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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湖边上,有一家唤作宝玉斋的古董铺子,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掌事的,名叫张大山,诨号张大牙,另一个就是我,专职打杂递茶,拖地擦桌,捎带稍的管帐看店。在常人看来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古董铺子里,还挺清闲,闲的我只能虚度光阴,去看看《jin瓶梅》之类的教育书了!
不过你可别小看我,曾经江湖上也是有小爷这一号人物的,当年也扛过枪分过赃,是个老鼠洞里敢嚣张的主,只不过后来从了良,这才一脸的人畜无害。
确切的说,小爷我是一名盗墓贼。打十岁的时候起,就跟在张大牙身边学艺,挖洞撅穴,寻龙辨位。没错,张大牙也是个盗墓贼,不过他喜欢自称摸金校尉,可能是更有逼格一点吧!
跟着张大牙一晃十几年,我这师傅终于是走不动了,索性就尥蹶子不干了。在杭州落下脚之后,师傅琢磨着干点正经营生,就用大半生的积蓄盘下了这个店铺,算是颐养天年!
老东西撂挑子,我也就跟着就坡下道——从良了。
宝玉斋外,我拦住大街上的一位美女,胡诌道:“妹子,我看你气色不太好,要不要戴块玉养一养,本店……”
那妹子一脸诧异,估计在琢磨这究竟是搭讪还是推销,不过一脸你是精神病的表情倒是真真的。
我也是闲出鼻涕虫了,才会被妹子一脸鄙夷。转眼看到楼上阳台立着个半百的小老头,暗叫不好,估计又要被训斥一顿了。
“师傅,我这不是给店里寻摸生意嘛!”
那半百老头就是我师傅张大山,估计他今天可能脾气不太顺,我只得屁颠屁颠的上了楼,沏上一杯热茶送过去,喊冤道:“真是去拉拢主顾了,我是正经人,怎么会去调戏人家小姑娘呢?”
“油嘴滑舌!”
我赔笑道:“师傅喝茶,这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接过茶,张大牙又念叨起来,“堪舆之术你不通,鉴宝品物你也没那个眼力,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打马虎眼,打马虎眼……”
我摇起头来,道:“那不是有师傅您在呢嘛,纵然我各种学艺不精,不还有您给我护驾呢嘛!”
师傅咕隆咕隆把茶水灌了下去,“早晚被你气死!”
“有徒弟给您送终呢,放心吧!”
“咳,要烫死你师傅啊!”张大牙的嗓子眼直冒青烟。
“那就放凉了喝凉茶吧!”
我师傅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早年间倒斗发丘,掘土摸金,无往而不利,后来收养了身为孤儿的我,我们爷俩半是父子,半是师徒,基本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只不过掘的都是些浅坟小冢,算不上富贵,权作糊口。
虽然干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买卖,但是我这师傅的本领可是不俗,双技成名,一个是闻土断代,一个是铁手抽砖。可惜师傅的这两样看家本事,我一个都没有学会!
现在不比以前了,政策和法律的执行力越来越高效,像是我和师傅那种掘坟盗土的勾当,也就越来越见不得光,所以趁着师傅的年纪渐大,我也有点厌倦了那种福祸难测、生死不料的日子,索性我们爷俩就把心一横,算是退出江湖,而今干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古玩店,图的就是一个撑不死、饿不着的安稳!
被师傅说教一顿之后,我老老实实的回到店铺里,捧着一本《古玉鉴赏》,索然无味的翻看着。这个时候,门前突然撞进一个人来。
我翻着手里的书,爱答不理的说道:“有什么照顾的生意吗?”
“收不收拓本?”
古董这一行,最怕一知半解,对付这类客人,我也是懒得搭理,再者说了,摆明了宝玉斋,你跟我拿拓本扯个毛啊!
“出门左拐,有一家西泠印社,老板姓吴,他们家收拓本,慢走不送。”
那人身子不动,道:“小兄弟说笑了,吴家老板确实有些眼力,不过我这东西,他看不了!”
“术业有专攻,您要是有什么玉、石之器,宝玉斋倒是能给您掌掌眼,拓本无能为力”我心想这人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抬眼看时,发现这家伙竟然戴着一副墨镜,像个老章鱼的模样。
他环顾左右,最后把墨镜对准了上楼的楼梯,“我手里有一份拓本,想见一见张大山”
“那老家伙死了,现在这里我做主!”听到师傅名字,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别是以前什么案底露了,搞不好是警察上门。
“张大山死了吗?那我可得给他上柱香,牌位在哪里?”
“你认识我师傅?”听这话不像是条子,不过即使不是条子,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摘下墨镜,慨然道:“认识,当然认识了,我这双眼睛就是拜他所赐”
看到他那双眼睛,我心里一惊,这家伙的两只眼睛被一个刀口鱼贯而过,生生在两翼及鼻梁上留下一道深疤,两个眼球泛白,显然是瞎了!
“那你……”
他神色一正,道:“我不是来寻仇的,只是想让张大山帮我辨别一份拓本的真伪!”
我的脊背上隐隐透出一层细汗来,眼前这人看似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应该是深藏不露,而且和师傅的关系不可名状,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看这人还好,一盯上他那双被刀给割瞎的眼睛,就不寒而栗。他虽眼睛瞎了,但气场却强的很,尤其是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阴戾之气,摄人心魄,估计也是盗门中人,而且还是个高手。
他那双泛着鱼白的眼睛从楼梯转到了我身上,道:“小兄弟不会让我这个老人家吃闭门羹吧?”
吓,这人的眼珠子会动,到底是瞎还是没瞎啊?
没等我反应过来,师傅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
“早上我就看见房檐上立着一只乌鸦,晦气的不行,看来我想错了,更晦气的原来在这里!”师傅对我摆手道:“海洋,送客,宝玉斋里不欢迎这人。”
师傅发话,我这底气立马就硬了起来,双手一摊,道:“走吧,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瞅见我师傅,那瞎子冷笑一声,“你这个老不死的总算是肯出来了!”
小爷我这暴脾气也是没谁了,看这瞎子也没走人的意思,当即就窜了过去,狠道:“你丫说谁老不死呢,嘴巴放干净点,是不是找打!”
我以为老瞎子不长眼得吓唬吓唬,没曾想刚近他身,就被反手一个擒拿,给撂地上了。
“我擦,这是老家人吗,也太生猛了一点吧!”被个老瞎子给撂在地上,我这脸上是光彩全无,正准备再死磕的时候,却被师傅喊住了:“你回后堂吧!”
“师傅……”今天这架势,我是真怕师傅吃亏,不过师傅强意,我也只能灰头土脸的退下去。
“后生可畏,不过我今天来不是砸场子的,年轻人可别用强啊!”
我呸了一口吐沫,瞅见那瞎子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对师傅说道:“只有你见过那东西,我需要你告诉我这份拓本的真伪!”
师傅面露惊色,旋即又恢复平常,平淡道:“假的”
不知道这两人源于什么默契,刚才还是互相掐架的气势,转瞬间就切换成了一场真假辩论。
“还没有看到拓本,你怎么就敢断言是假的?”
“那东西早就毁了,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什么拓本,你思之无用,还是早早断了念想吧!”
“是吗?”老瞎子道:“如果你看了这份拓本,就会知道到底有用没用!”
这几段话我听的稀里糊涂,什么东西,什么真假,简直是在说绕口令,百思不得其解。走到后堂,我斜眼瞅见师傅接过了那个瞎子手里的信封,打开之后,满脸的惊恐,慌张道:“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