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荣辱两忘

梦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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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平回到荷花池金玉桥,传命温畅行率侍卫立即进入后花园捕拿赫主事,并去水牢内放出王嬷嬷。其余人等跟随他进内宫晋谒十三公主,着令胖大监在前引导。

    金玉桥里边早排列起宫娥、太监迎候,一派彩幢绎节、羽族花旌,江平缓步走过金玉桥,耳中鼓乐铿锵,鼻前异香馥郁。

    众人拥着江平迆逦而行,刚到内殿,十三公主身着盛服前来相迎。见她头上玉翠堆盈,胸前缨络缤纷,动摇有声,雪肤花貌,光彩射人。

    江平率易常规、管格言行礼毕,遂将雕花金盘高高擎起。

    十三公主轻轻揭了那幅黄绫,展开苏绣《游春图》,心中好不喜欢。她不由撩云鬓,含情凝睇管将军,脸上飞起一层鲜艳红霞。

    管将军用眼梢一瞥江平,十三公主这时才有所知觉,又躬身拜谢江平,口祢“谢钦差”,一面传命宫娥引钦差入内殿叙坐。

    江平简约地将苏绣图一案的本末禀报一遍,又道:“公主殿下,吉人天相,洪福齐天。”

    十三公主十分惑激,说道:“江大人今日可随本公主同去长安,我必向父皇力荐,大理寺的那些官儿,尚不及江大人之万一啊。”

    江平道:“能为公主微薄效命,己觉十分荣幸,岂敢奢望,觊觎非分。”说着将那黄绫圣旨恭敬奉上,十三公主不觉眼热,心中益发敬佩。

    正说话问,王嬷嬷上殿来,先向十三公主拜舞纳福,又躬身向江平一拜,口称道:“侥幸还能见到大人。”不禁潸然汨下。

    王嬷嬷又向十三公主详说了昨夜在宫墙西北隅水牢前与江平见面商计之事,十三公主听罢,又欤感叹良久。

    十三公主之前就已经让御厨备下丰盛肴馔。正是食烹异品,果列时新,葡萄美酒,水陆珍馐,齐齐楚楚,琳琅满目,自不必说。

    虽然这长安幕后主使是谁,仍然没有查到,不过这中洲镇惊险的几日终于算是结束了。江平也要准备启程回长安了。

    等江平独自一人回到平安客店,王向泽,陈敏柔等人都已经打包好了包袱,等候着自己。

    “江大哥,你终于回来啦。”陈敏柔笑着说道,这是她这两日来第一次笑,笑得很是真切。

    “怎么样,案子都交待清楚了?”王向泽问道。

    “嗯,一切都妥当了。”江平又对着陈敏柔说道:“小柔,这两天让你担心了,我们现在可以回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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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六个人六匹马行走在黑松林间,热辣辣的日头经浓技密叶一筛,落到身上,星星点点的只觉舒爽筋骨,走动血脉。

    这时江平心里漾溢着一种大功告成,激流勇退的得意感,庆幸宝物完壁归赵,陷害十三公主的阴谋终被他亲手挫败。

    但是不知怎么,江平却又想到了婵娟,临行前她也自己倒了别,现在楼掌柜被了,在中洲镇已经是没有依靠了,准备回乡下去。她聪明颍慧,这两三日里倘不是依赖了她处处时时鼎力帮忙,自己又如何破得了这个案子,十三公主与婵娟年岁相仿,一个却有如笼中的彩鸟,锦衣王食,有人服侍,却没有自由,一味孤独,临到危难之时几乎无自救之力。婵娟却恰如林中的野雀儿,啼飞栖息,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正思想时,忽然前面一株古松后闪出一匹小黑驴,葫芦先生稳坐在驴背上,把一双眼睛细细瞅着江平他们。两支拐杖搁在身背,一个葫芦挂在跨前。

    “江平依旧这份穿扮,老朽十分敬仰。我早就猜到那一幅黄绫是不会将你的魂魄儿勾去的。嘿嘿。”

    “葫芦先生,在离开这中州镇时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先生旷世高人,只恨下官福薄,没法追随,时聆雅教。”

    葫芦先生笑道:“老朽那日不是说过,你我还有一面之缘呢。今日这一别恐怕是永别了。不过,你也别感伤,须知世上事都属前定,神仙帝王、草民乞丐莫不如此。能看破这一层,便进一重境界、登一重天。”

    江平笑了:“世上事有缘的并非投有,但不必事事有因果。先生言语行止如此,必是个翻过筋斗、经几番沧桑来的。”

    葫芦先生惊道:“足下亦知麻衣、六壬,已看破老朽底细。其实又何必厮瞒,老朽就是二十五年前裕血疆场之欧阳将军。当时被番邦掳去,国中以为我已经捐躯了。在漠北囚禁了十五年,拚死逃了回来,从此埋名隐姓。谁料知逃名不易,约身有束,致使浮声虚传,被皇上知道了,后来被聘入宫中做了公主王孙们的师傅。我与学生们,平日里教训虽然是严格了点,但是又十分融洽。学生中惟十三公主最为聪明颍达,每解经典,自发精髓,娓娓说去,每弄得老朽十分狼狈,故此愈发钟爱赏识。如今十三公主遇奸竖暗算。辛亏有江大人跟你的这一帮好友,洞奸究如照烛火,帮十三公主于水火之中,老朽这里也致谢了。”

    说着,他在驴背上略略躬身,算是施礼,花白胡子几乎碰到了他那个葫芦。

    江平忙拱手还礼,口称“折福”。

    王向泽,陈敏柔等人,也相继拱手行礼,口称“万福,珍重。”

    葫芦先生解下自己的葫芦,递给江平道:“老朽一把年纪了,这葫芦也用不着了,不如送与你,留下也好做个留念。这葫芦之妙,便在‘空’。足下莫以为这‘空’言,车有幅毂,乃有车之用;室有户牖,乃有室之用。《南华真经》载便在‘空’之一义。为人之道也如此,将那荣华富贵看作浮云一般,也是仗了这一个‘空’字。目空心大,方可荣辱两忘。世人熙熙,只争着一个利;世人营营,只奔着一个名。老朽看得多,那争得利的,终为利殒身;那奔成名的,尤如抱虎而眠,袖蛇而走,更是危险十分。切记,切记。”

    江平双手接过葫芦,去向马鞍后系了葫芦,正准备抬头称谢,却不见了葫芦先生。

    陈敏柔说道:“他已经走了,这葫芦先生当真是高人,想必江大哥你来这中洲镇应该也是受益颇多吧。”

    江平笑笑:“走吧,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六个人,六骑马,纵马驰骋,黑松林的小道上,只留下了扬起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