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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高芷绫的话打断了雷伊伊的回忆。
雷伊伊回过神来，向高芷绫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敌不动，我不动。
高芷绫笑了笑，淡淡地说：“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我杀死了赵聪和严博，你也杀死了马伟泽，我们都知道对方杀人的事，可以相互牵制……”
她说到这里轻轻地吁了口气：“接下来，我们就一起保守着对方的秘密，继续好好地生活吧。”
是敌是友？
雷伊伊决定静观其变。她点了点头：“这样很好。”
接着她向躺在地上的刘衡瞥了一眼，续道：“那么，刘衡呢？”
高芷绫森然一笑：“当然也不能留下呀。”
她说罢，把手枪对准了刘衡。
“等一下！”
就在高芷绫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雷伊伊叫住了她。
“怎么啦？”高芷绫略感疑惑，同时也稍微警惕。
雷伊伊吸了口气：“能不能让我亲手杀死他？”
“哦？”高芷绫不解，“为什么呢？”
雷伊伊咬了咬牙，道出始末：“高小姐，到了现在，我告诉你也没关系了。其实我并不喜欢刘汉秦，之所以接近他，甚至成为他的女朋友，只是为了打探他的堂哥刘衡的消息，只是为了有机会见到刘衡。”
“哦？”
“我在杀死马伟泽的时候煞费苦心地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就是为了让刘衡以为我不是凶手，对我放松警惕，方便我动手干掉他。”
雷伊伊的眼睛有些红。
“你为什么要杀他呀？”高芷绫盯着雷伊伊，好奇地问。
“因为，”雷伊伊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字一顿地说，“他害死了我的妈妈！”
“你的妈妈？”
“嗯，他曾经绑架了我的妈妈，并且……撕票了。”
提起母亲，雷伊伊的声音有些呜咽。
高芷绫向昏迷不醒的刘衡瞥了一眼，骂道：“真是个败类！”
“我接近刘汉秦，就是为了揪出刘衡，亲手为妈妈报仇！”雷伊伊义愤填膺。
恨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想杀死他，高芷绫理解雷伊伊的这种心情。
她对赵聪的恨，就是这样。
她对严博的恨，也是这样。
就是一种“此人不死终生无法解恨”的恨意。
于是，高芷绫把手枪递给雷伊伊。
“你来吧！”
“谢谢！谢谢！”
雷伊伊接过手枪，把枪口对准了刘衡的脑袋。
她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颤。
这个自己寻找了多年的仇人，这个自己在梦中杀死了他千百次的仇人，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
但她反而有些茫然。
“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会希望我开枪吗？”
雷伊伊心深处知道答案。但她没有再想。
“妈，安息吧！”
她终于还是扣动了扳机。
“砰——”
与此同时，“吱”的一声，子弹穿过了刘衡的头部。
一枪毙命。
这个害人无数、恶贯满盈的杀人犯，这个曾经叱咤风云、令警方也闻之色变的超级悍匪，就在这座狭小的酒窖中，在自己所没有任何意识的状态下，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
雷伊伊盯着刘衡的尸体，思绪杂乱，怔怔出神。
高芷绫笑了笑：“现在，我们都杀了两个人了。”
听到高芷绫的声音，雷伊伊这才回过神来。
她慢慢地抬起头，向高芷绫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杀死的这两个人，都是死有余辜的：马伟泽侵犯、杀害了那个女人，死不足惜；而刘衡更是害人无数，罪不容诛！可以说，我杀死他们，是一场正义的审判，是替天行道！”
她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一字一字地说：“但你呢？”
“我？”高芷绫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怎么啦？”
“赵聪和严博，一个在你小时候欺负你，另一个在你喝醉后跟你发生了关系，他们这样做虽然不对，但却罪不至死吧？然而，你为了报仇，为了满足自己的复仇欲望，竟然残忍地夺走了他们的性命。”雷伊伊吸了口气，义正言辞地说，“你是有罪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高芷绫没好气地说，“莫名其妙！”
雷伊伊却已把手枪举起，对着高芷绫的头部，正义凛然地说道：“现在，我代表神血会，对你进行审判！”
高芷绫惊慌失措：“喂？你这是在干吗呀？什么神血会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快把枪放下吧！”
“神血会，一个专门审判罪恶的组织。像你这种杀人犯，就是我们制裁的目标！”
提起神血会，雷伊伊语气严肃。
“神经病呀？”高芷绫左右张望，想要寻找逃跑的路线。
但雷伊伊却已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疾驰而出。
高芷绫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已被子弹穿过。
2015年8月14日。在此之前，高芷绫绝对没有想过，这一天会发生这么多事。
她杀死了赵聪，为童年的她报了仇。
她杀死了严博，为即将成为新娘的她报了仇。
最后，她却被自己复仇的执念所杀死，带着疑惑、不甘、恐惧和愤怒，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
现在，酒窖里只剩下雷伊伊和昏迷不醒的殷大亨，以及严博、刘衡和高芷绫三具尸体。
雷伊伊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切还没有结束！
只见她在刘衡的口袋里找到了锁着地下室入口那两扇铁艺门的铁锁的钥匙，接着走出酒窖，回到了地下室入口，用钥匙打开了铁锁。
雷伊伊走出了地下室。
四处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出来吧。”雷伊伊突然朗声说道。
没有人回答她。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来吧。”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雷伊伊轻轻地吁了口气：“事到如今，躲起来有什么意思呢？出来吧，莫姐。”
终于，十多秒后，一个人从楼梯附近的一个房间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是莫轻烟，L市刑警支队的刑警莫轻烟。
“莫姐，”雷伊伊笑了笑，“终于又见面了。”
莫轻烟摇头苦笑：“为了杀死刘衡，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呀，冷若寒。”
★
雷伊伊的真名叫冷若寒。
就是那个曾在L市公安局特警队工作、后来因为在抓捕刘衡的过程中误伤市民而被停职的冷若寒。
“里面什么情况呀？”此时莫轻烟接着问道。
“刘衡、严博和高芷绫都死了，殷大亨昏迷不醒。”
“哦？”莫轻烟若有所思。
“进来吧，莫姐。”
冷若寒说罢，转过身子，回到了地下室里。
莫轻烟想了想，跟着她走进了地下室。
冷若寒走在前面，莫轻烟跟在后头。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别墅里呢？”莫轻烟忍不住问道。
冷若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莫轻烟恍然大悟：“难道你是……他的人？”
冷若寒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莫轻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是霍老师的继承者之一——‘日游’。”
“真的是老师呀……”
莫轻烟喃喃自语，与此同时，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遥远的往事。
十八年前，莫轻烟的父亲因跟地痞文豪发生冲突，被文豪当街捅死。莫轻烟的母亲去找文豪，试图为丈夫报仇，却被文豪和他的手下抓住，遭受虐打和强暴，最后还惨遭杀害。不仅如此，文豪还抓走了莫轻烟，并且试图侵犯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她。
在莫轻烟性命攸关之际，神血会的“黑无常”霍星羽及时赶到，救下了她的性命。
最后，莫轻烟还在霍星羽的指示下，开枪射杀了文豪，为父母报了仇。
“爸爸！妈妈！”杀死文豪以后，幼小的莫轻烟把枪丢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霍星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孩子，勇敢一些，路还长着呢！”
莫轻烟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好了，我们走吧。”霍星羽抱起了莫轻烟母亲的尸体。
“去哪里？”莫轻烟神色茫然。
“回家。”
“家？”失去了父母，莫轻烟已不知道家在哪里了，“我的家吗？”
“我们的家。”
当时霍星羽就决定了，要把莫轻烟培养成自己的继承者。
虽然当时，他已有一名继承者——养子霍闩。但他认为，只有一名继承者，对神血会未来的发展，存在极大的风险。
霍闩或许会死，也或许会背叛。若干年后，如果神血会失去了继承者，还怎么跟反神会的继承者继续战斗？
所以，他有意让莫轻烟成为神血会的秘密武器。
于是他把莫轻烟以及她五岁的妹妹莫如宣安顿好，每个月寄给她们生活费。
他跟莫轻烟每周出来见面两次，他先后传授给莫轻烟射击、格斗、驾驶、侦查、反侦查等多项技能。
只是，莫轻烟的表现并没有让他十分满意。
无论是头脑还是身手，她连霍闩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十二年前，莫轻烟年满十八岁了，于是霍星羽让莫轻烟去报读警校。
把神血会的势力渗透到警队内部，这或许是莫轻烟唯一的价值了。
一直以来，霍星羽都给莫轻烟灌输了神血会的那套关于善恶的理念，让她坚信，那些法律所无法制裁的罪犯，应该接受地下审判，让她明白，当法治不彰之时，神血会将代替法律审判罪恶，制裁犯人。
但莫轻烟在警校学习后，心中却对神血会的理念产生了动摇。
她逐渐觉得，作为一名警察，她不该站在法律的对立面。
法律或许并不完善，但这绝非挑衅法律、与法律抗衡的理由。
八年前，莫轻烟从警校毕业，被分配到M市刑警支队实习。
接下来这几年，莫轻烟在M市刑警支队表现出色，侦破了数宗大案，在警界中声名大噪。
四年前，霍星羽动用自己的关系，把莫轻烟从M市调配到L市刑警支队，成为了宇文雅姬的下属。
当时莫轻烟二十六岁。
回到L市后，莫轻烟便跟正在读大学的妹妹莫如宣住在一起。
这十多年来，姐妹两人离多聚少，现在终于再次生活在一起，两人都格外珍惜。
可惜天意弄人，属于姐妹的美好时光，只有短暂的四年。
两个月前，有一天晚上，莫如宣在从学校回家的途中，被拐卖团伙掳走。后来虽然她被解救出来，且那个拐卖团伙也被彻底瓦解，但曾被虐打、曾遭强暴的她，心中已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创伤。
霍星羽知道这件事以后，义不容辞地对这个拐卖团伙展开了调查。
一个月前，霍星羽通过明察暗访，查到原来金狐地产集团联席董事长兼总裁殷大亨，才是这个拐卖团伙的真正幕后黑手！
那个被警方所逮捕的所谓头目，只是他的傀儡而已。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莫轻烟。
莫轻烟想要逮捕殷大亨，为妹妹讨回公道。
可是殷大亨势力庞大，黑白两道都不敢得罪他，而且他又已经销毁了一切他跟拐卖团伙有关的证据，像莫轻烟这样一名小刑警，根本无法跟他抗衡，也无法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既然法律无法制裁他，我们就自己动手吧！”霍星羽怂恿莫轻烟，“就像当年你为父母报仇那样！”
“老师，我……”
“别犹豫了！法治不彰，这个世界需要我们神血会的审判！”
其实莫轻烟也曾动摇过，但始终下不了决心。
她知道，只要她私自“制裁”了殷大亨，那就彻底成为法律的敌人，再也无法回头。
她想当警察，她不想舍弃警察的身份。
最后，发生了一件事，让她终于下定决心，对殷大亨进行“审判”。
莫如宣自杀了！
姐妹两人，从此阴阳永隔。
莫轻烟肝肠寸断。
妹妹的死，让她坚定了复仇的决心。
她终于决定，要踏上神血会这条不归路，地下执法，“制裁”殷大亨这个罪犯！
或许是巧合吧，她还没动手，殷大亨的女朋友高芷绫却被绑架了，殷大亨报警求助。
今天下午，在公安局见到殷大亨时，莫轻烟想起妹妹，心中在滴血！
她恨不得当场就拔出手枪把殷大亨杀死。
但她终于咬着牙忍住了。
不值得为了这个人渣而牺牲自己的人生。
傍晚，殷大亨根据刘衡的指示，将要前往中心公园交赎金。
“小莫，你帮殷先生装上一个对讲机接收器吧。”韩若寻吩咐。
“是的，韩队。”
莫轻烟把蓝牙对讲机接收器安装到殷大亨的衣领上。她跟这个害死妹妹的元凶，只有半米的距离。
一刀就可以把对方捅死的距离。
但也是从警察走向地下执法者的距离。
“谢谢呀，莫警官。”
莫轻烟强忍心中恨意，笑着说：“不用客气呀，殷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救出你女朋友的。”
“谢谢，谢谢。”
“谢啥呢？警民一家，把这些坏人绳之于法，本来就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你说对吧？”
莫轻烟说完，心里有些茫然：一个害人无数的坏人，此刻就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身为警察，却没有能力把他绳之于法。
当法治不彰之时，谁能代替法律审判罪恶？
她不禁想起了老师的话。
神。
审判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