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梦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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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者说:“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肚子痛,我老伴和儿子陪我去药铺看郎中。开了药回来,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儿子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屋角这里哼哼唧唧的,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儿子过去看说是个人躺在地上,好像是个男人的。于是我老伴便过去搀扶他,问他怎么了?那人的却不说话,只是呵呵的好像很痛苦,因为提着灯笼的,我认出他就是前面几条街边乞讨的那个疯乞丐。这人啊疯疯癫癫的,不会说话只会傻笑,我还给过他吃的,所以认的。我们发现他腿断了,不停出血。我老伴就说赶紧把他背去医馆看看。我就说送到医馆谁付钱?咱们可没那么多钱帮他疗伤,医馆也不会贴钱给他救治的。他是个乞丐,自己也没钱,还是送他去悲田养病坊就是了。”

    “你们把这乞丐送到悲田坊去了?”

    老人点点头,苦笑说:“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家庭也不好,可出不起这药费。”

    陈嘉木来到唐朝半年,现在又是衙门的师爷,对朝廷的医药制度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唐朝有一个制度叫做悲田养病坊。

    是一种慈善机构,相当于现在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站。

    是朝廷在各个州县设置的一种给生病的乞丐、孤寡老人治病的机构。主要设置在一些寺庙里,也有一些好心的有钱人设置粥坊,朝廷觉得稳妥可靠,便将悲田坊交于这样的人开。

    朝廷会拨付一定数量的钱专门用于这些人的生病受伤等的救治,他们只管救治和救治期间的饮食,治好之后便会让他们离开。当然受救助者来去自由,可以自行离开。

    当时,陈嘉木知道唐朝这个制度后,还是很感叹,想不到唐朝的社会福利保障已经相当发达,甚至已经延伸到了对流浪乞讨人员的救助。

    陈嘉木便又问那老人说:“后来呢?”

    那老头说:“我也觉的还是送去悲田养病坊救治更合适,所以我就叫我儿子把那乞丐背着,我们三个一起送到了城东的悲田养病坊里。敲开门之后,他们做了登记,放在小床上,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就是这样。”

    陈嘉木赞叹道:“你们能够有这个悲悯之心,扶危救困,看见乞丐受伤,能够主动把他送到送去医治,可见你们都是好心人,我替伤者谢谢你们。”

    那老头有些伤感,陪着点点头说不客气。又小心的问:“刚才我听捕头说,那个乞丐已经死了,是不是?我想不会呀,发现的时候,只是腿受伤了,而且,我们背他走的时候,他还哼哼唧唧并没有死啊,而且只是腿断了,一般不会死人的,怎么会这样呢?”

    陈嘉木说:“这个也是我们要查证清楚的。”

    送走好心的老夫妻俩和他们的孩子之后,陈嘉木立刻吩咐前往城东的悲田养病坊。

    益州的悲田养病坊的开设者姓黄,是个财主,家里很有钱,人称黄大善人。

    这大善人开的悲田坊在东城靠近城门的地方。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悲田坊门口。陈嘉木以前没有来过,抬头一看,门面并不大,院门是个四合院南厢房的门洞,两边是两间屋子,开着窗户,小屋子里面有几个人在那懒散的说着话。

    陈嘉木正要往里走,见到云子跟他哥哥也跟在身后,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云子说:“我们能不能跟着一起去看看你们查案?因为这个是案子涉及到我哥哥,又涉及到我们吐蕃跟大唐联姻的事,事关重大,我不能坐视不理。”

    陈嘉木打了个哈哈:“抱歉,查案这是我们衙门的事,查处完之后住过有必要我会把情况向你们通报,现在你们不方便参加,还是回去吧。对了,你哥哥涉嫌谋杀,他身份特殊,我没有权力直接拘捕他,需要禀报上去再行定夺。但是,他不能离开益州,只能留在家中等待下一步消息。”

    云子还要再说,陈嘉木已经调头往里走,两个捕快拦住了云子他们,瞪眼瞧着。云子无奈,只好又给哥哥狠狠瞪了瞪眼睛,上马回去了。

    陈嘉木迈步进去,里面厢房的几个人继续聊天,仿佛视而不见。陈嘉木手捂着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那几人才停下,有些有些不耐烦地说:“干什么?”

    刚说了这话,他们便看见身后跟着进来的熊捕头,立刻站了起来,陪着笑脸出来,点头哈腰说:“柳捕头来了,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柳捕头冷声道:“你们知道你们刚才跟谁说话吗?这位是衙门的师爷。”

    那几个人一听顿时吓得一哆嗦,赶紧躬身施礼:“小人不知道是师爷来了,还请师爷恕罪,师爷恕罪。”

    柳捕头在一旁解释说:“他们是衙门医馆的人,专门负责悲田坊登记事务。”

    听了柳捕头的解释,陈嘉木才知道,悲田坊是由朝廷拨付款项,然后指派专人负责登记,要确定收治多少人,要账目持平。这几个人是负责登记到悲田坊来救治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讨人员情况的,以便向衙门申请拨付款项,调集药材加以救治。而具体的救治是由黄大善人组织的郎中和招募的一些侍从负责管理。

    陈嘉木虽然是师爷,但是对医馆其他人特别是悲田坊的人并不直接管理,因此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机构,具体有哪些人他并不知道,而这几个书吏平素都在养病坊这儿上班,也没有去衙门,当然就不认识他。

    陈嘉木说:“把你们登记本拿来我看。”

    两个书吏赶紧取来了一本看着有些脏的登记簿,双手捧着陪着小心送到陈嘉木面前。

    陈嘉木没有接,说:“你们三天前有没有收治一个腿部骨折的乞丐?年纪大概三十来岁。”

    那三个书吏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老书吏似乎是他们中间的头,忙翻开登记簿查找。

    陈嘉木皱了皱眉说:“才三天时间你们就记不到了?你们每天收治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讨的人很多吗?”

    老书吏有些惶恐,忙说道:“真是不少啊,师爷。只不过有些人纯粹是没吃的来找口吃的,我们这规矩只是生病的或者受伤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讨人才能救治,治好之后就让他们走,救治期间可以供他们吃喝,但基本上都是很简单的食物,比如炊饼之类的。如果没有病也没有伤,那我们是不管的。可是那些让人麻烦得很,经常弄些病痛来要求救治,好有一口吃的,所以每天来的人不少……”

    陈嘉木点点头说:“知道了,那你赶快查吧,想不到我大唐建国百余年,天下粮仓富足,居然还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孩子乞讨。”

    那老书吏陪着笑说:“是呀,天下就算到处都是粮食,可是也免不了有人天灾**,无人照料孤寡老人,他们四处流浪乞讨,这是没办法的,也是我们大唐的无奈,对这些人还得救助,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大街上不是。”

    说着话,老书吏已经找到了,看了之后说:“对对,是有这么个人,是夜里大概不到一更天的时候送来的,是一对老年夫妇和他们的孩子背着送来的,说是在胡同一处屋子后面角落发现的。送来的是个痴呆的乞丐,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大概三十岁左右,右腿骨折,原因不清楚,骨头都露出来了,一直在出血,已经送到悲田坊里面救治了,人应该在里面。”

    “人在里面?”陈嘉木苦笑摇头,“你们可真够官僚的。――当时是谁救治的?”

    一个年轻书吏忙点头哈腰惶恐的回答说:“那天晚上是小人开的门,也是小人做的登记。”

    “当时的情况严重吗?”陈嘉木问。

    几个人忙赔笑说:“我们是衙门医馆的学徒,多少懂一点医术。他的伤势看样子还是很严重,一直在不停流血,断骨都穿出来了,只不过,伤到小腿上,出血也不是很多,应该不会危及到生命。我见他来的时候神志都还很清楚,对我们还傻笑。”

    “是你们处理的伤口还是送进去处理的?”

    “是送进去的是,黄大善人叫他侄儿黄郎中来救治的。”

    “我们进去,去把黄大山人叫来。”

    那书吏赶紧答应,一路小跑跑进去叫人去了。

    在老书吏陪同下,一行人走进了院子,陈嘉木看见院子里稀稀落落的有些乞丐和老人,或者坐着,或者站着聊天,看见他们进来都好奇的目光望着他。

    陈嘉木道:“你不是说收治的人很多吗?怎么就这十几个?”

    “是挺多的,医治之后就撵走了,不然他们会赖着不走。”

    陈嘉木好生看了那些老人和乞丐几眼,又对老书吏说:“我看他们精神都挺好啊,也没像大病或者受了什么重伤。”

    老书吏老脸一红,说:“师爷说的是,我们马上让黄大善人进行一次检查,凡是已经好了的马上撵他们走,不许再停留。”

    陈嘉木说:“悲田坊是朝廷拨付用来救助帮助救治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和生病受伤的乞讨流浪乞讨人员的,这笔钱有限,有限的资金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够随意扩大救济范围,以避免分散了资金,使得需要救治的人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全面救助,你们是入口关,要把好这个关。”

    几个书吏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说:“听从师爷吩咐。”

    正说着,里面跑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上来之后哈着腰,等到熊捕头做了介绍之后,赶紧给陈嘉木作揖,说:“小人不知师爷亲自到悲田坊来查看,没有出迎,还请师爷恕罪。”

    陈嘉木说:“你们经常到我医馆的药材仓库领药,可是,我没到你们悲田坊来看,今天还是第一次来。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医馆的事,是有个案子,特意来调查一桩命案,有些问题要问你。”

    黄大善人连连答应哈着腰,说:“小人,一定如实回答。”

    陈嘉木环视了一眼说:“这里是你负责的?”

    “是,小人原先开的一个粥坊给逃荒逃荒要饭的人一些救助,朝廷见我这儿粥坊开得还不错,于是就把悲田坊放到我这,原来白天放得城外庙里的,不是很方便,距离太远,所以就放在我这了。小人从小信佛,知道慈悲为怀,也想积些阴德,因此很乐意做这种事情。只是小人有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做得不是很周到,还请师爷多多指点。”

    陈嘉木说:“三天前有个乞丐被马车撞断了腿,送到这来救治,前院有登记,你们当时是怎么救治的?”

    黄大善人忙从老书吏那接过登记簿仔细看了看说:“哦,是这个人,我有印象。当时来的时候是深更半夜了,我被叫起来,看是骨折,就赶紧把我侄儿叫起来处理。我侄儿是个郎中,看完之后就给他包扎,包扎好伤口准备安顿他休息,但是这乞丐却非要离开,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自己抓了一根拐杖从后门出去了。”

    “他一个受伤的人,你们就让他这样走了?他的伤口包扎好了吗?”

    “包扎好了的。上了夹板,用绷带缠了的。我们养病坊不是监牢,来这的人都是来去自由,不能强行把人家留下的。他既然要走,我们也不好阻拦,虽然我们跟他说了,他的伤情很重,要是不好好治的话,别说一条腿可能会断掉,甚至还可能会化脓,有生命危险。我们这么说了,他不听,――也不是不听,他是听不懂,是个傻子,非要犟着走了。”

    陈嘉木的视线转向那老书吏。

    老书吏陪着笑点头说:“是呀,我们悲田坊只是收治,他们如果要自己走,那谁也不能拦他们,黄大善人说的没错。”

    陈嘉木道:“那好,你们去把当时给这位乞丐救治的那个郎中叫来,是你的侄儿对吧?”

    “是。”黄大善人吩咐侍从去叫人,然后接着陪着笑解释,“我这侄儿在前面巷口开了一个医馆,他医术还行,比较擅长金创和接骨。而且心肠不错,这边只要有一个病人打声招呼,他就会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