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忘恩负义

月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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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骑长的鞭术依然高明,准确无比,但这一鞭却没能打中目标,因为有人从中阻挡。

    「也别指望我会报答你!」

    「胡说,他们分明是故意伤人!大人明鉴,我兄弟就是他们砍成这样!」一位城民扶着一位重伤的男子大声地伸冤。只是他那位兄弟身上的伤分明就是刀伤,绝不可能是百济人手上的木枪所能造成的伤害。

    两人离席后,理尔又张开他的大嘴进行游说。

    季行云笑嘻嘻地跟在迪普后面,这两个小时对他而言实在太有趣了。

    他随便找了条路就钻了进去,可是运气很差地,却挑中一条死路。

    很快地,季行云就明白理尔行会真正的重要人物是他身旁的师爷。

    而在这里待了两天,季行云也发现客客苏的武艺水准相当低落,别说一般平民不会运用真气,就连巡骑的程度也很差,不善用真气,但是在兵器上与马术上的运用倒不会输给法天,只是就战力而言,南郡随便派一团的兵力恐怕就能轻易拿下这座城。

    「可以。喂!百济猪你可要撑着点,可别让大爷输钱了!」

    迪普一咬牙,痛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事态至此更加混乱,何况刀剑不长眼,见血之后也更难了事。

    更何况以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想要养家活口,在这种经济萧条百业不兴的地方能有多少选择?若只有他一个人打零工也许就够了,只是他还要抚育两位年幼的弟妹及一名卧病在床的母亲,不干这一行,恐怕也只能像路旁的游民靠偶有的施舍与捡拾垃圾为生,然后看着家人渐渐消瘦雕零。

    巡骑再一次将长枪刺出,为了十二枪的纪录,他故意避开要害而刺向百济人的手臂。这一次却没有如巡骑心意,百济人故意将身子一偏用自己的胸膛接受这一枪。

    随便通报两声,季行云与迪普就获得行会首脑理尔的接见。

    「你打算偷钱来还我钱吗?」

    「是啊……可惜使团的行程就没路过埃出,有机会可要亲眼去看看猫是怎么审案的。」

    「您的意思是要我帮忙取回失物?」

    意外的事件让巡骑受了伤,百济人也跑出了城门……

    那个人靠过来了。

    「呵,利息方面还要再付十贝达,你可以慢慢来,可是每过一个月就要再加一成,所以还是早点付清的好,不然利滚利,小子你可吃不消。」

    腔调完全不同的两方人马,正在前方争执着!

    理尔行会的山寨虽在城外的山头,不过距离很近,就像是隔壁邻居那种感觉,而且山头下就是巴尔斯城对外的交通大道,而这山寨虽有人在山头巡逻,但都不是很认真地执行勤务。

    看到迪普·尔则顿的冷笑般的眼神,季行云不免怀疑他所谓的「我懂了」,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他妈的,那些百济狗也敢来这里,走,咱们过去给他们好看!」

    这时借据已经取来,师爷对理尔、季行云道声抱歉,就带着迪普进入内房处理借据之事。

    木棒、短刀、菜刀、屠刀纷纷出笼,石块、砖瓦也往百济人身上砸去。

    尽管这一次已经换上了客客苏的传统服饰,只是对黑街不熟悉的人,很快就会引起有心人士的注目。

    「……没什么,我也没碍到你吧?」季行云笑着回答。要他应道,跟在你后面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肯定会把人给气疯,不过他这一句回答也够迪普生气了。

    「混帐东西!我不准你说理尔行会的坏话!要不是有他们帮忙牵制城外的百济狗,那些强盗不知会害死多少人。在我老妈病危时也只有理尔行会借我钱,虽然老妈还是敌不过病魔的摧残,可是理尔行会的恩惠我绝不会忘的!」

    对执政官而言,百济人能成为城民的讨厌对象是件好事,只要他大声疾呼,所有的过错都是来自于百济人、公开地谴责百济人,营造出百济人就是罪恶的根源的印象后,他就能安心地继续在困苦的人民身上挤出最后一滴油水,这对他可是件一举数得的高明手段。

    「真想不到竟会有这样的办事员!在这种不合理的制度下,客客苏人竟然不会群起反抗?这里人的不是神经太粗,就是被虐狂嘛!」

    「……可是,你又知道被你取走财物的人真的是有多余的钱可以拿出来?也许你取走的也是他的救命钱!」

    说明了来意,理尔就吩咐部下取来借据。

    原本最勇敢的巴尔斯城民,不敌百济人的枪术与「群众好心的支援」,受了伤、挂了彩想要逃离混乱,却发现有更多失去理智的城民,努力地往内挤去。

    「什么,让人逃走了!」巡骑长听完报告,怒火上升也赏了办事不力的部下一鞭。

    「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帮我还钱?哈,原来是要·帮·我·还·钱?!」迪普睁大眼睛瞪着季行云,他那种表情就像看到外星怪物时可能会出现的神情一样。

    两名巡骑很快地就追上已经劳累不堪的百济人。

    「也不是啦,我早猜到这就是这里的官员可能会有的样子,所以那位巡捕会藉职务收取『规费』,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我也不打算要你还。」

    巡骑长在安全距离上,利用长鞭享受着欺凌弱小的快|感。要不是百济人身上还穿有皮甲,身上的皮肤恐怕找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百济人看到其他的同胞成了血人在地上蠕动着还不时被石块攻击,内心淌血却是无能为力。

    「是的。在异国奇闻一书中记载,这个国家信奉神猫,司法审判、重大政策都是由猫来决定的,在那里,猫的地位可比人高多了。」

    「那么这么多的伤患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手上的木枪又是干什么用的?」

    「你母亲死了?真是抱歉,这是哪时候的事?想不到前天才听到高堂身染重疾,短短两天就此天人两隔……不过理尔行会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您才历经丧母之痛就急着催你还钱。」

    迪普惊声叫道:「这不是要他去送死!」

    季行云、后羽与王道觉由客客苏的衙门走出后,后羽马上发表了她的感言。

    理尔看起来、说起话来就是粗声粗气,完全是莽夫的模样,而他的神情仿佛也露出令人不愉悦的邪念。这样的人凭借腕力也许能成为小盗团的头目,但要经营一个大型的盗团,他能有足够的气度与经营能力吗?

    事发突然,几名巡骑又分心取鞭,一时不防中了木枪,虽然这木枪未能造成多少伤害,但也让骑上之人慌了一慌,马也跟着失控,包围就有了空隙。

    「请别这么说,五十贝达不是小数目,就是运气极佳想要『赚到』这笔钱也很困难,只是为一家数口的生活,何需如此庞大的金额?」

    「没错!」

    季行云跟着抬头一望,才发现这里正是大街的排水道,由这个排水孔看出去正好可以瞧见巡骑们正将百济人团团围住。

    只是在季行云的观念中,随便盗取他人的财物并不是件正当的行为,就算是为了生存也不太应该……

    巧的是季行云也是逃跑的少数人之一。

    这时两名巡骑追上来了,其中一位说道:「这个不知好歹的贱民,让我们好好治治他。」

    季行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暗骂自己怎也用外表看起人来了,才过三秒他又说服了自己,这可不是对长相很抱歉的人有偏见,而是跟不法之徒打交道就该多用三分小心。

    大部分的人都停下来,期待着,等着看他们的巡骑为巴尔斯城出口气,可也有不少人机警地往小巷中逃开。

    「原来是这样,但请容在下多做考虑。」

    别提这些暴民丢东西的手法能有多准,在看不到被层层包围的百济人的情况下,只凭猜测与估计就不顾一切地将石头抛向天空,其命中率亦可想而知。

    在师爷悄悄话的指示下,理尔装成泱泱大度的模样,竭力地邀请季行云加入行会,一起为巴尔城的利益而奋斗——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事情。

    「看你多会跑!」这名巡骑受到落马的侮辱,高举带着血腥的长剑快速追上。

    因为他与他会过面,那名巡骑知道季行云就是法天使团的领队之一,而法天使团的成员是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至少不该「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

    看着这场混乱,季行云感到无比的震撼,他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被同胞杀伤的人在血泊中哭喊着,却没人停下来助他们一把,倒在地上的人缩成一团无力地任人践踏,却没有人停下来将他扶起。

    季行云好奇地问道:「你的工作是什么?需要刻意保持低调隐匿?」

    被丢石头的人身手还算不错,他若只是侧身避开也就罢了,可惜他却挥手一挡将石头拨开。

    「哈、哈、哈,季先生快人快语,老子就直说了。你也知道在我们这座巴尔斯城外还有一个强盗集团,那些百济狗根本就是本地的毒瘤,占地为王不说,还杀人越货,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混蛋,老子虽然看他们很不顺眼,可是为了行会中好兄弟的身家安全,也不愿意与那些百济狗全面交锋。」

    百济人的肤色较深,接近烤粟子的红棕色,而五官轮廓也较为粗犷,服饰方面他们多着羊毛编织的衣料,同时喜欢长衣长袖长裤外加包覆整个头部的长巾。

    「你在开什么玩笑?欠理尔行会的钱哪是说两声就能迟还的,再说我已经一拖再拖了,要今天内不还清一半的债务,我可就要被折断一只手了……」

    百济的领队想阻挡,卷在手上的长鞭却限制了他的行动。

    巡骑长高傲的说:「不必了,这只我要亲手处置。你们两人去追剩下的百济猪,别放过任何一只。」

    季行云玩得得开心,而另一个可就挂着大便脸,一副恨不得把碍事季行云给丢出九天云外。

    「嗯,小心……」

    「什么丧母之痛?我老妈早……」迪普话说到一半,才想起前天遇到季行云时说过的话,那时还用母亲病卧在床需要自己照顾来打动他的同情心,想到这,语气一转改道:「我老妈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借钱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还钱的期限早就定好了,哪能怪理尔行会不通人情。」

    「哼,还不是一样!总之我在今天一定要弄到五十贝达。我警告你,可别再来碍我的事了!」

    「没错,是五十贝达。辛苦你小迪普,这次你可遇上贵人了。」

    「最多十下吧?」

    「那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

    「放心啦,你也见过那家伙的身手,就算一言不合,他就不会逃跑吗?」

    虽然这里的人一致宣称百济难民是造成他们生活困苦的原凶,可是在城中却没有半个百济人,季行云原本还在怀疑百济人是否只是客客苏人幻想中的存在,但这回可真的见到人了。

    看到迪普这种神情,季行云突然有种悲哀的感觉。是在何种环境的影响下,让一名十六、七岁的孩子会有这种偏差的观念,使他如此期待他人面临的不幸——就只因为那些人是百济人?

    季行云跟着迪普看着这一切,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客客苏不只是经济发展不如法天,法规制度没有法天合理,就连盗团的素质也远逊于法天。看过玖千山率领的伏牛山寨再看这个理尔行会,后者根本是不堪一击。

    然后理尔就惋惜地说道:「季先生既然没兴趣加入我们,那老子也不勉强,只是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一下。」

    理尔又推道:「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弟兄的忙,只是我们一出面就会跟百济狗打起来,实在没办法,才想请你这位中立的第三者帮忙。」

    看看外面,又看了看迪普,季行云问道:「你干嘛要躲在这里偷看?」

    「放心,我是不求回报的。」

    号角声盖过了群众的叫骂与喊叫,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季行云摇摇头,默默地跟上了……

    「我也不勉强你,要不要把握这个机会可全看你了。」

    而季行云也注意到了,这七个人在长衣之下都还穿戴皮甲。

    虽然很想知道事情最后是如何收尾,可是他不能让那位为首的巡骑看到。

    随着基本生活的压力出现,犯罪问题日益严重,而百济与客客苏人语言、生活习惯的不同,更加深彼此间的冲突。

    他悲痛地看着巡骑长,一对因悲切而充满红色血丝的双眼,带着极度的气愤,如同地狱的火焰般,要将巡骑们处以火焰极刑。

    叫骂与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死百济猪,收留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竟然还来这闹事,哼!真是不知好歹的贱胚!」

    怎么会有这种盲从的暴动行为?不问是非,不管事实,就因对方是百济人就要致人于死地?更可笑的是叫骂着要砍杀「百济狗」的刀子,却都不经意地伤在客客苏人身上,想砸死「百济猪」的石头,往往打伤了巴尔斯的城民。

    五十贝达,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就为了一般家庭两、三个月的生活费用,就要折断别人的手臂,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真是可惜,竟然漏了一个。」迪普发出抱怨后才不甘心地带着季行云离开。

    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三人马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迪普很生气地指责季行云,他继续大言不惭的叫嚣着。

    「咦?」季行云回想了一下他的行为,会需要在人群中走动又不引人注目,除了是与自己现在的任务相近的密探、情报人员外,还有什么工作会要求藏在人群之中而不引人注意……

    当季行云提议要再为他治疗时,他也很爽快地答应了。疗程很快地结束,季行云就跟在迪普后面,在大街小巷间闲绕。

    「也许在巡捕的眼中,我是名不受欢迎的人物,可是那不代表我做的事就是错的!你想教训我,叫我收手吗?可以,先帮我把家人十年份的生活费准备好,要是办不到就别跟我说些无意义的大道理。要知道那些有钱人少了几分钱也无所谓,可是那一点钱可是我身旁的人的救命钱,替那些有钱人救人做善事积阴德,有什么不好?又哪里不对了?」

    另一方面,巡骑长与带队的百济人正打得难分难解。

    迪普突然涨红了脸生气地骂道:「混蛋!你也管太多了吧!我做什么关你鸟事啊!」

    说完,迪普掉头就走。季行云不理会他的警告还是跟上。

    终于有一名冲动的男子对百济人丢石头了。

    不忍观赏这种惨无人道、无情虐杀行为的季行云催促着迪普带他离开,后者满脸不愿。

    一切都失序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季行云只听对方一面之词也不敢妄下定论。也许是理尔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恨暴力分子,叫季行云很难信任他的片面之语。

    「是吗?就赌十枚银币如何?」

    「喂,你在还念些什么?快走啦,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你也待得这么高兴!」迪普念了季行云一声。

    本国的难民也好,百济的亡国奴也好,都是害他们生活变差的凶手,他们对于本国人只是讨厌,而对百济人可就是怨恨了。

    迪普想也没想就骂道:「还有怎样?一定是那些可恶的百济狗来这生事!哼,收留亡国的他们已经够仁慈了,那些人真是连狗都不如,狗至少还知道感恩,会为主人顾门,那些人却还不知羞耻地来闹事,真该把百济人全赶走才对!」

    就在这人挤人的情况下,季行云突然发现有个熟悉的影子在人堆中挤来挤去。

    季行云语气诚恳地应道:「有困难就说出来,也许我还能帮点忙。」

    悲愤的吼叫,无力地宣泄心中的恨意。

    「啊!糟……」

    「这……我……」迪普露出为难的神色。

    两边都是强盗,干的不也都是差不多的事,只是理尔行会的经营层面更广,非但有收取买路钱的无本生意,还有周转借急的服务,另外也可能涉足城内黑帮的种种事务,可以说是巴尔斯城的黑社会头头,要说他们有多清高,即使是季行云也不会相信。

    好像有,比方……扒手!

    「你们这些人,竟敢当街打架闹事!」一名巡骑大声喝着。

    巴尔斯的城民气势虽旺,不过表现在打斗上的结果,却又是另一回事。

    迪普眼中闪烁着投机与狡狯的光芒,然后用很无辜的样子说道:「好吧,勉强让你帮一次忙。」

    「好,我干了!该怎么做,请师爷指点。」

    边走边聊,季行云一行到了与迪普·尔则顿相遇的商店街。

    不多加考虑,季行云跟上去了。有迪普·尔则顿这位识途的老马引路,要藏身想必不成问题。

    种种情绪性的叫骂,更加激起了客客苏人的血气,生活困苦的怨气,在这里一古脑地全宣泄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迪普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只要有五十贝达,他就可以不用再经常冒险窃扒,也可以多陪陪弟妹们,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你以为我喜欢?当然有不得已的原因!」迪普生气地应着,停了一下又好奇地转向季行云也问:「光说别人,你还不是一样?干嘛跟着我躲在这地方?」

    看到迪普急着自我防卫,季行云对他这态度倒也不生气,只道:「反正你也没偷成,只要你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季行云发现不过是改变个角度来观看这个世界,整个世界给他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这种体验让他有种全新的感觉。

    据说这个行会在一年半前不过是一个百来人的小盗团,在狼祸后的残败经济的影响下该团迅速成长,非但吸收了许多鸡鸣狗盗之士,还收纳了不少逃亡的士兵,现在已经是个近二千人的大型盗团了。

    「啊!啊!啊……」

    「放心,不是要你做这种没良心的事,不过是要你劝他走一趟百济狗的贼窝。」

    然后他们往道路的两侧闪开。一条直抵百济人的通道随之产生。

    「嗯,你说的是,只是我还有其他的考量,就让我回去多想想再给你回复好吗?」季行云再次推托。

    听到师爷的讽刺迪普脸一青,却只能装作没听见。为了钱财,迪普违背了他行事的底线……

    内房。师爷点清了季行云帮迪普付的钱。

    「别指望我能还你钱喔!」

    听了季行云的话,迪普更是不放心,对他而言世上是不可能有这种不求任何利益的善行。季行云越是表现得大方,他越是心生怀疑。

    就在季行云考虑该不该冒险再回到大街上另寻藏匿之所时,他看到那位手法不错的小扒手很熟练地由他身旁跑过,然后翻起了一个不起眼的木板,人就钻了进去。

    原本季行云就怀疑那七名百济人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打起来之后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错!惩戒百济狗!惩戒百济狗!」四周的城民大声应着。

    这位小扒手似乎对他产生了某种误会,不过至少真正的身分应该没被揭破……

    巡骑露出残酷笑容冷冷的说:「嘿,证据确凿你们还要狡辩。很好,就先鞭打你们五十下再带回地牢候审。」

    由相貌与服饰来看,客客苏人与百济人真的很好分辨。

    没几分钟过去,迪普对于一个人跟在后面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开始想尽办法要将他甩开。

    「百济猪胆敢如此!」另一位巡骑见状大声喊着,长鞭也跟着落下。

    迪普带着季行云前往理尔行会的所在地。名为行会实为匪团,不过是一群流氓与拦路的强盗所组成的团体。

    「哼,原来如此。我懂了。」

    一般的打架,人多当然势众,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失去理智的群众虽然可怕,但在战阵上却不见得能够占上便宜。

    这里的生活变坏是起于狼祸之后,在大量难民涌入之初,巴尔斯城的官民还很用心地协助被迫逃亡流离失所的同胞,当人数渐多,又有亡国的百济子民进入时,问题就来了。

    然后怒火转向仅存的百济人,更加不人道的酷刑也将施加在百济人的身上。

    「不会、不会!百济狗虽然不讲理,可也知道法天人是不能乱动的,我们不过要他去向百济狗讨一颗摩尼眼罢了,到时候理尔大王也会派出所有的弟兄在外面暗中支援他。」

    百济人临死前的挣扎将巡骑拉下了马。

    快马追上,巡骑长出手卷人动作流畅,不加耽搁,一鞭又是一鞭,一下子就卷回了四名百济人。

    骏马很快地就追上了用脚奔跑的人。巡骑长皮鞭挥出,无情地卷上百济人的脖子。手伸回,皮鞭抽回,人被卷至地上痛苦地咳着,后方赶上的巡骑皮鞭跟着不留情地落下,让他连将气喘出的机会也没有。

    季行云笑道:「客客苏的制度还算好的,据我所知,在东大陆靠近黑暗山脉的地方,还有个叫埃出的国家,是以猫治人呢!」

    也许是成为共患难的伙伴——一起躲避巡骑的伙伴,迪普·尔则顿的敌意与警戒心明显地降低了不少。

    随着客客苏西方领土的丧失,原本买卖绿海产品的热络交易活动也跟消失。

    「这、哼。」迪普撇过头,不甘心地瞪着季行云道:「算我倒楣。这回你想怎么样?先告诉你这个外来客,要真闹开了,你这个外地人可占不到便宜!」

    幸好是非还没找上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就先生是非了。

    经过一天半的访查,使团才对巴尔斯城的状况有了初步的了解。只是他们对这种不顾民众生死的人,竟然能当执政官;不处理百姓事务的人,能在官府当差的制度竟然能存在世上,感到迷惑。

    「嗡呜……」三具号角同时响出震耳的声响。

    「这……」季行云犹豫了。

    后羽伸了伸舌头,道:「想不到大陆上的怪地方还真多!」

    「王道觉,你身上有伤,不适合这种混乱的场合,还是别靠近的好,就让我跟季队长前往一探究竟即可。」

    「可是你不是说令堂病逝了,难道理尔行会就不能体谅丧母之痛,至少等过几天再向你催讨债务?」

    季行云看到百济人的情况有点想出手帮助,可是顾虑到自己的身分,也就只得先按下这股冲动,更何况巴尔斯的巡骑应该会将他们带回官府再行处置,再快的审判也该花个三五天。虽然不冀望客客苏的执政官会公平的审判,至少在这几个夜晚可以到地牢中把人偷偷地弄出来。

    巡骑长使用长鞭,骑着骏马掌握了速度与空间,百济人武功虽然较高,但是体力早已不济,只能勉强支撑,避得一鞭是一鞭。

    当他们在这个藏污纳垢充满欺骗与犯罪的街道上走没多久,就成为许多人的预定目标。虽然有不少人认出,季行云就是在两天前大显身手的火点子而打消主意,可是更多行骗为生的人物打算好好敲他们一笔。

    「驾!」缰绳一振,两骑追出。

    听到季行云的脚步声,迪普很生气地回头骂道:「喂!你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欠骂?叫你不要妨碍我,还跟来!」

    客客苏原本的社会结构就甚不公平。身在执政阶级的成员往往能够过着浮华的生活,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却常会吃不饱穿不暖。

    「……我也有很难解释的原因……」

    在叫骂与激烈的风暴中,季行云看着,迷惘着。

    百济人不避不闪,对同胞大声喊道:「你快逃!」

    季行云看着迪普,心生感叹。这里的客客苏人大概都跟迪普差不多吧?看样子客客苏人真的是完全容不下百济人,不论是非,不论真相,好像只要是百济人就一定是错的,这样子双方怎能和平共处?

    「什么没碍到我!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叫我怎么工作!」迪普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巴尔斯的城民被他们的同胞给刺伤了,被他们同胞好心的火力支援给砸伤了,被激动的城民给踩伤了。

    「别放过他们!」

    「他妈的!你找死啊!哼,没关系还有一只可以玩。」

    原本的城民把这些问题都怪罪在多出来的人。

    「给他们死!」

    为了避免被这里的执政官察觉使团派人偷偷溜出行馆,私下探查该城的情况,季行云不能被发现。

    「嗯。虽然五十贝达不是小数目,但对我而言还不算太沉重的负担。」

    「好啦,好啦,快说明我该怎么做吧。」

    又看了一眼百济人的悲壮惨烈,他歉然地小声念道:「对不起……没想到巴尔斯城的巡骑竟是如此,但至少救了一个……」

    长鞭再次挥出。无情的鞭子又卷向一名百济人。

    季行云恍然大悟。他的正职果然是扒手!季行云拍了自己脑袋瓜一下,暗骂自己怎么这时才想到。对大街小巷暗道如此熟悉、知晓种种暗道密门、精于逃脱躲避追踪的能力,这根本是因应窃扒失风时锻炼出来的求生能力。

    十影、五影,无情的剑就要取下人头……

    「你?哼!先顾好自己吧!」迪普不屑地说:「想帮我,你能干什么?帮我还钱吗?还是靠你会一点点功夫就想逞英雄?别傻了,我欠理尔行会的钱非得在今天还清个大半,你就别再防碍我赚钱了。」

    城民与执政官不思改变,官府未能领导城民改变产业种类,更加使得百业萧条,贪心的执政官不可能会把税收的水准视情况调降,高收入没了,税赋依旧,生活自然变得困苦,难民未得到照顾,亦未辅导他们投入工作与生产,使得大多数的难民都活在生死边缘。

    巡骑骂着,要将枪抽回却发现枪被卡住了。用力拉扯,却没想到由长枪上传来反向拉力。

    「你这个人未免管太多了!」

    季行云略为生气地说道:「……这么霸道?真是可恶的行会!」

    历经了两个小时的追逐,迪普终于放弃了。

    他发现与这位小扒手扯上关系真是件「幸运」的事情。要不是他,就没机会关心百济人与客客苏人之间的冲突结果,要不是他,恐怕永远不会有这种机会——躲在地下窥视的体验、用这种全新的视角观看事物的新奇体验。

    「这样吧!那个东西的市价大约是五百贝达,我方拿出一千贝达,让你去进行交涉如何?」

    巡骑说完又像玩弄着猎物,一面取笑百济人的同时又在那位百济人身上留下两个血窟。而一旁的城民则在这种残忍不人道的作为大声欢呼叫好。

    师爷顺了顺他的八字胡意有所指的说:「不、不,你真的遇上了贵人,就看你懂不懂得把握。」

    「那、那老外这么有价值啊?可是……他好歹也帮过我,我怎么可以把他卖掉……」

    季行云皱起了眉头。已经够乱了,看这样子不论谁是谁非,百济人绝对不可能得到合理处分。

    难民之多,已经快超越原巴尔斯城的人口数,再怎么好心也无法照顾这么多人,更何况执政官压根就不打算好好为人民福祉打拚,难民的问题便全部涌上来了。

    「可是……」后羽理智明白,但在情感上深以警司为荣的她,怎么也无法忍受客客苏的「警司」全是那种败类。

    被拨开的石头向旁飞去,命中一位围观的城民。

    「嘿,看你穷急的样子。那个『季贵人』还可真是好运啊……」

    这句话就像火星掉落在干柴之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双方马上打起来了,激愤的群众一拥而上!混乱的打斗就在这个街道上展开。

    「可恨吶!」他大声地喊着,这一次非但无法替被欺悔的同胞讨回公道,反而连累了六名好兄弟,悔恨、气愤填满了他的心田。

    在等待之时,季行云用心地打量了一下这位支配盗团的首脑。若说功夫,他倒是不差……只是这是用巴尔斯城的水准来看,说是不差不过才是预备士的程度。

    就为了那七个人,一场失序的大暴动就这么不停地进行着!

    巴尔斯城的情况则相当诡异。

    「什么跟什么?我借钱看病又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别乱污蔑理尔行会。」

    挤着喊着的同时,一只小手就伸向季行云的暗袋。只是他摸到的不是一个钱包,而是一只有力的手掌。

    带头的百济人伸出左手代替他的同胞成为巡骑长的目标。

    百济人趁缝逃脱,为首的巡骑长脸上,却是露出满意的笑脸。

    「不会才怪!像你这样的一个老外杵在我后面,让大爷我也跟着变得显眼起来了,叫老子要怎么办事!」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进去不就得了?」

    之前曾跟白任学过一些追迹的方法,在这里可得到最佳的印证,透过迪普,季行云才发现原来追踪与逃匿是一门艺术般的学问,其中的技巧与乐趣可说是妙不可言。

    王道觉笑道:「别气了。咱们可是来四处探查这座城的『风貌』,那个巡捕不是已经让咱们知道这座城是有钱好办事的地方,换个角度想,就是因为这里官员的散漫、目无法纪又贪财,才会方便我们打探城里的内幕消息啊。」

    「是这样的,虽然被拿走了所有的财物,想取回的只有一个叫摩尼眼的宝珠。宝珠是有点价值,不过真正要把东西拿回来的原因,是那个摩尼眼对我那个弟兄的亲戚有特别的意义。不然,比那贵重的东西都无所谓了,干嘛还争那个珠子。」

    「话不能么说,百济狗不只是可恶,还凶得很,难道要叫弟兄们为了一颗宝珠牺牲吗?」

    「百济狗伤人!」被石头打到的人恶声喊叫。

    赶过来的城民们见状齐声叫好,一种虐待性的嗜血报复心态,完全支配了群众的心理。

    跟着迪普在地下钻来钻去,过了一会终于看到了阳光,原以为迪普要钻出去了,想不到他却安稳地坐在地上,头抬得高高地看着上面的光景。

    已经占尽优势的巡骑打算好好玩弄这两个猎物,口中也逸出了残忍的对话。

    几名巡骑取出了皮鞭,就准备动用私刑。

    「咦?啊!」季行云的出现把少年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那位很好骗的外国人,迪普压低声音的说:「别吵,我可不想错过百济狗接受制裁的情景。」

    季行云打量他的相貌与气质,就觉得他还真的像是名盗匪,当然这是与玖千山比较的结论。

    只剩下杀红眼的群众与狂热的叫声。

    「不过呢……我说你遇上贵人,就是有机会翻身了,只要你帮忙做件事,非但欠款可以一口气清除,我这边还提供你五十贝达的赏金。」

    「什么偷东西!我是在重新分配财富,减轻因钱袋太重而劳累不堪的人的负担。帮有钱人做善事,替他们把钱捐出来协助幼小孤苦!我可是当着人家的面取走钱财,偷可是背着人处在暗中的卑劣行为,你怎么可以把我当成小偷在看待!」

    王道觉敬佩应道:「季队长您的脾气真好,我看后羽都差点动手修理那家伙了,您还能保持理智地任他敲诈。」

    迪普反跟踪的工夫实在是一等一的高明,可惜的是季行云在他身上下子气针,又送入真气为他疗伤,就算他会隐形,也无法逃过季行云的真气感应,所以不是迪普甩人的工夫不好,而是运气太差遇上了季行云,让他的行迹无从遁形。

    巴尔斯的城民用暴力来发泄他们的不满,要把百济人当成出气筒。百济人不是木头人,不会乖乖地挨打而不还手。

    然而落马的巡骑已经再次回到马上,快马一鞭长剑一挥、人头落地。

    「感谢理尔先生的体谅,在下实在无法分身为贵团服务,若是有事,不妨明言,我会斟酌考虑。」

    突然一阵怪异的狂风吹起,将街道上的杂物吹往马蹄,巡骑的坐骑踏到尖锐的异物,一个吃痛骤然暴动,一个起身将巡骑抛下马背。

    迪普用尽办法还不能把季行云甩开,终于生气了。

    「会吗?你做你的,我哪会碍到你?」

    「这……」

    「咦?是你!」

    感觉上百济人似乎针对两名客客苏人不停提出抗议,可那两个客客苏人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虚应着对方的指责,说些挑拨群众的话语,不负责任地东拉西扯,不停地向围观的群众搧风点火。

    「喔,来了一个有骨气的蠢货。」巡骑长用轻蔑的口吻说着。

    「是这样吗……」

    「真的还假的?会有这种事?猫耶!这不会太儿戏了吗?」后羽眼睛乌溜乌溜地转着,好奇地看着季行云。

    百济人狂奔,巡骑在后越来越近。

    而且就一名扒手的功力,他也有职业级以上的水准了,能够在季行云身上摸走钱袋,也懂得在群众失去理智时趁乱下手,不论是技巧还是把握工作时机的敬业态度都很充足了。

    眼前情况不妙,为首的百济人暗号一发,手中的木枪纷纷投出。

    「你打算偷东西啊?这不太好吧……」

    迪普耸耸肩,注意力还是放在借据身上,问道:「那么我算是还清了吧?」

    他们神色警戒气愤而不冲动,行动上则由居中的一人马首是瞻,虽是排成一列,但是由站立的方式与劲力的流动方向来看,却是随时可以结成圆阵,看这样子百济人也是有备而来。

    不论功夫底子或是战斗经验与士气,这几名百济人都胜过巴尔斯的巡骑,只可惜体力已经耗得七七八八的战士早已有力难伸。

    右手落下,人也策着马同时跃出,长鞭也自腰间取出。

    「果然是警司家的孩子……」季行云想到后羽的家世与态度,不由得笑了笑,道:「在客客苏抓犯人的机构可不是警司,而且在不同制度下就会形成不一样的工作态度,虽然客客苏制度的缺失很多,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都能接受了,我们又能说什么?难道要向客客苏强行推销法天那一套吗?」

    巴尔斯城的组成分子在两年前的狼祸之后,就越形复杂,不同族群之间的冲突,更是益加激烈。

    「以猫治人?」

    「嗯、嗯,我明白。」

    「你确定?」

    「我有自信能让他身上留下十二个窟窿。」

    七名百济人造成了数十倍的伤亡……虽然制造伤亡的凶手只有极少部分是来自百济人,可是所有的帐,都将算在他们头上。

    「哈,明智的决定。你绝不会后悔的,事成之后大王的打赏也许不只五十贝达,你就等着数钱吧。」

    「你想这两只百济猪能让我刺几下?」

    虽然面对数十倍的暴民,百济人坚忍沉着地应对着。

    季行云靠了过去,问道:「怎么不出去?」

    「日前我会里又有一位好兄弟的亲戚被抢了。虽然人没被|干掉,传家宝物却被拿走了。」

    季行云委屈地解释:「不是啦,我不是真的要躲那些巡骑……只是,有一些很难解释的原因,不能被巡骑发现而已啦……」

    迪普闷着脸,想到要利用季行云的好心让他涉险就感到良心不安,可是一转念到小弟小妹因此能有较好的生活品质,那小小的良心不安就被弟妹玩耍的欢乐画面给遮蔽了。

    「别来无恙?」

    长鞭落下,打在头上皮开血溅。百济人冲向巡骑同卡在自己身上的长枪撞了马匹一下。马匹受惊,让这名巡骑急着稳定坐骑而错过阻止另一名百济人逃窜的时机。

    他们一人取出长鞭,一人准备好长枪。长鞭一挥并不打在百济人身上,却是落到他们的的前方,迫使两名百济人停下脚步。另一名巡骑也就利用机会将长枪刺出,一名百济人大腿汩汩流着血。

    在季行云眼中看来,他最多不过是名高级的打手,这样的人会是理尔行会的理尔,还可真叫人意外。

    「……这,让我再多考虑一下吧。」

    两名个獐头鼠目的主事者站在百济人面前,对于百济人的指责毫不在乎的样子,由于人多口杂,又是叫骂不绝,季行云根本无法听清楚双方争吵的话语。

    季行云似乎没发现迪普语中的破碇,还很感动的说:「你真是孝顺!这样吧,带我去见那个理尔行会的首脑,我帮你还清债务,你就别再冒险行窃,要有万一你的弟妹可怎么办?」

    混乱的争斗下,百济人虽然有守有法地抵抗着,巴尔斯城民无章法的盲目攻击也反倒帮了他们不少的忙,但是他们也无法逃离,而且一旦出现防守的缺口,就将造成最悲惨的下场。

    「哼,收留你这些百济狗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还敢伤害我们巴尔斯的城民,不给点教训实在说不过去。」

    「……应该吧。」迪普用怒气掩饰心中的不安,骂道:「我的事你少管!像你这种也要躲巡捕的人没资格教训我!」

    虽然三人已经自认为是低调行事,但光是走路的习惯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分,在这里没有人会三肩并齐地散步,也不会有人用散步的方式在这走着,更别说会好奇地四处张望了。

    只是越是混乱的局面,百济人却更加沉稳。虽然很多人流血受伤了,可是造成巴尔斯城民流血的凶手却不是百济人,混乱之中拿着刀子乱挥,倒楣的不是要砍杀的对象,而是持刀者身旁的无辜群众。

    也不知暴动持续了多久,很没效率的城防巡骑,才缓缓地出现在街头。

    而且围观的人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迹象,群众激愤的样子与先前季行云与人打架的态势完全不同,这一回,好像所有人都抢着要上前出力,而不只是在一旁叫嚣而己。

    「让一让……」

    只见他的右手高高举起,喊道:「拒捕伤警,依律不容!为维护我巴尔斯之安和,杀之无赦,弟兄们,上!」

    「我们只是为了自保而出手。」

    「怎么会?这关系到你的手臂,这么严肃的事情岂容儿戏。」

    「你可别这么说,这种轻视猫的态度在埃出可是重罪。」

    突然间他想到在立场不一样的情况下,看待事情的态度也一定会截然不同。就像他觉得客客苏人处理此事的态度毫无理性与客观可言,但是对客客苏人而言这也许是理所当然、必须如此的作法。

    「不如我去帮你说情,让对方宽限个几天如何?」

    挤进去之后,季行云看到七位百济人神色激愤的样子,在他们四周围满了客客苏人,叫骂与侮辱的言词不绝于耳。

    执政官安杰·查顿几乎是竭尽所能地搜刮民脂民膏,当他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时,常有人在饥寒交迫中成为路边寒尸,他完全不顾城民生活的作为,照理说应是民怨四起,但是民怨是有,却不朝向他发作。

    本来该是敉平问题的官府,见这日加严重的族群仇恨,非但完全未加调解,相反地还将人民的怒火导向百济人,让问题与冲突更加激烈。

    看到百济人早就预藏兵器,客客苏人也不客气了。

    「哼!这种人怎么能当警司的成员!民众被偷、被抢就够可怜了,想报官竟然还要付钱才会受理案件,就是有这种独裁寡头的政治制度,才有会那种烂官员!」后羽似乎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想到这里,季行云分心转头看了一眼客客苏的少年,他的脸上充满着期待的神色,这种期待似乎是由报复与某种意味不明的狂热所组成。

    更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盗团存在于城外怎么不会遭到官府清剿?这种程度的盗团要在法天根本不用派军队出征,地方的民团、司警都可以轻松地为民除害。

    十余匹骏马、威风凛凛的骑士,反射阳光的轻盔。巴尔斯城民停下原有的动作,一致地望向这队雄壮的巡骑。

    冲突纷争是不具生产性,越是把精力放在仇视与报复中,生活只会更加困难,然后怨气也随之增加,仇恨也就更深了,这里就是陷入了这种恶性循环……

    多次推辞之后,师爷又对理尔说了几句悄悄话。

    七个人互相结成阵式,手持木枪互相支援,被怒气与不满的情绪支配的巴尔斯城民,抡起了拳头就冲过去,结果只落得被木枪击倒的下场。

    一下子挤入人潮中,一下子钻进没人会注意到的小巷中;进入服饰店,走进更衣室然后变装逃脱;藏到路旁的木桶之中;混入难民,装成可怜无家可归的路旁游民;走暗道,过密门……为了甩开季行云,迪普无所不用其极,绝招尽出,可是当他以为已经摆脱烦死人的跟屁虫之时,季行云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眼前,令他为之气结。

    街道上的百济人被巴尔斯城的巡骑给围住了。

    阶级之间的生活水准虽然相差很大,但在封闭形态的社会下,一般的平民只要还能维持基本生活,倒也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人民被过分欺压,只要适时地更换一名较好的执政官,也就能平息民怨。

    「逃出去了……有一个人顺利逃跑了。」耳边突来的声音让百济人迷惘了一下,也让他忘了要闪躲长鞭。啪的一声,脸皮被扫掉一块,露出血淋淋的白骨。

    但他的表情坦然欣慰,因为他知道至少还有一名同胞获救了……

    「我知道,可是想到那种人竟然会属于警司的成员,我就气不过!」

    七个人,衣物的形式虽然略有不同,但都是两色相间的纹布,大块大块的横隔条纹突显他们粗犷的民族风格。

    来到巴尔斯城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百济人。

    「你们讲不讲理?!」

    「好,也好。老子会等你的好消息的。」

    季行云等人走近之后,这种充满偏见与歧视意味的话语就越来越多,火药味亦越加浓厚。

    不过他的心思又转回来,这个小老外就是怪怪的一个人,也许他有所求,才会故显大方,迪普猜测是有关他犯的事情也许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了事,不如就先利用他一番,把钱还了,事后再赖着、躲着,这巴尔斯城这么大,以一个外人要找一名存心躲避的当地人,又岂是容易的事。

    「喂!你是太闲了,没事干吗?都已经接受你的治疗了,还死跟在我后面干嘛!」

    石头、砖瓦虽然像雨滴般落下,可是真打在目标身上的,却不及半成。

    季行云看到七名伤痕累累的百济人,早就已经疲备不堪,却依然站得直挺一脸傲气,丝毫不因眼前情势的恶劣而动摇心志。

    客客苏的难民对百济人更是无比的痛恨!悲惨的生活,没有未来的日子,受到同胞们的鄙视,这一切,都怪罪在外来者百济人的身上,他们将所有的怨气,都往百济难民的身上发泄!

    「嗯,那位巡捕的态度是倨傲无礼了一点。」季行云笑着应着。

    迪普得意地笑道:「嘿!不过是个有钱笨老外。」

    「不!我们没有!」

    迪普无法相信世上会有这种好心人士,便心存疑惑地再问一次:「你说要帮我还钱?」

    季行云发现理尔对那名师爷非常信任,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呵、哪有这么简单,本金是清了,你可别忘了还有利息。」

    百济人东张西望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同时一名巡骑也拖着一具无头尸归来,并向长官报告状况。

    藏在排水沟的季行云,仰望着街道所发生的事况。

    「哪有这种事,我下手前都先观察过了,绝对万无一失!」

    「杀了百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