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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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恒困惑道:“为什么,你是这里的方丈,还怕被他们说吗?”

    明灯大师打了个饱嗝笑道:“好,好,好——总算碰到个臭味相投的小朋友。”

    和尚得意笑道:“只是雕虫小技而已,贫僧做的狗肉才是真的一绝。”

    他想到做到,一溜烟跑到寺院后头的菜地里捣鼓了好一通,连晚饭也饿着没吃。

    真菜和尚鞋也没穿便冲出屋子,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立刻猜到了罪魁祸首是谁。他风风火火直奔过去,拍开屋门,朝着还没上床的杨恒叫道:“真源,我床上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你放的!”

    一场风波过后,明灯大师带着杨恒进了他的禅房。说是禅房,其实里头四壁空空,连个蒲团都没有。杨恒也无所谓,在明灯大师对面席地坐下。

    “我有个好师父啊,”明灯大师一笑道:“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他一手拿着根串着青蛙的枯树枝,在火上烧烤,一手用破蒲扇哗哗扇火,嘴里还叽咕叽咕念叨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翌日清晨,因为杨恒起得稍晚,又被真菜和尚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

    杨恒呆了呆,隐隐约约觉得这和尚的话里暗藏禅机,顺口道:“我家没了。”

    明月神尼啼笑皆非,叹了口气道:“真源,你委实让为师难过!要是明昙师妹晓得你入门的第一天就闯下大祸,真不知会有多伤心失望。”

    这时真荤和真禅从后头奔了过来。真禅打宽大的袍袖里掏出两个馒头,真荤一边往四周观瞧,一边说道:“真源,快吃吧,别让人看见了。”

    原来要她一点绝学都不传杨恒,终究于心不忍。权衡之下想到了折衷办法,决定只教他萨般若心法和清净法身,诸如拈花指、龙树剑法这些能伤人的云岩宗绝学,目下则是一概不教,待看杨恒将来造化如何再做定夺。

    他年纪也不算老,可胡子已是花白,面色姜黄脸颊瘦削,鼻子又直又挺,一双眼睛半眯缝着,始终带着半醉半醒的笑意,额头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似一座座小山,僧衣半开着露出黑乎乎的胸脯,脖子上的佛珠也是歪挂着,有气无力地耷拉到腿上。

    杨恒开口打岔道:“师父,舍卫国在什么地方,离峨眉山远不远,东昆仑呢?”

    杨恒怔了怔,心里慢慢咀嚼着明灯大师的话语,从里头隐隐悟到了点什么。

    真菜和尚鼻子气歪到一边,说道:“你还敢狡辩?我也不来罚你,待将此事告诉明月大师,看她如何发落!”

    原来拈花指力共分九品,以一品为基础而以九品为登峰造极。普通云岩宗弟子入门三年后能练成一品,八年后资质好的可以修到二品。如果要达到三品境界,总需在十五年左右。

    明灯大师叹道:“用你刚才的一句话,谁让我是他们的师父呢?既然不能让他们跟我同流合污,就只有装模作样保持点儿师道尊严。”

    两人来到后院的一座静室里,明月神尼道:“说吧,我该如何惩戒你?”

    杨恒道:“那真禅呢,我看他就挺好,比真菜和尚有趣多了。”

    明月神尼翻开金刚经道:“第一品,法会因由分: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那和尚哈哈笑道:“好,好,你这小和尚倒也有些慧根。坐下一起度化吧。”

    可杨恒才九岁,即使他从娘胎里开始修炼,顶着天了也不到十年的工夫。然而他却已将拈花指练到了三品之境,除去宋杨氏尽心传授外,本身的资质也着实惊人。

    明灯大师道:“嗯,那也难怪。我是半路出家的野和尚,从前自在逍遥惯了,这些清规戒律想守也守不了。”

    猛地又一醒道:“那和尚为何不吃完青蛙就走,莫非他已察觉真菜要来?此人到底是何身份,既在峨眉山何以敢吃荤饮酒?”

    孰料那和尚竟不回头,笑着道:“好,好,等贫僧度化了这些可怜的青蛙,便随小和尚一起去见明灯方丈。”

    等到中午,也没人叫他吃饭,想来真菜已有吩咐,要饿他一天了。

    这两天杨恒见到的云岩宗僧尼,无论老幼|男女,均都宝相庄严衣衫齐整,连走路时都小心着别让鞋子踩到泥塘里,再瞧这和尚的模样,不由深感异趣,便疑惑问道:“大和尚,你在哪里出家,是不是云岩宗的弟子?”

    杨恒拿在嘴边吹了吹,怕烫只先咬了一小口,不禁赞道:“好香啊——”

    明灯大师微笑道:“我的那些个徒弟们要么笨得要死,要么愚得要命。难得遇见一个像你这么机灵聪明合贫僧胃口的娃儿,自然要待你好些。”

    明灯大师拍拍一头乱发的脑门道:“惭愧,惭愧,我比你只多做了八年和尚。”

    明月神尼点点头道:“贫尼昨天答应过,要传你云岩宗绝学。但你可知道,要修炼本门绝学,首先要参悟佛法。而读经明性,又是其中根本。”

    明月神尼大是头疼,凝视着满脸疑问的杨恒,真不知道该如何做这师父!

    杨恒从骨子里对这位不甘不愿拜来的师父,殊无景仰敬畏之意,蹙起两条黑黑的小眉毛想了片刻,抬头道:“那我爹爹为什么不用学佛法?您说万物莫不有佛性,灭照魔宫的绝学也有佛性吗?”

    杨恒嘴里含着青蛙骨头,笑着道:“我是在度化这些青蛙,让它们早登极乐。”

    和尚打了个酒嗝,笑道:“孺子可教。嗯,贫僧要先走一步,你慢慢吃。”

    真菜瞪了真荤和真禅一眼,问道:“你们两个不去做功课,待在这儿干什么?”

    真菜愕然回头,满脸怒容一下僵住,垂首叫道:“师父!”

    “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呢,真说起来,我娘亲的本事还没有我爹爹大。”

    明灯大师摇摇头,道:“不说他——来,我给你吃点好东西。”从油腻腻的袖口里掏出两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鸡腿道:“咱们二一添作五,谁也不欺负谁。”

    谁知杨恒一点儿也不怕。他从小就跟母亲争辩惯了,杨南泰虽沉默寡言但也一直鼓励他多问多想,所以对着明月神尼也仍是旧习难改。

    杨恒道:“这只是其一。他今早还拿竹帚打我,不给我吃早饭。你是真菜和尚的师父,也该好好管教一下他才是。”

    杨恒一回头,就瞧见真菜和尚带着几个法融寺的僧人来溪边挑水。他暗叫糟糕,急忙背身将那只青蛙塞进嘴里,三口两口囫囵吞下,说道:“没、没干什么。”

    杨恒一下将明月神尼的教诲抛到了九霄云外,说道:“当然敢,为什么不去?”

    就听背后那人笑呵呵地问道:“真菜,你要教训谁呀?”

    原来拦住真菜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杨恒今早在溪边见过的偷嘴和尚!

    杨恒摇头道:“这倒奇了,你要惩戒我,为何问我的意思。难道我说不用惩戒了,你便能饶过我?”

    杨恒啼笑皆非道:“我没和你开玩笑,我的家真被坏人给毁了。再说,我不是小和尚,而是明月神尼新收的俗家弟子。”

    杨恒一奇,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和尚摇头道:“峨眉山上可没野狗,上回我还是溜到山下才逮到一条。”

    明灯大师摇摇头道:“师父可不是用来怕的,而是要用心去超越。”

    杨恒平复怒气,冷冰冰答道:“娘亲教过我萨般若心法,还有拈花指和清净法身。”

    那和尚一怔,第一次转脸望向杨恒,深深地看了一眼后却又笑道:“善哉,善哉,没想到你这小和尚比贫僧领悟的还要透彻。我只当四海为家处处家,家在心中不须寻。你倒好,索性将家看空。好,好啊——”

    明灯大师道:“真禅是个好孩子,但也有自己的问题。他太自卑懦弱了,总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就天生低人一等,见着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怕犯错。”

    和尚一边往溪对岸淌水过去,一边答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你不必找贫僧,找也找不到。但你我总能遇见,那就是缘了。”说着话人已隐没在对岸的林中。

    原本打算授上一个时辰的课,直拖到天将大黑才好不容易结束。不是明月神尼太过空闲,而是杨恒的古怪问题层出不穷。

    杨恒略觉惆怅,刚把最后一只青蛙拿到嘴边准备吃完回寺,猛听背后有人怒喝道:“真源,你在干什么?”

    而杨恒也早已看呆,做梦都没有料到,自己居然是和明灯大师一起偷吃了青蛙。

    杨恒一听明月神尼的名字,脑袋便疼了起来,心里暗叫:“倒霉,要是刚才和那和尚一块儿溜走了,也就不会被真菜抓到把柄。”

    明月神尼一皱眉,好在她早就察觉这孩子特别喜欢刨根问底,昨晚已想好了应答之词,于是说道:“世间万物莫不有佛性。本门的诸般绝学,也是从佛法中悟化而出。你若不能明了佛法奥妙,就像用竹篮子下井打水,终究到头一场空。”

    “不是你,却又是谁?”明月神尼见杨恒非但不知悔过,反而百般抵赖,越发地恼怒,声色俱厉道:“睁眼说瞎话,你这孩子恁的没教养!”

    杨恒又在溪边嬉耍歇息了许久,才施施然回了法融寺。

    那和尚把蒲扇插|进后脖领里,道:“来,你先尝尝贫僧的手艺如何。”从枯树枝上拿下一只烤熟的青蛙,递给杨恒。

    那和尚两眼紧盯着快要烤熟的青蛙,回答道:“天垂六幕千山外,何处清风不旧家?你问我何处出家,我还要问你家在哪里?”

    杨恒边啃鸡腿边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收他们做徒弟?”

    真荤真禅闻言赶忙溜之大吉。明月神尼问道:“真源,你可知错?”

    杨恒点点头道:“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免得那些老和尚老尼姑知道了又来饶舌。再说我若说了,岂不是连着自己也不打自招了?”

    他两眼一翻,道:“你别拿那老尼姑来吓唬我,狐假虎威也不知羞。”

    一提明昙,明月神尼满腔的怒火立时烟消云散,瞅着杨恒轻轻地叹了口气,半晌后道:“为师是出家人,怎会妄动嗔念?今日我从《金刚经》教起,等你有所领悟后,再来传授清净法身的第四种变化。”

    ※※※

    杨恒再是聪慧,也决计想不到自己的师父心里存的是这般心思,只撇撇嘴道:“随你,反正我是不会久住这儿的。”

    杨恒大喜,丢了小刀火石在那和尚的身边坐下,这才看清楚了对方的侧脸。

    忽然后头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真菜怒极叫道:“别拦我,不然我连你一起教训!”

    可没走多远便感到饥肠辘辘,又想道:“唉,早晓得这样,我刚才还不如偷偷溜进厨房里拿两个馒头吃了。”

    杨恒笑着没说话,心里隐隐遗憾,为何自己的师父不是这位风趣豁达的明灯大师,而偏偏是个古板乏味的明月神尼?

    明灯大师道:“你捉弄真菜,是因为他向明月师太告了你的恶状?”

    明月神尼微露惊诧之色,道:“你已将拈花指修炼到了三品境界?”

    忽然听见前方水声淙淙,似有条小溪涧流过。杨恒一喜,迈开步子,往水声来的方向奔去。还没到溪边,先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像是有人正在用火烧烤什么东西,令得他精神一振道:“吾道不孤,原来一大早还有人和我一样,偷偷溜出来找东西解馋。”

    杨恒笑道:“谁让你是他的师父呢,他不怕你却又怕谁?”

    杨恒哪里会服他管,当下反唇相讥吵得不可开交,幸被真禅、真荤拉开才没跟对方干起架来。他一气之下早饭也不吃了,迳自跑出了法融寺。

    和尚怔了怔问道:“小和尚不怕犯戒么?”

    真菜瞠目结舌,手指杨恒“你、你、你”连点几下说不出话,一掉头走了。

    杨恒忙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往后到哪儿去找你?”

    师徒两人谁也不服谁,大眼瞪小眼在屋里对峙半晌。最后还是明月神尼望着相貌酷肖师妹的杨恒,心头一软,暗叹道:“这孩子受杨南泰遗毒甚深,我何必跟他计较?”当下语气稍缓道:“在家时,明昙师妹可有教过你本宗的绝学?”

    他奔了过去,远远看到清澈见底的小溪边,坐着个满头乱发头戴僧帽的和尚。这和尚瘦瘦高高,穿了件破烂僧衣,上面的窟窿直比身上养的虱子还多。一条布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草鞋放在一旁却是赤着双脚。

    杨恒听出她语音中的讶异,有些得意道:“是啊,这我可没撒谎。”

    杨恒大感有趣,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悄悄走到那和尚的背后,突然一声大叫道:“哒,你这和尚竟敢杀生,跟我去见明灯方丈!”

    杨恒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自己,愕然道:“你吃了它们也算是度化?”

    夜间真菜和尚主持一众师弟上过晚课,回到屋里洗漱过后便铺开被褥准备就寝。不意刚睡下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痒痒,挠也挠不过来。他只得起床借着油灯定睛一瞧,差点没有当场呕吐出来。敢情他的被褥和枕头底下,爬满了小虫!

    杨恒一脸无辜,笑吟吟地问道:“真菜师兄,你床上有什么东西啊?”

    杨恒看着那串被烤作金黄色的青蛙,咽了口口水道:“听你这么一说也还有点道理。和尚,能不能让我帮着你一起度化这些青蛙?”

    杨恒大声道:“是啊,我爹娘不在,自然没人教没人养。但我也没求你管教!”

    杨恒暗骂真菜和尚公报私仇,却嬉皮笑脸道:“师父,我这两天犯得错不少,不晓得你指的是哪一桩?”说着向真菜狠狠瞪了一眼,似是说想用明月师太来压我,门都没有!

    杨恒想了想道:“萨般若心法弟子修炼到第二层,拈花指练到了三品,清净法身嘛要差些,才刚刚学会前三种变化。”

    明灯大师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别人投到我门下不能不收,是不是?”

    杨恒脸一变,叫道:“像我爹有什么不好,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英雄!”

    真菜和尚气得脸色发青,怒骂道:“定然是你,我非打死你不可!”挥起巴掌就要往杨恒的脸上打去。

    杨恒两口三口把青蛙吃完,吐了骨头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抓条野狗来,你再做给我尝尝。”

    她“啪”地一拍几案,佯怒道:“大胆!你怎可拿灭照魔宫的旁门左道功法,来和本宗的佛门绝学相提并论?”

    明月神尼问道:“这三项本宗的绝学,你都修炼到了什么地步?”

    那和尚道:“小和尚有所不知,这些青蛙生于红尘中,既怕成为他人的口中之食,又怕捕不到飞虫饥肠辘辘,委实烦恼多多。如今它们得到解脱,又换来和尚的一顿可口早餐,如此功德归彼,口福归我,岂不是一举两得?”

    明灯大师笑着看着他,将吃尽的鸡骨头用纸包好,递给杨恒道:“待会儿把这些鸡骨偷偷带出去埋了,别让真菜他们瞧见。”

    杨恒诧异道:“原来您是半路出家的,我还当您从小就做了和尚呢。”

    真菜和尚面色铁青道:“我都看见了,你在吃青蛙!”再一瞧杨恒身边的小刀和火石,可谓是铁证如山,气得叫道:“你、你好!”

    两人你一只我一只大嚼起来,和尚兴起又从腰上解下酒葫芦,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说道:“小和尚,我请你吃青蛙的事儿,你可不能告诉旁人。”

    这下明月神尼真的怒了,脸一沉道:“你懂什么?魔门心法专走偏锋,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哪及得上我云岩宗以佛学为基光明正大、浩然宽广?如同大海行舟,狂风暴雨里船儿藉助风势,或可行得比风平浪静时快上些,但随时随地都有船翻人亡的危险,殊不足取!”

    就听寺门外明月神尼一声咳嗽伴着真菜和尚走了进来。杨恒只当没看见,大口大口咬着馒头,故意来气真菜。

    等上完了课,杨恒送明月神尼出门。回到寺里刚好撞到真菜和尚。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冷冰冰地走进正殿里,杨恒顿时想到今天上午他欺负自己,又向明月神尼告状的事情,心里怒气一涌道:“这和尚自高自大,好生可恶。我需想个法子捉弄他一番,也好出口恶气。”

    杨恒早就饿了,接过鸡腿津津有味啃了起来,问道:“大师,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谁是您的师父?”杨恒想了想问道:“您和我师父不是同门师兄妹么?”

    杨恒见明月神尼动怒,反而不急了,笑嘻嘻道:“你别生气,俗话说道理越辩越明。我心里有疑问,自然要提出来。你若气坏了身子,等我妈回来晓得了,又会责怪我惹祸。”

    杨恒听她又提起母亲的名字,哼道:“要是娘亲在这儿,才不会管我吃青蛙的事呢。况且那些青蛙又不是我抓的,不吃也是浪费。”

    明月神尼心生不快,又不愿在真菜面前训斥自己的弟子,便道:“当然是今天早上的事,你随我去后面说话。”

    杨恒更惊讶了,问道:“那您这么快就升到了法融寺的方丈?”

    明月神尼心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一脑袋的歪理邪说,我若不将他镇住,还不定日后会演变到何种地步。”

    杨恒收起鸡骨,道:“大师,我觉着你和其它的和尚尼姑,还真有些不一样。”

    ※※※

    杨恒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罪我一人而能度化众生,善哉善哉。”

    明灯大师道:“别问那么多了,都是出家人管他同门不同门。对了,下午受过了罚,你还敢不敢跟我去捉野狗吃?”

    杨恒接过馒头喜道:“真荤,真禅,你们两个真够朋友。”

    明月神尼气极,脱口道:“你——委实顽劣不堪,像足了那姓杨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