。未知刱自何時。而乾隆九年重修。其白塔。高入雲霄。已自高橋鋪望見。正殿金佛。極其雄儼。寺西有娘娘廟。安女子塑像。傍有十數小兒像。似是胎神。或手持人眼者。稱眼眶娘子。而他別無可觀云。故不爲歷見。

    官馬山勝戰碑記

    碑在路南百步許。以烏石爲碑。長廣各可一丈半。爲閣以庇之。嘉慶乙丑東幸時所立也。前面漢書。後面滿書。其文曰。辛巳。我太宗大攻明師於松山之戰。己未。我太祖大破明師於薩爾滸之戰。實我大淸開國洪猷。事載實錄。人不易見。皇考特書其事。以示子孫臣庶。今秋恭詣盛京。道徑松杏。敬憶我太宗大破明師十三萬。擒洪承疇。式廓皇圖。永定帝業。謹依皇考書事成憲。敬述如左。其下。忙未盡記。而蓋與乾隆全韻詩註略同。而鋪張洪承疇,夏承德,祖大壽等生擒事。末端只言洪,夏兩人乞哀之事。而不及大壽。大壽之不與洪。夏同者。槩可見矣。其下書嘉慶十年乙丑季秋。御筆下押圖章。二碑左刻五律一首曰。兵集十三萬。親征統八旗。糧空營謾守。膽怯力難支。退遁奔無暇。追到掃剋期。書勳闡謨烈。嗣服仰豐碑。其下書嘉慶戊寅仲秋。望松杏卽事。碑右刻七律一首曰。憶昔王師壓錦城。十三萬衆集明兵。文皇二白風雲疾。勝國千年草木驚。承德承疇終背主。山松山杏盡連營。追惟創業誠非易。仰見神謨速且精。其下書道光九年己丑季秋。御筆。碑閣之後。拓地頗敞。卽皇帝幸瀋時駐蹕之所云。

    杏山堡記

    堡在原上。人家稀少。城郭殘夷。蓋松杏之間。崇禎庚辰辛巳之際。百戰魚肉之場也。雖有村閭市肆。而凋瘵貧賤。頓無樂業之意。至今垂二百年。似不能蘇息。當時屠戮之慘。足可想矣。瀋館日記。有杏山守將乞降之語。未知爲誰也。

    初八日

    晴。向夕稍寒。自朱家店發行。行三十里。至連山驛中火。又行三十里。至寧遠衛止宿。是日。通行六十里。

    爲觀日出。未明發行。行十里。至塔山所。別有塔山所記 正副使亦追到。遂下車望海。適値陰霾。不能見出日。可恨。又行七里。至罩罹店。店後有三義廟。聖申往見而歸。言廟小且頹。別無可觀。而所妥奉之神。卽劉,關,張。三義之名以此云。又行十一里。至連山驛中火。自凌河以後。在在凋殘。到此始見民戶稍盛。又行十里。過長春橋。別有長春橋記 又行十一里。至東八里堡。望見嘔血臺。別有嘔血臺記 又行三里。至永寧寺。副使已先到。正使亦繼至。因少憩外炕後。周覽寺中。別有永寧寺記 又行五里。入寧遠城東門。至四街觀祖家兩牌樓。別有祖家兩牌樓記 出延暉門 南門 外止宿。○夜。往見副使。○舊傳。此處多賣橘柚葡萄。其顆甚大。味甘如新摘。冬沈菹。味如我國。丁丑被擄家遺法云。而覓嘗。不然。○聖申與尹福汝。乘月往見關廟而歸。言廟是近年重修。故頗鮮新。大門內有鍾鼓樓。樓下有側柏兩株。菀然垂蔭。正殿安關帝像。扁曰聖神文武。庭有兩碑。一乾隆五十五年立。一康煕時立。殿後又有一殿。安百餘羅漢像。庭有一碑。乾隆五十五年立。左屋有旅櫬二僧居之。轉往織布之家。其績車之制。器械甚繁。與我國不同。又往木匠之鋪。見其器械甚繁。而要之。皆便利云。並見器用錄 ○城南十里許。聞有覺華島。我國水路朝天時下陸處。而按先祖文貞公朝天日記。言渡覺華島前洋。遇風濤。屢經危險。及到泊。淸游騎猶四散抄掠。道路不通。呈文于軍門。請回泊登州。從南路進京云云。當時艱險。有如此。今到其地。尤如目擊。而漠然但見山高而水淸。孱孫銜 命。乃得緩驅坦道。幾忘飮氷之苦。謂之幸歟。擧目山河。有今昔之殊。則謂之不幸。可也。

    塔山所記

    自十三山以後。西北山勢。日行日近。其餘麓。散走海上。路出其間。岡壟散漫。而惟塔山稍開曠。有村數百戶。世傳松杏之陷。此城守將。知勢不可支。率其麾下。自投炮火而死云。其節義可尙。而其姓名湮沒不傳。可惜。或云是盧象昇也。未至店數百步。有一小阜。曰東峯。一望蓬渤。若對几案。可見日出。而每患晨靄蔽之云。自此至山海關。往往開野。而東南皆際海。間或十餘里而近。

    長春橋記

    自橋至雙石城二里之間。店房極盛。首尾連亘。築堤爲路。沿堤植柳。頗有景致。故橋以長春爲名云。舊傳。橋上有立榜。書長春橋云。而今無之。

    嘔血臺記

    東八里堡路東南邊。有鷄鳴山。山上有峯突兀。名曰嘔血臺。世傳袁崇煥守寧遠城。淸太宗引兵襲之。時我國譯官適過此。入見袁公。公積書萬卷。靜坐一室。城中皆寂然。夜深。一小將入白事。公點頭而已。引我譯上小樓。拓窓俯瞰。少頃。城外砲聲如雷。無數淸兵。飄騰於烟焰之中。蓋預埋地雷炮於城外。敵至而發也。翌日。公登城臨視。歎曰。殺人此多。吾其不免乎。淸太宗僅以身免。與十餘騎逸走。公使人送羊酒慰之曰。後勿更來。已而悔曰。人之冒焇藥氣者。飮酒則死。吾之送酒。有若誘人致死。非義也。令追還而不及。淸太祖果憤恚至此。嘔血而殂。故因以名臺云。

    永寧寺記

    自雙石城岡壟重複。至此成一關隘。而寺當其喉。寺後有一峯曰首山。高可三四十丈。其西又有峯對峙。兩峯之頂。皆設烟臺以相應。可見當日防守之周密矣。寺門外扁。書有感斯應。第一門有一金佛。其右邊屋安關帝像。過此又有門。門左右築甎爲墻。玲壟成文。門內設石屛。內外皆刻龍獅。極其精工。正殿安觀音像。庭有兩碑。一康煕甲子立。鄕進士劉君德撰。鄕進士耿生晩書。劉是吳三桂部下。而嘗配遼左者云。其文曰。寧遠城東五里許。曰首山。山麓有寺。曰永寧。後依烽臺。前臨周道。故老相傳明崇禎辛未年間。提督遼鎭福寧祖公大壽所刱。蓋因臺名永寧。遂以名寺云。一碑記重修時檀越人姓名。碑旁對立二盤松。正殿後有烽臺。西面上層。刻永寧臺。寺多頹圮。居僧不多。還出寺門。望見遠山森列於西北。其中特大者。曰紅羅山。卽元順帝走死處云。

    祖家兩牌樓記

    城東門有兩重。其間可里許。外門曰寧安。內門曰東安。城皆頹夷。門扇亦破。城中四街。對立牌樓。相距百餘步。樓皆三簷。門亦三。前坐石獅子。長數丈。樓柱大可二抱。而高五六丈。其餘樑棟欀椽窓檻甍桷。皆以白石之瑩膩如玉者。層層架起。不資尺寸之木。雕鏤之工。殆若神造。此卽祖家牌樓。世所稱燕行奇觀之一。今見信然。一是祖大壽樓。立於崇禎辛未。高可十餘丈。最上層內外扁。皆大書玉音二字。第二層前面。刻元勳初錫。後面刻登壇駿烈。下層列書四世職銜。樓柱前面刻儷句曰。松檟如新。慶善培于四世。琳琅有赫。賁永譽于千秋。後面曰。桓赳興歌。國倚干城之重。絲綸錫寵。朝隆銘鼎之褒。一是祖大樂樓。立於崇禎戊寅。高比大壽樓少遜。最上層內外扁玉音二字。第二層前後面刻四世元戎少傅。第三層前面刻廓淸之烈。後面刻忠貞膽智。下層職銜。左右柱皆神將之像。此外兩樓所書細字亦多。而年久漫漶。不可辨。大抵皆頌美之辭也。鏤起草木禽獸兵馬戰鬪之狀。皆工巧入神。計其工費。殆不可量。蓋祖氏。遼薊世將也。曾祖名鎭。祖名仁。仁之兩子。長曰承訓。我國壬辰倭寇時。以遼東總兵。領三千騎。最先來援者也。是大樂之父。次曰承敎。是大壽之父。從昆弟以四世將家。並守雄鎭。國家倚爲長城。乃天下重任也。百戰凌,錦之間。淸人不能窺關外者四年。功亦不少。但其時爲何如時也。封疆日蹙。腹心有先潰之慮。距國亡不過五六年耳。不思與士卒同甘苦。而厚自封殖。憑恃寵靈。起樓治第。競奇務新。畢竟身爲俘虜。墜盡家聲。爲天下僇。豈不惜哉。明史言崇禎二年十一月。淸兵迫皇城。十二月。都督袁崇煥率祖大壽,何可剛入援。所過諸城。留兵守之。帝聞其至。喜甚。令盡統援軍。淸人惡之。使其將高鴻中。故與人作耳語曰。今日掇兵。意者袁巡撫有密約。頃有二人入見。淸太宗附耳語。良久出。故令所獲楊太監竊聽而逸之歸。以告于帝。帝遂御平臺。執崇煥磔之。大壽大驚。與可剛率衆東走。毀山海關出。淸人所述開國方略。言大壽守大凌河四年。力屈而降。大成大川皆被執。獨大壽縱還。復守寧遠。松杏之敗復降。或云病死。或云逃還戰死。未知何說爲是。而官馬山勝戰碑。只言洪承疇,夏承德乞哀。而不及大壽。以此觀之。戰死爲近歟。大樂死於寧遠云。蓋此樓之作。在於逃還之後。而窮極奢麗乃如是。顧安能得人死力。且其身名。已良貝無餘。而尙欲夸張勳閥。以爲傳後之圖者。其不思亦甚矣。抑亦出於無聊而然歟。吁可歎也。牌樓西巷中。舊傳爲大壽家遺墟。蓋其暇日讀書之所。而稱以文坊。城外又有所居。稱以武坊云。祖家墳園。在於城南數里許。繚以短墻。雕鏤非常。墻內有四墳。其二爲方墳。墳三面及上。皆以甎築。前排床石。墓前十步許建小牌樓。刻官銜閥閱。又前十步立華表二雙。高可三丈。冠鐵螭頭。而今多殘圮云。

    初九日

    晴寒。自寧遠衛發行。行三十里。至中右所中火。又行四十八里。至中後所止宿。是日。通行七十八里。

    平明發行。行六里至靑墩臺。此亦觀日出處。而時已晩矣。又行六里至曺庄驛。遙望三峯矗立半空。聞是亮水河後山。又行十八里。至中右所中火。此地一名沙河所。店肆頗殷盛。店後有城。周可六七里。而多頹夷。中有一衙門。是沙河縣邑治云。又行三十里至東關驛。林木繞村。齊整成行。村後有高樓簷甍。隱暎樹間。似是富豪家所占。又行見一人高枕臥于平床。覆衾露面。如方寢睡。而四人各以大繩。繫之四角。肩擔而行。謂是有病者。其所取穩。似勝於東俗乘轎。而但其所見。殊駭甚。又行五里至二臺子。邱壟益多。時時望海。海色如烟。西邊山勢。逶迤直抵海邊。其中一山。峭拔如削。山海關後龍云。又行十里渡六渡河。未至河里許。有古石橋。今頹盡。世傳吳三桂鎭寧遠時。爲其祖塋造此橋。其後。三桂叛。淸人毀之云。又行三里。至中後所。與上副使歷觀關帝廟。別有中後所關廟記 循城東至西門外止宿。閭閻稠密。市肆夾路。首尾三四里。殆肩磨不可行。蓋其富麗。亞於瀋陽。而過於山海關云。路中多賣麝香。皆假品云。中後所城在店後里許。周可十里。頗完全。而內有衙門。民戶之盛則不如城外云。○夜。往見正使。○與聖申往見帽廠而歸。 別有帽廠記 ○城東南五里許有溫井。能療人病云。明春回還時。有溫井記。

    中後所關廟記

    關廟在城東路北。外門扁書關帝廟。內門扁書世濟其美。門內左右有鍾鼓樓。照墻畫靑獅子。倣甘露寺吳道子畫。畫法極竗。東坡贊所謂威見齒喜見尾者。眞善形矣。庭有四碑。又有一座烏銅大爐。正殿扁書日星海嶽。殿內安關帝像。左右立諸神像。制樣似非近工所作。稼記曰。壯麗勝於遼東。甚有靈驗。一行皆奠幣叩頭。抽籤視吉凶云。未知今亦然否。遼東廟新修。宏侈勝於此。而但古今工拙不侔矣。許多殿屋。因日暮不能盡觀。

    帽廠記

    帽廠者。造帽之鋪。中國人所着帽子及我國之冠帽。皆出於此云。夜。與聖申往見之。舊聞共有三鋪。而今爲五。或因生齒日繁。着帽者益衆故也。每鋪廣恰爲三四十間。當中置數座大爐。熾炭火。蒸炎熏人。帽工皆脫衣。只着單袴。有彈毛者。有取毛方造者。以糊和水。而漬其毛。用手捏成。且捏且爆於火。而帽漸成樣。可謂至易。而但未知用何物作糊也。我人多約買。至或數千立。例於入去時留約。回還時輸來云。燕記曰。造帽之法甚易。有羊毛則吾可爲之。而我東不畜羊。民生終歲不知肉味。一域男女。不下數百萬口。人着一帽。然後可以禦冬。計冬至使皇曆賫咨官所帶銀貨。不下十萬兩。通計十年。則爲百萬。帽爲一人三冬之資。春後獘落。則棄之。以千年不壞之銀。易三冬獘棄之帽。以採山有限之物。輸一往不返之地。何其不思之甚也。此言誠然矣。如欲捄獘。宜先畜羊。畜羊而帽其毛。食其肉。則非但帽不費銀。而資於他國。兼有救荒之道。蓋自入柵以後。見中國人喫飯每不多。一日不再炊。而人無飢色者。賴羊肉甚賤。食之。足以代飯故耳。中國今歲之荒。求之我東。未有其倫云。而不甚有遑汲底意。我東之人。一日不再食。食不滿盂。則謂之饑。凡所以充腹。惟知有穀。穀一不熟。則束手待死。可勝歎哉。或言我東羊不宜土。不可以畜。是不然也。自遼瀋以後。地皆細沙。不如我東水草之好。而往往見羊豕百千成羣。出牧于野。而數人手持長竿。緩緩隨之。無一跑逸奔突。齊首求食。有如雁陣。其工於馴養有如是。我東畜牧。全失其法。而但責之以土不宜者。吾未知其可也。

    初十日

    午後雪。夜晴。自中後所發行。行四十里。至亮水河中火。又行四十里。至中前所止宿。是日。通行八十里。

    店後有松嶺。觀日出。前輩日記多有之。而聞在東門外。已屬過境。今行經觀日處屢矣。一未相値。其亦緣淺而然耶。良可歎也。○以前站之遠。未明發行。行四十里至亮水河。遼野無拳石。而惟此處不然。遍地皆亂石。車過其上。掀動不已。可苦。中火主人家卓上。有書冊五六匣。披觀之。乃三經四書奎壁及字帖醫書戲本等書也。主人又開一籠。搜示書畫軸。其中亦有東人手蹟。見畢。主人父子各求丸藥。遂各出一丸應之。又行八里至前屯衛。閭里市井甚盛。而是日卽場市也。趁市者多騎驢乘車。可謂肩磨轂擊。而夾路貨肆爛開。如橘柚棗梨之屬。皆非土產。而亦充牣其中。中國懋遷之利。此足可驗。路西邊有一土垣。高數丈。大書隆興新街四字。街頭有土城舊基。又行八里至望江臺。路邊有石坊。其制略似牌樓。卽姓某 忘之 名發業妻周氏烈女之旌。中國旌閭之規。蓋如是。行里許。又有一坊。卽姓名某 忘之 妻洪氏烈女之旌。又行三十餘里。至中前所。於路中望見。西北山勢逶迤周遭。長城隨山曲折。或見或隱。令人意想益豪健。捨城外直路。從城東定遠門入。城周可八九里。閭井櫛比。過四街牌樓。出城西永望門外止宿。

    十一日

    晴。溫和。自中前所發行。行二十七里。至八里堡中火。又行八里。至山海關。又迂行十里。至望海亭。又行十里。至紅花店止宿。是日。通行五十五里。

    平明發行。行二十七里。至八里堡。歷觀姜女廟。別有姜女廟記 又行五里至四方城子。登見將臺。別有將臺記 又行三里。至山海關外路。傍有一座大刹。而行忙不入見。至東門下。一行皆少憩店舍。待報門通事回報。遂入關。別有山海關記 過帥府門外。有二石獅。高各數丈又行至四牌樓迂出南門外又行十里至望海亭。別有望海亭記 俯觀滄海。廚房備進薏苡粥。亭西可數百步。有一寺。或稱龍王堂。聖申與諸人往見。歸言寺扁大書勅建永祐寺。門內有鍾鼓樓。墻面皆刻禽獸草木。庭有烏銅大爐。高可一丈。徑亦稱是。刻云雍正四年造。正殿扁書永淸四海。殿內安神像。殿後又有兩層。殿下層安諸佛像。上層爲樓藏佛經數百局。據檻騁眺。海色茫茫。年前斗室沈相 象奎 到此。先送一行于前站。獨與數人留宿。以觀日月出云。寺西數百步。又有寺。埒永祐。而行忙不得往見云。自此直向紅花店。海日已沒。月色依迷。野路多岐。迂枉者幾數十里。使軍牢吹喇叭。隨聲而行。夜深後。始到店止宿。○角山寺在關後山上。與望海路分南北。相去懸殊。入關之日。不可遍尋。故前輩之行。皆以回還時上角山。其勢然也。今亦春以爲期。而望見羣峯削立天際。令人心癢。明春回還時。有角山寺記。 ○關內風氣。與關外迥異。山川間多明媚。自此至北京。皆向申行。

    姜女廟記

    八里堡野中陡起一小阜。土石相半。石色蒼潤。廟在阜上。或稱貞女祠。正門常閉。不許人攔入。門外築甎爲路。夾以石欄。雕鐫甚巧。西門亦築甎爲路。如正門路。路北有二碑。一碑書止此石三字。一碑字刓。不可知。門內有三碑。一萬曆丙申立。程觀頤撰。一康煕己酉立。高齊岱撰。一萬曆甲午立。張揀撰。其文曰。世傳貞女姓許氏。名孟姜。陝西同官人也。嫁范七郞。蒙恬築長城。其夫隷役。死於六螺山下。夢感其妻。孟姜手製衣。獨行千里。探其存沒。歷憩于此。望長城而泣。因化爲石。後人卽其地立廟。塑一女。兩童子侍立。左者持傘。右者持帶。兩童卽貞女之子。而傘像行具。帶像其夫所常服。而女持來也云云。正殿安貞女塑像。村粧純素。若有愁色。殿扁書芳流遼水。乾隆御筆。左壁扁曰而變國俗。道光壬辰。宗室翔鳳書。前柱有聯曰。千古無心誇節義。一身有死爲綱常。乾隆御製。皇三子書。後柱有聯曰。柏葉一生常自苦。梅花終古不知姸。乾隆御製。果親王書。塑龕左右。各立一碑。右碑。康煕時立。忘其所記。左碑。萬曆壬子立。大刻王致中詩曰。出塞將軍汗馬勞。偶來風雨襲征袍。聲傳檄外奔封豕。羽入雲中看落鵰。鴨綠晩舟通屬國。鵝黃新酒醉詩豪。行營列炬歸來晩。城上烏啼月正高。其下有序曰。關外二舍許海洋中有立石一。殊有人形。又臥石三。皆相枕。世傳爲姜女墳。其下又刻詩曰。海上雙雙擁翠螺。傳來姜女瘞廻波。千年不轉心如石。萬里相牽淚濕羅。拍岸濤聲頻助咽。窺人鴛鳥摠成魔。弭流砥柱應如此。把酒臨風紀不磨。筆畫甚蒼健。殿內壁上有詩曰。姜女祠前秋草黃。姜女祠外秋風涼。高原突兀望夫石。遠看海水何茫茫。乾隆癸卯。皇十一子題。又曰。松老頹垣見古祠。崩城姜女事堪悲。藁砧望斷成奇節。環佩空餘識舊姿。石灑淚痕當日恨。水流嗚咽後人思。振衣亭畔凄涼甚。猶憶凝眸綠曼滋。乙亥。皇三子藤琴居士題。其餘題詠甚多。不可殫記。殿後又有一殿。安佛像。殿東北十餘步有石盤陀。長可丈餘。廣可七八步。中有數處微坳。世傳姜女望夫時上下足跡也。傍刻望夫石三字。太原白輝題。又刻作如是觀四字。內閣修撰賀廷佐書。又刻振衣亭三字。蓋巖上舊有亭。而今無之云。又刻詩曰。凄風禿樹吼斜陽。尙作悲聲弔乃郞。千古無心誇節義。一身有死爲綱常。由來此日稱姜女。盡道當年哭杞梁。此見秉彝公懿好。訛傳是處也何妨。乾隆八年御製。又曰。當年抗節適門風。凄慘孤芳 付海東。一點靈犀通冥漠。恁他好合兩心同。又曰。叢祠舊築海山邊。善哭偏因姜女傳。金鑄應嫌范蠡譎。墨胎可比伯夷賢。蕭風枯樹哀絃瀉。明月淸風古鏡懸。路便一臨綠何義。訂僞意已具前篇。戊戌御製。其餘詩。多不可記。舊聞柱聯有云。秦皇安在哉。虛勞萬里築怨。姜女未亡也。尙留片石流芳。傍書宋文天祥書。而覓之不可復見。大抵諸碑所記。語多荒誕。不可盡信。或云。孟姜聞其夫死。獨行收骨。負而入海。數日有石出于海中。潮至不沒。是所謂望夫石。按地志。望夫石。一在武昌。一在太平。王建所詠望夫處江悠悠者。未知的在何地也。燕記曰。秦時地名。未嘗稱陝。姜者。齊女之稱。許氏。陝西同官人。尤爲非是云云。望夫石西北。彩閣重重。皆匝以粉墻。正殿南墻外平地。有藥王廟。安十座神像。隔壁小殿。又安一神。扁曰保艾爾後。庭前有二碑。一嘉慶十四年立。一乾隆五十七年立。碑左有鍾閣。以石爲柱。柱高數丈。其柱聯曰。暮鼓晨鍾。驚醒塵寰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藥王廟東數十步有行宮。不甚壯麗。制如瀋陽願堂寺。行宮。卽皇帝幸瀋時歷臨之所也。宮之東。松石頗可愛。

    將臺記

    自姜女廟西行數里至將臺。臺一名威遠臺。又名四方臺。以四面皆方正故稱。又名吳王臺。以吳三桂所築也。高十餘丈。周數百步。每面皆七堞。堞下爲坎如圭者。共二十四。皆可容三四十人。近城根鑿四坎。尤大且廣。以藏兵器。下爲地道。通關內。吳王守關時。不時從地道登臺。放號砲。關內數萬兵。一時吶喊。聲震天地。關外諸墩戍卒。亦皆響應。數時間。號令遍千里云。與一行諸人。循階級以上。憑堞縱覽。望長城跨壑緣崖。萬雉崢嶸。城外岡麓。皆有烽臺。星羅棋置。西瞰城內。萬戶連甍。南挹滄渤。東臨大野。醫山屈曲之勢。昌黎文筆峯。歷歷如觀掌紋。可爲此行壯觀之一。燕記所云。不見萬里長城。不識中國之大。不見山海關。不識中國之制度。不見關外將臺。不知將帥之威尊者。儘是實際語也。臺中有一巨蟒。長可繞臺。大如牛腰。每天陰雨濕之時。出而巡臺。吼聲如雷云。據年條。吳三桂自寧遠退守山海關在壬午。其距甲申廑二年耳。天下大勢已傾。奄奄若垂盡之時。而今見其地。地道雖已堙廢。而雉堞無一頹圮。且想其當日氣勢之雄。力量之大。猶足以身作長城。不許一騎入關。可知其作用終非庸人。而中原人力之殫於此。亦可知。據劉健庭聞錄。三桂。卽祖大壽之甥。而始爲毛文龍軍官。蓋是關外宿將也。

    山海關記

    自吳王臺西行三里至關。關卽長城盡頭處也。蒙恬築城。止於楡關。王應獜地理通釋云。燕之楡關者。卽此也。洪武十七年。命中山王徐達築城。遂拓關而廣之。改今名。古之楡關在關內四十里。每於傳記上。見所謂萬里長城。尙若不信。今身入其門。騁眼縱觀。書生壯遊到此。殊堪自詑。唐人詩曰。祖舜宗堯自太平。秦皇何事苦蒼生。不知禍起蕭墻內。虛築防胡萬里城。後人反其意曰。粉堞縱橫萬里平。齊民尙可賴安生。當年若數秦皇罪。只在坑儒不在城。我國霽月堂宋公以爲二詩固可佳。而意似不備。乃續之曰。妄謂嚴刑可致平。更將愚計欲長生。當年罪惡元非一。豈但坑儒與築城。自關南距海。才十五六里。大斷爲平地。可容數萬衆。眞天下形勝之地也。關有內外城。內外城之間。又築中城。皆鬲區。其形如是。故或謂之五花城。中城之中。有三簷大牌樓。四達皆有門。東西門外。皆有瓮城。自瓮城門並牌樓東西兩門。至于西城門。合爲七重。故或稱七重關。瓮城無譙樓。而門竇有三鐵作關扉。虹楣刻威鎭華夷四字。第一關爲四簷敵樓。而虹楣刻山海關三字。第二關爲三簷敵樓。扁曰天下第一關。世傳李斯筆。非也。第三第四關扁。皆忘之。牌樓東扁。書祥靄摶桑。雍正筆也。餘三扁。亦忘之。西城在城外里許。長可數千步。未知何意也。關置副都統等官以鎭之。行旅出入。皆有路引。稽察甚嚴。外關譏入。內關譏出。使行到此。例以人馬數。先送報單。待門開始許同時入關。不得散亂先後。文武成班。如入瀋陽時。稅官及守備官坐關內翼廊。打紅傘蕉扇。前列佩劍士百許人。點閱人馬。照準原單。蓋其關法甚嚴。而挽近漸不如古云。關內閭井甚盛。車馬騈闐。士女都冶。雄富埒於盛京。然自關至海之間。子城多崩缺處。燕記曰。自鳳城千餘里之間。曰堡曰屯曰所曰驛。日經數城。而今驗之。其設施建置。莫不效法於此關。然皆兒孫耳。嗚呼。蒙恬築長城以防胡。而亡秦之胡。養於蕭墻之內。中山設此關以備胡。而吳三桂開關迎之。不可當。天下無事之日。徒爲商旅之譏征。則吾於關。亦奚足云哉云云。

    望海亭記

    山海關東南門之間。築子城屬之海。城盡而望海亭在。此自關內四牌樓迤出南門。挾子城行五六里。城有壞斷處。可爲數十步。世傳吳三桂引淸兵入關也。淸人疑其有詐。令毀城爲路。三桂遂役萬人毀之。此卽其處。而尙不補築。但以鐵網彌縫。未知何意。聞皇帝幸瀋陽。路必由此。亦可異也。又行七八里至亭。亭一名觀海亭。一名澄海樓。此亦徐中山所作云。鎔鐵灌海中爲址。築城其上。城根之入海者。恰爲五六十間。亭在其上。縹緲奇壯。不可名狀。循石梯數十級。始登亭。俯見洪濤舂撞。水天相接。背後角山聳峙。東望渺靄之際。石峯嵬峩者。卽碣石。是所謂東臨碣石。以觀滄海者也。稼記云。我國嶺東如叢石洛山者。眼界非不闊遠。而猶無如此氣像。蓋亦深許之也。樓凡二層。而窓欞皆土墐而苫遮。似爲防風雨。而亦不許人登眺而然也。亭上題扁甚多。自下望之。不可詳見。舊聞內扁書望洋舒抱。外扁書海嶽朝宗者。尙今有之否。亭前築甎爲臺。卽將臺也。臺上有碑閣遺墟。未知何碑。而龜趺尙存。臺之西有二碑。一刻一勺之多。一刻天開海嶽。筆法皆奇。其餘海天一碧。瀚海奇觀等碑。皆昔有而今無矣。舊傳臺上穿二穴。下通于海。以爲用兵運粮之道。而今皆塡廢。又南數十步出小虹門。門左右築甬道。半入海上。其盡處又築一臺。如上臺。下石梯十餘級始至。而海水蕩潏。塵沙塡壅。行歷頗艱。臺之左右女城。間多崩塌。淸室之百年昇平。無事東陲。亦可驗也。城北小阜有黃瓦碑閣。卽乾隆御製詩也。稼記曰。樓中題詠甚多。有一詩曰。嘗聞詩人長十丈。始知今日長十丈。若非詩人長十丈。何緣放屎此壁上。蓋譏拙詩之題壁者云。元楊鐵厓與客登此樓詩曰。嫋嫋秋風起洞庭。銀洲宮闕渺空靑。客星石落江龍動。神馬潮來海雲腥。弱水無時通漢使。赭峯何事受秦刑。遠人新自三韓國。中土文明聚五星。其所謂客。是高麗人。未知爲誰。而與楊鐵厓同遊名亭。豈非厚幸。

    十二日

    晴。自紅花店發行。行五十二里。至深河驛中火。又行四十五里。至撫寧縣止宿。是日。通行九十七里。

    平明發行。行數里歷見德勝寺。別無可觀。又行四十餘里。至望海店。望見海色。又行數里。昌黎縣文筆峯。遠遠入望。淸新突兀。相看不厭。別有昌黎縣文筆峯記 又行五六里。至深河驛中火。城內外人家甚盛。我人一行。當做奇觀。競來觀望。而其中一小兒。狀貌非凡。問之則乃驛丞之子。姓魏。年八歲。方讀論語云。中火後又行二十二里。過楡關。別有楡關記 又行十餘里。路傍有燒甎處。下車暫見。其制。詳器用錄。 又行數十里。至撫寧縣東城。歷見東嶽廟。別有撫寧縣東嶽廟記 又行一里許。至東門外止宿。店舍之廣。不知爲幾百間。我人一行及他往來行旅幷車馬甚衆。而恢恢尙多餘地。○夜。往見副使。○持書畫來賣者甚多。而其中文文山所書錢吳興五絶障子。最可愛。問其價。則白銀五十兩云。

    昌黎縣文筆峯記

    未至閭陽數里。望見羣嶂橫亘西南。而最遠西五峯。拔地千仞。秀美如削。卽昌黎縣文筆峯也。世以昌黎爲韓文公祖居。故立祠其地。又有韓湘廟云。峯名文筆。似亦以此而然。入關以來。諸山脫大漠麤壯之氣。向南開面。淸秀明嫩。昌黎,撫寧諸濱海之縣。山川尤佳。淸淑之氣。映發於外。宜其鍾靈毓美。而人文斯盛也。

    楡關記

    蒙恬種楡爲塞。名楡關。而今爲臨渝縣。故或稱渝關。明徐中山移關於山海。楡關遂廢。馬城垜無存。夾路左右。只有市肆。連亘一里許。東西兩頭。皆有門。今春新設云。

    撫寧縣東嶽廟記

    未至縣城數里。有東嶽廟。或稱關帝廟。素以壯麗稱。門內左右。對立鍾鼓樓。庭有碑甚多。忙不能記。正殿外扁。大書東嶽大帝。內扁書生育萬物。殿中安二坐金神。端拱整芴 (註:疑誤書笏字為芴) 。殿後又有一殿。安三坐女像。皆星冠繡裳。而女仙十餘侍立。左右有長廊。設地府勘罪之狀。十王次第開坐。左右侍臣。皆具冠服擁立。或執筆硯。或執簿書。許多鬼卒。押罪囚滿前。或剖胷取心。或從頂鉅劈。或拔舌。或椓眼。其餘諸般酷刑。不可殫記。備諸慘毒。血肉狼藉。使造惡者見之。或不無悔懼之心歟。又有殿屋重重。而忙未盡見。

    十三日

    晴。自撫寧縣發行。行三十五里。至雙望堡中火。又行三十五里。至永平府止宿。是日。通行七十里。

    早發。從古驪門入撫寧城中。別有撫寧縣記 古驪。是城之東門也。緩行歷覽。有五人作樂前導。又有二人擔一轎。轎中坐一老婆。頭揷綵花。衣服鮮麗。又有六人擔一彩轎。四面傅琉璃爲牕。轎蓋以五色眞珠。縱橫聯絡。光彩絢爛。中有一小艾坐之。乃新婦初往夫家。而前轎之老婆。卽手母云。出城西。門名迎恩。蓋城內多士夫家。恩誥頻降。故名焉。又行數里。路傍有行宮。不甚壯麗。而不許人攔入云。又行數十里。至蘆峯口。山斷爲路。蓋昌黎縣過炭也。又行十餘里。渡飮馬河。歷背陰堡。山水明麗。蜿蟺彎抱。令人可愛。又行八九里。至雙望堡中火。店北數百步有古城。今盡頹圮。南門獨存。而亦多崩塌。似是雙望遺墟也。中火後行十五里。過十八里堡。別有十八里堡記 又行十餘里。過驢子槽。別有驢槽記 又行五里。至永平府南城外止宿。別有永平府記 夜。盧龍知縣備送一卓。與副使偕至正使所。招見來隷。來隷呈小紅紙。書曰。特調直隷盧龍縣知縣成章瓚頓首拜。因進饌卓。凡十九品。而別無可食。且其意未可知。譯官或言是修地主之誼也。或曰。要得東物。先爲此擧。雖然在我之道。不可無謝儀。各出丸藥紙扇等物。作一封。以東簡只書正使職姓名頓首謝。又給二丸於來隷。使馬頭領往。其回。知縣又具職姓名謹領謝。

    撫寧縣記

    自吳家嶺。路頗崎嶇。近撫寧城。山勢復開豁爲廣野。邑治在焉。西南數十里外。峯巒多秀異。蓋文筆峯後脈也。山川明麗。素稱關內第一好風水。而城周十餘里。垜堞尙完。城內外人戶繁盛。士大夫亦多居之。牌樓門扁照耀街坊。路北有二衙門。一題曰總督大鎭。一題曰鎖鑰兩京。十字街樓。金碧如新。四面皆有扁額。東書聯峯拱翠。南書光被四表。西北則忘之。當街有兩牌樓。傑侈相埒。一書紫宸寵渥四字。其下橫書刑科給事王沈一書。一題靑瑣名臣四字。其下橫書辛未進士王印祥書。皆明朝人也。又有二座小石牌樓。卽烈女旌也。一書坤貞閨範。一書當代女宗。其餘諸扁。或書官銜。或書壯元。其稱歲進士者最多。歲進士者。未知何義。西城外往往有大村落。樹木成林。高甍傑閣。隱映於林木間。皆是從官富豪家所占云。息庵搗椒錄云。撫寧有爛柯臺。而今不知所在。

    十八里堡記

    十八里堡。古盧龍塞。唐詩所謂盧龍塞上草初肥。雁乳平蕪曉不飛。鄕國近來音信斷。至今猶自着寒衣者。卽此地也。稼記曰。按水經註云。自盧龍東越淸涇至凡城二百里。自凡城東北。出趣平岡古城。可百八十里。平岡。卽漢右北平治也。以此見之。盧龍在平岡之西。又按田疇傳。曹操北征烏桓。軍次無終。時方下雨。而海濱汙下。灣滯不通。操患之。以問疇。疇曰。舊北平治在平岡。道出盧龍。達於柳城。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絶。垂二百載。而尙有微徑可從。今虜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而退。懈弛無備。若嘿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出空虛之地。路近而便。操乃引軍還。令疇爲鄕導。上徐無山。出盧龍。歷平岡。登白龍堆。去柳城二百餘里。虜乃驚覺云。無終。卽今玉田縣。操自無終回軍。始出盧龍口。則是盧龍不特在平岡之西。亦在玉田之西。此去玉田。猶二百餘里。則以此爲古盧龍者。恐誤。柳城卽興中。隋遼西郡營州。皆治柳城。卽其地也。以地圖考之。興中在長城外。直寧遠北六百里。而一統志云。柳城廢縣。在永平府西二十里。亦誤也。大抵所過山川道里。以地圖考之。遠近東西。類多差誤云。

    驢槽記

    一統志云。石槽在永平府東五里。大石盤礴。上低陷如槽。世傳唐張果飼驢之所。驢槽之名。以石槽而變也。驢槽傍。舊傳有萬柳庄。東岳行錄曰。庄乃故光祿寺監事李浣之別墅也。在肥水北。門前有柳萬株。故名。其妻韓氏。監事沒後。廬墓三年。執喪盡禮。庄後建一堂。設監事及父祖三代畫像。朝夕薦香。以節孝稱。鄕人狀于府。旌其門。又豎碑記之。翰林庶吉士白瑜撰。福建道監察御史韓應庚書云。而今其碑不在。

    永平府記

    自漏澤園至永平府數里之間。路循岡脊。崎嶇不平。至城門皆然。城內則地勢低深。蓋東據岡阜。而西臨灤河故也。局勢似我國平壤而大。周可數十里。城池極雄壯。埒於瀋陽。中國諸城。門必相對。而此城則四門皆不相對。地勢然也。城四隅皆有敵樓。高與門樓等。或以此爲箕子封地。非也。永平。卽漢之右北平。唐之盧龍塞。昔之窮邊。而北燕慕容皝始據此。號曰福地。又自遼金以來。久作畿輔之地。廬舍市鋪。至今富庶。士大夫亦多居之。進士牌額。比撫寧尤盛云。到店後。日猶未暮。聖申與尹徐諸人。往見城內。歸言城外穿濠兩重。濠水甚廣。渡濠橋。有一字小城。長可數百步。乃守濠之城也。小城內爲羅城。羅城內爲南門。門樓兩簷。堅鎖不許人登。且有禁書。揭于門楣。問于居人曰。瀋陽山海關北京之外。皆不禁登城。而此何有禁。其人答曰。惟此南門樓。望見府衙。故有禁。東西北三門。無禁云。遂從大街行到十字街。又迤而東行。有一衙門。左有寺。右有獄。寺則如我國官舍。必有府君堂也。獄垣甚精緻。垣上種叢棘。衙門扁書盧龍縣。門內有一座小牌樓。書曰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蓋明太祖爲此勅書。使揭各衙門。以警貪虐云。牌樓內有政事堂。扁曰忠愛。其左右有廊屋。吏胥所居也。堂後有炕屋。卽知縣所處。而每日平明。出坐此堂。聽理民訟云。府衙未知在於何處。而永平管下五衙。皆在此城中。盧龍亦爲其一云。又行到東北巷窮處。有試院。卽鄕試之所也。正堂扁曰天日鑑臨。後堂扁曰退省齋。正堂前左右。皆設長屋。各五六十間。間架井井。每試士時。每一間鎖一人。以防奸獘。舊時。我使到永平。亦宿於此。蓋自鳳城而西。凡州府公站。皆有朝鮮館。謂之察院。以供一行。我人每以察院之荒廢疏冷。必出寓私舍。察院以此皆廢。乾隆幸瀋陽時。到此見館舍多圮。大怒。革知府職。自是永平院宇。修理惟謹。每我使至。自官備床卓器皿以待。而近又廢之云。自此還向南城而來。路傍有一大家。問之。乃城中富人蔡姓家。蔡生方往北京。家中多有可觀云。而日已向昏。城門將閉。故不得入見云。

    十四日

    晴。溫和。自永平府發行。行二十五里。至夷齊廟中火。又行五十里。至沙河驛止宿。是日。通行七十五里。

    日出後發行。行一里渡靑龍河。欲見李廣射虎石者。自此分路而別。無可觀云。故遂止之。別有射虎石記 又行里許。馬頭輩指東南不遠處曰。此古桃林關。隋漢王諒領軍守此。以備東師處也。又行數里。過南邱店。又里許渡灤河。別有灤河記 又半里許有一小水。卽灤河支派也。自此捨大路。直泝河西北行十餘里。有一村落。多棗樹。村西有一小山。此所謂首陽山。別有首陽山記 循山趾益北行一里許。至夷齊廟中火。別有夷齊廟記 又行三十里。出野鷄坨。與大路合。又行二十里。暮至沙河驛。城皆頹圮。只存門形。入東門。出西門外止宿。○有文人鄭光裕者寓住此店。夜。聖申就話而歸。詳見筆談錄 ○自永平以西。往往於田疇間。多種楮桑。楮桑者。桑而似楮。逐年刈取。葉以飼蠶。皮以爲紙。以其去皮之枝。揉作筐籠之屬云。而列植正直。無一毫歪曲。其規模之精緻。亦可驗也。○舊傳。此處以大豆造醬。如我國靑豆醬。名曰豆豉。又以鯉魚糟醃。名曰糟鯉。又以米蝦和醋醬。名曰蝦菜。味皆極佳云。而覓之不得。

    射虎石記

    聖申捨車乘馬。獨自往見而歸。言渡靑龍河數百步。遵河而南六七里。踰一小峴。有村落十餘戶。逢人輒問射虎石。有人指西岸一處曰。此其地也。就見之。則只有砂礫累累成塊。微有白色。初非一塊渾成之頑石。雖拙射射之。箭可沒飮。若非李廣醉中壯談。則必是好事者流傳之誤也。且舊傳。其傍有短碑。刻曰漢飛將射虎處。下刻康煕十六年立。而碑亦無存云。蓋右北平郡治。前漢時在平剛。平剛在今盧龍縣東北三四百里。卽塞外也。後漢時在上垠。上垠。卽今之盧龍縣也。李廣爲守在於平剛。不在上垠明矣。西京雜記。述此事云。李廣獵於冥山之陽。卽莊子所謂南行者。至於郢。北面而不見郢山者。此也。司馬彪注云。冥山在北海上。乾隆通鑑輯覽頭評曰。射石之事。隣子虛而資名談可耳。余以爲不宜入正史云云。此言甚確。而今欲强指一石。以當之於不當之處。何其妄也。此旣無可觀。則後之過此者。不必枉道窮尋耳。

    灤河記

    自永平城西行五六里有灤河。源出長城北開平。東南流經遷安縣。至盧龍塞。合漆河。又南至樂亭縣。入于海。蓋自遼,瀋以西。地皆平曠。故水多渾濁。而惟灤河稍大而淸駛。深可半篙。底皆素礫。沙岸淨潔。時方窮冱。而獨無氷凘。亦可異也。水中產鱖魚重唇魚鮒魚。亦多我東所無之魚。而皆白魚之類云。河上十餘里有夷齊廟。使行回還時。自淸風臺下。雇舟順流。可直下永平府云。沿河而下十餘里。有釣魚臺。未知何人故蹟。而東平尉自北京還。到野鷄坨。迂路疾馳。至河邊望見。絶壁揷入水。半岸皆白沙。上下有漁村。望之如畫。無船不得渡。但隔水望見。還從灤河渡頭。夜深後。始達永平府云。

    首陽山記

    自渡灤河。平沙鋪白。野色幽曠。山勢平遠。眼界爽朗。捨大路。泝河西北行十餘里。有首陽山。高不過數十丈。一名雷首山。武王旣平殷亂。天下宗周。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採薇而食。遂餓而死。卽此山云。按中國之稱首陽山有五。河東蒲坂華山之北。河曲之中。有山曰首陽。或云在隴西。或云在洛陽東北。又偃師西北。有夷齊廟。或云遼陽有首陽山。而孟子曰。伯夷避紂。居北海之濱。無或指此而言耶。

    夷齊廟記

    自首陽山。循山趾益北行數里。見松林鬱然。有一小城。而制甚樸古。以土築之。不雜甎石。城南門上題曰孤竹城。其下曰賢人舊里。城內有夷齊廟。未知刱於何代。而中間廢撤。明萬曆間重建。或曰。洪武初。移建于東北阿。景泰時。復建于此云。廟前有一座牌樓。內外扁皆書淸節廟。牌樓左右。各立一碑。左刻忠臣孝子。崇禎癸未立。右刻到今稱聖。萬曆甲午立。皆李頤筆也。牌樓內有一字面墻。墻壁大書淸風百代四字。舊傳崇禎癸未陳泰來所書。而今無其名。墻內有兩簷門。卽正門也。門上爲樓。樓扁書淸風可挹四字。舊傳樓上有碑。刻伯夷叔齊四字。樓兩扁。一書上古逸民。一書伯夷叔齊云。而今皆無之。門左右各有小挾門。左門前有碑曰天地綱常。右門前有碑曰古今師範。舊傳此門內有三間屋。屋中立三碑。東碑刻曾子曰。伯夷叔齊。死于溝瀆之間云云。中碑刻孔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云云。西碑刻孟子曰。伯夷叔齊。聖之淸者也云云。傍書嘉靖十八年四月旣望永平知府後學張玭謹志云。左右庭有鍾鼓樓云。而今皆無之。只有兩碑。皆記祀典式。其一卽成化九年所立。槩曰。每年春秋中月。永平知府欽奉上命。具牲醴來奠。其祝辭曰。遜國全仁。諫伐存義。爲聖之淸。千古無二。依仰高風。曰篤不忘。庸修祀典。永範綱常云云。又一碑。忘未記之。舊傳。此兩碑在於揖遜堂後。而今移置於此。入第二門。門無扁。舊傳此門左右。亦有挾門。左曰廉頑。右曰立懦云。而今皆無之。門內爲正殿之庭。舊傳有九碑。皆明淸間御製云。而今有六碑。自東第一碑。元馬祖常撰。二碑。弘治丙戌李中梧撰。三碑。弘治十五年張廷綱撰。四碑。乾隆十年李廷桂撰。五碑。康煕四年立。六碑。卽淸節廟記。安商輅所撰。而年月忘之。有老松數株。蒼蔭滿庭。名之曰屈盤松。千年靈根云。蓋自牌樓內至正殿前。可三四十步。東西四五十步。周圍正方。占地淸曠。規模整肅。非他廟比也。正殿扁書古之賢人。舊傳外扁書萬古標準。內扁書倫常師範。殿柱書求仁得仁。萬古淸風孤竹國。以暴易暴。千秋高節首陽山云者。今皆無之。殿上安夷齊塑像。伯夷像甚豐盈。叔齊像頗淸癯。冕衮執圭而並坐。威儀肅穆。自前我使到此。或具冠服。行再拜禮云。按夷齊姓墨胎。孤竹君之子也。殷湯十有八祀三月丙寅。封禹後於孤竹國。其後夷齊相讓。國人立其仲子。及武王克商。夷齊餓死于此。唐玄宗祀義士八人。夷齊與焉。春秋擇日致祭。宋眞宗祀汾陰。駐蹕河東府。令訪夷齊廟祭之。徽宗政和三年。封伯夷爲淸惠侯。叔齊爲仁惠侯。元世祖至元十八年。封伯夷爲昭義淸惠公。叔齊爲崇讓仁惠公。殿左右壁。有許多吟詠。皆石刻而坎之。有曰。軒冕坐泥是本腸。肯容儒雅汙冠裳。薇苓依舊西山岵。頑懦羞登夫子堂。只爲心慙蹤異武。敢將口實罪歸湯。旣爭隴右還蒲左。天下淸風盡首陽。下書乾隆癸亥御製。又曰。墨胎或謂夷齊姓。劭謂夷之君姓然。千古氏誰能辨實。二人行果足稱賢。頑夫廉以懦夫立。公信原兼公達傳。古廟瓣香仍下拜。淸風颯颯起遼天。其下書癸卯御製。又曰。得聖之淸孰與齊。首山途便此憑躋。爲傳公信及公達。底校遼西復隴西。何事宋朝錫圭冕。可知夫子是塗泥。史遷慨羡靑雲士。未識浮名是稗稊。其下書乾隆再題。又曰。巍然廟貌景前賢。昆弟同心節義宣。叩馬精誠貫天地。千秋信史美貞堅。崇祠展謁慕高風。立懦廉頑濟世功。樂道得仁又何怨。浮雲富貴摠空然。其下書道光己丑御製。正殿後又有一重門。舊傳外扁書仁賢肇跡。內扁書平灤上境云。而今皆無之。門左右亦有挾門。左曰盥薦。右曰齋明。門內有三間屋。扁曰揖遜堂。刱於隋時。或曰。嘉靖庚戌所建云。堂後有小虹門。門後依岸築甎。爲數十層階。東西附于垣。其上有淸風臺。臺上爲屋七八間。極瀟灑幽敻。舊傳此屋扁書山高水長。心曠神怡。柱聯曰。山如仁者靜。風似聖之淸。又曰。佳水佳山孤竹國。難兄難弟古聖人。臺左右虹門扁。一曰高蹈風塵。一曰大觀寰宇。又有王世貞吊伯夷賦。刻石坎之壁云者。今皆無之。臺北有短垣。其外卽灤河上流也。縱目騁眺。水淸沙白。蘊藉幽曠。江北有小岡麓。馴伏堂前若几案。不翅畫圖中景。遼瀋數千里所未有也。河流至臺下。淵渟爲潭。澄如明鏡。中有小嶼。疊石如屛。其上有孤竹君廟。今頗頹廢。廟中安塑像。長松數十株。繞垣成蔭。其傍有嶐然二邱。卽夷齊塚云。夷齊廟西墻外。有一小屋。數僧居之。蓋守廟者也。扁曰心境俱空。其左炕有石榴一盆。結七實。方半熟。可謂人力奪造。使行故事。到此必爲中火站。而供薇蕨。故無論四時。自我國預備乾薇而來。作羹以進。昔有廚房。忘未持來。乾糧馬頭爲書狀所棍。臨河痛哭曰。伯夷熟菜。與我何讎。與我何讎。以我愚見。薇蕨不如魚肉。聞夷齊採薇餓死云。薇蕨眞殺人毒物也。一行莫不大笑云。出於燕巖日記。至此憶此語。相與一笑。蓋今則供薇亦廢已久矣。廟東墻外有行宮。制作雖不甚雄偉。頗亦奇麗。前殿六楹。後殿八楹。而多旋室曲房。卽皇后妃嬪所處云。殿後有二層樓。從樓中胡梯而上。眼界寬敞。其後又有行閣。循河堤連亘。共爲五六十間。皆緣檻以行。前後殿閣。皆以文木沈香。雕鏤爲門窓。香臭馥郁。其餘許多彩屋及滿庭怪石奇卉。不可殫記。

    十五日

    立春。晴。溫和。自沙河驛發行。行五十里。至榛子店中火。又行五十里。至豐潤縣止宿。是日。通行一百里。

    平明發行。行五里。歷見三皇廟。別有三皇廟記 行十五里。至新店子有古城。盡頹。只存門扇。入東門。出西門。又行二十九里。至靑龍橋。橋制極侈巧。以紅石爲欄。橋傍有關帝廟。外扁書聖神文武。忙未入見。又行一里。至榛子店西門內中火。別有榛子店記 次季文蘭韻。又行出西門外。行三十餘里。於板橋銀城之間。望見薊門烟樹。別有薊門煙樹記 又行十餘里。至豐潤縣東門內。副使以病直往下處。其餘一行。皆周覽城中。自文昌閣。循城出南門外止宿。別有豐潤縣記 ○夜。往問副使病。○有二人持古書畫十餘種。踵門求賣。一一披玩。其中東坡眞帖。可稱絶寶。○此處筆墨。素名品好。冬沈菹。味佳如我國所造云。

    三皇廟記

    自沙河驛西行五里許。有三皇廟。制甚小。多頹獘。外門與殿庭。皆有神將拱衛。具甲冑。佩弓刀。生氣颯爽。廟中安伏羲,神農,黃帝三皇塑像。像皆生動。可知前代良工所造也。

    榛子店記

    榛子店有古城。城周可七八里。今盡頹夷。東西門之間。又有中城門。門凡三重。而城內外人戶稍繁庶。自此以後。店人多雇站驢爲生者。短驢木鞍。僅可代步。每十里雇錢。不過三十。而猶且爭求。我隷或誑。使隨之。奔走數里。憮然而歸。實爲可笑。而其生理之艱。亦可知也。稼記曰。此地素號畜娼。康煕時嚴禁天下娼妓。如板橋楊子江等處娼樓妓館。鞠爲茂草。獨此處不絶種。謂之養漢的。頗有首面。又會彈吹。今亦有之云。 肅宗癸亥。息庵文忠公奉使過此。見店壁有一詩曰。堆髻空憐昔日粧。征裙換着越羅裳。爺孃生死知何處。痛殺春風上瀋陽。其下又有小序曰。奴。江右虞尙卿秀才妻也。夫被戮。奴被擄。今爲王章京所買。戊午正月十三日。灑淚拂壁書此。惟望天下有心人。見此憐而見拯。下又書奴年二十有一。缺三字。秀才女也。母李氏。兄名缺數字。國府學秀才。又缺幾字。末書季文蘭書。問主媼。具言五六年前。瀋陽王章京以白金七十。買此女過此。悲楚慘黯之中。姿態尙嬌艶。垂淚書此。右手稍倦。則以左手執筆疾書云。息庵公次其韻曰。綽約雲鬟罷舊粧。胡茄幾拍淚盈裳。誰能更有曹公力。迎取文姬入洛陽。其後金稼齋到此。亦次曰。江南女子洗紅粧。遠向燕雲淚滿裳。一落殊方何日返。定憐征雁每隨陽。自此遂爲故事。我人之到此者。多次其韻。聞其後使行過此。見有短碑在路傍。題曰。季文蘭所過處。必因我國人聞之而爲此。其好事有如此。而今不見。

    薊門烟樹記

    未至豐潤縣十餘里。於路中忽見積水空明。似烟似霧。浩淼迷茫。間有洲渚縈紆之狀。樹影扶疏。皆在水中。重重相映。光景奇絶。卽所謂薊門烟樹也。蓋曠野平闊。有氣蒸成。非天晴無風之日。不可得見。自此至薊。尙且二百里之遠。而在在皆然。故摠謂之薊門烟樹云。

    豐潤縣記

    縣城周可十餘里。官衙在北門內。城內外人烟稠雜。士族亦多居之。每我使至。持書畫器玩求售者。多秀才云。入自東門。迂至南城下。有縣學。位置與瀋學同。少憩正殿東小屋。敎授有病。其五子出而迎接。狀貌皆俊秀。亦解文筆。暫與筆談。而薄暮不能久。卓上有古鼎。兩鉉三足。足爲牛形。故或稱牛鼎。內有款識。字刓難卞。廣輿記曰。豐潤太學有商鼎。掘土得之。重五百斤。有篆不可卞者。此也。使畫員崔垣。以紙搨出。其文曰。惟甲午八月丙寅。帝若稽古。肇作宗器。乃審厥像。缺一字 作牛鼎。格于太室。從用享億。缺一字 寧神休。惟帝是保。萬世惟永賴。又有犧尊。瓦而靑黃之。制亦古雅。有蓋合之。世傳縣學創建時。得之地中。或云南宋孝宗元年八月所作。以享太廟。未詳孰是。又行至東南角。有文昌閣。兩簷聳然。高可十餘丈。堅鎖不許人登。未知何故也。東北城外不遠處有一山。曰秦王山。世傳唐太宗爲秦王時。嘗過此山。見荊愕然曰。此。里師授吾句讀時所用扑也。下馬拜之。荊皆垂頭向地。如俯伏狀。至今猶然云。

    十六日

    朝陰。午後雪。自豐潤縣發行。行四十里。至沙流河中火。又行四十里。至玉田縣止宿。是日。通行八十里。

    早發。行七里氷渡還鄕河。 別有還鄕河記 又行七里。過高麗堡。別有高麗堡記 又行二十五里。至沙流河中火。適値市日。種種物貨。夾路開肆。趁市者率多騎驢。交易之法。自有定價。不費多辭。故人衆雖叢雜。而絶無喧嘩之聲。亦可貴也。午後雪作。冒雪行四十里。至玉田縣。城東路傍有隆興寺。寺西有行宮。不甚壯麗。扁曰壽域春臺。又數百步有三官廟。皆忙未入見。行至東門外止宿。別有玉田縣記

    還鄕河記

    豐潤玉田之間。水皆東流。獨此河西流。燕山叢錄云。宋徽宗過河橋。駐馬四顧。悽然泣曰。過此。漸近大漠矣。吾安得似此水還鄕乎。不食而去云。或曰。石小主所命之名。石小主。卽石晉重貴也。亦爲契丹所虜當過此也。

    高麗堡記

    世傳丁丑我人之被擄者居此。自作一村。堡以此名。村前有水田數十畝。蓋渡江後初見。而果如我國之制。且其餠飴之屬。猶傳本國樣。舊時。我使到此。下隷所估酒食。不收其直。婦女亦不回避。話到本國。或有流涕者。驛卒輩認作固然。多白喫酒食。或別討器服。主人猶念舊誼。不甚猜防。則甚至或有偸竊。以此漸生厭苦。今則使行至。輒閉肆不肯買賣。懇要始許。而必討厚價。或先責錢。驛卒輩必百計欺騙以雪憤。互相乖激。視若仇讎。過此時。必高聲大罵曰。爾們是高麗子孫。爾之祖公來此。何不出拜。堡人亦怒罵我人曰。此有高麗祖公。無高麗子孫。殊甚絶倒。

    玉田縣記

    玉田縣。古幽州。春秋時爲無終國。召公所封也。正義云。召公始封無終。後徙薊。漢時。陽雍伯種石得玉。故改無終爲玉田。搜神記曰。陽雍伯性孝。父母沒。葬無終山。作義漿。飮行者三年。有人出石子一升。遺之曰。種得白璧一雙。可爲婚。雍伯種於田。得白璧五雙。郡人徐氏遂妻之。其後孫陽千寶。於種玉處。四角立大柱志之。名曰玉田。其西北尙傳雍伯故居。無終山在縣東北三十里。山上有燕昭王塚。塚前華表柱。化爲老狐。能媚人。此亦出搜神記。縣城周十餘里。雉堞堅完。城中有二簷四牌樓。東扁題景山觀海。其下層書騰輝二字。西扁題望雲就日。其下層書拱宸二字。城內外人戶繁盛。北挾醫山。岡麓周遭。南通薊門。眼界甚闊。

    十七日

    晴。自玉田縣發行。行五十里。至鱉山店中火。又行五十里。至邦均店止宿。是日。通行一百里。

    寒甚。卽雪後餘威也。行路殊關心。早起。見店壁多題詠。而其中一詩曰。揮鞭五度渡陰流。仆仆蹄輪未肯休。科目最能消士氣。雲山終莫慰人愁。輸將黃卷三更苦。愧此朱衣一點頭。倦倚行囊隳壯志。西風蕭瑟薊門秋。其下書辛卯秋少南題。似是昨年落榜人。遂發。從玉田縣城東門入西門出。行十餘里。至菜亭橋。別有菜亭橋記 又數里。路中立牌樓。書薊州交界。又七八里至枯樹店。別有枯樹記 又七八里至螺山店。路南百餘步。有一小阜。以此爲螺山云。又行未幾里。下輩指點數里許一小城曰。此宋家城。別有宋家城記 又行十餘里。至鱉山店中火。午後。日氣反寒爲溫。可幸。舊時使行往來。皆由薊州城內。挽近自鱉山取徑路。由薊城南數十里外。至邦均店。始與大路合。回還時。爲觀薊城。或由舊路云。明春回還時。別有薊州記。 又行五十里。暮抵邦均店。未至店數百步有廟堂。扁曰山西聖人。舊聞此處有東嶽廟。設地府勘罪之狀云。而今無之。或者指此而言耶。迫昏不得入見。有古城盡頹。只存門形。由東門入西門出止宿。○此處針子。素稱品佳。多書鋼針記號。○夜。往問副使病。歷見正使。

    菜亭橋記

    按一統志曰。橋在玉田西二十里。跨藍水。相傳金學士楊繪所建。菜亭。卽繪號也。故至今稱菜亭橋。

    枯樹記

    枯樹店北數里許。山上有一株大枯樹。槎枒特立。不知幾百年物也。稼記云。閔參判聖猷。今夏歸自北京。言此樹枯死已久。若生葉。則眞主起。自古傳說如此。而近來此樹又有生氣。人皆異之云。遂令驛卒折而來。果有生氣。然此樹本來枯死與否。旣不可知。而去路頗遠。驛卒之折來者。有同圉圉之魚。亦安知必爲其枝也云。

    宋家城記

    螺山店野中有宋家城。城周二里。明天啓間。宋爲此地大姓。宗族數百人。家貲屢鉅萬。私築此城。聚宗族以自保。城中建三臺。高各十餘丈。門上建樓。家後又建四簷高樓。最上層坐金佛。淸人之入也。累攻不下。明亡始降。淸人怒之。歲罰銀千兩。家計漸敗。康煕末。代輸馬草千束。城中十餘大戶。皆宋氏。而奴婢尙有五六百人云。今見宋城。幾皆頹夷。宋姓之居此者。不過數家。而皆凋殘云。

    十八日

    晴。自邦均店發行。行四十五里。至棗林庄中火。又行四十五里。至燕郊堡止宿。是日。通行九十里。

    平明發行。日氣稍寒。行十二里。至白磵店。入見香花菴。別有香花菴記 又行三十五里。氷渡滹沱河。別有滹沱河記 又五里過三河縣。此地古臨胊縣。滹沱三河之間。產土蛤。作膾味佳云。又行六里。至棗林庄中火。自此皇都漸近。車馬之聲。轟轟隱隱。相續不絶。而沿道左右。多富貴家墳墓。墓皆向南。累土爲主山。無石人。或立小華表。刻某之墓。繞以甎墻。墻紋絢爛。墻內列植松杉。外引河水爲濠。駕濠有虹橋。橋兩傍爲雕欄。大小奢儉。雖各不同。而規制則自此至北京。沿道所見。如印一板。然而此以富貴家言耳。其餘則皆葬之中野。積土爲封。凸如紫碁。絶無圓墳馬鬣封之制。又行四十五里。至燕郊堡。左右市肆。連亘四五百步。南北兩端。皆設里門。北門扁書燕郊堡鎭四字。門外有文天祥廟。忙未入見。行出南門外止宿。○此處多遊女。鮮粧濃笑。名曰表子云。

    香花菴記

    香花菴在白磵店。以尼姑所住。故或稱尼姑菴。順治之妹。早寡爲尼。居此菴。壽逾九十而歿云。外扁題古刹尼姑菴。門左右各有小挾門。每門置二神像。極有猛氣。門內古有兩碑。今只存龜趺。又十餘步有一殿。安三佛。左右廡對立二小碑。皆記檀越人姓名。殿後又有一大碑閣。御製香花菴碑記。乾隆庚子所立。碑閣左右。各植側柏三株。蒼蔭覆階。當中有二層鐵爐。香烟蓊蔚。高丈餘。圍可五六尺。爐上層刻古刹香花菴供。下層刻大明壬子年孟春吉日造云。而無年號之記。爐前面鐵柱。刻一聯曰。金爐不斷千年火。玉鼎常焚萬載香。後柱刻闊開 一字刓 地 一字刓 天眼 一字刓 轉白牛答正宗。爐後有一株白幹松。古査長數丈。旁生三枝。其大如棟。葉如海松而五鬣。皮如白楊而瑩膩。實如松子而稍大。扶疏蒼翠。自是嘉木。或云。是南京所產。而移植於此也。稼記曰。昔年靑平尉取子以歸。種于園中。今其樹亦已大。可數圍云。松左右有兩碑。皆重修記。而右碑。萬曆乙卯。翰林修撰周延儒撰。左碑。萬曆甲寅。文林郞孫國禎撰。稼記曰。松傍各有石碑。卽萬曆壬子甲寅重修碑云。而今不見。壬子碑。似是乙卯之誤也。碑左右皆有小殿。安佛像。碑後有正殿。安三大佛。扁曰香林法界。殿左右各有炕屋十餘間。卽諸尼姑所處。從正殿後又入一中門。門內立一怪石。長丈餘。石後有異樹五六株。或云丁香。其左右各有炕屋五六間。亦尼姑所住。而右一炕。簟卓極瀟灑。以沈香文木。雕刻爲闥。卓上列水仙花十餘本及不知名小花樹數本。花葉綽約。淸香滿室。種種器玩。皆絶妙。案上有五種書。或儒或佛。而其中對聯全珍一冊。卽柱聯類聚也。有一老尼居之。顏貌不俗。略知文字。書問出家之年。答十二歲出家。又問法號。不肯對。蓋嫌男子也。左右侍五六尼婆。皆其弟子云。左炕一屋。門鎖不開。下輩從隙窺見。有諸少尼。而容色多美艶。庭北有二層閣。倚壁有甎梯累級。其廣僅容一人。循此而登。樓上安諸羅漢像。下層設炕屋。椅卓加以黃漆。謂是皇帝所御之物。其外各樣器玩。制皆精妙。或言順治常過此。故有御物云。其後廊屋。有磨石水盆廁牏之具。皆整整排列。其外小小樓屋。不可盡見。還出大門。循墻而東數十步。入一門。門內十餘步。有雙扇大石門。門內有空垈數百畝。有塚累累。卽尼姑塚云。凡有六塔。高或四五丈。或二三丈。又有白幹松三株。側柏香木各十餘株。還出門。循墻而西四五十步。有行宮。而鑰匙在薊州。不得開云。

    滹沱河記

    滹沱河。或稱錯河橋。水深岸高。以一統志考之。此乃臨胊縣。以臨此水故名云。則此河是胊河。而非滹沱。滹沱之稱。不知誤自何時也。滹沱河在保定府東鹿縣南三十里。其源出山西繁峙縣秦戲山。歷靈壽等縣。至直沽入海。距北京三百八十里。按史記。光武北至薊州。州反應王郞。光武南走至滹沱河。以氷渡云。薊州。卽今北京也。以此見之。滹沱河在北京之南。而不在其北也。世以今之薊州。認爲古之薊州。而遂以此水爲光武所渡處。非也。

    十九日

    晴。自燕郊堡發行。行三十七里。至大王庄中火。又行二十里。至玉河館止宿。是日。通行五十七里。

    鷄二鳴發行。副使以病後。行三里歷方家庄。又五里滕家庄。又四里胡家庄。又二里習家庄。晨色蒼涼。車馬之聲。連續不絶。沿路村店。燈光四射。可知皇城之逾近。而人物之尤稠也。又三里挾左通州。直向北京。例於回還時。入見通州城內云。蓋取事勢之便順也。自通州至北京。爲四十里。路皆鋪石。日夜爲車轍所磨泐。往往有嵌缺處。車行其上。搖蕩欹側。殊可苦。又行數里。路右有黃瓦兩簷大碑閣。乃重修朝陽門外石路碑記。乾隆三十六年御製也。又行十餘里。至大王庄中火。店肆甚盛。此處素稱飮食品佳。行中人到此多買喫又。行數里。路右有石牌樓。未記其所書。牌樓內對立華表柱。卽貴家塋域也。又數里。路右有石橋駕濠。渡橋十餘步。有石牌樓。書曰太學士威勤侯勒文襄公墓道。牌樓內對立華表柱。高可五六丈。柱後有兩碑。碑上橫書勅建二字。碑面刻世德官銜平生事蹟。繚以雕墻。墻內松杉鬱密。中有墳墓。可知其爲近世名臣也。又數里。路右有黃瓦兩簷大碑閣。亦御製碑也。沿路左右。蓋多墳園及寺刹。寺亦爲守護而設。如我國造泡寺云。又行十餘里。至東嶽廟。別有東嶽廟記 入見少憩。通官輩已來候於此。皆大裘繡補。項掛朝珠。迎表文。乘馬先導。於是。余與正使改着靑服。捨轎車。一行皆乘馬。文武成班。由朝陽門入。卽北京東門也。歷東四牌樓。又迤而南。所見之富麗瑰奇。不可殫述。觀者簇立。見冠帶者曰文的。見戰笠者曰武的。指下隷曰下。下者。漢語侍衛之稱也。路上車馬雜沓。緇塵漲起。沿道家丁載水桶灑浥。又行渡玉河橋。至館所 別有玉河館記 少憩。與正使及任譯。往禮部呈表咨文。別有禮部呈表記 還館所止宿。日暮時。副使始到。○夜。往問副使病。轉訪正使。自此以後。與正副使同住一館。故相與往還。不復記之。

    東嶽廟記

    廟在朝陽門外數百步都城隍廟之東。間架位置之宏敞侈麗。殊非沿道所見寺廟之比。元延祐中刱建。明正統時。廣拓增修。康煕庚辰三月災。諸像盡燬。惟左邊道院存。康煕特發內帑。並令京外大小官員捐助。使裕親王監蕫。閱數歲始成。其後雍正及乾隆又發帑修改云。正門前東西南三面。皆有牌樓。樓扁一曰永鎭國祚。一曰三淸上界。一曰太虛洞天。以正綠琉璃甎築成。其璀璨絢爛。殆難正視。而南樓則用白石架成。加以金碧。尤爲奇麗。正門扁大書東嶽廟三字。門內對立兩簷鍾鼓樓。過此又入一門。左右有夾門。自此至正殿前。可百餘步。而築石爲庭。石皆色白。無點塵。庭中有大金爐二座。一刻大明萬曆丁亥造。下層列書檀越人姓名。一罏尤大。上有蓋如屋。刻嘉慶十年長明香燈老會敬獻。其下列書檀越人姓名。正殿爲簷四重。覆以靑瓦。扁曰靈昭化育。殿中安一塑像。卽東嶽之神也。具衮冕。威儀肅穆。左右侍衛仙官。共十餘人。幢旛器仗。件件整飭。殿中央懸一大琉璃燈。長時點火。卓前有大鐵釜。可容數十斛。貯漆其中。爇一炷如腕大。晝夜不滅。昔有我國驛子侵辱神像。卽時中惡云。正殿左右。附以翼室。屬于左右月廊。月廊各四五十間。而其北頭折而屬于正殿旁翼屋者。各十餘間。其南頭折而屬于門之兩旁者。又各十餘間。東西廊之間。廣可百餘步。周以石砌。其高及肩。正殿月臺。皆長可數十步。減半爲廣。其南端置一香爐。高可三四尺。月廊每間。亦各置一爐。皆揷香。香烟燔鬱。亦各揭一扁。書曰某司某司。皆冥官之號也。又設各樣神像。鬼王之側。亦皆有冠帶者。抱冊操筆。各書人間善惡。而有判辭。使爲善者有回生之樂。造惡者被刑戮之苦云。而鳥獸蟲魚之輪回。剉燒舂磨之慘愕。無不備極形容。蓋其意出於神道設敎。誘示愚民。未必不爲勸懲之一助也耶。庭中衆碑。森如畦蔥。不可勝數。而大畧歷代頌神及修建之記也。其中趙孟頫所書張天師神道碑及虞集隷書仁聖公碑。最可觀。又對立兩簷黃瓦閣者。一是康煕甲申御製碑也。一是乾隆二十六年御製碑也。正殿後又有一殿。扁曰育德之殿。殿內有兩塑像。一丈夫。一婦人。是東嶽神之父母云。自前殿甃石爲路。屬之後殿月臺。高與前階等。廣亦如前階。而南北詘三分一。左右亦有廊屋。屋中皆有塑像。後殿之後。又有一帶高樓。樓皆二層。正中一樓。扁曰玉霄宮。安玉皇上帝塑像。被衮垂旒。手執玉圭。而面色純白。如婦人傅粉狀。全無肅嚴底氣像。似是近工所作也。蓋廟中諸像中所謂仁聖帝炳靈公司命君四丞相像。皆元昭文館太學士正奉大夫祕書監卿劉元所塑。元最善搏換之法。稱爲天下第一云。上層諸樓。皆安諸神像。樓下塑像。亦無數。而皆女子。所謂娘娘也。其中一女像。繞膝有數十孩兒。是主生產之神也。見有一女子。與一丈夫入來。而又有老婆手擎具蓋紅漆器隨之。欲我人出避。似是求嗣之女。而其丈夫。蓋是家丁之跟隨。老婆其婢子。而所擎之器。所以盛供齋之具也。前後殿庭。多植松柏。枝柯交接。自玉皇樓前至外門。可數三百步。廣亦稱是。凡殿宇廊屋。以間計之。無慮五六百。而廊屋外周圍院落。不與焉。此則皆道流所居云。廟前。卽朝陽門外大路也。殆肩磨轂擊。衽帷汗雨。湛記曰。至東嶽廟外。牌樓彩墻。閭井市肆之盛。不圖一天之下。有此大世界。此言誠是也。入廟周覽時。彼人之來觀我人者。以千百計。圍之三匝。葷臊觸鼻。兼以奸細闖混。如刀囊佩飾馬裝條鐙。倏忽被失。不可防遏云。蓋雖穿窬鼠狗之事。亦可見大國之技巧也。秦君鼎煥。果失所佩眼鏡云。

    玉河館記

    明時。我使到燕。寓接於禮部近處旅邸。順治初。爲設此館。以處我使。以其在於玉河之傍。故名玉河館。或稱南館。乾隆壬辰。賜名會同館。館門扁以會同四譯館。中間爲鄂羅斯人所占。其人性甚凶悍。不可制。遂更設一館於乾魚衚衕。名曰西館。移接我使。此卽故都丕之宅。丕有罪被戮。其家人多自殺。故其中多鬼祟。而但屋宇敞麗。勝於玉河館。鄂羅人又移占之。以故我使復館玉河。或使行二輩相値。則分寓西館。鄂羅人甚厭苦之。故近則雖相値之時。同住此館。謹按先祖文貞公。奉使留館時。編次世譜。敍文之末。書于玉河館云云。然則館之稱玉河。已自明有之。或同是玉河之旁。而館宇則非古歟。未可知也。宸垣識略曰。玉河橋在東安街者曰北玉河橋。在東江米巷口者曰中玉河橋。在東城根者曰南玉河橋。四夷館在米巷。而今高麗人所館。在東城根。殆卽四夷館別宇云。館凡四重。第一卽廳事也。三使與衙門諸官。公禮相見。則會於此。而今不行。只以歲幣方物貯其中。第二。正使所住。第三。副使所住。第四。書狀所住。每屋皆有對炕及左右翼廊。分爲伴倘裨譯之居。舊時。使行到館。始掃除塵穢。搆屋造炕。每患窘迫。今則行到關內紅花店。各送書者。先詣修飭之。故造炕稍寬廣。就其上。架木爲屋。以簟席爲壁。塗以菱紙。爲牖戶以通人行。戶垂簾子。以禦寒氣。旁爲夾室。以弆行具。戶外架凳爲廳。以便升降。廳下爲小簟屋。俾處馬頭輩。以待呼喚。跨朔棲屑之餘。得此苟完。四旬留連。足以耐過。殊可幸也。聞舊患館窄不容。自我私買東墻外一屋。通爲容接之所。所謂北炕也。上副廚房及任譯所住。皆移於此。其餘空垈數百畝。隨行商販之徒。各設簟屋而居之。饒財者造炕屋稍華侈。一行刷驛諸馬。幷露立于簟屋之外。所謂都卜人馬。在於館外。權買五六間屋子。驅人輩處之。而馬皆露立。館門非三使出入則常閉之。東有一夾門。一行諸人。皆由此而行。

    館所衙門記

    衙門在館所東夾門外。每我使到館。衙門諸官。皆來守之。蓋所以稽察非常也。提督一人。衙門稱爲大人。出入前導呼唱。每五日一到衙門。授我使饌供。必親莅之。使臣每出館遊覽。必先關由於提督云。大通官六人。次通官六人。舊例。每日申後鎖門加封。明日日出始開。凡開閉之時。我國軍牢。必來告于各房云。今不盡然。衙譯一人。通官中以次輪差。每我使渡江。先到柵門以待之。與迎送官護行至北京。還發則復如來時。外門將二人。率甫古二人,甲軍二十名。更番守門。甲軍則帶劍持鞭。設簟屋。常處門外。衙門申嚴門禁。則設凳列坐以守之。日暮則入館中。搜逐彼人之買賣者。出盡而後閉門。使行出而遊觀。則必執鞭前導。凡衙門逮捕禁戢。皆任其事云。序班者。卽禮部流外屬官也。使行入京。自禮部調遣本部序班十人。更番直宿于衙門。以備諸官役使。皆從外省選上。俸食甚貧。凡燕貨之稍雅。如書籍圖畫香茶筆墨之屬。許其居間販買。俾有聊賴。而榷其利。我人苦其刁蹬。而或有潛買。則輒肆恚罵。動必跟伺云。聞衙門正堂三間。中置卓子。卓上置文房諸具。筆筒中揷竹簽十餘。或書聽差二字。甲軍所持以發差追捕。或書行杖二字。鞭笞時所以計杖也。東有數間房屋。大使所寢處。館內馬屎。堆積如山。使行發還後。大使賣之于糞田者。售銀五六十兩云。人言貢使入燕。自明時已有門禁。不得擅出游觀。使臣呈文以請。則或許之。然終不能無間。淸初禁之益嚴。康煕末。天下已安。謂東方無足憂。禁防少解。然游觀猶托汲水。無敢公然出入。挽近以來。昇平已久。禁制漸疏。非但我人之出入無礙。彼人之買賣者。亦無時往來。使臣子弟從者。耽於游觀。不擇禁地。衙門諸官。慮其生事。據法而操縱之。則爲子弟者。倚父兄之勢。惟諸譯是呵叱之。諸譯內逼子弟之怒。外憚衙門之威。不得已以公用銀貨行賂。而求其方便。以此貢使之率子弟者。諸譯心忌之。如仇讎。凡係游觀。務欲祕諱而掩匿之。黠者疑其非情。而勢莫質覈。懦者認做眞然。而聽其操緃。均之不能盡意。是以凡爲游觀入燕者。旣不可偏信諸譯。又不可輒加呵叱。以招其怨。而有行賂之費。欲無信無怨。而行止有裕。則莫若親見衙門。欲見衙門。非幣則不可得其懽心也云云。然而親見衙門。非可以爲訓也。苟求方便。何患無術。而爲此苟艱耶。

    禮部呈表咨記

    舊例。每遇一三五七九隻日。則百官皆不赴衙。故使行入京。若値隻日。待翌朝始呈表咨。今則雖隻日無礙云。副使懸病。與正使及諸任官。由朝陽門過東牌樓。循宮墻而北數百步。道右有黑漆行馬。卽禮部也。表咨文由正門入。直上正堂。正堂有兩扁。曰寅淸。曰贊化。皆雍正筆也。左有鑄印局。右有韓昌黎祠云。一行下馬于大門外。由夾門入中門。中門內有小牌樓。少憩于右邊月廊。扁以王會廳。少頃。侍郞喝道而至。兩人迭唱。不絶聲。乘轎垂氈帷。直入後堂。員外郞四五人隨之。中堂置卓子。卓前又設小長卓。列置表咨文櫃于其上。與正使敍立其前。移時。侍郞始具朝服。喝道而出。立于卓子之左。員外一人立其下稍後。贊禮一人。立于員外之下。皆具朝服。與正使進跪于卓子前。通事二人。分立卓子左右。擧表咨文櫃。授使臣。使臣受而進之。通事受之。以授通官。通官受而置之大卓。以授侍郞。侍郞授從者。獻畢。贊禮高聲唱叩頭。與正使叩頭訖。侍郞擧手揖。遂退出還館所。荷谷朝天錄曰。入京翌日。使以下具公服。奉表咨文。詣禮部。先行見官禮於尙書訖。使奉咨文跪告曰。國王咨文。尙書命受之。復曰。起來。然後使起退出。還坐歇所。令通事呈表文于儀制司後。使以下。歷往主客儀制兩司。行禮而罷歸云。可見古今異制。而想亦比明時稍簡便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