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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思芳夺门而出后，闷着头只管一路往前走，大门口的保卫见状赶紧给她开门，还下意识问道，“您现在走吗？不用给您叫辆车吗？”
“不用了，谢谢。”姚思芳低低地撂下一句。等到出了那座欧式的花园洋房，她才觉得胸口里那种压抑的，想要喊出来的欲望浅了些。刚才真的太难受了。
这就是出身带来的无形隔阂。因为苏母是大家闺女，所以她嫁进了苏家，因为苏英杰出身富裕，她就要被苏家人瞧不起。姚思芳有些自嘲地笑笑，这也是正常的吧？不然她这几年为何那么迁就苏英杰？说白了，她也喜欢更高的阶层。
但是现在……算了吧。既然人家都把敌意摆在了明面上，她也做不出太做小伏低的样子。
姚思芳深吸一口气，扶住树干，站直了些，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费力地爬坡，往别墅区外走去。
屋内，苏英杰站在餐厅的窗户边上，目光沉沉，他见到姚思芳在外面短暂的停留，看到她一步步吃力地踩着高跟鞋走出去，看着她直到不见身影。
身后，苏英媛轻手轻脚地过来，走到他背后停下。
“怎么了？”他问。
苏英媛缩缩脖子，声音很小，仿佛是怕他生气，“那个……妈叫你上去。”
苏英杰没说话，待了片刻才重重地吐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去。
出乎意料的，苏母没有在书房，也没有摆出要算账的架势，而是很闲适地靠坐在主卧一侧的沙发椅中，手里捧着本宋词。
“坐吧。”苏母笑笑，看着苏英杰坐下，用很平静的语气道，“你这个女朋友我不喜欢，英杰，算了吧好吗？”
“妈，是我要跟她过日子，不是您。”苏英杰两个胳膊肘拄膝盖上，微微弯着腰，五指慢慢交叉合拢，低着头道，“您就凭见过一次，就这么否定，是不是太武断了？”
“我不是凭这一次面否定他，甚至不是因为她的不礼貌，而是她根本不适合你啊。”苏母叹了口气，摘下眼镜，变得有些像一个母亲了，“你跟她交往三年了，我很早就找人打听过她的消息。我承认，她是个很努力，很上进的女人，也比较洁身自好，从品行上来讲没有任何问题。”
苏英杰抬起头，眼镜一亮。
苏母话锋一转，盯住他的眼睛道，“但是大街上努力善良的女人多了，你各个都要娶回来吗？努力善良不是成为妻子的必须项，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必须项。你的妻子该和你一样，你们应该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有类似的教育背景，你们在对待孩子，朋友，家人，父母的态度一致。这才是必须的，明白吗儿子？”
“我不明白！妈——说白了，你就是觉得思芳出身不好！”苏英杰烦躁地坐直身体，声音都跟着高了些，“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21世纪了！不讲究阶级论那套了！”
“对，没有阶级。”苏母面对儿子的喊叫，表情始终宁静，倒让对面的苏英杰看起来像个不懂事，无理取闹，强词夺理的孩子。“可是有圈子，儿子。”
“你要怎么跟你的朋友说，你的太太就职于婚恋网？你要怎么跟你的长辈介绍，你的太太出身拖拉机厂下岗工人家庭？你将来想让你的子女从你的妻子身上随到什么样的气质？”
她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苏英杰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苏母站起身，轻轻拍拍儿子的肩膀，“很晚了，去睡吧。”
那样云淡风轻。
可是时间，陪伴，感情，真要像一阵风一样，挥一挥，就那么散掉吗？苏英杰垂着眼，微微握住拳，手里——是空的。
易婚网二楼。
徐朗将瑟琳娜送出门，十分客气有礼道，“总之这次是我们的失误，那个人瑟琳娜小姐您就不要见了，等到下次再有合适的，我一定马上通知您。”
“没什么。”瑟琳娜无所谓道，右手轻轻一挥，刚从湘江买的TIFFANY钻戒熠熠生辉，“反正我连聊都没和他聊过，也谈不上耽误时间。你别送了，我走了。”
“好的，好的，您慢走。”徐朗笑着道。现在的他跟一开始进入公司已经有了一点差别，穿着黑色西装，带着蓝色条纹领带，虽说瞧着还是像个卖保险的，但整个人已经有了点精干的气场。
徐朗回到自己工位，还没来及坐下，姚思芳便气势汹汹杀到了。她今天穿着一身橘色风衣，里面灰色毛衫，银色骨头长项链，下面踩着七英寸银白色的细跟鞋，整个人凌厉极了。
“徐朗！你疯了是不是？谁叫你让瑟琳娜走的？！我给你发信息，要你安排客户跟她见面，你没收到吗？！”
“客户？”徐朗不可思议道，“哪个客户？李宏图吗？”
“对！”姚思芳微微昂起头。
徐朗被她的理直气壮几乎逗笑，“不是，他那个样子，我让瑟琳娜去见不是找投诉吗？那家伙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管他什么样！”姚思芳深吸一口气道，“我只叫你安排瑟琳娜跟他见一次面，之后他能不能追到人家那看他的本事！再说上回他母亲会出现是意外，再见面时肯定不会了！”
“他要是把他妈藏起来那是欺骗，我要是跟你们一起骗人就是合谋。”徐朗一字一顿道，“别想了，我不干。我已经实话实话，告诉瑟琳娜那个李宏图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不会去见他的。”
“……徐朗。”姚思芳眼神阴沉沉的，盯着他，“你得罪了你们组长，又得罪了我，这个公司你干不下去的，你知道吗？”
“我他妈就是辞职也不骗人我告诉你！”徐朗梗着脖子，脸都被激红了。
周围人都被这横生的变故惊住了，一片沉寂中，一个冷淡傲慢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吵死了。把他电话给我。”瑟琳娜看向徐朗，目光又慢慢转向姚思芳，不带什么感情的说道，“我见。”
她远远地站在走廊那边，可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在这个空间里几乎有回音一样被放大。
徐朗下意识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你、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发卡落会客室了，你去拿。”她扬扬精致小巧的下巴，懒散道，然后抱肩一步步走向姚思芳，在她面前站定。
同样的超高跟鞋，同样纤瘦而气势盛人的两个女人，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仿佛连气温都低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