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约战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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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上前找到那位欲哭无泪的店掌柜一问,才晓得在真禅去后,青天良和蓬莱剑派的高手便在酒馆里大战一场。蓬莱剑派的孤魂野鬼双双战死,其他人侥幸逃脱,青天良不依不饶追了下去,别的食客也都散了。

    蝶幽儿望着他往东走出十余步远,才在身后唤道:“真禅小师傅!”

    忽然里屋门帘一挑,西门美人走了出来说道:“明晚我也去!”

    明灯大师心头一痛。他已经听说了不少有关真禅的传闻,也晓得这孩子刚刚失去了母亲,喟然低叹道:“是我没照顾好你,我不是一个好师傅。”

    明灯大师淡淡道:“报仇谈不上,只是做徒弟的总不能没一点儿表示吧?”

    邛崃山君百忙之中用眼角余光一扫,见是那个彩衣小姑娘和祁连六妖中的哈元晟,想到适才蝶幽儿曾在酒馆里向真禅打招呼,两人应是旧识,不由暗自一凛,亦奇怪自己的那几个徒弟为何至今尚未赶到?

    小夜芳心稍安,轻叹道:“也不晓得他现下在哪里,定已急得快发疯了。”

    五个人来到镇子里,远远就瞧见那家酒馆一摊狼籍,砖墙倒塌了大半边。

    他一抬头,正和明灯大师、真禅等人打了个照面,立时忘了找客栈伙计算账的事,丑脸上咧开笑容道:“老严,你也来了?走,到我屋里去坐!”不由分说拽着明灯大师的胳膊就往里走,又关切问道:“小和尚,你跑哪儿去了?周老鬼没敢难为你吧?嘿嘿,也不是老子说大话,在这仙林之中谁敢不买我三分脸面?”

    明灯大师胸有成竹道:“为了对付我,盛霸禅必然会调动大批天心池高手在神藏峰四周布防,天下观不免相对空虚。届时便请司马兄伺机潜入,如能救到明昙师妹那是再好不过。假如无法营救,至少也能查探到她被囚禁的地点。”

    西门望眼睛一亮,道:“老严,你这是要调虎离山?”

    真禅看她巧笑倩兮,却不敢丝毫放松警觉,更奇怪这个小妖女为什么会缠上自己。

    真禅使出“血火焚天”烧毁了哈元晟的颠之不破网,也感到心促气急,脑袋一阵晕眩,晓得是精血耗损过剧所致。他不敢再施展魔真十诫中的霸道功夫,取下乌龙神盾往前一推,“砰”地接下了哈元晟的这式混元一气掌。

    西门望一怔,才注意到司马病夫妇和明灯大师是同来的,咕哝道:“居然有这事?他奶奶的周同岸,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竟敢连老子的账都不卖,下回见着定要痛斩不饶,把他大卸成三七二十三块!”

    明灯大师慈爱地看了爱徒一眼,把破蒲扇往腰间一插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哈元晟和邛崃山君,落定到蝶幽儿的俏脸上,微笑道:“叨扰叨扰。”

    真禅明知对方在试探自己,可眼看着那只不晓得沾过多少人|兽鲜血的小手往自己额头按来,却不敢有丝毫的冒险,忙不迭畏如蛇蝎般地向后撤步,双手在身前一阵摇晃护住面门,好似在说:“使不得,使不得!”

    他还来不及观察右掌伤势,猛感背心上一凉,似乎有什么物事钻入了体内。

    那边蝶幽儿和哈元晟放慢速度,好像暂时没有出手襄助真禅之意。蝶幽儿的一双目光注视在碧血花上,脸上微带浅笑轻松自若,让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小夜点点头,幽幽叹息道:“她的心情很糟糕,身子也不好,见谁都不愿意说话。”

    真禅一省,比划道:“离此不远有座小镇子,我就是从那儿来的。”

    蝶幽儿凝视真禅迷茫的神情,忽然“噗嗤”一笑道:“杨大哥没告诉你么?太古道有一门叫作‘窥心眼’的秘术,能够遍搜他人记忆,你敢不敢让我试试?”

    真禅定住身子回头观望,不由惊喜交加,视线落在多日不见的恩师脸上再也难以移开,眼眶不知不觉地渐渐红了。

    邛崃山君顿时面如死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默默退到蝶幽儿的身后。

    当下他脑筋飞转道:“慑仙玦早就在我身体里融化得无影无踪,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计可施。”索性茫然地瞪大双眼充愣到底,比划道:“你说我很帅?”

    “轰——”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平地惊雷在旷野上空炸开。红绿二色的光澜迎头激撞掀起浩荡狂风,方圆五丈之内草木不存,现出一个深深的凹坑。

    “真禅也不能去,”司马病道:“他毕竟还算云岩宗的弟子,多有不便。”

    真禅手持乌龙神盾紧守门户,却担心蝶幽儿随时会突施冷箭偷袭自己。

    真禅也被轰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就是一束碧血花打向邛崃山君。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不约而同地愕然相望。小夜急道:“爹,你这是……”

    真禅将乌龙神盾背上,听小夜又问道:“刚才和邛崃山君在一起的那姑娘是谁?”

    真禅跌跌撞撞往后退步,胸口被强|暴的掌风压得无法呼吸,乌龙神盾也抛跌到了一旁。哈元晟的情形更惨,被真禅的“破生诀”震得如一个圆球般在空中滴溜溜翻滚不停,七窍流血神情可怖,已是受了内伤。

    真禅上一次便吃过颠之不破网的苦头,晓得一旦被这玩意儿罩住,当真插翅难飞。

    然而真禅闻听此言,却是情不自禁地暗吸了口寒气。他猜到,这一定是哈元晟捣的鬼,可惜即使现在出手将这魔头杀死,仍是晚了。

    明灯大师狡黠笑道:“恰好他明晚会去见宗神秀,我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明灯大师泰然自若道:“尘世间的事原本就充满未知的变数,如果事事都已算定,那样岂不无趣得很?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草包到被盛霸禅轻易干掉。”

    邛崃山君连番受挫胆气已泄,色厉内荏道:“小丫头,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东门颦闻声开门,惊喜道:“是老严!哪阵风把你也给吹来了?”

    小夜将真禅失落的乌龙神盾捡回,介绍道:“真禅,这两位是司马大叔和林婶婶,都是师傅和阿恒的好朋友。”

    小夜低声道:“她有她的难事和苦衷。这回阿恒的娘亲出事,我们商量着要设法帮忙。前晚我去问她,要不要跟咱们一块儿来长白山。她一句话也不说,只看着窗外发呆,那样子真教人心疼。”

    他又是心疼又是惊异,怒吼道:“小秃驴,老子非杀了你不可!”腾身而起,双掌运足混元魔气,立时腥风鼓荡绿雾滚滚,气急败坏地轰向真禅。

    真禅知道师父心意坚决不可再劝,比划道:“师父,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林婉容道:“我去伙房讨两壶来。”和东门颦相携出了门。

    西门望也不怕烫,一股脑儿连茶水带茶叶都灌进嘴里,嚼两下囫囵吞下,问道:“老严,你和云岩宗怎么说?”

    明灯大师回答道:“我只知道盛霸禅见了战书,硬着头皮也会来。至于之后的事,那就要看天意了。”

    真禅见状心里一惊,提起左手食指在面前“哧哧”破空疾挥,一缕缕血丝从指尖飙射而出,化作凄艳幽芒,凝成一个斗大的“破”字,先发制人迫向哈元晟。

    真禅怔了怔,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她见了你和师傅也不开心吗?”

    西门望一听有剑圣石凤阳在后头撑腰,胆气更壮道:“干他娘的!明天晚上老严去宰了盛霸禅,咱们几个就去救明昙。说不准杨兄弟也会赶到,咱们索性大干一场,把天心池掀个底朝天!”

    蝶幽儿好似猜到真禅心中所想,展颜娇笑道:“那换作我来谢你,这总成了吧?”

    西门望苦恼道:“这丫头,我就说了两句,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

    蝶幽儿落回地上,浅浅一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樱唇轻动默念真言。

    明灯大师截断道:“西门兄,你这趟跑来长白山,是想看热闹的还是游玩散心?”

    蝶幽儿对哈元晟的话本来是将信将疑,这时却已信了八九分,暗道:“我再诈他一诈。”她轻声笑道:“我是小姑娘,碰你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故意伸出雪白粉|嫩的小手往真禅额头探去。

    小夜苦笑道:“真不晓得我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爹爹他……”说着情不自禁悄悄地往明灯大师看去,脸上深有忧色。

    哈元晟久攻不下,自感有失颜面,也怕真禅缓过劲来又运出诡异绝伦的魔真篇绝学,当即身子下蹲双手撑地,腮帮子高高鼓起,浑身一起一伏发出“咕咕”低吼,自体内散发出浓烈绿雾,顷刻间一双手掌鼓胀如球,“哔啵哔啵”冒出绿泡往外飘散,双目瞪得像铜铃一样恶狠狠逼视真禅。

    真禅一怔驻步,回转过头看向蝶幽儿。尽管两人在之前曾有合作,联手重创了凶焰滔天的无相神君龚异嵬,但在真禅心底对这外表看似天真柔弱的小女孩儿,实有着深深的忌惮与戒意。

    明灯大师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缓缓道:“不用等,他会来的。”

    真禅不再多问,比划道:“这位石姑娘也太固执了。”

    西门望接过书信,迷惑道:“老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强敌尽退,真禅不禁如释重负,感觉到师傅温暖的目光正含笑注视着自己。他想起分别的这些日子里,自己所遭遇的种种不堪回首的经历,再也按捺不住,扑入明灯大师的怀中大哭起来。

    答案很快揭晓了。就听蝶幽儿笑盈盈说道:“真禅小师傅,有人说你得着了慑仙玦,也不晓得是真是假?不过你刚才那手弹指飞光,炼血为箭的本事还真帅。”

    蝶幽儿见明灯大师仅以一柄破蒲扇便击偏邛崃山君势在必得的三股烈焰叉,即知这貌不惊人的中年和尚修为超卓,委实不容小觑。再看明灯大师的身后,还跟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在人数上也占到上风。

    可如今他这头老虎却和惊弓之鸟差不多,几次扑向真禅近前都被碧血花逼退,空负一身精深魔功竟全无用武之地。

    明灯大师徐徐道:“早在数月前我已致信峨眉,从此退出云岩宗。”

    明灯大师摆摆手,说道:“西门兄,你可否帮小弟一个忙?”

    小夜担心道:“阿恒他会不会救母心切,已经失陷在盛霸禅手中?”

    东门颦道:“她在里屋,还是不肯出来。”

    明灯大师笑道:“这儿天寒地冻,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找个歇脚的地儿。”

    他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翻身后跃,咬破舌尖“噗”地喷出一蓬血雾。

    小夜若有所悟,说道:“爹爹,你是说外公他老人家也会……”

    司马病冷冷道:“自吹自擂。你前脚刚走,周同岸便险些要了真禅小兄弟的命。”

    明灯大师道:“咱们人多,天心池人更多。何况这是师门恩怨,外人也不宜插手。”

    当下一行五人由真禅引路往留客镇行去。在路上真禅便将自己近日的遭遇简单说了,讲到伤心的地方,连小夜也不禁为之黯然垂泪。

    小夜“啊”了声道:“是西门老爷子!”话音未落,便看到西门望怒气冲冲闯进账房,口中骂声不绝道:“老话说店大欺客,没想到你们这家小店也恁的刁蛮!”

    那边西门望和明灯大师叙话,真禅便问小夜道:“你去黄山见到姐姐了么?”

    哈元晟一记低喝扬手祭出颠之不破网,卷过着一团绿蒙蒙的雾风罩向真禅。

    西门望一拍桌子,附和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咱们一块儿上,把这老东西碾成肉酱!”

    片刻之后,蝶幽儿停止念咒,邛崃山君宛若一条筋疲力尽的死狗趴在地上呼呼粗喘,凶焰尽丧,喉咙沙哑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司马病冷静问道:“严兄,你有几分把握约出盛霸禅,又有几分把握将他击败?”

    真禅已是第二次见到蝶幽儿施展“奇魔鉴”,目睹邛崃山君的惨状,仍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仿似自己的身上也跟着发痒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蓦然飞来一把破蒲扇,“叮”地撞中叉头。邛崃山君左臂微麻,三股烈焰叉身不由己地往右偏斜,贴着真禅的胳膊掠过。

    “怎么?”明灯大师油然笑道:“你想替盛霸禅收尸?天心池少不了会有人出来。”

    明灯大师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函,递给西门望道:“麻烦你今晚去一次天下观,将这封书信交到盛霸禅手中。什么也不必跟他说,信送到就回来。”

    真禅恨恨盯视哈元晟一眼,却知有蝶幽儿在,这仇无论如何是报不了的。他吐了口浊气,稳了稳背上的乌龙神盾便欲离去。

    西门望一时哑然。东门颦道:“无毒不丈夫,咱们先在樱树林外埋伏,等盛霸禅来了就一拥而上,不信杀不死这老贼!”

    “不会,”明灯大师笃定道:“凭他的修为哪那么容易被天心池擒住?就算失手,也必定会将长白山闹得天翻地覆,岂能传不出半点消息?”

    明灯大师笑道:“嫂子越长越年轻了。”西门望大喜,越发觉得明灯大师有眼光,够朋友。他往屋里一张望,不见西门美人,便问道:“美美呢?”

    真禅心里嘀咕道:“我和邛崃山君斗得你死我活,却教你坐收了渔利。”

    真禅不明所以,追问道:“是不是她还在怨恨师傅,不肯和他相认?”

    邛崃山君面色剧变,大吼一声软倒在地,浑身缩成一团来回翻滚,双手拼命往背心挠去,抓得衣衫开裂后背上横七竖八尽是血痕。

    真禅见状信心大增,站在原地左手食指点点戳戳,激射出一束束碧血花。

    西门望听见了,惊讶道:“石姑娘没来?她不是和杨兄弟……”

    林婉容想了想问道:“要不要等一等杨兄弟,或许他这一两日就到。”

    小夜忧道:“爹,那会不会太危险了。”

    小夜忍着笑道:“西门老爷子,是三七二十一块,您多算了两块。”

    他顺着师傅的指引瞧向那个默不作声的黑衣男子,心里讶异道:“这不是毒郎中司马病吗,怎么会和我师父在一起?”

    就在他无可奈何,被气得七窍生烟之际,从留客镇方向又有两人飞来。

    真禅一惊弹出一道碧血花将三股烈焰叉激飞,邛崃山君趁机扑到跟前,运掌往他脑门上按落。孰料真禅用了个匪夷所思的姿势,弯腰俯身将乌龙神盾高高抬起。

    听到一位绝色小美女称赞自己帅气,自然是一件令人感觉非常愉快的事。

    他凛然收招,叫道:“严崇山!”却见那柄破蒲扇摇摇晃晃地转了回去,正落入十数丈外一个不修边幅身穿灰袍的中年僧人手里。

    真禅没应声,心知司马病这么说也是一番好意。但腿长在自己身上,到时候自己去与不去,可就不由毒郎中司马病说了算。

    明灯大师一笑道:“明天晚上他会和我们一样,保证不得空闲。”

    明灯大师笑道:“这又不是小孩过家家,人越多越好玩。而且明天晚上在我约斗盛霸禅时,诸位恐怕也不会闲着。”

    邛崃山君左躲右闪叫苦不迭道:“这小贼秃好狡猾,居然扮猪吃老虎!”

    小夜摇头道:“那倒不是,她……有别的心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真禅这才明白师父为何毫无征兆地退出云岩宗,敢情是要摆脱师门束缚,与盛霸禅放手一搏!他心头一热,也不顾自己的修为尚非这位天心池七院总监的对手,激动道:“师父,让我先去斗他!”

    明灯大师摇头道:“盛霸禅是当世枭雄,怎能不防备到这点?他必定会派人在神藏峰周围守卫戒备,你们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

    真禅连连摇头,明灯大师抬起脏兮兮的袖口替他抹去残存的泪痕,问道:“你有没有受内伤?咱们这儿有一位盖世无双的神医,也算得近水楼台。”

    她飞快地权衡利弊作出决断,向哈元晟、邛崃山君招呼道:“咱们走!”

    真禅迟疑了下,见到师父脸上鼓励的神情,才接到手中吞了下去,还不忘双手合十向司马病躬身道谢。

    西门望老脸一热,好在已走到自家的客房门外,忙转开话题扯起嗓子叫道:“师妹,美美,快出来——你们瞧我带谁回来了?”

    哪知蝶幽儿笑吟吟地俏立圈外,全无出手之意。她凝眸关注真禅的一招一式,希望借此机会观察到更多的魔真篇神功端倪。

    蝶幽儿收回了纤纤玉手,叹口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真禅小师傅,你这手可不怎么地道。”语气陡地转冷,吩咐道:“哈元晟!”

    突然邛崃山君破釜沉舟,运劲掷出手中仅剩的那柄三股烈焰叉。

    西门望爽快道:“成,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哈元晟虽不甘心,可也不敢违抗蝶幽儿的命令,只好恨恨退走。邛崃山君却是犹豫了下,想到奇魔鉴发作时生不如死的恐怖感觉,不由打了个冷战,转身追上蝶幽儿。三个人御风向北,迅即消失在旷野尽头。

    殷红的雾气在空中弥漫飘散,亮起千百点刺眼光焰,排山倒海般迎向颠之不破网,正是他在为秦鹤仙守墓时从魔真十诫中新近参悟的旷世奇学“血火焚天”。

    邛崃山君凛然回首,正好望见那彩衣少女飘身退开,樱桃小口里发出咯咯的银铃般娇笑道:“顾头不顾尾,算得哪门子高手?”

    别说慑仙玦确为真禅所得,纵然并无此事,他亦不敢随随便便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小妖女的手中,一面急忖脱身之策,一面用手语道:“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小僧身在佛门,更不敢亵渎了女施主。”

    林婉容担忧道:“可是宗神秀怎么办?”

    西门望不甘心道:“那咱们早点去。你不是约他明晚决斗吗,咱们今晚就去!”

    司马病走上前,手掌一摊像变戏法一样托起一颗红色的丹丸,道:“吃了补血。”

    在留客镇五里外的旷野里,他们意外地发现了几具尸体。真禅认出这些人都是邛崃山君的弟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咽喉处都破了一个大洞,死前的表情惊骇而痛苦。真禅猜到这应该是蝶幽儿和哈元晟干的好事,却不知这两个人为什么连邛崃山君门下的弟子也不放过。

    众人进屋落座,西门望想给明灯大师等人倒茶,才想起热水没了,怒气又生道:“王八蛋,光知道收钱,连点儿热水也不给!”

    哈元晟高高跃起双掌齐出,两道绿色狂飙汇成一蓬凶猛雄浑的罡流往外推出。

    东门颦吓了一大跳,忙劝道:“美美你别去,就乖乖地待在客栈里等咱们回来。”

    邛崃山君看出便宜,提身掠近,举起三股烈焰叉就往真禅的肩头插落。

    明灯大师愣了愣,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怜爱和痛惜,轻柔地拍打真禅背心,和声道:“傻小子,见到师傅就会哭,没出息。”

    明灯大师找到一家僻静的小客栈刚要住下,就听里头的院子中有个粗嗓门骂道:“你奶奶的什么黑店,连热水都没有!”

    真禅摇了下头,兀自觉得头晕目眩,应该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但他的心情却是连日来少有的轻松喜悦,就像一只失群的孤雁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家园。

    “当!”邛崃山君的掌力击在盾面上隆隆作响,左手震得生疼发麻。

    这两个女子也就罢了,惟独那个背驼貌丑神情冷峻的黑衣男子气度深沉,精华内敛,必定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什么?!”众人尽皆大吃一惊,满脸诧异地看着明灯大师。

    蝶幽儿丢下哈元晟和邛崃山君,缓步走过来道:“我帮你解决了周同岸,教他今后都不敢再找你麻烦,为何连声谢也不说抬脚就走?”

    “嗤——”颠之不破网顿时被烧着,一根根用祁连碧银丝编织炼制而成的网线冒出缕缕粉红轻烟,迅速熔断,发出一股极为刺鼻的怪味。

    哈元晟骇然变色,急忙念动真言收回颠之不破网。可就在这一转眼的工夫里,整张魔网已被血火焚天烧成灰烬,连一点残渣也没剩下。

    这时候林婉容和东门颦提了热水进来,给众人沏上热茶。司马病皱眉道:“奇怪,为何我们一路行来都没听到杨兄弟的消息?”

    邛崃山君避无可避,只得举掌相拒。但见那一束红芒势如破竹切开他的掌风,轰然迸溅开来。邛崃山君右手一疼,眼前血红一片耳边嗡嗡轰鸣,身子直飞了出去。

    西门望道:“老严你疯了,好端端地干嘛要去挑战盛霸禅……”突然想到近日里的传闻,顿有所悟道:“啊,你是要为空照大师报仇?”

    哈元晟走到邛崃山君面前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两人你来我往激战二十多个照面,哈元晟心痛魔宝被毁,运出九成掌劲猛攻真禅。

    “开什么玩笑,”西门望不满道:“当然是帮杨兄弟救人!”

    真禅破涕为笑,从明灯大师怀里抬起身,抹了抹面颊上的眼泪,比划道:“师傅,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明灯大师悠然道:“这里面是一封战书,要盛霸禅于明晚子时,单独前往神藏峰樱花林,与我一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