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锦衣卫在行动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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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十,朱以溯父子及家丁、郭谅等人出大同城东门沿官道向东北方向的阳和、高山二卫行进。过了这两卫辖区,就是天成、镇虏两卫。

    下午过了聚落千户所,举目望去再无大同一带繁华,处处不是堡垒,就是烽火台、墩。就连村庄,也是垒土成墙,附近立着烽火台,或有老人,或有少年把守。

    但官道上往来商旅众多,少有南下,多是北上商队。

    行进速度不快,朱弘昭骑在何冲走时留下的那匹战马上,孙河显然以亲近心腹的面目为他牵马,乐乐呵呵。

    “每年七月初三到十四,这十二天是新平堡马市开放时间。南北商旅汇集,这些都是去新平堡的商队。”

    郭谅头戴毡笠,身上明目张胆套着一件棉甲,骑在马上身子一摇一晃,声音清雅,神情淡然为朱弘昭讲着。

    朱以溯是个清瘦俊雅的中年美男子,而这郭谅则是朱弘昭见过的第三个美男子,第二个是菅典标。菅典标帅在儒雅气质,五官方正。

    而郭谅剑眉星目,唇若涂脂。面部线条刚硬,棱角分明,给人一种硬朗的感觉。同时猿臂虎腰熊背,骑射能中五十步外奔兔,很是了得。

    他一举一动有威仪,孙河爱打趣儿他人,唯独在郭谅和朱以溯面前本份守己,老老实实。

    朱以溯在马车里与儿子‘捡来’的刘良佐交谈,有了刘良佐这个大同左卫出身,混迹于大同诸卫的本地人,很多新平堡的事情清晰起来。

    他看的出来,这刘良佐不是读书的料,却是一个能干事的人,用得好就是一个能吏。正好他到任后,千户所里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一些位置。而刘良佐又是军户出身,有军籍堪合在身,找个由头任命不算难事。

    按着脚程天黑前可以赶到阳和、高山二卫,郭谅却建议在王官屯驻扎过夜。原因是夜里马贼猖獗,专挑急于赶路的商队下手。

    这马贼白日里可能就是某个戍堡里老老实实的戍卒,或是军户健壮者,最多的还是马户。白天盯到肥羊,一到夜里戴上面具,乡邻好友亲族聚起来,就变身成马贼。

    千户身份或许在大同府城算不得什么,却在王官屯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王官屯听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这里主事的是千户所内署的六品镇抚和一名七品百户,镇抚负责囤粮农垦,百户负责闲时操练。

    职务上是这样划分,也是这么干的,但能有什么效果,看看现在荒废的卫所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这两位六七品卫所官,身上的官服却是崭崭新,而屯内军户却多有菜色。

    由仅存的那名锦衣卫出面,只是阴沉着脸晃了一圈,这两位六七品大员坐立不安,对朱以溯有问必答。

    此时何冲带着二十多名外罩灰色披风,头戴毡笠的锦衣卫已过了高山卫卫城。随行的还有二十多辆驴车,十来名腰挎雁翎刀的家丁打扮壮汉押车。

    寂静的官道上有的只是车轱辘嘎吱声,何冲掏出装酒竹筒,拧开饮一口暖身,传下去道:“不可多喝,暖暖身子。”

    缇骑们接过竹筒,一人一口传了一遍,最后传回何冲手里,恰好就剩半筒。

    夜里传来马蹄声,何冲一举手,整个车队停下来,两名身旁缇骑口含铜哨,向后一退,其他缇骑排成三个小锥型骑阵。

    “尔等何人?我二人是天成卫太平堡夜不收。”

    夜色里两名骑士马踏而来,其中一人高呼。

    一名缇骑打马上前,道:“晋南八大家商队,运些货物去新平堡赶马市。这是路引和文书。”

    一名夜不收打火点着火把,油脂火把噼啪作响,另一名夜不收检阅路引文书,递还回去道:“请问为何夜里赶路?最近马匪激增,也有北虏那边窜来的惯匪。路上不稳妥,白日里都敢作乱。奉劝诸位一句,财帛动人心,命搭进去可就不好了。不妨到我太平堡暂住一夜,明日赶路。”

    “多谢二位好意,上面催的急,也是没法子的事。一点小钱,请两位收下。”

    这缇骑掏出两吊铜钱递过去,两名夜不收互看一眼,一人收一吊,嘱咐众人小心后,熄灭火把纵马离去。

    何冲等人继续上路,这缇骑抱拳道:“这夜不收来的蹊跷,何兄弟不可不防。”

    “路上确实不安生,不安生才好,不然咱不就白来了?让弟兄们打足精神,这马匪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另一头两名夜不收走远后撤出官道,分别戴上黑面罩,向西北疾驰而去。

    静悄悄的山坳破庙里,烛火摇曳,一个个头戴面罩的马匪屏气凝神。见这两名夜不收回来,当首一人问:“情况如何?”

    “是晋南八大家商队,守车的二十来骑俱是精锐,可能是八大家从辽镇重金请来的护卫。说是要运货物赶赴新平堡参加马市,行程很紧,拒绝去太平堡宿夜。”

    “多谢二位兄弟,这是酒钱。”当首这人掏出两块鸽卵大银锭打发了这两名夜不收。

    “大哥,新平堡范家皮货店短银子,还听说王家的钱庄银子也不够。这伙人该不是运银子的吧?”

    “运银子不可能这么隐蔽,隐藏在北上商队里岂不是安安稳稳?总觉得这股商队有问题,就是想不起哪里不对。”

    “可能就是运银子,王家钱庄里如今肯定缺银子。北上新平堡的商旅大多携带王家银票,如今银票兑成银子,铁定剩不了多少。”

    这人满眼都是银子,其他马匪也被说动,一个个目光热切,看着大当家。

    财帛动人心,这领头的想了想,沉吟良久道:“今晚干一票,若真是八大家运银子的,咱把话说前头。不论生死,每人一份。若信得过我张三,弟兄们就随我来。”

    吹灭蜡烛,三十余马匪鱼贯而出,跨上庙外良马,操矛持刀,也有手持猎弓的,一字排开,跟着化名张三的马匪冲下山坡,直奔东北方向官道而去。

    寂静的夜里,急促的马蹄声从官道后方响起,数名缇骑点亮火把,向前奔驰,一名缇骑翻身下马,耳贴地面听了听,抬头道:“三四十骑,蹄声散乱,不是军中的。”

    探路的缇骑回来:“何兄弟,西边地势狭隘,易防守。”

    二十来辆驴车挥鞭猛进,窜出官道奔西边去了,果然行不到三百步,就是依山之势。驴车调转排成一堵墙,典型的明军车阵,十余名赶车汉子持弓守在里面,何冲与二十名缇骑分两队,熄灭火把,隐藏护在两翼。

    根本不给何冲询问的机会,杀出的三十多名马匪对着浓浓夜色下的火把处车阵就是乱箭射来,人少箭稀。

    车阵内十余名壮汉持弓还击,收获甚微。

    “他们的马队呢?”

    张三勒马呼喊,一马贼笑说:“该不会逃了吧?辽镇骑兵不会跑的都死了,活着的哪个不会跑?”

    顿时众马贼哄笑,张三觉得这话有理,拔出弯刀直指车阵吼道:“我乃二郎山张三,与手下弟兄只为求财!诸位也是汉子,不如散了去,我等求财不害命!”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奉劝诸位好汉拿些酒肉钱,不若散了去,免得动手失了和气!”

    车阵里一人高呼,这让这伙马贼更认为驴车里运的是银子。估计请来的马队不知道情况才溜了,而这些押车才是八大家心腹。

    “既然诸位不给面子,那我们弟兄只好自己动手取了。弟兄们,一起冲!”

    张三大呼一声,马贼个个伏在马背上,纵马疾驰,撞向二百步外的车阵。

    是个仰坡,马速还没提起来,就降了下来。

    “开箱,点火!”

    车阵内一声大呼,就见几辆驴车上突然冒起一团火星,随后就见一个个人影出箱子里站起来,手中拿着三眼火铳。

    每辆驴车上突然站起两名火铳手,更有两辆驴车装的是一种叫做一窝蜂的火器,点火后捆着火药的箭簇密密麻麻激射过去。

    夜色朦胧,射程七十步的火铳手冒出来,待张三等马贼看清时已到了车阵前三十步,就听炸声响彻,整个车阵烟雾笼罩,前进的马匪人仰马翻,顿时倒下大半,同时马惊,惶恐不安。

    绕道的二十余名缇骑从后包来,这股马贼只有四五骑冲出去,余下被夹击砍死十七人,重伤的一律补刀,最后俘获九人。

    何冲血染披风,手中绣春刀滴血,刀指跪成一排,摘了面具的马匪狰狞道:“天成卫、镇虏卫军户的免死,余者皆斩。”

    当即五名军户出身的马匪承认身份,另外四名阳和、高山卫的马贼顷刻间就被枭首斩杀,变成了锦衣卫的军功。

    这些人活着的意义比死了的大,但何冲要拿这些人头给存活的马匪一个警告。掏出腰牌,何冲道:“我等皆是锦衣卫,听闻新平堡参将麻承宣作乱一方。其罔顾国法,私派家丁、唆使军户子弟截杀过往商旅。皇帝陛下圣旨特以鲁藩宗室朱以溯为新平堡千户,朱千户密访得知麻承宣不专心筹备边防,竟丧心病狂做出此等恶事,才调动我等设伏于官道,不想尔等财迷心窍,不顾国法为患一方,正好为我等所擒。”

    “朱大人心慈仁厚,不愿多做杀戮。若尔等迷途知返,愿揭举麻承宣恶行,朱大人可留尔等一条性命,戴罪立功。”

    侥幸未死的张三披头散发,血流满面疾呼:“我等愿意,小的张世禄,乃是新平堡千户所下属桦门堡世袭小旗军户。麻承宣谋夺我等军田,逼迫我等没了活路,父母又被其挟持,我等这才不得不作此营生,听其差遣。”

    他很幸运,一颗铅弹擦着他头皮飞了过去。贴近死亡一次之后,他更珍惜自己的性命,以头顿地,声音哽咽悲戚:“小的良心未泯,只是麻承宣逼迫才会如此。大人可调查,小的化名张三儿,出道以来一人未杀啊,还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很好,我很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