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郑芝龙的坏消息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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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军团气势恢宏的船队,将三艘荷兰武装商船吓傻了,真的傻了,愣了良久才准备逃,还没升帆,菲利普当即决定投降。

    出口就一条,已经被堵了,他是逃不走的。

    海上有海上的规矩,要么投降要么逃跑,再要么鸣炮示威开战,还有一种可能,势均力敌又无宿怨的话会打个招呼换点生活物资什么的。

    可现在,逃不了也打不过,除了投降之外没别的选择。

    登莱水师在沈恺指挥下包围,火炮瞄着被围堵在圈心的荷兰商船,标准的三桅快船。

    沈恺用望远镜观察着,不屑道:“伯父,荷兰人这船一艘不到二百料,另两艘不到百料。就这么点家底,未曾想也敢来辽东。”

    沈有容花白的眉毛皱了皱,摇摇头沉吟着继续思考,说道:“别小看他们的船,据说西夷人各国林立,过往税收是根据船只甲板大小缴税的。而荷兰人的船肚大没在海里,水面只是小部分利于偷税。估计这三艘船,光火炮最少就有六七十余门,多则上百门。”

    说着扭头见沈恺并不信服,沈有容也不急,事实会教会沈恺认识的自身的错误。

    在福建任职时,沈有容也干过为海商出气劫掠红夷商船的事情,一来是给手下弟兄混点油水,二来东南水师部队残而不废,被海商当作打手来驯养,保持着战斗力却不以为对海商的船队形成威胁。

    这种当打手的事情,可是争着抢着才能得到的肥差。

    包围中的三艘荷兰船因为船员紧张而发生碰撞,三艘船纠结在一起。

    看的登莱水师将士发笑,沈有容的却神色严峻起来,手掌紧紧抓着护栏,咬牙低声道:“直接来硬的,老夫要从荷兰人嘴里掏出点东西来。”

    这话正对沈恺胃口,当即下达缴械缉拿的军令,号鼓传令,登莱水师各船抛锚架炮,一队队弓手、铳手、掷雷手就绪,张牙舞爪瞄着三艘荷兰武装商船。

    菲利普没想到大明军的军队这么粗鲁,连点外交辞令……招呼都不打就要把他们满船的财富击沉?

    他的翻译官,刚刚改名的郑芝龙用葡萄牙语传达自己的意思:“降旗,旗子不降官军会开火,这是强大的齐藩军队,不是懦弱的明军。”

    菲利普对葡语生疏,见郑芝龙指着自己船上的荷兰旗帜、东印度公司旗帜与家族旗帜充当的舰旗,心中倍感屈辱,又看看明军排列整齐的火炮,下令降旗服软。

    郑芝龙本来正打算借助母家和宗族力量在台湾立足,游离在福建巡抚南居益和荷兰人之间谋取自己的利益。

    结果三月前朝廷一改往日作风,设立军机处,下了死命令给南居益,让他能打就打,不能打朝廷换人来打。南居益一改绥靖态度,强硬起来,让郑芝龙失去了两头牟利攒起家老本的机会。

    更倒霉的是他眼中最大的竞争对手颜思齐见朝廷强势,而毛文龙还背着颜思齐十余万两旧账,就鼓动颜思齐招安,由他做中间人,但求到时候旧账一笔勾销……

    南居益也厌恶郑芝龙的行为,有毛文龙中介,准备招安颜思齐,而郑芝龙就是颜思齐眼中很好的投名状。

    于是两个人的宿命调换,换成颜思齐追杀郑芝龙,而不是两年后颜思齐壮年离奇病死,众人推举郑芝龙为盟主……

    当然,郑芝龙上位后,没少追杀颜思齐死忠亲族。

    两个人都是当时海王李旦的部下,一个是听调不听宣的实力派,一个是李旦看好的后起之秀。

    李旦已经老了,李家内部为瓜分那点家当而争的一塌糊涂。随着朝鲜总督袁崇焕把持朝鲜贸易资源,主根扎在朝鲜与日本之间的李旦这几个月来损失不小。

    而颜思齐这两年对东江镇多有扶助,本部由毛文龙说情,依旧可以从朝鲜做生意。赚的都是小钱,却被李旦的旧部因此敌视,颜思齐羽翼丰满,还怕李旦不成?

    于是颜思齐带着全部家当脱离李旦,南下抢了郑芝龙设立在台湾仅有五百余人的水寨,现在正和南居益谈判,等待朝廷的决断。

    而颜思齐本身就对台湾很感兴趣,这些年一直进行着移民,已有十寨民屯据点,自然知道台湾的重要性。在台湾的根基,颜思齐远比刚刚起家的郑芝龙深厚。

    历史上因为李旦死亡颜思齐错误估计形势,准备走李旦的老路,继承李旦的衣钵在朝鲜、日本之间发展。而郑芝龙则占据台湾,专营南洋贸易,挣的钱非常的多。

    下海的人都是实在人,颜思齐那边效益不好,自然都投到了郑芝龙这边,于是在两年后的一个秋天,盟主颜思齐与各首领会盟打猎,离奇病死,大伙摆脱了颜思齐的钳制,跟着郑芝龙开始发大财。

    两个人并没有大仇,颜思齐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而郑芝龙也会做人,彼此相处的不错。颜思齐既然决定招安,若还讲往日交情这是招的哪门子的安?

    倒霉的郑芝龙遇到突袭,被一路追杀,不得已投入菲利普的船队,给这个东方新手带带路,自己也好顺着贸易航线回日本九州平户港。准备找李旦哭诉,不求李旦为他报仇,起码要把落在颜思齐手里的宗族弟兄救出来。

    “郑一官?”

    “正是小人,小的是澳门人,与军门大人也有数面之缘,只是身份卑微,军门不识而已。”

    沈有容上下打量一眼,摇摇头:“不,本帅记得你,似是澳门黄家外子,你姥爷当年资助本帅一批救命药草,与黄家本帅也算是旧识。年前与李旦喝酒时,你就在一旁随侍,听过往船队说你不老实,脚踩两条船,被颜思齐收拾了?”

    沈有容在东南水师三十年,哪能不熟悉这些海商家族?就连李旦,也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至于颜思齐,沈有容更有活命之恩。

    万历四十年,也就是十二年前,颜思齐不忍矿监重税以及各种刁难,年轻气盛悍然杀死矿监家丁,逃亡日本归附李旦。沿途就在沈有容的驻地被捕,沈有容见颜思齐仪表堂堂,想来又是个被冤枉的,直接给放了……

    登莱水师都是随着沈有容在海上漂着的老人,也因为沈有容的资格老,坐镇辽东海域船不够,一句话就能从李旦那里借到船只,所以他的副总兵位置无人能撼动。

    李旦都要卖面子,更别说还要给李旦交保护费的海商了……

    颜思齐南下,还送了十条战船给沈有容,两人的关系非常的好。毕竟兵贼联手,养寇自重是每一名成功的军将必学的立身学问。

    郑芝龙尴尬了,笑容不改道:“发家艰难,也是没奈何的事情。”

    “你们的那些事本帅无意插手,念在你是故人之后给你提点提点。比之颜思齐,你有什么可称道的?如今朝廷已非以往的朝廷,颜思齐有毛帅指点,这才下定决心洗白身份堂堂正正做人。你们连商都算不上,只是海贼而已,从贼不论海陆本就为的是活命及富贵,招安后的富贵才是长久的富贵。好好想想,你是想如李旦一样回个家乡都不敢锦衣而行,还是想像颜思齐这般封官萌子。光宗耀祖,名载青史有什么不好?”

    郑芝龙连连称是,话都不敢插一句,毕竟小命都在沈有容这个老头儿手里捏着,至于菲利普等人,因为发现郑芝龙这个懂官话的人,已经全部溺水了……

    说到底他郑芝龙是明人,沈有容以违背朝廷三边封锁政策为由,连这些荷兰人都没压力的沉海溺死,更别说处置他这个小喽啰。

    七十多名西夷人,百余名印度与南洋招募的土人水手,一个不剩全溺死了……

    郑芝龙心道,这朝廷的兵将总算是有点兵的样子了,以前这沈老头在福建可是为了捞到军饷,比奸商还要好说话的一个人……

    这小子还算识相,沈有容哪是再劝降郑芝龙,郑芝龙现在有什么?朝廷招安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命,要看资本。

    塞外马贼招安,首要条件就是马匹归属,由个人私属转为边镇官有。也不是是个马贼就能招安,起码要一人双马才成……

    “八闽子弟何时这般乖巧伶俐了?你的命保住了,先说说你们在哪交易的,是不是盖州连云岛?”

    沈有容问话,同时从指挥台上大椅上起身,因为熊延弼的旗舰即将靠拢。这艘颜思齐赠送的三百料福船一晃,两军旗舰靠拢,水手开始捆绑绳索,搭设木板。

    郑芝龙脸上的笑容敛去,抱拳道:“军门可能要失望了,南四卫一个叫王丙的守备不满朝廷赐予的千户告身,向建奴泄密。建奴骑军朝发夕至,昨夜南四卫将佐于盖州共谋大计时,被老奴次子代善统蒙、女真共四旗三万余人奇袭,王丙内应,兵不血刃攻占盖州。”

    闭眼,沈有容长出一口气:“果然如此,辽东只能南四卫有码头水寨利于海路贸易,你们与建奴交易在即,刘总兵如何能成事?”

    “初三我等就到了盖州,昨夜三更见盖州城中火起,得知城中变故就半夜出海。此时建奴已然有备,大军没了奇袭意义。”

    沈有容诧异看了会儿郑芝龙,看的郑芝龙毛骨悚然。

    片刻,熊延弼亲兵登船时,沈有容道:“你也是个有才的人,不想竟与荷兰人败坏了朝廷大计!念你有才,且不杀你,先充任老夫军中杂役,待禀明熊大人后老夫差你去李旦那边一趟。他若想风风光光回乡,就带着人马前来助战。告诉他,朝廷会给颜思齐一个实职副总兵,他若来,并立下大功,老夫保他此战封伯!”

    “建奴已不足为惧,朝廷四路大军,每路十万人,还老奴能翻天不成!”

    看着沈有容离去,两名亲兵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郑芝龙回舱。郑芝龙心里空荡荡,也有些后怕。

    还以为老头儿前面那些话是为了让他招安才说的,看来是给李旦说的,他只是一个传话筒而已……

    如果不是他的消息重大,光凭他带路让荷兰人穿过登莱水师防区一事,他妥妥的就是里通敌国,泄露军情之罪,开刀问斩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