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喜之日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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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凡兴致勃勃地观赏着一位位平日难得一见,今夜都各尽所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名媛,莫名其妙地觉得,这里与函玉楼里的风景当有异曲同工之妙。

    金峨坐回母亲身边。金俗对女儿的情绪变化丝毫不察,迫不及待地问道:“快告诉我,你对这位董公子中意不?要是喜欢的话,过两天就让他家请个媒婆上门纳采。要我说啊,这小伙子还真不错——”

    李敢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含笑问道:“峨郡主,令堂修成君来了么?”

    霍去病眼里光芒一闪道:“卫大将军为何对我的私事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董武?”头晕脑胀的金峨这才想起先前母亲曾经郑重其事向自己说过的事。

    这时离拜堂还有一段时间,正厅中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攀谈寒暄,并不急于各自归座。但霍去病等人与这些位高朋贵宾殊无交情,别人见了他们也都爱理不理,当即被冷落在一旁倒也自得其乐。

    金峨才不管董武归谁管呢,她留意的是李敢。这一次,李敢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但眼神淡漠平静,目光匆匆滑过,又继续与太后交谈。

    “别理这无聊的婚宴了。”霍去病弯下身,酒气无礼地喷到她脸上。“有没有去过长安城最大的一家赌场?想不想试一试今晚的手气如何?”

    鲁鹏见厉大小姐没有发飙,不由大松了一口气道:“可不是,连郡主都敢招惹,这小子简直就是色胆包天。小高,回头咱们兄弟俩找个机会,得好好劝导他。”

    她打量了这年轻人两眼,心中禁不住涌起一缕失望。凭心而论,董武长得并不难看,还带着一点儿少年人的羞涩,正傻里傻气地瞧着自己。

    鲁鹏和高凡是被厉虹如硬拉来的,两人对李敢显然心存芥蒂。但今日人家是新郎倌,又看在飞将军李广的面上说什么也不能闹事,当下施礼回应。

    金峨根本不理他递过来的大手,轻盈一跃已稳当当坐到了马鞍上。

    目送李敢和新娘的身影双双消失在后堂,金峨怅然若失,只想倒在榻上痛哭一场。

    “太无耻了,太卑鄙了——”高凡望着霍去病与金峨跃马而去的背影眼里直发光,喃喃感慨道:“就这样三言两语,成了,我对千……怎么总不成呢?嗯,回头是得找个机会——让这家伙把他的那些秘诀统统说出来!”

    哼,居然绕着弯占我的便宜!金峨琼鼻低低一哼,说道:“既然这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只当不认识。”

    该死,怎么那么倒霉,又碰上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金峨扭头望去,一身鲜亮黑衣的霍去病正坐在骏马上瞧着她,黑黝黝的眼眸里闪动着惊讶与好笑的神气,一看就知道他正为撞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而暗自开怀大笑。就差冲着街上的行人大喊一声:“大家来看呐,这位就是峨郡主!”

    金峨强按不耐地听他干巴巴地说完,皱了皱眉道:“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清……这儿太吵,咱们换个安静些的地方,董公子再给我讲讲你随卫大将军出征匈奴的事吧。”

    “有空,我有空。”董武愣了愣,似乎还不敢完全相信运气就这样轻易落到了自己头上,急忙应声道:“我可以向羽林郎告假一天。”

    “她和平阳公主同车,稍后便到。”金峨努力让自己把目光从李敢的脸上移开,却察觉到旁边还有一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我还未将这事告知二姐,她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卫青对霍去病表现出的冷漠与抵触心下黯然,低声道:“无论如何血浓于水,她终归是你的母亲。”

    不仅董武没有怀疑,金俗和南宫公主也以为她对这年轻人真的有兴趣。

    这就是母亲给自己选的如意郎君吗?他从头到脚哪点能和李敢相比?

    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居然还很会打扮自己,而且又有一副天生俊朗的脸庞和高大挺拔的身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女人们瞩目的焦点。

    虽然从心眼里反感平阳公主自以为是颐指气使的做派,但将母亲托付给她和卫青,金峨还是极其放心的。至于对付禁卫烦人的调查讯问——这差使便交给金贵他们吧。今晚自己该做的事情,是在婚宴上现身。

    卫青静静凝望着他,脸上既不见怒意也没有错愕,沉默得像一潭秋水。

    “大喜之日嘛!”厉虹如道:“当朝两位功勋老将的子女喜结连理,总该办得风光一点。”

    霍去病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地用马鞭指了指一队禁卫飞驰而去的方向,问道:“原来是峨郡主的车驾出了状况,引得禁卫大哥们一通鸡飞狗跳!”

    鲁鹏坐在席间乐得没人理睬他,筵席尚未开始便开怀畅饮起来。厉虹如则亦步亦趋地紧盯霍去病,以防他如鱼得水不知道又会招惹哪家的姑娘。

    她暗暗一咬贝齿,高傲地扬起脸道:“故我所愿,不敢请尔!”

    卫青明白话题到此已没有深谈的可能,好在他原本就不奢望仅凭自己的几句话就能彻底改变霍去病的态度,苦笑了声说:“也好,但愿这一天来得越早越好。”

    “利人损己的事我可不爱干。”霍去病摇头,“峨郡主可有兴趣与我同乘一骑?”

    “是吗?”金俗眼睛发亮对着董武上上下下一番仔仔细细的审视,好似越看越喜欢。

    霍去病恍若未闻,在马上俯下身朝金峨伸出手道:“请!”

    来到李府前门外,车水马龙宾客盈门,远在半里地外便不得不下马顺着人流缓行。

    霍去病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受窘的感觉,双腿轻轻一夹催动坐骑,胯|下骏马撒开四蹄载着两人向前奔去,留下呆如木鸡的众人。

    霍去病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扭曲的痛楚,又很快变得风轻云淡平静如常,微微笑着道:“多谢卫大将军的教导,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说服自己。”

    “峨郡主是多么一本正经的好姑娘——假如是李敢,你还会这样说么?”

    同样的一句话听在金俗的耳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在她看来,金峨一定是因为害羞,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表示同意,不由得心花怒放喜滋滋盘算起接下来要进行怎样的步骤。

    金峨不禁一怔:自己为何就没想到这样一种宣泄的好办法?

    “别,别。”霍去病笑嘻嘻晃晃马鞭道:“我至少可以顺道搭峨郡主一程。唉,我这人总是心太软,见不得一位千娇百媚的大家闺秀受苦。万一要是峨郡主娇嫩的玉足被磨破,那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走出一段,在一座幽静无人的小庭院里卫青驻足道:“你觉得这儿可以吗?”

    “你们盯着我干什么?”厉虹如扫过鲁鹏和高凡,怒道:“这家伙回来安静了没几天便又故态复萌,看来还得对他管得更紧一点。”

    “啪!”猛然后脑生疼,高凡愕然相顾,才发现厉虹如正举着马鞭瞪着自己。他自知心虚,急忙道:“追,快追,千万别让他俩单独待在一起太久,天知道再多小半个时辰的工夫,这家伙会不会把生米做成熟饭。”

    别人听到这话还不咋的,可怜被金峨扔下的那对小丫头,璇儿和芷儿却已经小脸惨白。

    “再说吧!”她冷冷搪塞董武,甩下一头雾水的可怜家伙失魂落魄地逃开。

    马蹄声在空旷宽阔的街道上有节奏地响着,初冬的晚风迎面吹乱少女的发丝,金峨将自己的身子尽量在马背上挺直,以避免碰触到霍去病坚实的胸膛。他的手从她的肋下穿过操纵着马缰,目光炯炯如夜幕中初升的星辰注视着前方。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未趁此难得的机会大揩油水,突然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李敢望见金峨与霍去病等人同来,神情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迎上道:“峨郡主,霍兄,诸位往里请。今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尚请多多包涵。”

    霍去病冷冷道:“你说得没错。”

    她心里厌烦极了,却不得不装出母亲所期望的淑女风范,不断傻笑着接受那些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恭维。而这时,更大的灾难出现了。

    于是金峨故意将董武引到李敢对面的位置,两人热烈地攀谈起来。她一面心不在焉敷衍着董武,一面作出兴致盎然的样子悄悄偷瞧李敢的反应。然而结果令她大失所望,李敢正不卑不亢地与太后和田玢谈笑风生,对自己压根视若无睹。

    “如此说来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哪。”霍去病悠悠一叹道。

    说起自己加入的骠骑营,董武顿时神采飞扬滔滔不绝,“从去年春天开始,我们一共通过了三次挑选测试,还跟随着卫大将军出征过匈奴。如果在战场上稍稍表现出一点害怕和无能,回到长安后便会立刻被踢出羽林军。”

    霍去病哈哈一笑不作应答,坐骑奔得却更快了,载着两人飞驰而去。

    “自作多情!”金峨嗤之以鼻,警告道:“别把你讨厌的呼吸喷到我脖子里。”

    金峨也在望着李敢,心底里说不出有多么难受,但嘴唇动了动,勉强挤出一缕笑容道:“李校尉,恭喜你!”

    “小霍,这可有点玩大了。”高凡偷偷瞟了下面色如霜抿紧双唇的厉虹如,咳嗽了声道:“不如我把马让给峨郡主吧。”

    想到自己眼下的模样,金峨心头闪过一丝踌躇,但很快便骄傲地昂起头无所畏惧地与霍去病对视。“真倒霉,刚送走三个讨厌鬼,转眼又遇见了你。”

    众人走进李府呈上贺礼,远远便看到一身大红喜服神采奕奕的李敢站立在宴会厅的门口,正与老父李广喜气洋洋地迎接招呼着前来赴宴的亲友宾朋。

    这混蛋越来越过分了!金峨怒视着霍去病,脸往下一沉就要发火。突然发觉对方的眼里满是戏谑和挑衅的意味,分明是在说:“你不敢吧?”

    金峨听了心里更烦,随口道:“嫁吧,嫁吧,生怕你女儿没人要似的。”

    即将举行的拜堂仪式同样也小小帮了金峨一把。

    “小霍,你也来了?”他笑容平和道:“我还没有机会谢过你送的武夷大红袍。”

    够了,让这一切都结束吧!金峨望着李敢眼泪忍不住就要往外涌。幸亏在她濒临崩溃之际,传来司仪的高声宣唱道:“吉时将至,请诸位贵宾入席——”

    李敢望向金峨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说道:“霍兄取笑了,今晚小弟定当敬你三杯。”

    意识到霍去病是在不着痕迹地替自己解围,金峨心里升起一点感激之情,但很快她便被一群蜂拥上来的长安城贵胄子弟团团包围住,再无暇去虑及其他。

    金峨一边走一边草草地将头发束起,璇儿和芷儿则奔前忙后地替她整理礼服。主仆三人正忙活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听到街口另一头有人响亮地问道:“难道我看花眼了,这会是峨郡主么?您如此微服出行,意欲何往呀?”

    “是小如告诉你的?”霍去病瞥了眼卫青的反应,“嘿”了声道:“那就是小高了。我说卫大将军为何甘冒奇险,孤身闯入匈奴大营解救一个微不足道的帐下幕僚,敢情原来演的是出千里寻亲的好戏。亏你能忍到今天才问我。”

    这还多亏金峨耳朵敏锐,换个人也许压根就听不见董武如蚊蚋般的声音。不过金峨的眼睛更尖,注意到李敢就在不远处正陪着太后和田玢说话。但人太多了,声音也太嘈杂了,谁也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这才像你。”霍去病忽然好没来由地笑了笑,“如果换成别的姑娘,要么哭哭啼啼地寻死觅活;要么躲在屋里唉声叹气。只有峨郡主,此时此刻还能够挺起胸膛,若无其事地出席心上人的婚宴。”

    金峨的心似被狠狠地一戳,冷冰冰道:“把马停下,我要自己走。”

    这时候卫青也到了。他与一干旧识交谈了几句后径直来到霍去病的跟前。

    霍去病温文尔雅地一礼道:“久闻程家小姐是长安城有名的美女,李兄好福气!”

    “那依卫大将军之见我应该怎么做呢?”霍去病嘲弄地冷笑着道:“立刻拜倒在她的膝下,然后痛哭流涕来场感人泪下的母子相认?然后,我是不是就可以鲤鱼跃龙门摇身变成皇亲国戚,从此平步青云飞扬跋扈?”

    金峨一阵气馁,感到自己怎么就像一个小丑。在其他年轻男子身上屡试不爽的手段,怎么就无法对李敢生出效果——可自己为什么偏偏就是喜欢上他?是因为他的成熟,还是他的睿智?

    霍去病一脸悉听尊便的神态,卫青点点头,两人离开喜宴大厅。

    他背负双手仰头眺望刚刚升上枝头的明月,悠然道:“很小的时候有一位老人教诲我说:‘一个人的心有多大,天空便会有多大。’我们何妨把心胸放得开阔些,何况渴求得到原谅的人,正是授你发肤的亲生母亲?”

    金峨又气又恼,也不知将董武的话听进了多少,忽然打断他提高嗓音问道:“董公子,明天我想去渭水游船赏梅,你有空么?”

    果然董武的脸上“哗”地绽开了自豪的笑容,局促和紧张也随之不见,回答道:“峨郡主可能还不知道,昨天我已被晋升为骠骑营的劲风旗统领。”

    她一肚子的怨火,就听金俗兴奋地道:“小峨,快来见过董公子,人家可是位正经八百的羽林郎,前阵子还入选了骠……骠……”

    “卫大将军言重,那不过是身外之物,举手之劳而已。”霍去病略略欠身道:“没有你,我在漠北已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该干什么?”她反问道:“掀桌子大闹一场,或者喝醉了耍酒疯?”

    一骑骑盔明甲亮的禁卫纵马奔驰,蹄声踏破了长安城街道的静寂,从金峨和她的侍女身边风驰电掣地掠过朝事发地点赶去。谁也没有留意到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这位少女,竟就是皇家的金枝玉叶金峨郡主。

    团团包围上她的人,此时换上了一群长安城的七大姑八大姨,叽叽喳喳地评头论足唠叨个不停。而自己的母亲则满脸得意,好似炫耀一般拖着她走马灯似地向一位位认识又或不认识的贵夫人们搭茬问好。

    “彼此彼此。”金峨娇哼声,毫不示弱地回敬道:“要是我没记错,你的小命差点就死在李敢手中,心里必定也对他恨之入骨吧?不也笑里藏刀地前去送礼么?”

    这是霍去病第一次见到名满天下的飞将军李广,尽管垂垂老矣,但精神矍铄背板挺直,从他沧桑的脸庞上依旧能寻找到几分昔日驰骋大漠涤荡匈奴的豪勇之姿。

    “你不觉得自己坐在这儿像个傻瓜?”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太后身上,霍去病溜到了金峨身边,嘲笑着她。

    在他的身后,高凡、鲁鹏和厉虹如带了几名骑从也勒住了马缰,齐刷刷把异样的目光投向自己。

    “哎,那儿是不是人少些?”金峨早有预谋,纤手所指正是距离李敢不远的厅角。

    “有件事我一直在找机会想和你聊一聊。”卫青望了眼周围喧闹的人群,问道:“我们可以找个安静些的地方么?”

    董武连声答应,眼睛左顾右盼自然是在寻找适合两人交谈的地方。

    “刚被三个老巫妖半路打劫。”听他说得有趣,金峨紧绷的俏脸放松了一些,又故意问道:“怎么,你有心为本郡主打抱不平?”

    厉虹如等人也带着璇儿芷儿追上了霍去病和金峨,鲁鹏东张西望道:“来的人可真不少,这儿该是今晚全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了吧!”

    “巫妖?”霍去病浓黑的剑眉往上挑了挑,有那么一瞬露出慑人的杀气,又迅速隐没在他明朗的笑容中,“抱歉,我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何况我和峨郡主非亲非故,想帮忙可师出无名吧?”

    金峨可不知道母亲的打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敢牵引凤冠霞帔的新娘缓缓步入来宾的视野;看着这对新人情意绵绵地夫妻对拜,在众人簇拥下步向洞房。

    “她是迫不得已的,没有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儿子。”他徐徐说道:“你可以恨她,可以怨她,但不能无视她的存在。你身上流动的每一滴血液里,都有来自她的一半。我不强求你今晚便做出决定,却希望你能够体谅自己的母亲。”

    “小姐——”芷儿惊恐地扯着金峨的衣服,几乎又可以再次看到修成君昏过去的模样。

    卫青避而不答,继续追问道:“你的养父姓高,养母姓卫,原籍长安是么?”

    可恶!她霍然一省,扭头狠狠地回瞪了霍去病一眼。霍去病低笑道:“好啦,咱们都别站在门口喝西北风,新郎倌还得迎接后面的宾客。”伸手在金峨的小蛮腰上轻轻一搭,令她身不由己地被推入人声鼎沸的喜宴大厅。

    而面前这位,明显稚气未脱,兀自在喋喋不休问她:“明天什么时候我来府上接你,或者咱们约个碰面的地方?”

    原来自前年汉武帝下诏组建羽林军后,经过连番的选拔和调整,如今已初具规模。一千七百羽林郎被分为左右两营。左营又称骠骑营,人数八百,或是通过天下英雄会选拔出的草莽豪杰,或是身负绝艺的大汉功勋子弟,将其称之为汉军精锐中的精锐也毫不为过。

    “我无所谓。”霍去病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道:“不知大将军有何机密要事见教?”

    同为王太后女儿的南宫公主带着一个年轻男子凑到近前,先向修成君道:“大姐,他便是我今天早上向你提起过的外甥董武。”

    她突然有了主意,朝董武露出了一个令任何男人都要抓狂的妩媚浅笑,装出她从来不屑而那些小姑娘们时常对男人们表现出的仰慕与好奇神情,并用尽可能满足对方虚荣心的惊叹语气说道:“骠骑营?董公子,那可是千里挑一、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不久,田玢陪同王太后退席,众人少不了又是一阵忙乱相送。金峨坐在那里,面对席上丰盛的菜肴一筷未动,任由最后的一丝幻想无情破灭。

    “骠骑营。”南宫公主在一旁笑着为金俗把后面的话补足,“年少有为呀。”

    霍去病不置可否,听到喜宴厅里传来的喧天锣鼓声,说道:“走吧,在拜堂了。”

    这时候董武红着脸低着头结结巴巴先说道:“峨、峨郡主,你好!”

    “你有一块长命金锁对不对,可以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吗?”

    纳采,那便是婚姻六礼的第一步了。汉代沿袭周礼,男女婚姻需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项大礼方告完成。通俗地来讲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俗出身农门,便愈加地看重这些礼数,唯恐别人讥笑自己是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人。可她偏对自己的小女儿毫无控制力,到现在也只能是干着急。

    金峨眼珠一转,答应得格外爽快:“那就请霍侍中把坐骑让给我吧。”

    劲风旗统领算什么,不就是统率一百羽林郎、豆点儿大的小军官吗?这也好意思拿出来夸耀,金峨更看不起他了。

    “真的么?那我可要恭喜董公子。”她眼珠一转问:“骠骑营的选拔一向很严格吧?”

    “你果然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卫青轻轻出了口气,问道:“为何隐瞒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