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订约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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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恒没应声,默默地随着杨惟俨高大的身影,漫步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伙计,添副杯碟碗筷!”蝶幽儿起身毫不避讳地挽住杨恒胳膊,将他引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娇笑道:“我正觉得一个人喝酒闷得慌,你便来了。”

    明灯大师含笑不语,趁着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杨恒身上,悄悄俯身去拿酒坛。

    明灯大师无可奈何地瞪着石颂霜,把手缩回被褥里。

    时近黎明,酒馆里的客人并不多,均是些面孔陌生的仙林人物。

    话音未落,旁边桌上有个中年汉子端着酒碗走过来道:“小姑娘,我来跟你喝!”

    慢慢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杨恒在冷风里孤立良久,忽而听到不远处有喧嚣的说笑声传来,这才注意到街边那家酒馆居然深夜里还在营业。虽然经过草草的修缮,可前日乱战后留下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只是酒馆里的食客早已换了一拨又一拨。

    满脸倦色的伙计一边打哈欠一边没精打采地招呼道:“客官要些什么?”

    “不要妄自菲薄,阿恒。”明灯大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身份,你的实力,注定你绝不会只是一片飘絮。打开自己的眼界,除了儿女情长之外,这世上还有许多事需要你,也值得你去完成。能把握你命运的,惟有自己。”

    杨恒猛然探手抓住她的皓腕一字字道:“他若有事,我惟你是问。”

    他却不想和蝶幽儿谈论这个话题,淡淡道:“你的耳朵未免伸得太长。”

    杨惟俨哈哈大笑,毫不顾忌夜深人静,惊扰了一镇人的睡梦。杨恒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的背影,面对杨惟俨毫不加以掩饰的讥笑,面色平和沉静。

    来人摇头道:“别把我和你爹爹当傻瓜,以为不晓得你在趁机扩充势力,搜罗党羽。凡事适可而止!”

    杨恒注意到,这是明灯大师第一次用他的俗家姓名而非老尼姑起的法号来称呼自己。显然,他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委婉地告诉自己,除了曾经的云岩宗俗家弟子之外,自己还有着多重的身份,无疑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

    杨恒举目望去,却见蝶幽儿独自一人坐在屋角,桌上放满了山珍,正笑靥如花地迎向自己。

    西门望没有杨恒想得那么多,道:“杨兄弟,老子也早看出来了,你就是那个该干大事的人。老天爷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可终归没教你真格地去见阎王爷,那不正是‘天将降……’哎,我说老严,降什么来着的?”

    杨恒一怔,走了过去,晓得自己适才心不在焉,竟没察觉到蝶幽儿也在酒馆里。

    “北楚么?”杨惟俨的手定格不动,摇了摇头说道:“那只会害了他。”

    他心中感激,向匡天正躬身一拜,诚挚道:“匡大叔,多谢你古道热肠,抬爱小侄。但这桩事情由我们母子而起,小侄自当一力承担,绝不可教您为难。”

    杨恒将酒拎到床前,石颂霜低垂着眼帘,看也不看他。

    蝶幽儿藕臂轻扬,将木匣收进了自己的彩袖里,脸色稍缓道:“替我转告那个老东西:杨恒是我的,假如他在背地里搞鬼,休怪本姑娘翻脸不认人。”

    杨恒已听真禅说起蝶幽儿来了长白山的事,问道:“你为何来这里?”

    夜很静,街道很长,有那么一阵子他们都没有说话,像是两个不相干的路人。

    在杨恒正准备收回手掌的一刹那,杨惟俨突然将它握住,强而有力地攥了攥,沉声说道:“交给你了。”不等回应,他松开右掌,步履阔大地往镇外走去,仿佛就此卸下所有身外身后事,可以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与宗神秀即将展开的决战中去。

    杨恒审视半晌,脸上慢慢露出惊诧之色,问道:“是石老爷子的杰作?”

    杨恒一下警觉起来,问道:“是你想杀宗神秀吧?”

    去年祝融峰大战时,石颂霜襄助苏醒羽攻山,也曾杀伤不少正道弟子。纵然匡天正脾性再是豁达,亦不可能对她毫无芥蒂,只因看在老友的面上,才没翻起旧账。

    蝶幽儿冷笑道:“我越是招摇,你们不就越安全么?”

    西门望哼道:“明月神尼,你这话老子不爱听。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是宗神秀先跟咱们玩阴的,搅得大家伙儿没好日子过,又怪得谁来?”

    蝶幽儿咯咯脆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不过无论如何,都说明你忘不了我。对我而言,这就足够了。”

    他略感疲惫地换了口气,接着道:“即使没有你的出现,也会有其他人来充当这枚石子——仙林又到了要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忽然听到屋角有人欣喜招呼道:“杨大哥,你也来喝酒?”

    这时候在五具尸体之后,有道人影鬼魅般浮现,毫无表情地注视着蝶幽儿,说道:“造孽,造孽,又是五条活生生的人命。”

    明月神尼淡淡一笑,纠正道:“匡掌门,只怕应该是明天了。”

    蝶幽儿转忧为喜,说道:“这就是了。总算你没说违心话,还能老实承认这点。好吧,那我就说件你感兴趣的事——还记得你答应过,要帮我收集三大魔灵的事情么?我已经基本准备妥当,就等长白山的事情一了结,立即起程。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具体的安排,希望那位石姑娘不会吃醋。”

    “龚异嵬,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蝶幽儿森然道:“是我在抛头露面对付宗神秀,而你们只要躲在一边就能坐享其成。这世上的好事,不能让一个人全占尽。何况这东西原本就该是我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他在明灯大师的屋里又坐了会儿,始终不见石颂霜回来,想她是存心回避着自己,暗道:“我若坐着不走,反倒像纠缠不清了。”于是乎起身告辞,慢吞吞转到西厢房探视真禅的伤势。

    兄弟二人小别重逢自有一番欢喜,真禅连比划带书写,说了近日的遭遇。

    “不如顺道给明灯大师捎两坛酒回去。”这么想着,杨恒转身走向酒馆。也许,这是个适合的借口,可以在外面多逗留一会儿。

    西门望哈哈怪笑道:“老严,这下可被人管住了,滋味可好?”

    杨恒自不会相信蝶幽儿的鬼话连篇,冷冷道:“不准你动真禅,否则别后悔。”

    龚异嵬喈喈尖笑,身形一起如蝙蝠般没入夜空道:“别傻了,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杨惟俨收起杯盏碎片,缓步前行道:“这是神息第四境的造诣,他真正的实力。”

    杨恒缓缓道:“义之所至,万死不辞,是为大丈夫有所必为;背信弃义,宁死不从,是为大丈夫有所不为。”

    明月神尼不欲和他争辩,垂首合十低念经文,对西门望来了个避而不战。

    “我找过了宗神秀,却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杨惟俨忽然开口道:“因为石凤阳。”

    蝶幽儿转回身,脸上挂着仙子一样的可爱笑容,柔声道:“你们为何不听我的劝告,非得跟出来?真不乖……”手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了那束奇魔花,妖艳的光华亮起,迸射出数道刀芒,悄无声息地旋动下四颗头颅。

    “什么是该做的,什么又是不该做的?”杨惟俨的话语咄咄逼人,拷问着杨恒。

    杨恒一愣,做梦也没想到云岩宗和祝融剑派这次会出人意料之外地站到自己这边,不惜与天心池公然决裂。云岩宗是母亲的师门,渊源深厚倒也罢了。可去年的衡山大战便是母亲在幕后一手策划,难得匡天正不计前嫌,慨然援手。

    杨恒的心头剧震,瞬时明白杨惟俨已然决意在后天的公议大会上当众挑战宗神秀。他以替子复仇的名义出手,纵然石凤阳在场也难以阻止。这个约定,显然是他在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安排。

    蝶幽儿瞧了瞧杨恒空座前那杯斟满的酒,自言自语道:“这人真小气!酒不肯喝,连多坐一会儿陪陪我都不肯。”

    “没错,”西门望附和道:“这就叫欲盖弥彰!”

    “有酒?”明灯大师正和匡天正说得高兴,突然颤了颤鼻翼望向门口,顿时眼睛发亮道:“阿恒,你带来的可是我现下最想要的东西。”

    杨恒一怔,没料到蝶幽儿会直言不讳地承认下来,问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仇人?”

    杨恒摇头道:“我不会帮你对付石老爷子,即使我比你更想杀了宗神秀。”

    蝶幽儿不以为忤,妩媚笑道:“人家关心你嘛。”忽然不着痕迹地使出秘术,将两人的话音封禁,又道:“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宗神秀、盛霸禅必死无疑。”

    这时听西门望拿石颂霜打趣,他不着痕迹地又将话题引回杨恒身上道:“真源,你尽管放心。这回老夫和明水方丈还有令师早都商议妥当,绝不能教天心池的阴谋得逞,定要保全令堂性命。哪怕跟宗神秀、盛霸禅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你出来了?”他一语双关地说道,语音在黑夜里沉沉地飘荡,“陪我走一转儿。”

    杨恒立刻醒悟了杨惟俨的用意,断然道:“我不能这样做,也不允许你这么干。”

    但杨恒并未有立即伸出自己的手,接下这约定,而是说道:“你还有一个儿子。”

    杨恒向匡天正等人一一见礼,却意外地发现明月神尼也坐在人群中。

    “他是宗神秀的师兄,”杨恒平静道:“不会坐视天心池灭亡。”

    西门望一拍大腿道:“老严,你这几句话说得精辟,教我茅塞……那个顿开。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心里也在犯嘀咕。打从祝融峰一战开始,才一年的工夫,仙林里出了多少大事?这锅盖总算是揭开了。”

    蝶幽儿樱唇微翘,悠然道:“这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杨恒却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桩事情的发展已远不似他起先想得那样简单。

    杨惟俨晒然低笑,徐徐道:“终于在这一点上,我们总算有了共识。”

    蝶幽儿琼鼻娇嗤,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若落在你手里,他们只会死得更惨。”

    蝶幽儿显然一点儿也不害怕,笑微微道:“不动就不动,干嘛对我这么凶?不就是慑仙玦吗,说老实话,我还真没把那玩意儿放在眼里。”

    匡天正怔了怔,笑道:“真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天心池这次召开公议大会,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宗神秀是要借令堂给云岩宗一个难堪,更教咱们不好再提空照大师遇害的悬案。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蝶幽儿蹙起眉头,呼疼道:“哎呦,干嘛那么用劲儿,也不怕弄痛人家。”

    “噗——”从脖颈中飙射出的血箭划过一束束弧线,如寒鸦赴水似地浇灌在奇魔花上。奇魔花精光隐隐,瞬时将五人的精血吸吮得点滴不剩。

    杨恒摇头,不以为然道:“你不必故弄玄虚,反正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来两坛你们这儿最好的酒,年份越久越好。”

    慢慢地,从他的眉心到下巴裂开了一道血口,而后整个头颅就似被斧刃劈开的树桩往两边分离,魁梧的身躯晃了两晃轰然倒地。

    尽管事先警告,可包括那中年汉子在内倒有五六个人从酒馆里跟了出来,追着蝶幽儿往镇外行去,似乎压根不相信这小姑娘真会动手。

    杨恒细细思想,面色逐渐起了变化,说道:“我却觉得自己只是悬浮在惊涛骇浪之中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的一片飘絮。”

    “也是,这也算物尽其用了。”来人叹了口气道:“只是你未免太过招摇。”

    “错了,这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事?”明灯大师正色道:“这棋局早在八十多年前便已布下,经过各方几番较量试手后,如今终于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尽管湖面风平浪静,百尺之下却是潜流汹涌。而你恰好就是无意中投入到波心的那一颗石子,在打破平衡的同时,也掀起了万丈巨浪。”

    杨恒没吱声,他知道明灯大师这席话里开导与鼓励兼而有之,着实用心良苦。但想想自己的事情可谓一团糟,莫非是老天爷找错了人?

    加上来意不明,修为惊人的蝶幽儿,还有无相神君龚异嵬、剑圣石凤阳等人,又有谁能预知明日的公议大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久久之后杨惟俨方才停住大笑,蓦地回过身向杨恒伸出他的右掌,说道:“我们做个约定:如果杀死宗神秀必须要有你我其中一个付出代价,那么另一个人就必须担起他的责任。于你,是明昙;于我,是灭照宫。”

    杨恒回到客栈,远远就看到明灯大师屋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敢情是来了客人。

    蝶幽儿怔怔凝对杨恒,幽幽叹息道:“杨大哥,不管你对我抱有何种成见。小妹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试问一句:从咱们认识到今天,我有真正害过你吗?”

    后面的几个同伙儿都惊呆了,甚至没有看清楚蝶幽儿究竟是如何出的手。

    蝶幽儿不置可否地看着杨恒,反问道:“你觉得呢?”

    漆黑的夜色中,杨惟俨一袭宽大的金袍在风里轻扬,伫立在街对面的檐角下。

    在他单枪匹马赶来长白山时,本以为要孤军奋战,对抗宗神秀与天心池。至多杨惟俨出于丧子之痛会兴兵北上,掀起干戈。但未曾料到如今云岩宗、祝融剑派也纷纷卷入,而且摆明了要和宗神秀分庭抗礼。

    他顿了顿,说道:“我建议你将银面人的事情告诉严崇山和石颂霜,他们有权利知道当年是谁在幕后一手操纵了那桩惨案,不是么?”

    中年汉子仗着一股酒劲儿,伸手抓向蝶幽儿,可他的手指还没触碰到蝶幽儿的肩头,迷迷糊糊就感眼前有道银光划过,好像脸上有丝寒风拂过,忍不住用手抹了把面门道:“什么玩意儿,闪电了?”却立时惊恐地瞪大双眼,才看清自己的巴掌上满是鲜血。

    就在这时候他的灵台忽生感应,起身告辞道:“真禅,你好生休养,我要出去走走。”出了东厢房,他径自穿过客栈,来到门外。

    “别说笑了,”杨恒的剑眉轻轻一挑,说道:“会害我晚上睡不着觉的。”

    杨恒静默须臾,慢慢伸出了右掌,祖孙两人的手掌“啪”地清脆交击。

    蝶幽儿眸中掠过一缕厌恶,俏脸上却露出无邪笑容道:“谁要喝你的臭酒。本姑娘想出去走走,不怕死的只管跟着。”放下酒钱,翩然出屋。

    匡天正瞧了瞧窗外微露一线的晨曦,笑道:“可不是嘛,又一天过去了。”

    蝶幽儿笑吟吟地凑近螓首压低声音道:“杨大哥,恭喜你就要做灭照宫宫主啦。”

    杨恒点点头,道:“看来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好,后天,说定了,我等你。”将一块碎银丢在桌上,从伙计手里接过两坛酒走出门外。

    蝶幽儿愣了愣,明眸中流露笑意,道:“算你猜对了。”

    杨恒听她满口胡言乱语,没半点诚意,哼了声道:“口是心非!”

    就听明月神尼低颂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仙林四柱终是正道一脉,百年交厚。但愿宗掌门和盛总监能够深明大义,化干戈为玉帛。否则兵灾一起,长白山上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无辜冤魂。”

    蝶幽儿步履不停,已走到镇外旷野中,冷冰冰道:“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杨惟俨站定脚步,向杨恒伸出手,摊开了掌心,里面是半块杯盏的碎片。

    无相神君低低一笑道:“蝶姑娘何必光火?我先交钱后收货,也算对得起你的劳苦功高了吧?”袖口里平平飞出一物,却是个朱红色的木匣子。

    他拎着两坛酒推门入屋,只见久违了的祝融剑派掌门匡天正正坐在床前和明灯大师聊得火热,屋里满满当当十几号人,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着,如秋柏青等祝融剑派的年轻弟子只能靠墙站着。

    杨恒缓缓松开手,扫了眼在座的食客。那些食客被他的目光一慑,急忙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不再往这儿打量。

    杨恒的手无声无息地攥起,在三步路后又慢慢地放开,回答道:“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不防石颂霜将纤手在酒坛上一按,低声道:“司马神医特意交代,三天之内你不能饮酒。”

    匡天正耿直旷达,丝毫没有察觉杨恒的表情有何异常,亲热地拍打他的肩膀道:“真源,你回来得刚好。咱们正说起后天的事呢。”

    杨恒一凛,他知道刚才杨惟俨在和自己交谈时,早已暗运神功将两人的话音封在结界之中,哪怕有谁近在咫尺也休想偷听到半句。蝶幽儿也不知使了何种秘术,竟能破开结界,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杨恒沉思片刻,回答道:“没有,相反你帮过我很多忙。这些我都记得。”

    “没想到老夫还有你这样一个一心要做圣人的孙子。”杨惟俨唇角逸出一抹讽刺,“只要石凤阳决心要为宗神秀撑腰,没人杀得了宗神秀。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你的圣人,可你的父亲呢,你的母亲呢?”

    她好似生怕周围的食客听见,特意将“慑仙玦”三字说得极轻。但杨恒仍然觉察到酒馆里的喧嚣一下没了,有那么一刻变得鸦雀无声。

    “我来帮我的男人啊。”蝶幽儿说得很大声,一点儿也不顾忌那些食客的目光。

    杨恒微笑相顾,心中温暖。念及母亲的慈爱,养父的关怀,明灯大师的谆谆教诲,还有身边这许许多多朋友的古道热肠仗义相助,不由感慨万千,默默自语道:“杨恒,不管你以前遇到过多少困难,今后还会面临多少风险,你都要坚持。为了你身边所有爱你的人,一定要振奋精神,继续前行——”

    那中年汉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赶到蝶幽儿身后问道:“小姑娘,你刚才说的慑仙玦是怎么回事,那真禅是什么人?”

    明灯大师笑道:“那句话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难得你把这句话用对了地方。”

    就在他低头沉思之际,耳中听到明月神尼的传音入密道:“真源,你出来一下。”抬头望去,老尼姑缁衣轻飘已步出屋外。

    七年来,他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并非真的冷血——怀天下志,行宗师事。或许这一刻的杨惟俨,才是他洗净枭雄面目后的真彩。

    来人道:“这可是我们费尽心机,付出极大代价才搞到了手,你得来倒也轻巧。”

    蝶幽儿不以为意道:“少说废话,我要的东西呢?”

    蝶幽儿揉搓手腕,娇嗔道:“好啦,我知道你义气深重,兄弟情笃。往后本姑娘再遇见真禅小师傅,保证敬而远之,奉若神明,这总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