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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云本想借机变调,牵动诸人心脉,使他们昏迷,却见许子兆和龙之年虽沉醉琴曲,双目却清澄有神,心知此二人武功定力非同小可,不便冒然弹那二十一变,怕事不成反遭其害。
双指轻颤,琴音天际飞冲,似炊烟一道直上;云中荡漾,如游丝几个翻身。接着便枭枭婷婷,一曲终了。
隔了好一阵,众人才如梦初醒,喝彩声暴起,轰然不绝。
沈从云微一躬身,道:“小女子胡乱弹奏,各位莫见怪。”
许子兆笑道:“如烟姑娘过谦了,声留陌上之尘,春压鞭丝之影,这琴音怕是世上再难寻了。”
龙之年拍手道:“秦淮有七曲,单这一曲便美妙如此,姑娘受累,再弹那六曲如何?”
沈从云面露难色:“弹一曲已极是耗心神,小女子在秦淮河上每夜也只弹奏一曲。”
许子兆道:“正是,龙将军急什么,一天听一曲不就好了?”
龙之年叹道:“如此仙音,一天只听上一曲,倒叫人时刻挂心。”
许子兆命人收拾出一个小院,专供沈从云及四女住宿,又看了看叶清歌,对沈从云道:“这位...”
沈从云忙道:“我早晚有事使唤他,也叫他住在小院内就是。”
许子兆道:“如此便依姑娘。”
众人又在大厅上饮茶闲谈良久,许子兆便请沈从云等去小院歇息。
那小院内有四间房,院中假山流水,花草鸟树,倒是样样不缺。
沈从云叫鸾云、鸣玉在院前守着,自己进了屋,又唤叶清歌进来。
叶清歌心道:“这小妞又有什么古怪。”
二人在屋内坐着相对无语,沈从云在凤栖楼内一时气愤想杀叶清歌而后快,此时入了许府,见了龙卫军遍地皆是,心中不免忐忑,因此倒有些依赖叶清歌,沈从云道:“你干么和我这样生分!”
叶清歌见沈从云凤目流波的娇态,心下一动,忙道:“哪里,我还沉浸在姑娘的琴声中,还没回过神来。”
沈从云笑道:“胡说,在汉江渔村时也没见你有多陶醉。”
叶清歌道:“那时你将自己弹晕啦,我陶醉的模样没被你瞧见。”
沈从云想起往事,红晕不住地涨上脸来,轻启皓齿道:“你...你怎么从夔州来江陵啦,在夔州发生了什么?”
叶清歌道:“这可说来话长了。”当下将在夔州发生的种种,包括相遇孙千千等事也讲了出来。
沈从云见叶清歌说到孙千千时神采飞扬,思量着:“他很是喜欢她。”不禁黯然神伤,垂首不语,双手只在摆弄琴弦。
叶清歌迟疑道:“我好像在卧龙山遇到我那未婚妻啦。”
沈从云听见他说自己,忙抬头道:“怎么样?模样俊俏么?”
叶清歌道:“瞧不见,她蒙着面纱,瞧那身段嘛,倒是皓腕纤腰,也不知她是否知道我,总之最后饶了我一命,还将我们争夺的图留给了我。”
沈从云一颗心砰砰直跳,说道:“嗯,想来,嗯,你的未婚妻很是...很是中意你...”说到后来声音低不可闻,亏得叶清歌内功有成,耳力超凡,这才听得清楚。
叶清歌道:“她又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会中意我?呀,想来我那未婚妻生性放荡,见一个爱一个。”
沈从云大怒,想举琴当场砸死了他,好不容易克制住,说道:“假如...假如...”假如半天假如不下去了。
沈从云想说“假如我就是你未婚妻,那又怎样?”但终于羞于开口,便不说了。
叶清歌见沈从云吞吞吐吐,也不知她搞什么鬼,只得默然无语。
隔了良久,沈从云又道:“孙千千呢?”
叶清歌将自己入狱的事隐瞒下来,道:“她本该在凤栖楼等我,谁知我去了就见到你...张梦溪姑娘,你佯装那名妓如烟到此,是不是为了《天下郡守图》而来?”
沈从云道:“你我心照不宣,你,孙千千,我,咱们都是为了图而来。”
叶清歌啊了一声又道:“蜀中张家乃是巨富,你为什么还要只身陷入险地来盗图?”
沈从云道:“我才不管劳什子宝藏,我只是随便拿一副图回去给哥...父亲交差,证明我张梦溪并非甘坐春闺之人。”
叶清歌喜道:“那么这样可好?咱们合力将图盗出,你只须给我瞧上一阵,图便归你怎样?”
沈从云奇道:“你不要图么?”
叶清歌道:“不必,我只需看上几遍便能将图的内容全记住。”
沈从云笑道:“呀,你可真是蠢得可以,咱们若将图盗了出来,你找来笔纸临摹一幅不就成了?”
叶清歌痴呆半响道:“这...”拍着自己的脑袋道:“我可真是笨蛋。”
沈从云险些笑跌,叶清歌只得陪着干笑。
沈从云又道:“怕就怕宝藏的玄机不在图的内容上,而是在画轴或是图中,不然手持残图的人一人临摹一幅,再将原图丢出,岂不能保全自身?”
叶清歌道:“我见了杜宴之手上的残图,从字画的布局和笔迹上看,我有八分把握笃定宝藏玄机便在内容上。”
沈从云沉吟一阵道:“既然如此,咱们各取所需,通力合作?”
叶清歌道:“这个自然。”
沈从云欣喜异常,笑道:“如遇了险,你可要保护我...”说着忽然想起一事,猛然道:“你...你不会合孙千千便来许府,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许府守卫极多,不想叫孙千千犯险?你只想盗出图后讨孙千千欢心?”
叶清歌一凛,细想起来自己确有此意,只是自己没想到,却叫沈从云点破,又见沈从云极其在意的模样,心下一惊:“这小妞真对我有意思。”
沈从云急道:“说话呀,你哑巴了么?”
叶清歌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真的如烟究竟是什么模样,你认得么?不会被人瞧出破绽吧。”
沈从云面色阴沉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叶清歌心念电转:“倘若这小妞真对我有意思,只怕我说为了照顾千千安危独自进许府,这小妞便要当场撒泼耍赖,如今好不容易使许子兆和龙之年除了戒心,可不能因为这个打草惊蛇。”
当下说道:“不...不是,我没想那么多,当时凤栖楼全是龙卫军,我不来也不成啊。”
沈从云神色缓和下来,低频浅笑道:“那在这里我的安危可就交给你啦。”
叶清歌心下叹道:“祖师爷,这个谎撒得也不知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