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招募熊延弼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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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校场内,铳兵们结束操练,由卢象升这个新科进士户部主事进行考校文化课程。士兵们对卢象升这个进士书生并不排斥,反倒十分的敬佩。

    因为这位二十三岁的卢象升偶尔也会来内校场练武,手里抡着一把重达一百二十斤的练功刀打熬气力,换算后世这把钝刃练功关刀足有七十公斤。

    齐王则端坐华盖下,手里握着小刀削着羊肉,一旁阎应元将羊肉用铁钎串起,这是一会招待客人的。

    客人有三位,都在是蹲大牢的。一个是杨镐,还有两个是熊延弼和王化贞这对死对头冤家。

    辽镇的水非常深,孙传庭的作用就是坐镇山海关,麾下两万赴辽军不会出关参战。意义就是堵住辽军的后路,威慑辽军预防万一。

    一旦朱弘昭出京赴辽镇,人生地不熟总不能乱杀一气。所以他要招募一名副手,杨镐这三人在辽军中都有根基,带上一个能拉拢一批人,方便行事。而且他们的威望,也能安定辽镇惶惶军心。

    毕竟朱弘昭在官场、军界的名声实在是血淋淋,天启和他都担心人未至,就将辽镇这些心里有鬼的将门逼反。

    杨镐的萨尔浒大败,拖到现在也没解决。

    熊延弼和王化贞两个人相互赌气败坏国事,按理来说去年犯的事情,过了一年,今年就该早早处理干净,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可别忘了,王化贞是首辅叶向高的弟子。

    之所以拖到现在,东林党就想着保住王化贞。保住王化贞的前提就是保住熊延弼,毕竟两个人都是大罪,其中王化贞占了大头。

    罪小的熊延弼都被杀,那王化贞如何能存活?

    不仅要保住王化贞,还要保住他的官身。否则救他一命也是没用,救出来一个废人又有什么意义?

    叶向高镇着,东林党也阻挡不住内部因为保熊的问题分化。保熊就是保王化贞,可投入的代价与收获不成比例。

    浙楚齐党都在一旁看笑话,看着东林党卖了命的保熊延弼这个楚党中坚份子,这让东林党十分的被动。能做的就是拖,拖个几年等风头过了,再把这两个捞出来。

    熊延弼就像他的姓氏一样,做事像熊一样蛮横。很能吓人,在辽镇时不仅吓住了麾下的将门军头,也把努尔哈赤给震住了。

    这三人在监牢日子过的不错,还能出来晒晒冬日的太阳。

    三个老头中,熊延弼被孤立。一个人眯着眼睛享受日光,看着杨镐与王化贞闲聊,扬着下巴。

    算起来杨镐能下狱,也是他熊延弼的功劳。那时候他接替杨镐,若上折子保奏杨镐,杨镐还是能留在辽镇戴罪立功的。可能老熊觉得这家伙碍手,直接让人绑了送京。

    因为这事,老熊被杨镐家族忌恨买通御史搞了一次,令老熊回了一趟京城述职,由袁应泰接替,随后丢失沈阳,袁应泰自尽殉国。等熊延弼再次回到辽镇,发现碍手的杨镐走了,却冒出一个后台更硬的王化贞……

    这使得老熊与老杨关系更是难以弥补,如果没有王化贞碍手碍脚,他老熊何至今日这般地步!

    不过老熊现在不怕,他有王化贞垫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拖个一阵子,还是能出去的。如果东林党的孙承宗在辽镇做的不好,他还是有可能东山再起,再次督抚辽镇。

    曹少钦一袭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领着宦官、锦衣卫禁军直入大理寺,身旁还跟着个大理寺少卿。

    “着罪臣杨镐、熊延弼、王化贞听诏。”

    晒太阳的三个老头相互看看,他们没收到任何消息怎么就有宫里的人来了?

    先后聚集到台前,跪在软垫上俯首齐呼:“罪臣听诏。”

    曹少钦抖抖衣袖,从身侧小宦官端着的木盘里取出圣旨,卷开念:“上喻,令罪臣杨镐、熊延弼、王化贞三人沐浴后至皇城内校场与齐王问答。大理寺三法司不得推诿,钦此。”

    老熊被孤立的久了,本人又不像王化贞那样关系广能知道狱外的消息,抬头抖着花白胡须问:“敢问天使,朝中何时有了位齐王千岁?”

    曹少钦甩甩衣袍,将圣旨交给大理寺少卿留档,笑着回答:“熊大人先去沐浴,路上咱家再为大人讲讲齐王千岁来历。”

    见天使态度和蔼亲善,老熊安心了,抱拳笑着应下道谢。

    曹少钦可是知道朱弘昭打着什么主意,喊这三个人一起去,为的就是表示公正。实际上为的只是一个熊延弼,杨镐有才干也不能捞,因为杨家底细不干净,在辽镇根基深厚,担心放回辽镇难以辖制。

    王化贞更不可能,放这个东林党领袖叶向高的弟子回辽镇,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而且老魏还需要这王化贞发挥余热钳制东林党,已经和朱弘昭打了招呼。

    三人沐浴更衣,跟着曹少钦走西四牌楼南街经皇城西安门入城,西安门北侧就是皇城诸库,库房东边就是内校场。

    沿途曹少钦语气轻快为熊延弼讲解这位齐王的来历,神情得意。刘时敏已经原谅他了,私下里他可以在齐王面前摆摆师兄的架子,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而且他与齐王又有过命交情,以后他的前途远大到没边,自然整日心情愉悦。宫里头老魏又给齐王面子,对他曹少钦也是格外照顾。

    太监这一个十万人竞争,无比激烈的职场里,上面有人就是最大的底气。

    听着曹少钦讲解,老熊反应过来了,再看看杨镐与王化贞事不关己的态度,他觉得这位齐王应该是想将自己捞出去。

    而且齐王山东平叛打的酣畅淋漓如行云流水一般,让老熊觉得过瘾。更过瘾的是抄了李三才那个老混蛋,至于李维翰更是一剂不错的甜点。

    李维翰下狱后,熊延弼在辽镇搜集李维翰贪墨军资证据,结果判了死罪,硬是拖到天启登基,给大赦放了回去,这让老熊如何不气?

    “罪臣杨镐、熊延弼、王化贞拜见齐王千岁。”

    朱弘昭一袭白色棉袍,网巾束发看着两个老头一个中年人躬身抱拳,只是微微颔首,直言道:“本王不满意西南平叛进度,三位久知兵事、军中惯例。今日请三位来,就是想问问,哪位有平叛良策。”

    说着,卫士搬来桌椅供三人就坐,拉起两重帷帐挡风,四周也搬来一团团火盆,留了一个缺口正对着操场。

    这三人入座,阎应元搬来西南战场军情供三人观看,曹少钦为这三人泡茶。卢象升旁听,这对喜好兵事的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王化贞看着西南战场敌我部属,眉头直皱。西南多险要,官军分兵扼守险要挡住了叛乱彝兵发展势头,这没什么错,可就错在朝廷主要兵马都集中在辽镇、九边,内部空虚没有足够的援军形成局部优势兵力。

    熊延弼看了一眼,眼角含笑闭眼酝酿对答词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可不想顶着罪臣的帽子活一辈子。

    杨镐看着兵力布置,露出一丝不屑笑意。西南诸将,估计打着和辽镇将领一样的算盘,简单来说就四个字,养寇自重。

    朱弘昭则在竹炭火盆上烤着羊肉,神情认真,两手各握着一大把铁钎肉串翻动,阎应元手里攥着盐粒、孜然撒着,最后快好的时候洒了一些辣椒碎末。

    阎应元觉得齐王什么都好,就这喜欢做菜一点不太好,传出去有损名声。

    肉烤好,分盘装上摆到每人面前,曹少钦提着一坛御酒进来,为众人添酒。

    杨镐摸着胡须,论资历先发言:“想必齐王千岁已有腹稿,罪臣就不叨扰齐王视听。能给与齐王千岁的建议只有一条,西南战事只需齐王千岁亲赴,一句话就可平定。”

    “愿闻其详,老大人先尝尝本王手艺。咱们边聊边谈,今日本王只留一人为参赞,另外两位大人可回家守岁,正月十五后需返回大理寺。”

    三个老头互看一眼,齐声拜谢。坐牢能放假过年,也是一件好事情,起码是个好兆头。

    杨镐这个老头很熟练吃着烤肉,牙口也不错,嚼着口齿生香,都是带过兵的,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饮一口酒,哈一口气看向齐王笑说:“彝人女子美艳,齐王南下只需从奢、安两族各选一女纳入王府。彝民叛乱自然停息,说不好还能为朝廷拉出一支狼兵。”

    朱弘昭苦笑摇头:“就怕家里的夫人会撕了本王,老大人这妙计是害本王,不妥。”

    也是个怕老婆的,杨镐听着笑笑道:“为国事平靖,齐王被王妃撕了也是值得的。”

    王化贞不喜欢这种有辱斯文的谈话方式,更不习惯边吃边谈边喝酒这种军将粗鄙陋习,认真看着西南形势图不开口。

    熊延弼是江夏人,自小为人放牛过日子,读书刻苦。同时脾气非常的坏,性格刚强,管不住嘴,动不动就大肆谩骂。可以参考后世那位李云龙,是个真性情。

    大口吃着肉,喝着酒很是痛快。王化贞有个好老师,蹲牢像享福,可他就没那个待遇了。想学杨镐去蹭吃蹭喝,又鄙视王化贞放不下脸面。

    他喝了口酒,拍着微鼓的肚皮笑说:“齐王千岁,王妃那里由罪臣去说教。这彝人血性信诺,只要齐王千岁与奢安两族歃血为盟,彝人绝不会先负千岁。而彝人果毅,是天下难得的精兵之源,稍加操练就是一支狼兵。”

    “这西南两省官军布置也有一些问题,彝人作乱时分兵扼守险要无可厚非。此时大军云集,彝人锐气已丧,就该合军并力向彝兵进击才对。当然,各部还需配合,否则又会重演辽东旧事。”

    见熊延弼说起自己的短处,杨镐喝着酒气愤的为自己辩解。

    萨尔浒大败,不是官军无能,也不是他杨镐不知兵。

    他选在阴历三月早春出兵,正好掐住了建奴马匹掉膘的时间,又是借着雪后行军,大雪能让建奴骑兵机动力受限。至于战前发战书,号称四十七万大军为的就是吓住努尔哈赤,是一种心理战术。只是不知道,努尔哈赤对明军各部了如指掌。

    明军各部也不是不能战,西路军杜松遇到努尔哈赤倾巢而出的绝对优势兵力突袭,出乎意料,失败再所难免,杜松力战而亡,没有责任。

    马林的北路军在得知西路军失利后,没有逃跑,而是挖沟筑壕,排炮列阵,与敌人打起阵地战,非常英明。因为后金倾巢而出,老窝赫图阿拉必定空虚,明军其他两方面的部队正好可以乘机抄底,因此敌欲速战速决,而本部则尽可能拖延,为友军争取时间。

    然而马林毕竟力量太小,无法与敌周旋,拖住敌人的目的没有达到,但其战术安排是正确的。他的问题在于缺乏必死的决心,在最后关头没有和敌人决一死战,而是选择了不光彩的“仅以身免”。

    但是在杜松的主力部队都全军覆灭的情况下,马林不跑也难逃同样的命运,因此,看待马林的问题,应该留有余地。

    东路军的猛将刘綎中了敌人的诡计。后金在设好埋伏以后,派投降的汉人装扮成杜松的兵丁,手持从杜松处缴获的令箭,引诱刘綎,刘綎并没有轻信,后金又以刚刚缴获的杜松的大炮进行“传报”。

    刘綎听到炮声后,必须火速前进,这正是刘綎的勇敢之处,也是军法的要求。所谓“轻进”、“急于立功”之说,纯属污蔑。

    综观萨尔浒之战,主要问题还是准备不充分,力量不够,原本就是一锅夹生饭。无论是四路进军还是出兵一路,都各有其利弊。若从攻城来讲,以四路合围为宜,这可以使明军的火炮发挥优势。若以野战来讲,当然兵发一路为宜,但是这并不是明军所擅长的。

    杨镐的选择没有错,错在了明军高层有内奸。

    而四路大军中的李如柏一路大军全身而退,加上后世一些关于努尔哈赤的身世问题的推断,让朱弘昭极端怀疑,李如柏有问题。

    但战后辽东李家彻底衰败,又不符合常理。不过有一点是公认的,萨尔浒大败,将明军中的派系序列血洗了一次。

    说完辽东惨败的经历后,杨镐最后还是建议朱弘昭赶赴西南时以招降安抚为主。彝人虽然叫彝人,也是三苗后裔,有共同的根,没必要自相残杀。

    王化贞跟着吃了一顿烤肉,喝了些御酒就与杨镐出皇城返家,各自拜见师友不提。

    至于熊延弼,齐王要捞他出来,正符合东林党的利益。保住了熊延弼,才能保住王化贞。

    而熊延弼是湖北江夏人,地道的楚地楚党。放他出来,与楚党结盟的其他浙党、齐党、宣党之类的也不会反对。

    所以实质上,朱弘昭捞熊延弼出来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而其他人想要捞熊延弼,则要面对各种掣肘,远不如朱弘昭这么轻松如意。再说了,他齐王想要放个犯官罪臣出来,天子不说话,谁敢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