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毒杀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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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四,朱以溯在赵率教护卫下抵达天成卫城。

    参将幕府,朱以溯邀孙传庭商谈塞外镇虏、玉林两城防守垦戍事宜。自从得知朱以溯中箭不能领兵,而朱弘昭接掌军权一胜再胜后,孙传庭就病了。

    不是装的病,而是真病了。

    两个人最后就塞外驻守主将人选发生了激烈争吵,朱以溯要以何冲为主将,刘高旭、郭谅为副将。而孙传庭要以王敦盛为主,何冲、刘高旭为副。

    吵了半天没个结果,这事也就耽搁下来。门口赵期充耳不闻,得到消息入内禀报:“老爷,孙大人,公子和少夫人回来了。”

    朱以溯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摆摆手道:“伙房准备好了?”

    “都齐全了,就等大少爷和公子回来开宴。”

    孙传庭起身抱拳:“大人家宴,卑职不便久留,告辞。”

    “伯雅贤弟,你这又是何故?”

    “请大人自重,告辞。”

    裹了裹衣袖,孙传庭严肃的面容摇了摇,仿佛要把昏沉的脑海摇醒。

    门口,遇到一身铠甲挂刀,步履稳健的朱弘昭,孙传庭不自然笑着,推辞了朱弘昭的挽留。

    “孙师这段时间怪怪的,瑶儿妹妹被管的紧紧不让来咱府上。”

    李幼娘披着绯色披风,看着孙传庭背影嘟嘴嘀咕,神情有些不满。平日挺喜欢逗孙传庭的四岁女儿孙云瑶,小姑娘也喜欢陪她玩儿。

    朱弘昭眉头皱了皱,孙传庭的态度最近确实有变化,他就是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只感觉有些疏远自己。以前还会隔三差五的找自己审查学习进步,现在没那么勤快。

    朱弘林和夫人古青梅迟来一步,进了院子见了朱弘昭面露喜色疾步赶来,抱着朱弘昭笑说:“二郎好样的!”

    “都是将士们用命,兄长莫把功劳都算在弟弟头上。”

    “话不能这么说,也不是人人都能统军的,反正二郎就是厉害。”朱弘林轻轻捶了朱弘昭胸膛一拳,抱拳道:“两位弟妹莫担心二郎,他命大福大,这不,立下了大功,扬名天下。”

    相互行礼,朱弘昭和朱弘林在前走,后面古青梅分别被李家姐妹围着说着私密悄悄话。古青梅岁数和朱弘昭差不多,比李幼娘还要矮一个脑袋,现在成了嫂夫人,感觉很怪异。

    她垂着脑袋,掩饰不住的哀愁,却故作欢喜。

    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她丈夫朱弘林十四岁,虽然比同龄少年稳重,但和十二岁的朱弘昭一比,身材、才华、待人接物都差了不止一筹。

    这个冬季出兵塞外,朱弘林在新平堡跟着将士们转了两圈就受寒不得不回家休养。而朱弘昭呢,率大军与鞑虏决战拼杀于沙场,此次出征大小十五战,战战皆胜,根本比不了。

    如今舅公朱以溯封伯在即,而朱弘昭已经内定为世子,还因战功小小年纪提拔为四品卫佥事,将来前途远大的难以形容。而她的丈夫,至今还只是一介白身……

    “二郎拜见姨娘。”

    朱弘昭带着李家姐妹先拜,其后朱弘林才带着妻子拜见,口呼大娘。

    侯氏笑吟吟扶起这两家子,她岁数差三个月才满十八。这个小小的家族,平均岁数真的很低。

    这一家人各有心事,此时却都不得不抛却心烦之事,一脸欢颜。朱以溯虽然大胜,也让儿子立了军威,可孙传庭就是他的一根刺,心中哪能舒坦的起来。

    至于侯氏,老夫少妻在这个年代不算稀奇。孙传庭现在的妻子张氏也是继室,岁数也小孙传庭将近十岁。可她心里也有她不能说的遗憾,这一刻却不得不端出一家之母的架子。

    算起来,侯氏和朱以溯早逝的长子岁数差不多大小。不过天子赐的婚,又有啥办法?这年头十八岁的剩女都少,更别说二十多岁的剩女了。

    所以有身份的人要续弦,一般娶得都是小十来岁、甚至小三十来岁的也不离奇。法律上来说,只要成丁,就能结合在一起。

    至于舆论上,反倒是对老夫少妻推崇的紧。那伙清流,自诩名士,一个个三四十岁的大叔级人物,流连于烟花之地,对刚出阁的少女清倌可是疼爱的紧,赎身纳为妾室、相赠友人都是所谓的美谈。

    一家人上桌,朱以溯这个当家人先道:“今年为国事,咱家里连守岁都耽搁了。不过二郎立了大功于朝廷,这也算不得遗憾。三郎也比往昔稳重,为父心中甚慰。”

    说着,朱以溯掏出两封红纸信分别散给儿子和儿媳们说:“这次塞外所获,将士们拿去五成,天子三成,咱家里落了一成五。一成留作周转,余下五分你们一人一分,做个私房钱。”

    朱家这次获得以牲畜居多,贩卖得当也能有个七八万两银子。晋商的耳目灵敏,下手也快,近半牲畜已经卖出去换成了银子周转。

    朱弘昭笑嘻嘻拆开一看,见写着金三千两。一旁李幼娘伸头一看,眸子一缩,她的是白银五千两,另一边朱弘林也是银五千两,妻子古氏是银三千两。

    八千两的收入,把这对小夫妻高兴坏了。

    李秀娘则是银两千两,她看了妹妹和丈夫的分红,神情洋溢着淡淡微笑。朱弘昭兄弟两家并不知道对方拿了多少,但也知道个大概。

    朱以溯仔细观察儿子和儿媳们的表现,继续道:“二郎已被定为伯爵府世子,那永加堡的百顷地就割给三郎。如果没意见,等会去李先生那里办了交割手续。”

    朱弘林脸色犹豫不定,起身低着头说:“父亲,这百顷地三郎不要。父亲与弟弟拼杀疆场才有爵位和这番分红,世子之位本该就是二郎的。今日我夫妻白白分了近万两银子已经是泼天之幸,不敢再奢望其他,还请父亲收回这百顷地。”

    “兄长这话就差了,兄长体弱,做不得武职。咱身体好,还能提刀杀出一番名禄。兄长重情谊,可也要为子嗣着想。他日咱家长孙肯定是兄长和嫂嫂一脉的,这百顷地就当是给咱未来大侄子的。父亲,你说呢?”

    朱以溯抚须轻笑:“二郎这话有理,三郎你就收下吧。”

    朱弘林吱吱唔唔有话想说,被妻子古氏拉了拉衣襟,最后还要咬牙道:“我本嗣子,饥肠度日。父亲怜悯,才有了今天的富贵。这地,儿子不能拿,二郎都有那般大的志气,儿子也有。八千两银子在手,又有父亲余萌,儿子不信折腾不出一番家业传承子孙。”

    “你们兄弟恭悌,为父看着心里像抹了蜜似的。这样吧,这百顷地还是由三郎打理,如二郎所说,以后这地给咱的长孙。行了,这个事就这么定下了。”

    赵期躬身进来道:“老爷,大老爷来了。”

    “他怎么来了?”朱以溯一愣,就听门外响起蛮横的声音:“知道老夫是谁吗?你们老爷的同胞亲兄长!还不让开?当心老夫收拾你们……”

    朱弘昭事不关己,夹着牛肉片给李家姐妹。朱弘林面皮发烫,他妻子古氏也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垂着脑袋。

    朱以溯一脸难受,挥手道:“让他进来。”

    很快朱以溯的亲哥哥,朱弘林的亲生父亲,朱以某带着长子朱弘楚提着食盒进来。这位朱以某的第三个字太生僻,就这么称呼吧。至于他儿子朱弘楚,这个名字还是前两天由宗人府发下来的。

    楚字是个频率很高很常见的字,鲁藩一系已经有两个朱弘楚了,不过这两位先后病死,这个名字空下来,正巧朱以溯父子立了大功要封爵,宗人府就把这个名字扣到了这位身上。

    “听说老二你回来,兄长就急急赶了回来。”朱以某笑说着,瞪一眼自己儿子,十九岁的朱弘楚反应过来,赶紧跪拜口呼:“侄儿拜见叔父,婶娘。”

    朱弘楚一身青色锦袍有些沐猴而冠的既视感,拜完抬头扫视,看了看正襟危坐,雍容华贵的侯氏,又看看李家姐妹,目光停留在李秀娘左眼眼尾处的红痣上。

    朱弘昭轻哼一声,狠狠瞪过去。

    朱弘楚故作不知,又拜道:“侄儿昨日猎得一鹿,母亲烹好今日特送与叔父,以庆塞外大胜。”

    “对对,老二你不知道,老大这孩子一身本事不比那个郭谅差。你爱吃鹿肉,你看,你嫂子连夜给你做的,快尝尝。”朱以某完全就是一个浑人,老大、老二的喊,不知情的还以为朱以溯和朱弘楚是兄弟呢。

    想到嫂子曾经的照顾,朱以溯神情柔和下来:“弘楚起来吧,许久未尝嫂嫂手艺,兄长,这边坐,一起尝尝。”

    “啪!”

    朱弘楚跟着入座,坐在下首探着脑袋目光还停留在李秀娘左眼,朱弘昭拍桌而起抱拳道:“父亲,二郎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李家姐妹冷着脸,起身行礼。朱以溯愕然,他沉浸在记忆中,根本没注意到朱弘楚的小动作。侯氏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柔声道:“那二郎先歇了,宴后姨娘寻她们谈谈心。”

    “谢姨娘,二郎告退。”

    朱弘林起身想挽留,张张口发不出话,颓然坐下,很是不满看一眼他曾今的哥哥,现在的堂兄朱弘楚。朱弘楚一脸满不在乎,滚刀肉架势。

    正月二十,朝廷庞大的宣旨队伍抵达,带队的是礼部尚书赵秉忠赵状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朱以溯与刘时敏同列跪拜在前,朱弘昭与全府家眷在后,然后是东路出征有军功在身的将领,再后面才是大同镇军将。

    宣旨完毕,朱以溯换上蟒服玉带,朱弘昭一身飞鱼服心情激动,格外痛快,侯氏、李幼娘分别也换上一品、三品诰命赐服。一家子喜乐融融,一旁赵期老脸笑开了花。

    其后是诸将受封,他们的圣旨就简单了,圣旨开口就是‘诏曰’,并没有‘奉天承运皇帝’六个前缀。只有郑重场合或者看重以示恩宠,才会加上这六个字。

    “镇虏伯塞外大捷,天子特赐美酒庆功。”赵秉忠说着,身后成队的宦官们端着漆木盘,盛着酒。

    朱以溯端杯致辞先饮:“臣朱以溯谢天恩。诸位将军、大人,我等一心报国,这酒,咱喝的心安理得,请。”

    仰头喝完酒,朱弘昭带着诸将正要仰头,就见朱以溯脸色一变,眼眸外凸,脸色急速变黑,喷出一口黑血:“酒……二……”

    朱以溯艰难伸手,伸向朱弘昭,整个人扑在地上,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