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胡无人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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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八,宁夏军团西出嘉峪关。

    左军一旅陈国策所部两个骑兵团一个辎重团先行,军士将佐接近万人,马一万三千匹,牛两千头,车三千。与右军一旅相等配备,其中中军只有一个骑兵团与辎重团。

    大军两万五千五百余人,牛马四万,各类大小车辆近万。混杂着给前线的辎重队,浩浩荡荡出塞。

    入目荒凉,嘉峪关以外不是戈壁就是秃山,不多的草木枯黄一片,满目黑黄黑黄。

    次日夜,先锋团抵达四百里外的星星峡。

    陈国策勒马星星峡外,这不是山峡是一道自然形成的关隘,是西域天然的东大门。却被贺虎臣一举夺下,省了不少功夫。

    扬鞭指着天然关隘,陈国策对身边将佐笑道:“胡无人矣,以至安西将军探囊而取。今番,我部继安西将军之后入西域,重振汉唐天威,我等必将名列史册!”

    星星峡是由河西走廊入西域的必经之处,自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乃是西域东大门第一咽喉重镇要地,四面峰峦叠嶂,如蛇山路蜿蜒其间,两旁危岩峭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通过这道关隘,群山峻岭中分出南道、中道和北道三条线路。这三条南道翻越险峻的阿尔金山、中道穿越罗布泊无人区、北道走哈密至吐鲁番。

    这里是前线最重要的中转基地,也是退路所在。聚集两个团警役分守各处,更有五万多甘肃徭役在这里协助运输粮草。山路难行,大批辎重车辆靠畜力也难走,很多险要地段贴着悬崖,只能靠人力。

    行军两日两夜,走四百里在眼前来说算是慢了。全是因为辎重拖累,出了这片山地后,宁夏军团就能火速进军。他们携带的物资,多要在星星峡这里周转,等贺虎臣的车骑大军回师向南时,走南路将这批物资补充到贺虎臣所部,专用来攻掠安西四镇。

    换言之,失去星星峡这一带的山路的控制权,叶尔羌汗国在安西四镇即喀什、和田那一带的军力、物资想要向北即吐鲁番方向运输,将不得不绕一个大圈子,或者横穿罗布泊。

    眼前的罗布泊如其名,的确是一片很优良的牧场湿地。可这个绿洲湿地周边,都是大漠戈壁。叶尔羌人要横穿罗布泊,远比绕圈子走星星峡这片山路要困难。

    走星星峡这片固然路远,可不会出现在大漠里迷路,全军覆没的事情。

    也可以走北,依着天山向吐鲁番支援,可这样天山那一头的瓦剌四部准噶尔人也不是瞎子。

    故而,从贺虎臣占据星星峡开始,叶尔羌汗国就被分割成了东西两片,失去了调兵转运的大动脉。

    山坡新修建的戍堡里,陈国策与在这里接应的秦凉军团幕府参军,贺虎臣的三儿子贺诠交接。

    制好的沙盘上,贺诠转述最新的军事部属,也是一次调动。

    “五日后发动总攻,炮击三日。”

    一枚枚兵人摆在沙盘上,贺诠指着吐鲁番道:“贼军已不足为虑,约有四万余,多杂民壮。其中可虑的是万余骑军,不好一股聚歼。”

    吐鲁番是什么地方,叶尔羌新汗的老巢,其胞弟镇守的地方,能调集来的兵力都已经调过来了。

    毕竟,西域这片地方当年蒙古西征时没杀干净,畏兀儿人,哈萨克人、乌兹别克人都是人数较多的部落。现在的叶尔羌汗国是蒙古西征后裔,帖木儿汗国后裔在那边站不脚,跑回来建立的汗国。

    汗庭方面崩溃了,才让割据在吐鲁番这边的王室继位。若再失去吐鲁番,整个叶尔羌汗国会自然而然的崩溃。

    陈国策看着沙盘上的道标,比划衡量,眉头越皱的深了:“大军穿越星星峡需要两日功夫,从这里到哈密三百里路,多为山路最好情况是总计四日功夫。哈密向西吐鲁番是七百里,在不休整的情况,三日可抵。总共七日,这是不出意外的情况,我部才能抵达吐鲁番参战。”

    说罢,看着贺诠这个少年道:“我等不得不计较安西将军怀的心思,匆匆抵达战场,顶多一日休整。十成战力难发挥三成,不妥当。”

    如果贺虎臣不愿宽限两天,陈国策敢跟着刘行孝勒军不进,坐看秦凉军团怎么收拾烂摊子。

    贺诠手指着吐鲁番西北六百里的方向,笑道:“吐鲁番一战后,秦凉军团车骑主力南下回师收复安西四镇;至于这里,就交给宁夏军团。”

    他指的的地方是呼图壁,旁边就是古北庭都护府曾经治所所在的庭州,即有亚洲最中心之称的昌吉,再东南百余里,自然就是后世乌鲁木齐这个大鸟市。

    陈国策皱眉更深:“呼图壁是瓦剌重镇,安西将军是什么意思?”

    贺诠笑道:“不尽然如此,叶尔羌与瓦剌人屡屡于呼图壁交锋,这地方统属不定。叶尔羌、瓦剌都是蒙古西征后裔,这呼图壁在蒙古话里是幸福的地方。周围绿洲牧场成片,是瓦剌人的边陲重镇,也是叶尔羌的北进据点。”

    陈国策端起茶饮一口,垂眉打量着呼图壁这三个字,挤出一串话:“这是北庭辖地,不是我部不敢打瓦剌,而是瓦剌情况不同。要收拾瓦剌,该由君父亲征或辽王千岁来办。”

    瓦剌人强横的时候掳走英宗皇帝,围着北京打。如此国耻,必然要荡灭,主将人选不能是外人,该有皇室亲王来干。

    他这话让贺诠愕然:“辽王千岁坐镇安陵,三五年内恐怕无时间来灭瓦剌。不如乘瓦剌毫无防备时,夺取其重镇呼图壁,以便将来再战。”

    陈国策轻哼:“是夺取呼图壁,还是要灭瓦剌?不论这是安西将军的心思,还是秦凉军团将士的心思,我宁夏军团奉令协助贵部,目标就是吐鲁番,并镇守吐鲁番。出辖区作战,亏安西将军敢想。”

    也不看沙盘了,陈国策也算是想明白了,贺虎臣给了他们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行军规划,为的就是将吐鲁番的军功绝大部分吃掉,只给他们一点汤水。为了弥补宁夏军团,又指出一条明路,怂恿他们去打瓦剌人。

    就算贺虎臣再宽限两日,为了大军安危,宁夏军团也不敢为了军功赶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里是西域,哈密到吐鲁番这一截路七百里,沿着天山脚行进,若通晓地利的瓦剌突然出兵,为行军而精疲力尽的大军,落入早已准备的陷阱里,下场是什么?

    土木堡一战,多少精锐都是蒙在鼓里被瓦剌人吃掉的?

    虽然如今彼此战力不同,可宁夏军团不是老牌一线军团,是新组建的军团。陈国策不敢赌,刘行孝也不敢赌。

    贺虎臣也考虑到瓦剌这个敌人的特殊性,带给国朝极大的国耻,理应由皇室督军灭掉。可为了军功封伯,带着侥幸的心思刻意忽视了瓦剌的特殊性。

    刘行孝也好,陈国策也罢,都是真正的元从功勋,跟着先王、皇帝参与过成军第一战,也就是东渠之战。这带来的资历,是很深厚的。同时,也不在意眼前,他们比贺虎臣拥有更多的机会,只要时时刻刻考虑到皇帝的想法,该有的都会有。

    宁夏军团不答应秦凉军团上下议定的方案,贺诠虽然是贺虎臣的儿子,可终究不是秦凉军团高层。换言之,贺诠在这里只能代表贺虎臣传达军令,无法代表贺虎臣、秦凉军团与宁夏军团继续谈判。

    摆明了,就是宁夏军团不接受预定安排,又无法与秦凉军团有足够分量的人继续谈判。这种形势下,贺诠军令也传了,又不能继续探讨,结果就是半路上的宁夏军团,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凉军团吃独食。

    反正好处都被秦凉军团给捞了,宁夏军团抵达吐鲁番时,也正好镇守这里给秦凉军团腾出空闲,进而回师攻打安西四镇。

    说是攻打也不对,吐鲁番被攻克,大军抵达安西四镇,有的是带路党。大军抵达安西四镇,便可传檄而定。

    心情抑郁,也不远再搭理贺诠这个小儿,陈国策招来部属,向中军传达秦凉军团吃独食与欲图违背战争规划的意图。并建议,大军转道向南,直取安西四镇。

    好歹是元从宿将,这么点胆子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元从宿将。

    是秦凉军团先不讲规矩要乱来,也就别指望宁夏军团会老老实实接受贺虎臣的安排。

    反正瓦剌他们是不敢打,不是怕瓦剌,而是怕惹皇帝生气。

    整个西域,还真没让前线慎重的势力。在他们看来,只要一眼一板的来,到处都是军功,就是怎么分配、再怎么取的事情。秦凉军团不守规矩,已经让陈国策恼怒。

    之前还当贺虎臣派儿子来接待他们是表示尊敬,现在看来就是不怀好意。

    其实贺虎臣也没想那么多,整个秦凉军团上层都眼巴巴等着破城分配军功,谁敢离开大军来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接待使者?

    就连甘肃巡抚王化贞,带着标营卫队一路考察铁路修建方案,考察到了哈密,又跟着一路跑到了吐鲁番。都做好了瓜分军功的准备,宁夏军团现在来,某种意义上对秦凉军团来说,就是来镀金,抢食的。

    前期苦仗都是他们在打的,打的不错才获得一个军团编制。偏偏一群鬼知道什么地方来的人,也顶着军团番号来混军功,谁能忍?

    唔,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都把西域各处的人当成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