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奇术

老虎吃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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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路灯下,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驶过一辆车,也是匆匆来匆去。一阵凉风袭来,陈光义打了个寒战。他正想说打部车时,一把伞罩到了他的头上,旁边的小马向他一笑,摆了摆手道:“老大,我们打车走了。”说着,小马一拉白克明,两人迅速地朝着对面的铁山宾馆而去,那个门前停了十多辆出租车。

    陈光义一看,给他打伞的,原来是唐丽嫣。他这才明白小马为什么要跑了,不由得脸上一窘,轻声地说道:“唐局,你,你怎么来了?”

    唐丽嫣微微一笑,“我们是同事呀,我怎么不能来,比这里更私人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她大大方方地挽起了陈光义的胳膊,向雨中走去。

    “冬天黑得早,我们走走吧?”唐丽嫣轻声地说道,“本来我想来陪你喝一点酒,又怕被小马他们私下里笑话。”

    唐丽嫣和陈光义并肩走着,她今晚特地装扮了一下,头发散开了,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一件浅米色的风衣,风衣微敞,显露出高耸的胸部。唐丽嫣身上好闻的香水味,让陈光义感觉到迷醉,他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呢,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这条路长些,再长些。

    小马坐在出租车里,经过陈光义他们时,小马拉开了车窗,悄悄地竖起了拇指。

    “小马真逗,”唐丽嫣浅浅的笑了,“你的这两个小兄弟,一个调皮,一个沉静,难怪局里有人说,”说到这儿,唐丽嫣停了下来。

    “说什么?”陈光义好奇地问道。

    “我说你可别扁我呀,”唐丽嫣笑得连腰都弯了,“他们说你们三个是黄金光棍三人组。三人组里你是头。”

    “嘿嘿,”陈光义也乐了。这样的说法他好像也隐隐听到过。

    “你没打算结婚了?”唐丽嫣问道,她的脸转向了别处。

    “也不是,反正,我也说不清,”陈光义含混着答道。

    “哦,我明白了,是没有合适的,对不?”唐丽嫣正视着陈光义的眼睛,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她一倾,两根头发飘到了陈光义的鼻子边。

    陈光义心里差不多喊出来了,是的,是没有合适的,有合适的,我也不敢说呢。

    迎面一辆车开了过来,车灯雪亮地照在两人的身上,“要亲热回家去,真是的,下雨呢,”车驶过时,司机丢下一句话。

    车一驶过,俩人的身边突然一暗。也在这个时候,唐丽嫣凑到了陈光义的脸旁,小鸡啄米似地在他的脸上叮了一口。

    陈光义惊喜得连手脚都酥了,他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唐丽嫣那轻轻一吻,让他心里如同灌了蜜一般甜。

    “不早了,回去睡吧,找个地方玩几天再回来,我会想你的,”唐丽嫣已抽出了胳膊,她握着伞,脸上似嗔似喜,“胆小鬼。”

    3

    陈光义目送着唐丽嫣上车离开,这才打车回到了家里。他住在沿江小区,三面围墙,一边是水。陈光义住在八楼,从阳台上,可以看到江水涛涛,黄浪滚滚。五年前他才到这里来工作时,禁不住小马他们劝,用公积金贷款,在这里安家,要是按现在的房价,他这辈子工资恐怕也买不起这里。

    他脱了被雨水淋湿的夹克,人往沙发上一躺,脑子里就像是过电影一样转了起来。

    唐丽嫣闯入了他的生活,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尽管他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随之心里就产生了另一个声音,别想了,人家是你的上司,又是清纯少女,你这辈子也没那个命。

    想着想着,他的酒劲上来了,眼皮直打架,还是进房去睡吧,可是陈光义的脚就是抬不起来。忽然,一阵清晰的敲门声传到了他的耳际,他迷糊着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那人手里好像还握着一根蜡烛,烛火一闪一闪的,陈光义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开口了,声音低沉,“坐下,”那人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光义乖乖地坐到沙发上。

    “说,你调查出张瑶什么来了?”那人反身关了门,把蜡烛放到了客厅的桌上,冷冷地问道。

    一阵阵浓郁的香气,让陈光义丧失了抵抗,他仿佛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主人,而他呢,则是这人永远的奴仆。

    “我让小马去查,只掌握了张瑶很有嫌疑,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风铃的照片,我怀疑,张瑶知道风铃和苏民关系暧昧,因爱生恨,把什么东西放到了那束玫瑰花里,然后作出了让她咬掉自己嘴唇的指令,”陈光义机械地答道。

    “还有呢?”

    “后来局里的工作变动,小马没有再查下去,”陈光义说道,他感到脑子里的眩晕感越来越强,渐渐地眼皮打架,人失去了知觉。

    那人就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临走前甚至没有忘了关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那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陈光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他躺在了地上,昨晚难道是喝多了,我怎么睡到了地上?陈光奋力去想,突然他的脸色大变,他记得他说过张瑶,有个人审问了他,那个人是什么人呢?他是怎么进来的?陈光义却再也想不起来。

    张瑶有危险,陈光义掏出了电话,正要打给小马,忽然想到他已经被停职了,这个时候他还能再发号施令吗?就算小马肯听他的,局里的领导也不会同意。

    “唐局长,我觉得张瑶有危险,”陈光义说道。他最终拨通了唐丽嫣的电话。

    “对不起,你是哪一位,唐局长在开会,”好像是办公室秘书接的电话,很客气,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能不能帮我汇报一下,我是陈光义,你就说,喂,”陈光义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他不死心,又拨通了白克明的电话,白克明一听是陈光义,接了电话,小声地答道:“老大,我们在开大会,市委政法委书记正在训话呢。”

    政法委书记在训话?陈光义思索了片刻,决定这个电话不打了。书记来训话的目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自己无视那个明传电报的精神,还有什么呢。看来这一次局里对自己的处分的确是算轻的了,如果换个时间处分自己,今天他就要上台作检讨了。

    是唐丽嫣,她帮了自己躲过了一劫。

    “经济台的导播张瑶有危险,希望局里能派人跟踪并保护他,”陈光义给唐丽嫣发了条手机短信,这才动手收拾东西,他决定去一趟白沙镇,见见小惠的妈妈,也就是自己的岳母。小马他们说得对,是不是岳父岳母得罪了人,那人把仇恨播种在了小惠身上了呢。

    4

    小惠的母亲见到女婿短短三个月内两次来看自己,喜得合不拢嘴,提着篮子准备上街买菜,陈光义却说不忙,不忙,妈,这趟回来,我是有话问您。您坐下来。

    老人一听,放下了篮子,坐到了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女婿。

    她坐下来那一瞬间,陈光义一眼瞟到老人的头发都已经齐根白了,心里很是不忍,可是,为了弄清真相,他决定还是要问一问。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降头术下在了小惠的身上,老人不可能没有一点点察觉。

    “妈,我和小惠成家的那会儿,去了趟江西,您记得吗?”陈光义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

    “那里我们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她说,她说,”陈光义说不下去了,岳母正用着紧张的眼神看他。

    “她说什么?”老人涩声问道。

    “她说小惠被人下了降头,可能活不长久,”陈光义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了,老人失声地痛哭起来。

    “妈,对不起,”陈光义手足无措。

    “没事,妈没事,这么些,我都过来了。你既然问到了这个,妈也不瞒你,再瞒你,这个秘密我就要带到土里去了,是的,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一年小惠15岁,我和你岳父还在镇政府上班,单位组织出游,我清楚地记得,是去井冈山,红色游。小惠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很兴奋,见到这个要买,见到了那个也要买,小竹篮,小篾桶,一口气买了好几个,喜得那个卖东西的老奶奶合不拢嘴,我付钱的时候,老奶奶突然轻声地告诉我,‘你丫头面相好啊,就是将来,唉,’。”

    “我听了这话,心里很是吃惊,老人有话放在嘴里不愿说,我看到小惠跟着她爸爸走远了,就坦然地问道‘老人家,你有话尽管说,’我说这话时,还掏了20块钱递给了她。她不愿意要,‘这孩子被人下了降头,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小惠的母亲说到这里,又痛哭起来。

    “您,您没向她请教破解之法?”陈光义心里的疑惑得到了验证,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可还是瞪圆了眼睛。

    “我问了,我问她有没有办法破解,她说,这个法术也是很早以前有人会用,现在年代久了,加上新中国成立后破四旧,像这样的东西哪里还有人敢教呢?所以失传了,就算没有失传,她也解不上。因为解铃还需系铃人。我那时还以为她想骗钱,又拿出一沓钱给她,哀求她,她却提着篮子走了,最后被我缠不过,她说一切都有因果,你们是干部,可能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小惠死了,我,我这心里一直放不下,她死算是我们的错吧,可是我们不该拖累了你呀,孩子,你要是有合适的,早点结婚,妈不反对,妈只会笑,真的,妈不骗你,你将来有了孩子,能把孩子带来给我看看,我就心满意足了。”老人撩起了衣襟,揩干了眼睛。

    “那您和岳父,得罪过人吗?会是什么样的人给小惠下了降头呢?”陈光义觉得,在这个地方懂得下这个东西的人,应该和最近发生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不知道,我在妇联,管着计划生育的事,在农村里,计划生育很犯讳,老百姓们嘴上说不怪我,说是上面的政策谁也没办法,可谁知道他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还有她爸爸,副镇长,管着农业,公粮余粮的收缴,年年都是他带队,为了完成任务,他带人入户强行地收,这些都是容易跟人结怨的事呢。我这些年来一直在理,一件一件地理,就是没有理出哪家对我家恨之入骨的,”老人走进房间,拿出了一个硬面抄,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她和丈夫早年所做过的事情。

    “小惠死后,我发誓要看到下这个东西的人死,要看到她的下场。要不,女儿走了,她爸爸也走了,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我和她爸爸纵有千错万错,可我的女儿是无辜的,是谁这么狠心,这么狠心哪?你是警察,我早想把这一切告诉你,可是我又担心,生怕你说我在你们结婚前隐瞒了什么,那时候我也想不到,真的想不到这会是真的,真的想不到呀。”老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说着说着,眼珠就向上翻,“药,给我药,”她抖抖索索地把手伸向客厅的桌子后面。那里放着一瓶药。

    陈光义急忙把药拿在手里,原来是一瓶速效救心丸,他倒出两颗,送到老人的嘴边服了下去。

    老人慢慢地镇定下来,嘴里却还在喘着粗气。

    “妈,您别说了,我不会怪您的,这事放在谁的身上,谁也不会相信的,我当时听到那个老婆婆说的话,不也是不相信吗?”陈光义宽慰着老人。

    “孩子,我猜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了,我把这些都告诉你,看看能不能帮你。我家小惠,我们两口子就她一个女儿,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要什么有什么,只要她喜欢。小惠也懂事,上学也很用功,平时呢,也不多话,放了学都能早早地回家。有时候她会告诉我学校里的一些新鲜事,尤其是上小学的时候,说是班里来了个新同学呀,说什么有哪个同学说话土腔重啊,还有一回她说班里哪个同学说话就像毛驴叫唤,我把她骂了一顿,教育她说话要注意分寸。她先强辩说班里同学都这样叫,又不是她一个。再回来,她就没有说过这些了,我有天想起了这件事,还问过她,小惠说人家早走了,早就不在这里读书了,谁还能记得呢。小惠的事,我就能记得这么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是不会跟人结怨的。17岁以前下了降头,那是多早的事呀,”老人说着,精神变得恍惚起来。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涌不休,”一阵手机铃声把沉思中的陈光义惊醒了。他一看,是唐丽嫣打来的。

    “我看到了你的短信了,上午一直在开会,张瑶那里我派人过去跟踪了,还让白克明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台里说他于今天早上就辞职走了,本来他就是聘用人员,人一走,谁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唐丽嫣说道。

    “我回了老家,距离你很远了,”陈光义答道,他心里一阵抽动,说真的,此时他真想找个地方,和唐丽嫣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好,多保重,权当放了一次假,今天的会议你也别放在心上,”唐丽嫣说着,挂断了电话。

    “这个本子就给你吧,你年轻,想的比我透些,没准儿会有些帮助,”老人把那本硬面抄放到了陈光义的手中,提着篮子,颤巍巍地出去买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