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一次流血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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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艘叛变福船上,不断有京营士卒跳水逃生,漕兵赤着膀子挥舞着提前藏在舱底的短刀,猝然发难使得船上毫无防备的京营士卒一交手就陷入崩溃,见机反应快的急忙跳水逃生。

    端着望远镜,朱弘昭看着身穿红色战袄的京营士卒先后落水逃生,脸上说不出的复杂,又气又笑的同时又非常的恨:“废物!”

    转头下令:“等京营将士逃生后立刻发炮!”

    没想到漕兵会作乱,更没想到京营兵这么不顶事,这两艘上可都是信王的仪卫京骑。每船百来人,竟被二十多名漕兵追着屁股砍。

    按理来说现在发炮最好,可误伤京营将士,等到了西南战场,军中必然因此生出间隙而无法配合。

    天启皇帝虽然给了他兵权,火铳使用铸造的权力,可严禁他拥有火炮部队。能有的只是两门大将军炮,可西南那崎岖山路,大将军炮带上反倒是累赘。

    所以他必须依靠神机营的炮兵部队,神机营这两部的火炮打击能力,是此时全国各军中最强的。

    神机营真的很强大,朱弘昭并不想得罪这支鼻孔朝天的天子亲军。

    永乐皇帝设立的神机营全员装备火器,这种纯枪炮部队建制在当时乃至世界各国都处于领先地位,比欧洲最早成为建制的西班牙火枪兵,要早一个世纪左右。

    最初神机营只有五千人,后来扩编营下分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因为齐王铳骑在山东扬名,以及集中火炮打击的强大战术传到兵部,在天启皇帝的授意下编练出纯炮兵的左翼、右翼两军。

    所以现在神机营下辖七部,每部平均战斗人员两千出头,除了中军部分为四司,其他六部则划分为三司,每司六百余人,每司四哨。

    这个编制与后世的团营连编制非常的接近,在朱弘昭看来此时的神机营就有有七个团的一个师。

    “大王,不能再拖了,速速发炮!”

    孙河计算着水面距离,此时相距不足半里地,加上旗舰福船也是向南移动,现在发炮能打五轮左右。发射机会多了,才有更高的几率将那艘满载火药的漕船击毁。

    现在别想着派其他船只上去阻拦,谁上去谁死!一死就一船人,最好的结果就是由具有远程打击的旗舰将那三艘叛乱漕船击毁。

    “不行,信王仪卫还在周围,一旦击毁漕船引起爆炸,这些人跑不了几个!”朱弘昭握紧了拳头,声音恨恨。

    如果这些家伙不是信王的仪卫,他早就开炮了。跳水仪卫本来就是逃兵,在他的军法中这些兵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一旦让信王这个小屁孩怀恨,说不好整个神机营炮兵会彻底站在对立面。

    “大王,快看东侧!”

    丁力指着东边,见一艘福船上的士卒井然有序跳水,船身上桅杆升帆,向着还在战斗的福船驶去,同时船只各处燃起了火焰。

    朱弘昭端着望远镜看过去,是铳骑所在的福船,武永昌站在船首挥舞着戚刀呼喊着,手里提着一枚首级。

    有武永昌在前,紧接着最近的神策卫千户魏颀效仿,驱散不可靠的漕兵,留下掌帆的漕兵与几名军官后,整个福船也燃起火焰冲上去,去追击那艘满载火药的漕船。

    “号鼓传令,令他们速速弃船!”

    “鼓号停息后,立刻发炮!要死就死京营兵,孤的兵,不能因京营兵无能而死!”

    手掌握着护栏上,青筋暴起。朱弘昭眉宇间满是杀气,突然莞尔一笑:“或许,祸福相依,这是个好事情也说不准。”

    诸将相互看看,不能理解。只有孙河看看四周船只,再看看已经被控制的旗舰漕兵,微微颔首听明白了齐王话里的意思。

    这时候叛乱的三艘漕船放下小船,总共六只,漕兵搬运着一桶桶火药装上去,每船五六人奋力划桨顺着水流冲向朱弘昭旗舰。

    同时一艘福船转向迎着武永昌所在的燃烧福船撞了上去,而魏颀那艘福船跟不上,只能缀在叛乱船只后面。

    六只小船在前,然后福船掩护火药漕船,向着朱弘昭旗舰杀过来。

    “落帆,横舟右旋转向,抛锚悬停后向火药船开炮!”

    孙河着急,越过朱弘昭对着台下军官下令:“铳手准备,小船靠近射程立刻射杀!”

    作为南方人,孙河懂一些水战基础,根据风向角度选择转向,同时让船只停下能有更高的命中率。

    “落舟,铳手登舟截击叛军小舟!”

    丁力披上竹甲,将戚刀绑牢实,抄起一杆火铳大喝:“第二队随本将登舟!”

    说着几步跳下指挥高台,握着绳索滑了下去落在刚刚抛落,还在剧烈摇晃的小舟上,五十名仪卫持铳挂刀先后划到小舟上,逆流而上。

    叛乱的漕兵在接近旗舰一百多步的地方点燃引线,同时旗舰上、小舟上上百杆火铳开火,当即六只小舟上漕兵死伤十余人,尸体跌落河中染红一片。

    这些人完全就是死士,余者奋不顾身划桨,要将小舟撞向旗舰。

    “嘭嘭!”

    八门佛郎机火炮开炮,齐射的后座力使得旗舰微微摇晃。整个旗舰笼罩在白色硝烟中,西北风吹拂,烟雾刚刚散尽,佛郎机火炮再次更换弹仓继续开火。

    不要指望水上炮战能有多少命中率,但这些佛朗机炮都是开花弹,只要有几发命中那艘漕船,引爆里面的火药,这危机就解除了。

    可福船身大,掩护着低矮漕船,令佛郎机火炮很难直接命中漕船。

    朱弘昭端着望远镜观察着炮击效果,非常不满意,只恨他疏忽没有装备更多的佛郎机火炮。他的这艘旗舰福船足有四百料,已经接近运河的承受上限。若最大程度装备佛郎机火炮,也能装备左右共三十门。

    刘良臣看着越来越近,不足五十步的火药小舟不由头皮发麻,接过一杆填装好的火铳,扭头对他哥哥刘良佐大喊:“哥,快带大王跳水!”

    “大王自己不退,咱兄弟谁敢绑着大王跳水?左右将士看着呢,大王若战不到最后一刻,如何能统兵!”

    成也军法,败也军法。朱弘昭的军法就是这么苛严,他若众目之下不战而逃,威望大损如何还能用苛严的军法治兵?

    士兵不怕军法苛严,就怕军法不公正。不可能指望士兵能前赴后继送死,而主将有危险就撤退。明军就是因为这样而战斗力低下,因为兵将生活待遇不同,就连作战拼命时都有不同待遇,这让士兵怎么想!

    刘良臣长恨噫了一声,大吼指着最中间一只小舟大喊:“瞄准那只,只要打爆药桶,这些小舟就完了!”

    排列在侧旋的百名仪卫端着火铳,喘着大气瞄过去,刘良臣一声大喝:“发!”

    “砰砰砰!”

    一阵烟雾中,佛郎机火炮又是一轮齐射,没有听到火药漕船的剧烈爆炸声,只能硬着头皮再换一次弹仓。这次炮击后,他们必须后撤跳水。

    烟雾中,忙碌的士卒期待着那声爆鸣,朱弘昭也在期待,可是没有响起。

    突然……

    “轰!”

    一声爆鸣传来,旗舰侧近河水高溅,甚至连河底泥沙也炸了起来,浑浊一片高高飞起,在西北风吹拂下,稀里哗啦落到了旗舰上,大部士卒被河水打湿,一个个不由大喜。

    烟雾被风吹散,就见六只小舟只有两只东倒西歪,三只倾覆,一只变成了碎片漂浮在浑浊的河面上。而那两只小舟上,火药桶引线被溅起的河水打湿熄灭,上面的漕兵早已在爆炸中失去意识。

    旗舰指挥高台上,四周猎猎作响的旌旗被水打湿垂着,朱弘昭身子一颤,抬起右臂按住左肩,手掌隙缝被自己的鲜血染红。

    爆炸中四处飞射的木刺有一根很幸运的飞向朱弘昭,并擦着竹甲隙缝钉入朱弘昭左肩。

    “大王!”

    “别声张!先将叛乱漕兵消灭,记得留些活口!”

    捂着伤口,朱弘昭脸色阴沉,他没想到,他真正意义上的负伤,不是外人打伤的,而是自己内部人使得阴谋所致。

    周围观战的船只非常的着急,可他们不能冲上去,不仅仅是因为军令那么简单。一旦所有船只蜂拥上去,火药漕船引爆必然会造成大批船只损坏,搞不好会堵塞运河。

    大运河就是这个国家的大动脉,谁都不想看到运河堵塞。

    六只棘手的小舟被解决,剩下的福船和漕船就简单多了,丁力带着五只小舟围过去,随后更多的小舟从旗舰取得装备后,围着福船在火铳、弓弩压制下,由敢死队登船与叛乱漕兵肉搏。

    “大王有令,作乱漕兵投降不杀!”

    中军号鼓响起,丁力听到是招降信号,带着人大喊。朱弘昭的信誉极具含金量,火药漕船里负隅顽抗的七名漕兵丢了火把,投降了。

    远处观战的信王因为晕船,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而脸色蜡白,双手紧紧抓住栏板,扭头问:“齐王为何不退?”

    身后杨御藩、许显纯等人相互看看,许显纯抱拳道:“回禀信王千岁,各船之中只有齐王所在的旗舰有战力。末将猜测是齐王殿下不愿士卒、战船折损,故而坐镇旗舰临战不退。”

    信王又看向杨御藩:“齐王历次征战,杨参将就在侧近。不知杨参将,如何看待?”

    杨御藩拱手道:“死战不退,是齐王提倡的军法精髓。若退了,那就不是齐王作风。”

    一旁少监王承恩轻咳两声,看着南边搜救的河面,躬身柔声道:“依奴婢看,齐王千岁是担心损坏船只堵塞运河,二是令船队两侧悬停排列观战,能使得不少贼心不改的奸人无法乱中再生祸事。”

    信王微微点头:“还是王伴当所言中肯,不过信王过于刚烈,不知变通非是良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