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法统所在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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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承天门。

    顾梦麟吃了一顿简陋而精致的菜肴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想要昨天的报纸……

    突然不看某一天的报纸,顾梦麟感觉这一天是不完整的。

    宫里因为十二日朱弘昭给朱青雀、朱慈燃使脸色,风波酝酿终于爆发。

    慈庆宫张嫣没动静,毕竟朱慈燃还小,回来觉得委屈,又看小伙伴一个个挨打,哭了一顿该睡睡,该吃吃。

    七岁的朱青雀头一回被呵斥,心里想不通。名义上他是皇帝的义子,实际上李家姐妹将他当弟弟养,弥补李秀策不能时常入宫的遗憾。

    李秀娘不愿意去打搅,承天门对峙传的沸沸扬扬,过去找皇帝使小性子,不是拆自家的台面吗?

    李幼娘忍无可忍,带着朱青雀去慈宁宫找太后。

    慈宁宫偏殿,装饰成道观,侯氏一袭青衫道袍,木簪钗着一头乌黑长发,听着李幼娘讲述,手上不停,握着笔勾勒山水。

    “太后,二郎太过绝情,青雀还小……”

    侯氏手中笔抬起,随手丢到李幼娘脚下,下巴扬起,脸色冷峻:“捡起来。”

    李幼娘诧然,躬身抬头看着侯氏,去捡笔。

    朱青雀咬着嘴唇站在桌子旁边,扭头看着李幼娘双手捧笔送上去。

    “呵呵……”

    侯氏摇头忍不住发笑,没去接笔,侧头道:“将这位殿下送出去,哀家这里供奉不起。”

    两名女官做道士打扮,从屏风后出来。

    李幼娘拦住,问:“太后……”

    侯氏神色平静不发一言,两名女官这才上前,朱青雀回头看一眼小娘,扭头就走。

    “哀家想清静清静,将赵公请来。”

    “是。”

    道士打扮的女官先后退出,带上门。

    侯氏起身,取来热水冲茶,李幼娘对上侯氏这个婆婆身份的人,因为传统原因,束手束脚。

    两人饮茶,始终无语。

    没多少时间,赵期挎剑而来,行礼:“老臣拜见太后、娘娘。”

    “赵公。”

    李幼娘起身施礼,侯氏指着一旁空位,才开口:“你看得远,给这傻妮子讲讲。”

    赵期入座,两手拄着剑柄,神色冷漠表情僵硬缓缓露笑:“娘娘应该知道,当时形势何等恶劣。”

    李幼娘自然知道,这个当时指的是新旧交替之时,轻轻颔首。

    赵期也点头:“知道就好,稍有差错,便是天下大乱。至于我等,也将败亡。”

    说完沉默,赵期想了又想说:“没有人喜欢一个英明的皇帝,走到现在这一步着实不容易。娘娘要知道,青雀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继续留在宫里,会影响将来的小爷。”

    看一眼侯氏这个太后,赵期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他忠心的只是朱家父子,就连朱弘林这个先王嗣子,他也不是很在意。

    眼界、位置都是相互影响的,赵期已不是当初那个赵期了。

    稍稍行礼,赵期就走了。

    侯氏看一眼那支笔锋裂开的笔,道:“二郎、三郎兄弟友恭,先王在时父慈子孝,同心戮力。这家子,讲的是良心。这是血液里的秉性,外人是学不来的。你也好好想想,是你李家的太子重要,还是这个外人重要。”

    李幼娘满脑子迷糊,根本想不明白朱青雀有过什么用。但自然是分得清亲疏的,点着头。

    侯氏继续说:“再者,你身居乾清宫,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宫里宫外。好好想想,你们乾清宫的小爷,欺负了慈庆宫的小爷,二郎该怎么向人交代?这个家,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当。当家的就是当家的,平时骄纵你们姐妹,那是疼爱。你们要惜福,眼巴巴瞅着乾清宫的野女子,可多的是。”

    二郎才不会呢……

    撇着嘴,李幼娘告退。

    出殿后没看到朱青雀,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魏忠贤。

    “娘娘,老奴给娘娘行礼了。”

    魏忠贤笑吟吟躬身,笑着:“娘娘须知,长痛不如短痛。再怎么说也是录名玉牒的,下面人不会亏待。”

    “魏公?这……”

    李幼娘还没反应过来,魏忠贤欠身告退。

    “青雀!”

    马车里,朱青雀被两名净军压着,他努力挣扎,哭着……无济于事。

    马车在宫禁、宵禁中一路出紫禁宣武门、皇城北安门,目的地是宣大某处军营。

    一声隐隐约约的呼声,随着北吹夜风刮来,承天门上,与当值的余煌下棋的朱弘昭一顿,轻轻一叹走棋。

    对于朱青雀,他是喜欢的。可这孩子越来越阴郁,心思越来越沉重,这让他担心起未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送出宫。以后有出息就给个机会一展拳脚,没出息封个侯伯过清闲富贵的日子去。

    去年局势彻底稳固后,赵期就提议把这孩子送出去。他还没下定决心,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朱慈燃才三岁出头,他带在身边稍稍关切一些,朱青雀就嫉妒。对于熊孩子的破坏力,作为过来人,他是知道的。

    或许朱青雀不会做,就怕有人煽风。

    朱青雀的爷爷是宣大军总教头,不能不防。也已经用过了,撑过了最艰难的时间,中兴大势已成,现在的矛盾已经小了。他刮士绅们东院的墙角,士绅们有更广大的西院来补。

    想到一步步的布局,他也是难以想象,总算是撑过来了。

    辽王在西南做第二预备队,朱青雀这个义子就是第三预备队,若他不幸遇害,宣大系会选择辽王,结果就是更为血腥的报复,报复的越血腥,辽王才能越安稳。

    若宣大系集体叛变,他只能认栽。但朱青雀这个义子,就是引发后续矛盾的所在。按照喜欢立小皇帝的传统,宣大系只能支持朱青雀。这在道义站不住,毕竟只是义子,还不是嗣子,更不是宗室血脉。

    宣大系不可能支持其他宗室上位,否则他们会面对联合清洗。

    这个局,给宣大系的选择很简单,只能跟着他们兄弟走。朱青雀纯粹就是个借口,出意外后留下来的隐患,这个隐患有很大的可能完成辽王的作用,那就是宣大系为首的军方挥刀,将士绅杀干净。

    可根本杀不干净,结果就是内乱,无数的人口、财富变成虚无。

    给士绅的选择很简单,要么乖乖的,要么你杀我,杀我还有辽王在,要么一起杀了,可还有个隐患朱青雀在。

    这种布局有一个根本性原则前提,那就是法统。

    正德无后,法统才落到嘉靖手里。现在天启把法统还给他,那法统就在他这一系。好在这一系人丁不盛,有足够布局的环境。

    辽王在西南,秦良玉做大将军,这是对士绅的潜在威胁;秦良玉又有名义和威望统合杂乱派系牵制宣大系。只要他出意外,王三善就会护着辽王入京,将一切卷进来,没卷进来的杀个血流成河。

    如果东宫诸妃生个小崽子,有了法统承载体,朱弘昭很担心将府变节与士绅沆瀣一气。

    怕将府变节是一个担忧,如此布局更是警告各处,他早有准备!

    你们动手时,思量清楚!

    好在,平平稳稳渡过了。

    他从来不怀疑士绅官商结合体的胆量,晋商一群败犬能混进、买通一系列的衙门把人塞宫里来?反正他是不相信晋商余孽有这个本钱和组织力。

    光宗皇帝壮年而逝,当了一个月的皇帝死在女人肚皮上,听着像笑话不像史书。

    说真的,他一点都不想杀人,大家各司本职,一起过安分日子,守着本线过日子多安逸。比起不想杀人,他更不想死的稀里糊涂,所以,那就杀人吧。

    承天门门楼上,朱弘昭脑海中思绪纷飞,握着棋子与余煌继续下着。

    余煌的棋艺比他高十倍,这还是下象棋。若是下围棋,别人下到一半就能看到结局,他看不到,只会出丑。

    他的思维无法专注,是扩散型思维。

    “主子,那位休息去了。”

    曹化淳打着哈欠上来,指着楼下。

    朱弘昭低头数了数棋子,残兵败将没法玩了,随即认输。

    “余卿,你说说,应社想干什么?”

    双手搭在护栏上,朱弘昭看着灯火摇曳的帐篷。

    余煌是杭州山阴人,与卢象升这个常州宜兴二甲进士一样,都是在乡里默默无闻,江南士林中毫无名望。通过科举,一举扬名天下。

    端着茶碗吹着,余煌眯眼:“臣不知,应社变了。若是二张之应社,还是值得期待的。可二张急于求成,什么人都往里面塞。导致现在的应社,已出乎二张建设理念。”

    党棍……

    朱弘昭脑海里浮现这个词,笑道:“良莠不齐,这也是东林的教训。余卿,做事要稳健,朕与卿,袁卿都还年青。走路要稳,走个二十年,三十年,也才四五十,正是大好年纪。”

    “是,臣省的。”

    余煌行礼,戒躁戒急,他已经把自己性子打磨的够钝了。

    转身离开,城楼里头,朱弘昭看着内侍们准备的澡桶,对余煌道:“早早休息,明日继续陪这位不省心的梦麟耗着。”

    顾梦麟不省心,徐梦麟省心。

    余煌恭首告退,心里已经明白,两位梦麟的在皇帝的心里,已经有了相互比较的资格。说明,顾梦麟入了法眼。

    踩着木阶,一边脱着衣服,跨过桶边踩着里头的木阶,浑身泡在热水里,朱弘昭轻呼一口气,舒服。

    宦官打扮的韩锦握着香胰子和布巾,上前为他擦洗。

    “宫里头的事情,如何了?”

    一名内侍出列拱手:“主子,魏公公出面,带走了。”

    “这恶人的差事老魏做起来就是顺手,让巾帽局做一套贴身衣裳,送给老魏。”

    朱弘昭有些诧异,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将朱青雀送出去,总觉得大李、小李会蛮横撒泼,似乎看起来没什么大事。

    “还有,给那位梦麟也送去洗漱用具,好好洗洗,明天继续。”

    说着,他挥手。

    “是。”

    曹化淳出列垂首,使了个眼色,带着一帮宦官出去。

    没了人,韩锦褪去锦袍,一袭贴身薄纱里衣若隐若现,急忙忙跳进桶里。

    桶很大,足够活动。

    二八酥体摩挲,又是媚骨天生,朱弘昭又是憋了两天火力格外猛,稍稍刺激就杀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