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内心

老三的烟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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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内心

    时光忽忽,快的就像跑步一样,悠然间就从春季进入了夏季,再一眨眼就到了七月底,让人感觉是像脱下长衫,马上就换成了短褂那样快速,觉得还没感受够春天的温暖就远离而去了,让人留恋回味不已。

    自从除掉了南造云子,陈伯康的生活似乎又进入到一个诡异的状态,没有了紧迫,没有了危机。除了保持以往常态的作息,整个人步入了一种沉沦,外加沉湎的小市民生活,或叫资产阶级式的生活,又或者叫小布尔乔亚式的生活。

    陈伯康自认为这样的生活是因环境使然,也是自身的身份使然,不能说是某一个原因造成的,而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环境,再加上诸多的外界因素,才让自己过着这种行尸走肉一般,又让自己厌恶的生活。

    “咦,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就喝上酒了。”

    进门后,陈伯康发现娟儿没在,只有虞晚晴一个人闭着眼,斜躺在沙发上喝酒,手里端着一支空酒杯,摇晃着,茶几上摆放着一瓶红酒,只剩下了一小半,地上还倒着两个空酒瓶。

    “回来了,来,陪我喝一杯。”听到他说话,没什么表情的抬了一下眼皮,又自顾自的倒着酒。

    看到她已经喝的醉眼迷离的样子,陈伯康感觉不对劲,她的酒量自己可是清楚的,喝上一两斤绝对不会醉的。看着她既不是在装,也不是醉意薰薰,急忙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手中酒杯抢过来。

    “你还给我!我还要喝!”

    “喝,喝,喝!也不看看都醉成什么样了,还要喝,还要不要命了。”

    “你真会说笑话,逗我玩呢,才喝了这么点酒,怎么会要我的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这才喝了多少了,还没够劲呢!”一把推开他,又伸出手又朝着他手上的酒瓶去抢。

    “是,是,是,我知道你的酒量好,还没喝醉,可你这样躺着也太难看了,来,我扶你先坐起来吧。”

    “来吧,臭小子,扶我坐起来。”她将手抬起来,伸在他的面前,摇晃着。

    “嗻,谨遵娘娘懿旨!”俯身做了个千,嬉皮笑脸的献媚说道。

    伸手将她扶起坐正之后,就听她笑着说,“说的一点都不标准,太难听了。”说着又在他的头上,揉了几下。

    “已经不错了,就差给你当牛做马了,再这样下去,你们的那个什么宗旨是不是也该把我先给解放解放了。”他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一副苦大仇深,怀着巨大的阶级仇恨,看着她悲愤地说着。

    “就你?下辈子吧。你呀这是在赎罪,赎你曾干过的坏事,懂不懂?”她笑着,又捏着他的耳垂说。

    “好,好,我说不过你,赎罪就赎罪,反正我是心甘情愿的。对了,我回来怎么没看见娟儿,出去做事去了?不回来了?还有我回来之前,你是不是哭过了?难道你遇到了什么难事?是关于我吗?”

    本来已经心情好转的虞晚晴,听他一连串连续不断的询问起来,心中悲愤之情一下又涌了出来,眼睛一红,豆粒大的泪珠扑腾扑腾的不停往下掉。这让陈伯康一下紧张了起来,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事,牵连到她了,给她带来了麻烦。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的事给你带来麻烦了?呃,我不过就是问问,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来,陪老娘喝杯酒!”她没回答他,反而冲他笑了笑,举起杯子对他说。

    陈伯康想从她手中夺过酒杯,没想到她反应挺快,一下就躲了过去,两手紧紧抱着酒杯,身体向后倒去,像护犊子的母兽一样瞪着他,“别抢啊!陪我喝了酒就告诉你,不然我可跟你急啊!”

    见他没反应,又换了个笑脸说:“乖,宝贝,听话,啊。陪妈妈喝杯酒。”

    陈伯康跟她对视了一会儿,还是败了下来,转身倒上一杯酒,跟她碰杯后,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盯着她,一言不语。

    “我就知道我的乖宝贝最听话了。”说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刚放下杯子,又忍不住悲从心来,边哭边说,“日军偷袭八路军,左将军不幸牺牲了。”

    陈伯康没反应过来,“什么偷袭?你不是喝多了吧?左将军,还右将军呢?”

    “哎哟!别揪我耳朵啊!”没等他反应过来,早已经被动作迅速的她给揪住了耳朵,使劲的一拧,疼得他大叫起来。

    “看你还胡说八道!老娘心情不好,谁让你惹我了!”她愤愤不平的说着,手上的劲松了一些。

    “行,我错了,不该惹你。看来你也没事了,那我先上去睡了。”见她不肯说出缘由,想着干脆躲到一边去,免得自己有吃苦头,谁叫自己在乎她呢。

    “坐下!我想要再跟你说会儿话。”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话虽是这样说,可人还是坐了下来,不过里的稍微远了一点,免得又被她揪住耳朵。

    “你是真不想听我说说原因?”

    “你要是愿意当然好了,如果是说一半留一半的,还是不用说了吧。”

    “好啊,今晚我就跟你说个明白。”

    见她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不是逗着玩或开玩笑的,陈伯康连忙坐直了,又掏出烟分别给她和自己点上,然后静静地等候她开口。

    “就在一个多月前,日本人对在华北八路军根据地进行大扫荡,我们八路军的左权参谋长在突围的时候,被炮弹弹片击中头部,抢救无效,不幸牺牲了。”

    “哦,原来是这回事啊。你跟他很熟?”

    “不熟。”

    “那你这么悲伤是为什么?”

    “我后悔!我心痛!”

    “后悔?后悔什么?心痛什么?”

    “后悔没听你的话,心痛我们的军队失去一个好将军。”

    “听我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陈伯康大感惊奇,猛然一惊,指着她说,“你没把我告诉你的情报传递过去?”

    “我说了!可是.....可是他们不相信,而且…..而且我….我…也没有坚持。”说着用手捂着嘴,眼泪又流了出来。

    陈伯康很沮丧,非常的沮丧,自己拼死拼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好不容易才弄到情报,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他们就对情报产生怀疑,实在是让自己心寒啊!这让自己今后怎么跟他们接触,又怎么能相信他们。不能相互信任,今后又怎么继续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对不起。”虞晚晴见他脸色不好,阴沉的吓人。

    “又不关你的事,你道什么歉,又有什么可道歉的。”

    面对他的安慰,虞晚晴很难受,当初对他说的话,别说自己没怎么在意,也没相信日本人会有计划,也没相信会准备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更别说其他人了,而且自己也仅仅是起了个传递的作用。在跟上级汇报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也很简单,也明确说明了情报的来源和不确定性,至于采纳与否,自己也无权过问。

    “跟我说说,日本人是怎么采取行动的,是不是围堵加渗透?”

    “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跟你说的差不多吧。这也是我们事后查阅前期情报的时候才发现的,为此,有的人受到了处分。”

    “好了,既然发生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事。”

    “跟你们没关系,说了也没用。”

    “是吗,说来听听。”

    “戴安澜将军为国捐躯了,中央政府准备在月底为他举行公祭。”

    “怎么牺牲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缅甸远征军的事吗?”他没看她,两眼注视前方,给她递了一支烟,默默地也点上一支抽着,“戴将军率领200师在缅甸浴血奋战,多次重创日本军队,就因为英国人的愚蠢和无能,导致战事不利,致使远征军被迫后撤。在撤退的时候,遇到日军的伏击,戴将军腹部中单,因伤势过重,不幸去世。跟你说的左权将军牺牲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在五月下旬。”

    戴安澜将军的威名当时响彻中华大地,在抗战前线,屡次重创日军。这让日军将领一提起中央军,就会提到200师,说道200师必定提到戴安澜,言辞之间充满敬重之意。

    “这么说远征军失败了?”

    “应该是。”陈伯康苦笑着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你知道远征军的失败说明了什么?”

    对国际形势,虞晚晴懂一些,可对国际斗争的情况就不多了,最多也就是法西斯国家和同盟国家,再多一点就是帝国主义国家都不是好人。这样说并不是说陈伯康比她高明,这是因为他在法租借还存在的时候,知道英美法之间的矛盾,以及同日本之间的矛盾,这些情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到的。

    “这国家之间啊,是要讲实力的,没有实力就会被人骂,被人打,还不会有人同情你,就跟我在法租界当警察一样,低人一等,见着法国人就要让道,让他们先过。可是国家和国家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永恒的同盟,你应该知道,前段时间俄国人跟日本签订的和平条约,出卖的就是我们中国的利益,为什么!就因为我们国家国力不强,在国际上说不上话,说了也没听,只能被动的承受别的国家施加给我们的不平等,而其他国家根本不会帮忙的。”

    “你不会是说胡话了吧。我们现在可是有盟国的,苏美英法这些国家都是我们的盟友,怎么可能只有利益?”

    “晚晴啊,不是你不懂,而是你们还没有遇到。就像这次远征军失败,为什么失败?就是因为英国人的无能,英国人的自私自利,宁愿把物质留给日本人,也不给我们的军队使用,还不顾同盟的道义,擅自逃跑,还为了自身安全,以保密为理由,却不告诉我们的部队,致使我们的军队受到重大损失。”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情况的?”

    “我知道消息的来源多些,是很正常的,有日本人这边的,也有租界这边的,别忘了我还是赤木亲之死后,留下遗命收的养子。”

    “还有这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又对我隐瞒!”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既不能精忠为国,做个岳武穆,又不能光宗耀祖,泽被后人,告诉你脸上有光吗?”

    “伯康,你怎么一直都这样悲情,这对你的心理是会有创伤的。你就不能像个年轻人一样,充满朝气,活力奔放一点吗?”

    “我也想啊,可能吗?不能!先别说我了,还是跟你说说国与国之间的事吧,我只希望以我在租界这几年的经历,跟日本人,法国人、美国人、英国人短暂的接触,让你在方面上有点认识,说不定对你今后会有用。”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徐徐的吐出一口长长的白烟,用缓慢而沉稳的声音说道:“英国人在缅甸为什么敢这么做,就因为欺负我们国家在国际上软弱;法国人为什么敢不理中央政府,就因为法国现在是德国的傀儡政府,跟汪精卫的南京政府是一样的,而德国却是日本的盟国;苏俄为什么要跟日本人签订和平条约,就因为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可以随便损害别人的利益,可俄国不敢这样对美国,英国,为什么,是因为他们有求于这两个国家啊。”

    “苏联不是这样的。”

    “别逼我骂人!你自己可以看看你们的党纸是怎么说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把报纸拿给你看!我真没想到,他们的脸皮居然能这么厚,我自己都觉得害臊!别跟我说什么解放人类之类的话,都是些光冕堂皇的屁话,全都是放屁!我们的国家正在被侵略,我们的国民正在遭受惨无人道的杀戮,还敢说出那样的话,还是中国人吗!有自己的祖先吗!真把自己当成了欧罗巴人的后裔了!”

    “伯康,那样做也有可能是一时的策略,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是,你说得对!可能说的是奉承话,可也有可能是真心的。那你让我,让其他人怎么看,拥护还是反对?他们的心机让我感到害怕,一想到这些,我就睡不着,就感觉到有人在用枪指着我的头,让我承认他们是对的。可我做不到!

    你们的主义和理想是不错,是很光明,也很伟大,可是人呢,让我感到冷,冷的浑身发抖,害怕!不能因为一听到你们光明伟大,就忘乎所以的上前拥抱,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人吧!”

    虞晚晴沉默不语,清晰地能感受到他的内心,他的想法,是什么让他一直让他不能安心,不能平静,一说到加入共产党就逃避,躲让。这样的看法和想法不是他一个人有,恐怕在(国)民党统治区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把持这样的观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