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平阳盐政折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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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力疲精乏的齐王,成妃和灵儿这对主仆收拾好仪容,浑身充满力量,朝长春宫走去。

    “娘娘,千岁的四时长春温室能成么?”

    两人步履缓慢,虽然身心俱爽淘尽了积累的浑身积郁,多少有些后遗症,比如这步子就不能迈太开。

    成妃抖开折扇扇着,望着脚下青石板,沉吟道:“成与不成看天数,总之你我姐妹上了他的贼船,也只能随波逐流与他同舟共济。不过这事还需等等,非是你我二人所能行,慧妃、裕妃那里都要去看看。”

    灵儿眨眨眼睛,担忧道:“慧妃娘娘即将诞子,若诞下皇子,怎可能与娘娘同进同退?”

    “宫里的事情谁能说的准?生下来,不一定能养大。阉狗与那个老婆娘在一旁虎视眈眈,她若生个皇女还好,若是皇子,祸福难料。”

    成妃说着风凉话,面容却带了一丝悲凉。她才十九岁,很受天启宠爱,可范慧妃与皇后先后怀上,而她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她非常的害怕。宫里头,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以及依靠,除了自己的孩子。

    的确,宫里头越来越复杂,有孩子真的不如没有孩子,起码自己安全。

    灵儿身子一颤,与齐王欢好时,她玩了一些小手段,也想怀上一个孩子。不管是皇帝的还是齐王,她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反正天启常常临幸长春宫,她有了孩子也是一笔糊涂账,可能还能被提为选侍,甚至母凭子贵位列嫔妃,独享一宫。

    承天台上,朱弘昭喝着水没精打采。

    他有些怕成妃这对主仆,天启还常常临幸长春宫,怎么这么主仆饿的这么厉害?险些把他活吞了,不过这种被掏空的疲乏感觉,可以让他很安稳的入睡。

    住在这宫里,他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在军中的根基被一夜拔除,到时候他就彻底废了。没有军队的齐王,连普通藩王都不如,可能比他们还惨。每一次天黑到天明的过程,对朱弘昭而言都是一次煎熬。

    躺在五色花织的毯子上,享受着临近正午的日光,眯着眼他想了又想,最终还只是一叹。就连成妃这样心向着他的人都诧异于他的行为,更别说那些与他毫无瓜葛又抵制他的朝臣与地方文武。

    他若是燕王系宗室,这事道德纲常舆论压力就没这么大。可惜,他是鲁藩宗室。

    能进不能退,这就是他面临的唯一选择,所以他没得选择。太祖皇帝能挥舞起大刀,他有军队支持自然也能!

    论军队精锐程度,此时他掌握的军队军员、军械、军饷、军纪都不逊色于明初,只是将领经验比不上那些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开国名将。

    至于将来南方可能发起的反叛与讨伐,朱弘昭想了想,想重视这些南兵都难。明末历史他不清楚,只知道易帜为绿营的明降军是一路平推过去的。

    根据他的推衍,应该是南方系的精锐都在西南战场和东北战场消磨干净。现在的南兵并不弱,西北边军防务压力大,出产又贫瘠,故而赴辽部队并不多。从天启时期到崇祯末期,应该都是南方兵马向东北战场输血。

    袁崇焕被杀后,关宁军可是肆无忌惮的坑队友,估计带着戚家军骨血的南军精锐在二十年的时间里,被战争消磨的连骨渣都剩不下。

    而南方文风鼎盛,经济发达物产丰茂。这也使得南人喜欢从事文商这两个需要脑子的行业,至于当兵的,除了穷山恶水之地的人,是不会去吃这口饭的。

    这才导致南明的军事力量一如既往的水,也没有吸取北京丢失的经验,进行装备、军制革新。甚至他都怀疑,南明时期的明军部队,依旧是吃不饱的叫花子部队。

    而现在的精锐南军,除了留在辽镇的,余下六成左右三万多人挂在西南军团,由信王监军,刘超和鲁钦领兵。

    西南军团的统率是熊延弼,监军是信王。等他们渡海经旅顺入盖州后,他们将是第一线部队。不管能不能奇袭打下沈阳,西南军团都不可能后调。就算前线的信王想要把军队调回来,没有船他怎么运兵!

    若信王要率兵走陆路,西南军团有几个敢冒风险出兵?就算建奴被打的元气大伤,他们连辽镇都走不通。哪怕辽镇保持沉默,现在的山海关可在孙传庭手中。

    朱弘昭非常确信,只要自己在京中行动顺利,他这个师傅不起兵响应,也会保持沉默挡住关外可能出现的勤王军。

    辽镇除了赴辽的客军,其他都是招募辽人形成的辽兵,这些人有奶就是娘,极有可能被引诱而高举勤王大旗。山海关,就是重中之重。

    当年一个成为二流关卡的雁门关光凭地势就把朱弘昭吓得够呛缺乏信心,更别是天下第一雄关之称的山海雄关。

    不仅要钳制住南方精锐兵马,还要做好抢占南方要害地方的准备。

    南京首当其冲,那边除了没有皇帝,其他各种官员配置与北京无异。政治法律上来说,南京才是首都京师,而北京是天子行辕所在,是陪都。

    南京、凤阳府、徐州、杭州一线要抢先控制住,掌握漕运就掌握了军事上的主动权,也能让其他人失去南京这个储备国家第二套行政机构的要害关键之处。这是东路,西路则是武昌、安庆、九江等长江中游地段。

    不需要太多兵马,抢先派人过去在地方文武还没有得到京师信息前,只要夺掉他们的官印,他们将失去影响这一带的权力而资格。

    重中之重,就是山海关和南京,当然,还要将建奴打疼。免得一旦内战爆发,哪怕是一面倒的推进,也会给建奴缓口气的机会。

    朱弘昭下定决心打内战,但针对建奴的三边封锁政策不能出问题。

    可到底怎么对天启皇帝下手,成了他和成妃争论的焦点,成妃以力有不逮拒绝自己下毒。她的意思是引诱其他势力对皇帝下毒,一来获得自己所需要的名义,二来是减轻各自内心的负罪感。

    而朱弘昭一旦下定决心,就担心夜长梦多,突生变故以至于措不及手而延误大事。

    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一次革新立命,还是对这个民族的革新机会。

    这一天,琼华宫也开始修建琉璃房,也就是玻璃房。很多烧制的釉质彩色的产品都能被称为琉璃,玻璃就是琉璃之一种。为了区分,这个年头一般把国产的称作琉璃,舶来品进口的称作玻璃。

    而京师的琉璃厂也能烧制玻璃,却烧不了大块平整玻璃。永远不要低估明末的技术含量,上面一施压,下面的工匠就能给你整出来!

    朱弘昭什么都没做,只是对老魏说他想要大块的玻璃,还需要很多。于是大块的玻璃就出来了,就是颜色不好调制,多是偏绿或偏紫。于是琉璃厂在老魏的手段下,分出一批工匠又搞了个玻璃厂。

    此时此刻的宣大军并不怎么安稳,内部潮流汹涌,连带着,投降的蒙古骑兵都有不稳迹象。

    按军机处调令将会在九月初一出兵,宣大铁骑三万,挑选出来的蒙古铁骑三万,一人配三马,另有征发十二万民夫运输粮草或重新修缮官道。

    此外还有五万多向前线运输粮食的后勤骑军,这部是混编的,有宣大老弱骑卒,也有延绥镇、太原镇挑选的骑卒,也有投降的蒙古老弱。其中马少先一人,就掏出两万骑。

    蒙古降军不下十万,除了三万随何冲出塞东击建奴外,挑出一万多熟悉塞外道路气候的大岁数骑卒充入后勤,其他六七万落选的丁壮要么派去修缮道路,要么修缮边防城池,宣大方面管吃管喝,一月每人另发盐三斤算是工资……

    而随何冲出塞的蒙古骑兵,也是发放生活物资,如盐、布匹、佐料等等。不同于朝廷给部落首领,何冲是直接发放到蒙古仆从骑兵手里。

    蒙古骑兵听着威风,实际在林丹汗召集他们作战前,他们只是牧民。论归属心,保障他们安全,谁能给他们牧场,谁能给他们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他们就听谁的!

    辽镇的战兵可以说是有奶就是娘,塞外游牧民族这方面是打根子里就弥漫着这种思想。否则何冲冒着大风险向塞外运输盐铁,也不会一年多时间聚集两万多户归化蒙古!

    所以,随林丹汗寇边的蒙古军队以及部落,彻底完了。留守的家眷被建奴虏去,牛羊牲畜也被虏去,历代攒下的家底也没了。

    插汉五部,此时什么都被建奴抢了个差不多,剩下的就是随林丹汗寇边的蒙古各部当家人以及各部牧民。

    何冲的政策,开始瓦解各部牧民的归属心。

    而插汉五部统治阶层,何冲没动手,就自己乱了起来。一方面他们愤怒背信弃义的老奴,一方面又对林丹汗的出兵策略开始马后炮,批判起来。

    搞的林丹汗都不敢随意走动,很担心自己被愤怒的各部贵人给一刀切了。他估计何冲正等着各部头人对他下手,到时候何冲再把各部贵人洗了为他林丹汗报仇。

    然后,蒙古就没了……

    宣大军因为军机处对何冲的处置而军心动摇,连带着归降的蒙古各部头人也活跃起来,想着鼓动何冲,甚至愿意给何冲一个汗的封号。

    就连马少先,只要他愿意背汉归蒙,也会获得一个汗的封号。

    这些串连的蒙古头人,首领被何冲绑了送京,从党让他送给了林丹汗。

    面对这种选择,林丹汗很干脆的将这些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都给砍了。现在他只能依靠明军,否则他夺不回被建奴虏去的部众,他这个大汗也就当到头了。

    为了稳住宣大军心的动摇,刘时敏赶赴大军云集的张家口,将要随军出征。而何冲,对动摇的军心不闻不问,这是他影响力的体现,也是他的身价。正好在出征前,好好的展现一下,让朝廷里的人知道他何冲的重要性。

    随着马少先从土默特部大胜而归,带着四万多精心挑选的健儿赶到张家口以北的兴和后,宣大军心从动摇中恢复。

    这仗他们不去充当主力,还有马少先这个准备洗白的马贼王冲在前面。有马少先在,他们没有和朝廷讲价钱的资本。

    山西北部大军云集,腹心地区抄出的晋商资产进行统计,一批批的粮草直接运输到晋北、宣府镇。而南部平阳府,一场风暴开始孕育。

    卢象升是个有责任心的官员,驻扎在蒲州的时候,他就对安邑盐池的盐税非常关心。多方调查后,他摸清楚河东盐业的运转情况,对朝廷上书《平阳府盐税大计》。

    将河东盐池历年走私悉数罗列,明明白白告诉朝廷,光平阳府一年流失的盐税,就等于一年征发的辽饷!

    晋商之中,最后一批靠贩盐而闷声发大财的晋南士绅急了。

    八月二十五日夜晚,上完奏折的第二天夜里,卢象升带着二百解州家丁与四五名志气相投的幕僚从安邑司盐城带着两马车资料回安邑。

    途中遭遇晋商余孽叛军千余人伏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的二百大刀家丁,以少击多,斩首三百余级。

    而卢象升身先士卒,头戴双翅摇曳的乌纱,身披半身襟甲,双手握着重达七十斤的大刀,一刀腰斩贼酋祁县乔达卿,又斩七人,身中三矢,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