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磨难——胃穿孔手术

老顽童幼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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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磨难——胃穿孔手术

    1970年8月,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先是吃饭之前疼,吃完饭后缓解,2个小时又继续疼。就这样疼了2个多月,在10月份的一天,午饭时间,炊事员把刚饭送来,我的胃突然剧烈地疼起来,脸色发白,口吐白沫,肚子像搓板一样非常硬。大队部的医生赶过来,初步症断后,写了诊断书:胃穿孔?

    医生赶快让人把我送到指挥部野战医院,当时没有条件,只有用翻斗车把我运送过去。一路上非常颠簸,颠的我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疼痛难忍之下,我大叫:“让我下车,我不去医院了,用车把我碾死算了!”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当然不会理会我这样要求,反而一直按着我不让我乱动,直到指挥部野战医院才把我放开。

    终于到了野战医院。所谓野战医院,就是二十多个军绿色的羊毛帐篷组成的,包括手术室、病房、仓库。手术室是两个大帐篷连接起来的,一间以取暖为主,一间则是手术为主,条件甚为艰苦。

    当时我的医生是外科主治医生,姓卢,大约五十多岁,经验丰富,手艺高超。

    卢医生给我检查的时候,先拍拍我的肚子,

    说到:“小孩子啊!”

    我反驳说:“我不是小孩子,我都20多岁了!”

    卢医生瞪我一眼说:”你才20多岁,还不是小孩子吗!”

    于是我就不吭声了。

    卢医生接着说:“根据你的情况,很可能是胃穿孔,需要开刀,不然有生命危险。”

    我很纳闷:“可是我现在不疼了啊 !”

    医生说:“你现在不疼,是因为胃穿孔后,胃酸流出,肠胃开启自我保护,产生一种粘膜把胃酸包裹起来,但是由于你的肠子痉挛,所以你的肚子才会跟搓板一样硬,如果不马上开刀,胃穿孔的洞越来越大,胃酸分泌流到肠子后,会把肠子都腐蚀掉的。我们是野战医院,无需经过家属签字,但是需要本人同意,你要不要做?“

    我吓得要死,连忙说:“我要做的。”

    于是我连签字都没签,就在野战医院动了这个大手术。

    野战医院里没有女护士,只有男护士。照顾我的护士姓李,人称小李子。小李子把我清理了一下,医生就上场了。由于野战医院非常冷,医生又要用手来动手术,所以都穿着羊毛背心。

    一位30多岁的麻醉师先给我打麻药。医生给我的脊椎打完麻药几分钟后,用一根针戳戳我肚子,问我有感觉吗,我感觉有针在刺我,但是不疼。医生又戳戳我别的地方,问我有感觉吗,我感觉疼。于是卢医生就一刀下去剖开了我的肚子!

    卢医生打开腹腔后,一看我的情况,确认的确是胃穿孔。卢医生就和边上的实习医生说:“你看,这就是胃穿孔,胃穿孔手术后,一般两三年就会复发胃病的。”果然,三年后,我的老胃病复发了,一直陪伴我了三十多年,指到90年代末在绍兴才彻底治愈,这是后话。

    由于手术是半麻,上半身和脑子比较清醒,听到卢医生在介绍病情,我就起身看看情况,麻醉师一把把我按倒,严厉的质问我:“你要干嘛!”我说:“我就是想看看肚肠是啥样的。”麻醉师继续质问我:“这有啥好看的?好好躺着!”

    腹腔开了以后,医生把我的肚肠拿出来,放到一个搪瓷盘里清洗,当时我的感觉就是翻江倒海一般恶心。洗完以后,医生从我身上不知道哪个地方取下一块粘膜,缝到胃穿孔的部位,缝完以后又把肠胃放进肚子里缝好。整个手术过程大概8小时,全程我都是清醒的、非常痛苦的情况下进行。

    手术终于做完了,医生嘱咐我一周内不能喝水。没过多久,我的嘴巴就和龟裂的田地一样,整个人非常缺水,特别口渴。实在熬的没办法了,有一天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我恳求小李子,说:“我好几天没刷牙了,嘴巴里难受的不行,能漱个口吗?”小李子说:“漱口可以,不能喝水。”我大喜,连说好的好的。

    小李子转身去外面弄了杯水,我第一口喝到嘴里,老老实实的吐出来;等到第二口喝到嘴里,我趁小李子不注意,偷偷咽了半口下去,剩下半口又吐出来。你们不知道那种感觉,那半口水简直就和观音菩萨瓶子里的甘露一样甜美!就这样,我半吐半喝的喝了三口水。那个时候的水也就是门口印度河里舀出来的冰川水,也不烧开就拿来,我也就这么偷偷喝下去了,居然也没感染!这也是由于海拔高,细菌少,还有就是我命大吧。总之,那三口透心凉的冰川水,是我从没喝过的甘甜,一辈子都忘却不了。

    大家会问我,为什么我会胃穿孔。这是因为我当时的工作是风钻手,专门负责打炮眼。干这个活,需要把20多公斤重的风钻抵在肚子上往山体打洞。这样长期工作下来,胃慢慢就被顶坏,出现了胃下垂的情况,再后来胃酸分泌过多,胃粘膜破坏,胃酸把胃壁腐蚀,就形成了胃穿孔。

    做完手术以后,我就呆在帐篷做的病房里修养身体。当时我没有爱人,父母亲人也远在天边,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半死不活,心里甚是委屈,又因为自己是大男人,哭也不能哭出来,那种感受到现在回忆起来都非常心酸。手术后十多天,因为没人照顾我,自己挣扎着起来,就硬生生把刀疤给撑大了,一直到现在,我的肚子上还有一道一指半宽的刀疤匍匐着。

    2014年2月,我因结肠癌在浙一医院住院。当时我的主治医师是一位年轻的医生,姓盛。盛医生在第一次给我查房的时候,看到了我肚子上的刀疤,问我是怎么个情况,我告诉他,这是我在巴基斯坦修路时因为胃穿孔做的手术。第二天盛医生在查房的时候,带了一批医生过来,特地告诉他们:“这是朱先生为国家开的刀,这个刀疤是为国家做的贡献。”当时我特别感动,终于第一次觉得我的付出有人认可了。

    出院后,我继续回到小队调养身体。又过了一段时间,组织安排一些病号和文书等人先回新疆,大部队继续在巴基斯坦修路。就这样,我又从巴基斯坦回到了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