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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你挖我墙角？
柳靖东居然忐忑于怕自己在柳佳这里会编成吃软饭的。相比之下沈墨简直是厚颜无耻！
“没人会这样想的。”沈墨厚着脸皮安慰他。
“我会这样想。”柳靖东又灌了一罐啤酒，面色有些暗沉，“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虽然我家简陋了些，”沈墨沉思片刻，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面上友善的笑道：“但也是我的窝。”
柳靖东终于也笑了，不常笑的人笑起来着实有些难看，“我挺喜欢你的窝的。”
沈墨趁机邀请，“你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住一起。反正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哦不，还有童枝。我其实对自己独自照顾童枝有些发怵。”
柳靖东再次扯着难看的微笑，“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做保姆？”
“不，我在邀请一个人和我一起度过迷茫。”
柳靖东又一次扯出难看的笑，但起码比第一次顺眼多了。
沈墨相信，以后他的笑容会越来越顺眼的。
于是柳靖东的去向就在闲谈中决定了，第二天沈墨去找柳佳说了这事。
在这件事上沈墨是有私心的。他同意柳靖东去和自己住一是不想他和笑丫头太粘腻，感情已开始就太粘的话也容易发腻，这既是保护笑丫头也是维护他，毕竟沈墨深有体会一个孤儿对感情的渴望，柳靖东现在孤身一人，容易把笑丫头当成生命的全部，但是笑丫头是个脱跳的性子，对喜欢的底细容易三分钟热度，而且极易起逆反心理，总之沈墨不觉得一开始就让这一对太过粘腻是个好开始；
至于第二个原因，他是想将他和柳佳隔开。柳靖东是奇货可居，但是沈墨不想他沦为柳佳手里的工具，可是如果他住在这里的话，柳佳一定会全盘安排他的未来。
大约是他和柳靖东的根来自同一个地方，沈墨难得的在他身上倾倒了很多心思，尤其是看到柳靖东露出迷茫的神色之后，不论这少年看起来多面瘫多冷血，他都只是个16岁的少年，在蓝罗村的时候就被训练成了杀人工具，如今被人遗弃而出来，沈墨不愿意他继续将自己定位为工具，不愿意他以工具的形式存活于世。
沈墨也不是腹诽柳佳的人品。但是他知道，柳佳是个强势的人，一个强势的人，就算他不是有意的，也会潜意识的抓住一切机会让别人臣服乃至附庸于他，柳靖东手上功夫厉害，情感上却是个幼齿，对上柳佳肯定只有乖乖被征服的份。
很难找到理由来解释理由，但沈墨就是不希望少年再落入那样的角色定位里。这个少年是单纯的，他的忠诚不一定要通过控制和征服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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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佳聪慧无比，一眼就看出来沈墨的私心，她眯了眯眼，缓缓道：“你这是，在挖我墙角？”
“绝对不是！”沈墨坚定的回答，“我只是希望他能过一种他想要过的生活。”
“你是说我不能给他过他想要的生活？”
沈墨并不否认，“因为你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么说，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给他争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去思考。”沈墨认真的道：“这不会妨碍他对你的信任的。他是个纯粹的人，他的世界里甚至没有黑白，你收留了他，他对你只有感激和谢意，但我觉得，你更应该得到的是他的归属感。”
柳佳反倒笑了，冷笑着，缓缓道：“难道在我身边就没有归属感？”
“您这里能找到的归属感和外面的可能不太一样。”沈墨斟酌着道：“您这儿的归属感可能是绝对的服从或者信仰。”
“这样不好吗？”
“我只是，想要他找到一种更有人情味的归属感。”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维护他。”
“是，我对他确实有维护之意。”
“为什么突然情感爆发？”
“大概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吧。而且都是被抛弃的。”沈墨摸着鼻子，自嘲的道：“人总是喜欢在人海里寻找熟悉感和归属感。我在您这里有归属感，而他让我有熟悉感。”
“苏槿怎么办？”
苏槿怎么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然是我到哪儿她到哪儿——如果她还能回来的话。
但是面上沈墨微笑着，有些无耻的道：“苏槿是个千金大小姐，我想她也住不惯我那么简陋的小窝。她手上还有好几栋房产，我不介意入赘去给她管理一下她的财产。”
“你这么笃定她会回来？”
“……她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柳佳对他的爱情宣言半点都不感冒，只严肃的望着沈墨，半响才道：“这是你第一次求我。”
沈墨笑道：“是。以前我是不敢求您的。现在您对我好，我却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既然你要熟悉感，”柳佳放下手中的文件，望着沈墨，“仅此一次，就当我补送给你的18岁礼物吧。”
沈墨瞬间鼻子一酸，“谢谢你的礼物。”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过两天吧。在这里住这么久，家里的窝只怕都发霉了。而且快过年了，总要给家里弄点年气。”
“随便你。”
沈墨望着柳佳美丽依旧的面容，真诚的喊道：“干娘。”
柳佳一愣，抬头望着他。
沈墨深吸一口气，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干娘。”
“随你。”柳佳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没事就出去吧，把柳靖东叫进来，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沈墨微笑着出去，心想：自家干娘果然是个傲娇的！
柳靖东和柳佳在书房里足足谈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柳靖东的脸乍一看还是木讷瘫痪，但是从眼神乃至举手投足间都多了一抹人味。
沈墨和笑丫头迎上去追问柳佳和他谈了什么。
柳靖东扫了沈墨一眼，对笑丫头道：“你妈妈问我对未来的打算。”
“那你怎么说？”
“我……我说我暂时还不确定自己未来能做什么。她说既然我还没有决定好，那就先和你一起去语言培训班上课，反正也快过年了，做计划也等明年再说，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慢慢想。”
笑丫头抓着他的手摇晃着道：“你真的跟我一起去上学？”
“嗯。”柳靖东的表情只有面对笑丫头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太好了！我上课就可以不那么闷了！”
柳靖东看向沈墨，沈墨不懂他的意思，“怎么？”
柳靖东想了想，摇摇头。
笑丫头刚高兴完，得知他们要搬出去后立马满脸的不乐意，“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走啊？”
“我伤已经好了，再不搬回去家里都要成蟑螂的天下了。”
笑丫头眼神倍儿怨念，“你回去就回去好了，干嘛还嗾使柳靖东和你一起走？”
搞了半天原来节点在这里啊！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女生外向，沈墨揉了揉笑丫头的头发道：“恋爱不是要分分秒秒在一起，现在太亲密，容易腻的。爱恋也要细水长流，懂吗？”
笑丫头提着眼角显然不信。沈墨顿时哭笑不得，敲了笑丫头一个爆栗，板着脸教训道：“这事是经过你妈妈同意的，难道你妈妈还会不给你打算？你要是不认同我的话，那就去问你妈好了，看看她会不会反对我的话！”
笑丫头摸着额头上的爆栗，“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
“我……哎算了算了，哥哥越来越讨厌了，快走快走，都赶紧给我麻利麻利儿的走。”
沈墨笑道：“那也不用这么急，东西还没整理好呢，过两天再搬。”
笑丫头翻白眼！
为了纪念在这里的最后一夜，搬家的前一天晚上笑丫头让厨房准备了很多食物。柳佳有事不能回来，就剩他们和龙三，笑丫头叫来一箱啤酒，说要来个不醉不归。龙三本来不想喝的，被笑丫头死死拉住袖子，说你今天要是不喝以后就别想我有好脸色对你。龙三推说有事，笑丫头奸笑的道：“我问过我妈了，她说今天晚上你根本没有事！”
龙三只得上桌。于是一晚上四个小年轻干掉了整整两箱啤酒，笑丫头喝高了囔着再来，被菲菲强行架着回房间去了。龙三酒量很好，喝了那么多面不红心不跳的，神色动作一应如常。柳靖东酒量和龙三不相上下，起码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沈墨脑袋晕晕的摸着自己的红屁股面颊，笑道：“惭愧，惭愧！”
回到房间沈墨扑倒在枕头上，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龙三看不过过来帮忙，话说这种事在沈墨一级残废的时候他是天天做，沈墨也没什么好别扭的，在他的帮忙下将外套毛衣全部甩掉，钻进被子准备呼呼大睡一场。
一觉醒来，迷迷糊糊中看见龙三一身笔挺的站在窗边，脸看着窗外，半天都纹丝不动。
“龙三，你干嘛呢？”
龙三回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我口渴。”
“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麻烦你了。”
龙三给沈墨倒来水，沈墨就着他的手臂喝了，问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
龙三放下水杯，背着双手再次走到窗边，继续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晚，没有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沈墨觉得龙三在失落。
“龙三，你……为何失落？”
龙三转身看向沈墨，“我没有失落。”
不，你当然在失落。“那你不睡吗？”
“我在沉思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我自己的问题。”龙三终于离开窗户，上床。
沈墨默默的望着龙三利索脱衣钻被子的动作。
“你要这样盯着我多久？”
沈墨收回眼睛。龙三是柳佳的保镖，也许是他的天性，也许是保镖的职位使然，沈墨恍然发觉他们从来没有谈过心，龙三虽然也住在这栋房子里，却安安分分的扮演着自己守门的角色，他和屋子里除柳佳之外的所有人都隔了一层镜子，你每天看得见他，但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至于柳佳，沈墨没有见过他和柳佳相处的模式，所以无从猜测。
“龙三，你对叶子是什么，态度？”沈墨本来想说‘感觉’的，话到嘴边惊觉不对味，又生生换了词。
“你为什么这么问？”
“叶子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那又如何？”
是啊，能如何呢？沈墨没有再问。
然而过了一阵，龙三却自顾自开口了，“你会娶叶子吗？”
“当然不会。”沈墨坚决的说。开什么玩笑，他想娶的人从来都是苏槿！话说绝一点，就算没有苏槿，他怕叶子还来不及，娶她？有几条命来陪她玩？
“如果她需要你呢？”
“所以我就该助人为乐？”沈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和他讨论一番关于爱与爱心的关系，又觉得这话题太做作，太过作壁上观，可是他真的对叶子有抗拒感。
沉默一阵，沈墨道：“抱歉。但是我想我接受不了叶子。”
龙三沉默着。
“龙三……这几个月来，多谢你的照顾。”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答案！沈墨觉得牙酸，“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我收到了。”
沈墨也没了交谈的欲望，转身面向墙闭上眼睛。
第二天搬家的时候沈墨还带着宿醉的后遗症，脑海里天旋地转。
柳靖东的东西不多，一只箱子就随时可以跑路。其实沈墨被抬进来的时候东西也不多的，竖着走出去的时候却足足拖了三大箱子，里面全是住进来后笑丫头陆陆续续给他添置的东西。
家里笑丫头派人来打扫过，倒还算干净。沈墨推开门对柳靖东道：“兄弟，欢迎入住！”
柳靖东提着箱子进来后，站在客厅有些发呆。
“怎么了？”
“这是我第二次入住，和第一次心情真不一样。”
“那是当然！第一次你只是个看客，现在你才是真正入住，若你愿意，这里以后会是你的家！不过也要和我一起负担水电费！”
“那我住哪一间？”
“客房。你上次走后，还没有人住过呢。”
柳靖东熟门熟路的将东西提进去。
沈墨翻了翻厨房，什么吃的都没有，连一粒米也没有，要大采购啊！
柳靖东站在厨房门口，见沈墨翻箱倒柜的，问道：“你在找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检查一下购物清单。”
“那是不是还要去将童枝接回来？”
“过几天再说吧，总得先把过日子的底细备齐。”沈墨突然抬头问道：“我记得，你会做饭的吧？”
柳靖东硬邦邦的说：“只要你吃得下。”
“怎么？我记得你煮的面条挺好吃的啊。”
“但我弟弟从来吃不下我做的饭。”
他的弟弟自然是已经化为尘土的柳靖西。柳靖东又道：“柳靖西倒是很会做饭。我爸爸……他还称赞过柳靖西的手艺。”
弟弟已经作古，爸爸不是爸爸。柳靖东的表情一片沉寂。
沈墨用好奇的口吻问道：“让你装柳靖西的那段日子对你而言是不是非常痛苦？”
柳靖东正在打量厨房的地板，闻言抬头，“你说什么？”
“你和柳靖西就像性情的两个极端。我记得你扮柳靖西的时候，你是扮演得活灵活现的。这么违背本性的扮演，是不是很艰难？”
柳靖东思索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他摇头，“那倒不是。扮演柳靖西的时候，我忘了自己。”
“哈？”
“我的兄弟走了，当时大哥要我扮演他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是在用柳靖西的方式感受一回这个世界。”
“就这样？”
“就这样。”
“你真是天生的演员！”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秒钟入戏呀！
这个话题让柳靖东的表情很凝重，“我用我兄弟的方式感受了一回世界，然后他永远住在了我心里。”
“呃？”这么煽情的话语从一个面瘫嘴里吐出来，沈墨差点被雷到了！
“以前我总是为我们之间没有心灵感应而困扰，现在我知道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
“你们之间没有心灵感应？不是，孪生兄弟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之间是被一把刀生生斩断了。”
沈墨愣住。
柳靖东眼睛望着沈墨，但沈墨感觉他的眼睛其实没有焦距。“现在，我能读懂我的兄弟了。”
沈墨拍手道：“放弃这个话题，我们去采购吧！”
两个大后生满载而归，一个扛了一大袋米，另一个提着两大瓶打特价的油和一些食材，到了家里时沈墨累得气喘吁吁，将东西往地上一扔，叹气道：“你花钱太没节制了，这个习惯一定要改正。”他不过是走开十五分钟，你居然就将所有东西都付好款了，这速度简直媲美打劫！
柳靖东面无表情的道：“他说买一送一，我觉得便宜。”
“可是这么大两桶油，就我们两人，明年一年都不一定吃得完啊！”
柳靖东面上有一丝可疑的红色，“抱歉，以前没买过。”
会做饭却没买过油，沈墨差点被萌到。
“哎，没事，一回生二回熟。”
柳靖东无比认真的点头：“嗯。”
沈墨：“……”说你卖萌你还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