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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约见宾馆
一路上她心情忐忑，到了徐朗家楼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站在楼下好一会，整理好情绪，将眼角滚动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才上楼到徐朗家门口。
她深呼吸一口，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声音。
“徐朗？”姚思芳叫到，没有回应。
门口把手上夹着的传单都没人取，把手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姚思芳叹息一声，看来徐朗确实没回来。
而后她又打车去了自己家，以及徐朗能去的所有地方，跑了好几个小时，终究落了空。
辗转下来，她折腾到两点多，心慌意乱的再回到医院。
重新站在住院部冰冷的院子里，东方都泛起了鱼肚白，她感觉浑身无力，抬头看天的时候，霎时间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她捂着如同裹了一层薄冰的脸颊，身体缓缓蹲了下去。
“徐朗……”姚思芳嘴唇颤抖，抖出徐朗的名字。巨大的压力在身上，压的她无法呼吸。
她不知现在该怎么办，徐朗的伤口肯定是裂了，才会流那么多血，现在也不知在何方，可能失血过多昏迷在了某个地方?也可能碰到那群要债的人……
她不敢再往后想了，心都快给揪到一起了。
姚思芳咬了咬唇，咻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湿红的眼角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不管怎样，必须找到人。
她只有这个想法，坚定好信念，转身继续寻找徐朗的下落。
这一次先从医院附近找起，先是在附近还开着店的超市问起，并没得到徐朗的消息，而后去了他们曾经去过的小吃店杂货铺，均被恢复没有见到那个光头，突然说着话呢，她也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跑出门就脚步匆匆的往公园去，找了一圈，最后她的身形停在之前自己坐过的地方。
一张一米五长的板凳上，男人孤零零的坐在那，低着头，浑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颓废。
他的脚底踩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徐朗？”姚思芳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嘴唇上下起合，热气从嘴里不断流失。
男人缓缓抬起头，眼下一片青黑，双眼无神，就好像失去灵魂的空壳，那表情把姚思芳吓得心悸。
她攥紧手心，泪腺不争气的颤抖，泪水连续不断的往下掉。她压着翻腾的心情，声线抖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流血？”
其实内心里更想说的是：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可是话还没从嗓子眼出来，她就犹豫了，卡主了。
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即便是如此，也改变不了，徐朗说过分手这两个字。也改变不了她目前走投无路的状况。
徐朗木纳的低下头，挪开脚底，脚下确实深红一片，但是是一滴一滴的聚在一起，并不多。
她在问，但他没说话。
“徐朗。”
“……”
沉默。
“徐朗！”她又一次扬高了声音。
这个男人依旧是如此。
“徐朗，你听我说话没？”姚思芳终于克制不住的吼道，她最讨厌他这幅样子！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对自己更不在意，她宁可这个人骂她，骂她软弱退缩。
姚思芳大步走到徐朗面前，抓住那一层病服，往后背看了一眼，果真，白色的绷带红了一片，血痕顺着他的后背曲线一路往下……
她一下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无力的撒了手，把徐朗从凳子上往上拉:“你跟我回去包扎。”
徐朗甩开她的手，低声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你这叫什么没事？你想死在这里吗？”姚思芳的声音都哽咽了，抓着徐朗的双手微微发抖，她的眼泪一直在往下掉，一滴一滴，沉沉的凉凉的打在徐朗手背上。
徐朗眼皮动了动，把手从她手中抽了回来，说:“我真的没事，死不了，你回去吧。”
没有任何温度的话，把姚思芳对他的记忆霎时间陌生化，她从没见过徐朗这种状态，双眼无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好像要跟这个世界彻底断了联系一般。
姚思芳觉得自己的胸腔里都被填满了某种绝望的情绪，她把手心攥的紧紧的，沉默了好一会，才将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咬紧牙关问:“是不是真的要这样?分手也是你说的，现在在这里表现的要死要活的，你是成心想让我难受吗？”
徐朗无神的眼睛里似乎震了震，但那光芒很快又暗了下去，他把脑袋埋得更低，声音也比之前小了许多:“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我需要冷静下，所以你别管我。”
姚思芳咬了咬下唇，把眼眶里的泪意给憋了回去，她转个身准备离开，但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徐朗，心里好难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抓着她的心脏，窒息感，和愤怒疼痛一起弥漫在心头。
她如同站在理智的边缘，那一刻真的好像过去拥抱徐朗，可是一想到苏英杰说过的话，她就不得不把脚步迈向另一边。
她不想再连累徐朗，也不想再经历上一次那种事，那种绝望和恐惧仿佛噩梦一般，从经历过之后就一直在自己睡梦中上演。她可以拉住徐朗的手，但结果就是拖死他们两个人。
姚思芳吸了吸鼻子，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转身面对徐朗，道:“徐朗，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不要后悔。既然都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婆婆妈妈的，你这个样子只是在消耗你自己，消耗你的母亲，伤害你的孩子，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这不是她想说的话，但是却是她必须要说的话。她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天知道她要付出多大努力才能做到，她心痛如绞的看着徐朗垂在腿上的双手在颤抖，连脸色都比之前白了好几分，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
走啊……
你走啊……
哪怕骂我，打我，但是去吧，离开这里，重新振作起来。
姚思芳在心里一字字的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徐朗一点点抬起头，眼里有最浓重的血色，他看着姚思芳，控诉的……悲凉的……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在诉说他此刻有多难受。
姚思芳赶紧挪开脸，躲避他的目光，生怕自己的心情被发现了……
她留给他一道冷漠的背影，压着自己的心情，看似平淡的说:“你自己保重。”
只是那一句之后，就再也撑不住了，鼻翼一酸，眼泪簌簌而下。她咬牙继续往前走，往相反的方向走，每一步都表明着她跟徐朗的距离在拉远，每一步也像是美人鱼踩在刀尖上，一下一下剜心的疼。
她放弃了曾经梦想的生活，她认输了，她要不起。
呼呼的风声刮在耳边，像是岁月无情的离去。
远远的，市第一医院的牌子出现在眼前。
浑身僵硬而酸痛，姚思芳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抬起脑袋，看着上方灰蒙蒙的天空，闭了闭眼睛，然后擦了擦被风吹得刺痛的脸颊，深呼吸一声，这才走进医院。
一路往病房的方向而去，在楼梯间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怔怔的落在身后十一层台阶上，片刻后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丝苦笑。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自己曾经背的滚瓜烂熟的电话，没一会对方就接通了，声音很柔缓:“喂，芳芳，是不是想好了？”
“我接受。”姚思芳不轻不重的说了三个字。
对方沉默片刻，隐隐似乎听见很轻的笑声，轻的仿佛只是她的幻听。
“很好。你弟弟那边的事情我叫人帮你处理了，你就不用管了。”
姚思芳嗯了一声，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句谢谢，而后刚准备挂电话，苏英杰突然开口:“芳芳，等事情结束后，出来见一面。”
“为什么？”姚思芳瞳孔紧蹙，下意识捏紧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正在歇斯底里的叫喧着，不想去，她不想去。
“不为什么，我要见你。”一声冷笑。
“……”姚思芳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芳芳？”姚思芳良久没回话，苏英杰似乎有些不高兴的叫了一声，把姚思芳的意识唤了回来。
她吸了吸鼻子，含着浓重的鼻音应道:“好，我知道了。”
一通电话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姚思芳浑浑噩噩的看着早已熄屏的手机屏幕，心里的石头咯噔一声落了，落到了深渊。
她知道，一切都注定了，她跟徐朗没有以后了，一切会回到她跟徐朗认识之前，这个人仿佛人生中的过客，说来就来，说走也就走了。
第二天，姚思芳果真没有被那群人找麻烦，而她的弟弟也终于顶着一张疲倦、灰白的脸出现在医院里。
这些天他东躲西藏，一身脏兮兮的，还散发着一股下水沟的味道。刚出现在医院时，别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医生也不让他进去。
姚思芳下来买午饭的时候看见了，第一眼就认出来，原本满腔怒火，看到他颓废的瞬间，那感觉就烟消云散了，余下的只有心疼。
说到底是她弟弟。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叫了一声:“姚光祖。”
姚光祖正在跟前台的几个护士纠缠，想进来，别人却把他拦下了。当听见姚思芳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光。
他喜出望外的指着姚思芳说:“那是我姐姐。”
几个护士扭头看向姚思芳，姚思芳轻轻点了点头，这几人才犹犹豫豫的放开了他。
姚光祖如临大赦，脚步如飞的跑到姚思芳面前，还一边叫着:“姐。哎呦我好惨啊！”
这一句话让姚思芳态度瞬间冷了下来，惨？全世界还有人比他更轻松更舒服过得更容易的吗？
姚思芳丝毫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你还有脸回来？”
姚光祖愣在原地，一脸委屈，脸上的伤没有经过处理，已经结疤了，在一张还算英气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
“姐，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吗？”他说的理直气壮，就好像一切都是姚思芳做错了一样。
姚思芳心里的怒气再一次被唤了起来，她张张嘴，刚准备说什么，看了眼周围人的一样目光，生生把嘴里的话吞了进去，然后转身走了两步，道:“先跟我去爸妈那里。”
说完，在前面带路，姚光祖瘪瘪嘴，喔了一声，跟上她的脚步。
很快两人来到了病房，姚父姚母都在里面休息，听见动静，起先没在意，直到姚思芳叫道:“爸，妈，光祖回来了。”
两人同时睁开眼，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姚光祖身上，从诧异到惊喜，随后眼睛一红，姚母差点激动的从床上滚下来，张开双手，一口一个:“哎呦我的孩子啊你受苦了！”
姚思芳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安抚道:“妈，你先别激动。”
说完，让姚光祖把门关了，过来。
姚光祖很听话，关好门之后，哼哼唧唧的往姚母身边靠近。
“光祖，你怎么了吗？”姚母急切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担心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姚光祖偷偷瞄了一眼姚思芳，好像在征求同意一样。姚思芳脸色虽不好，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扶着姚母后背的手，站了起来。
姚光祖当下就快步冲了过去，把自己母亲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还一边诉苦，说自己这几日生不如死的经历。
姚思芳站在一边，冷漠的望着这一幕。她出事的时候都没见到自己母亲这样担心的模样，这几日为了姚光祖，他们整日魂不守舍的，今日总算是解放了。
姚思芳无声的揉了揉鼻尖，转身出去了，该买的午饭还是要买的。
在楼下随便买了三份午饭，正要回去，转身就碰见姚光祖惹到的那群人其中一个，这人一头红毛，是那天被称为老大的男人。
他手里拿了一把钥匙，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口，好像在等谁。
姚思芳心里咯噔一声，脚步停住，捏紧手里的塑料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因为这些人，她至今都残留着心理阴影。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人突然扭头看见了姚思芳，眼睛咻的一下睁大，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
姚思芳指尖一颤，赶紧转身，准备逃跑，男人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追了上来:“等一下，姚小姐，等一下。”
这口吻可不像要收拾人的架势，姚思芳停住脚步，转身，紧张的面对男人。
男人喘着粗气跑到她面前，面带笑容对她九十度鞠躬，道:“上次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啊，没想到姚小姐是苏总的家里人。”
姚思芳提起的心脏缓缓落下，眼神也暗了暗。她淡淡道:“没事。”
“这个，是苏少爷让我转交给你的。”男人把手里的要是递给了她。
姚思芳犹豫了下，伸手拿了过来，钥匙被他攥的热乎乎的，甚至有点烫手。
“老二做的事我也听说了，给姚小姐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啊，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她，还请姚小姐在苏总那边给我留点情面。”
男人一脸歉意的说着，再一次向姚思芳鞠躬道歉，态度跟之前对比，堪比两人。
姚思芳本来也没想追究，应了他的话，随后就把人打发了。
男人前脚一走，后面苏英杰就来了个消息，内容便是:钥匙拿到了吗?
姚思芳眯起眼角，如一蹲雕塑一般站在路边上，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半响后，才有勇气打下一句话回了苏英杰:拿到了，这是干什么用的?
“叮咚”一声，苏英杰很快回复过来。
——今晚在山鹤宾馆见面，这就是我预定的别墅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