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驿外断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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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横秋听了神色一凛,喝道:“掌灯!结云霄剑阵!”

    众女齐声道:“是!”就见白、青、黑、红四色衣裳先后从殿内鱼贯而出,点燃平台上四角油灯,人影错动,衣袂翩飞,剑光闪烁,早结成云霄剑阵。

    各式阵法自古有之,古战阵中共有十个正统的,从一至十分别是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人三才阵、四门斗底阵、五虎攒羊阵、六子联芳阵、七星阵、八门金锁阵、九瑶星官阵、十面埋伏阵,这十个正统阵摆将出来往往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后世武林中人常常将古战阵融入武功之中,亦有其效。

    孙千千在夔州遇到青城派三人所练的掌阵法便取自“天地人三才阵”,而招隐堂的八门步,自是取自“八门金锁阵”,少林的罗汉大阵亦是从“九瑶星官阵”衍化而来。

    阵法和武林门派武功大体相通,亦分正派与旁门,这云霄剑阵便不是从这十个正统战阵中演变而来,却是从前朝唐将薛仁贵所摆的“龙门阵”演变而来,薛仁贵曾以三万人所摆的龙门阵大破高句丽精兵二十五万,十分了得。

    云霄剑阵从未施展过,那自是因云霄宫并未遇到强敌,前番洞庭湖帮众虽有万余人,但顾横秋却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因此也不曾摆过云霄剑阵,此时陡然听见离愁谷前来拜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只怕来者不善,立时便令结阵。

    就见白衣“千”字辈的为龙角,青衣“尘”字辈的为龙腹,黑衣“振”字辈的为龙爪,红衣“衣”字辈的为龙尾,顾横秋自守龙门。

    然而龙角原须“落索秋千夜流萍”七女同在,如今苏千落剑术大降、孙千千受伤未醒、颜千流外出未归、洛千萍踪迹全无,只余柳千索、慕千秋、谭千夜三人,这龙角便威力大减,顾横秋暗道:“只盼离愁谷来人不多,或均是凤谷、麒谷中人...否则这残缺的龙门阵只怕难以抵挡...”

    正想间,却听簌簌风声响动,平台上早已立了高高矮矮二三十人,顾横秋只打眼一瞧,就认出这些人是以龙谷四将“乐射御数”为首的龙谷中人,实力皆在六万贯以上。

    顾横秋暗道:“今次不好对付了。”却镇定地搬来一条椅子,仍是守在龙门处,稳稳坐下。

    眼见龙谷中人微微屈身,让出一条道路来,一人步履稳缓,款步而来,渐渐露出身形,但见他头发披散,无巾无冠,勒着云纹锦抹额,一袭皂纱长袍,脚蹬一双青云谢公屐,背插一柄苍竹摇尘扇,生得丰神跌宕,气宇端凝,眉目之间别有一种英爽之气,暖玉凌波,丰彩飞扬,顾盼之间又奕奕逼人。

    云霄众女为之气夺,心中却均忍不住暗喝一声彩。

    顾横秋道:“一别数年,沈谷主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此人正是沈随风了。

    沈随风遣妹去咸阳招隐堂成婚,不成想叶清歌竟逃婚而走,心下动怒,连番遣人叫沈从云回谷,沈从云却是不允,直到半月前,沈从云黯然回谷,沈随风见了妹子的神态,情知不对,几次动问沈从云只是大哭,沈随风便找来鸾云、鸣玉、鸿烟、鹄雪四女询问,断断续续知道些详情,旁敲侧击下,也得知叶清歌被孙千千带到云霄宫,当下也不多说,命四女将沈从云看住,不准她再出谷,自己尽点龙谷中人,驾舟沿江而上,直奔云霄宫而来。

    沈随风淡淡道:“深夜造访,惊动起居,甚感不安,但想到我们沈家一点微薄颜面,即便不安也安了。”

    顾横秋冷笑道:“沈谷主这话说得糊涂,不知我们云霄宫什么时候伤了你们离愁谷的颜面来?”

    沈随风道:“倘若无缘无故,我也不会千里赶来跟你歪缠,我若明说出来,又显得顾宫主不辨是非,故意护短。我只有三事相求,顾宫主如若答允那便两下欢喜,如若不允,只怕今夜此间无人能安眠。”

    顾横秋见沈随风语气凌人,心下不悦,脸上仍不脱淡然之色,说道:“愿闻三事。”

    沈随风道:“一者,交出贵派弟子孙千千,不论死活;二者,交出叶家十子叶清歌,只要活的;三者,交出我们沈家的《天下郡守图》,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武陵陈希远那幅也应在贵派手中。三者缺一,只怕此间事难以善了。”

    顾横秋听了大笑一声道:“我道是什么事,说到底却是为图而来...”说着伸手一指,指向叶清歌道:“叶清歌在此,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其他二事,恕难从命。”

    叶清歌先时见沈随风打上山来,暗道:“这便是沈随风么?倒是一派美玉良金,哎呦不好,是来捉我的么?”又听见沈随风所说三事,心道:“他找千千做什么?是了,离愁谷倒是有人死在千千剑下,我和千千在夔州也抢了他们的图...不成,我现在就得带她走。”其实孙千千杀死离愁谷中人,沈随风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知道妹子心事,来替妹子出气。

    叶清歌趁着两方对峙之际,悄悄溜出大殿,贴着墙根下往外走,谁知却被顾横秋瞧见,伸手一指,顿时场上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向他射来。

    叶清歌停了脚步,暗骂不已,干笑一声道:“沈谷主好,你们慢聊,我还有些要事...”正待胡说八道,面前身影闪动,一人手持长箫,一人背着铁胎大弓,已拦在面前,正是龙谷四将中的沈乐、沈射。

    沈射笑道:“叶老十,不知在下九星连珠的滋味如何。”

    叶清歌苦笑道:“好得很,我一直记得老兄的‘大恩’,不敢忘怀。”

    沈随风上下打量一番叶清歌,不由得暗自摇头,心道:“我百般探查方得知于幼薇杀了顾横江,得了他的图,我这才决意将妹子嫁到叶家,谁知...”叹道:“我当是什么样的翩翩少年,惹得我妹子神伤涕泪,谁知竟是如此夯货,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能答允叶家的求亲。”

    叶清歌大怒道:“你便长得很美么?披头散发,男女莫辨,有伤风化!”

    顾横秋听了沈随风的话却是一怔,问道:“什么求亲?”

    原来叶道玄其时婚事倒也置办得盛大,但云霄宫一来远在巴陵,二来门规极严,众弟子不得随意下山,加之叶清歌逃婚后,两家均怕丢丑,着意遮掩此事,云霄宫中倒也无人知道。

    沈随风淡淡道:“叶堂主曾来一封书信,为他的儿子向我妹子从云提亲,两家婚事本已谈妥...说起来,我还算是这夯货的舅兄。”

    沈随风自是不愿提及家丑,因此也未说叶清歌逃婚之事。

    云霄众女听了却无不大怒,纷纷喝道:“你既已有妻子,却来纠缠千千姐,忒也花心!”“好不要脸!我还当他对千千姐果是一片真心,谁知却是狼心狗肺!”

    叶清歌慌了手脚,叫道:“我根本没见过沈从云!何谈喜欢?而且,而且成婚之日,我就跑啦。”

    众女听了更是大怒,又纷纷喝道:“好哇!连结发妻子都不顾,便出来招惹千千姐!男人果然个个都是薄情寡义之人!”

    叶清歌百口莫辩,张嘴结舌,作声不得。

    沈随风长笑一声道:“小子,你便会睁眼说瞎话,你敢说你没见过舍妹从云?”

    沈随风从离愁四鸟口中得知沈从云曾和叶清歌数次相遇患难,眼见这小子当场撒谎,强忍着怒气,没过去一指戳死他。

    叶清歌道:“我自然没见...”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忽想起在夔州卧龙塔曾见过一面,登时呆了,喃喃道:“我见过。”

    这一下更是说不清了,云霄众女恨不得立时上来便将叶清歌大卸八块。

    此时却听“咕通”一声,殿角处一人昏倒在地。

    众人看去,却是孙千千。

    注:此章与四卷第五、八章逻辑上不符,作者也是写着写着才惊觉,五、八章中彼时顾横秋已知沈随风嫁妹之事,那么孙千千便断无不知道的道理,相比之下,放在这章知晓似乎戏剧冲突会稍强一些,遂将五、八章修改,而揭示沈随风嫁妹意图也在此章改为心理活动,不免稍显突兀。另:作者愚钝,未免会有疏忽,若有其他逻辑漏洞,还望各位指出,以免小弟贻笑大方,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