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绝岭二姝心同属 太一双杰利断金

诸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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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与江衡的一举一动,叱列伏熙看在眼里,早知道她处处都透露着对江衡的爱意。只是基于职责所在,还有他对灭度主人马的敏感,凡是都要先往坏处想,有些事情,总是不得不防。

    “恭喜你,你的宝刀未老!”

    “慢一点!慢一点!鬼蜮,能不能想办法慢一点!”

    运日知道了,嗤之以鼻。不过这回鬼蜮却不与他抬杠,郑重说道:“你这只在天上飞的,懂得什么?水里面的世界,要比天上大得多了。”

    叱列伏熙排开众人,站上山脊。往前看去,只见脚下坡度陡峭,几乎等于是垂直下降。峰顶强风猎猎,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胆子小一点的,恐怕要当场瘫在地上。这也难怪众人见此景象,要愣在原地,踌躇不前了。

    “如果这样,那就会反过来成为欲望的奴隶,被诱惑控制,活在忌妒与憎恨当中,离道,就越来越远了。”

    江衡喜道:“好,步莲,多谢你。”步莲对自己抢到第一个发言支持,也感到十分满意。当即给江衡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样也不好。冬天固然寒风刺骨,却是有另一番滋味。若这天地间没有冬天,反而显现不出春天的可爱了。”

    独木舟顷刻着地,“碰”地一声,冲击力甚大,若不是木拓的法术护着众人,只怕有一半的人要震得跌出去。

    叱列伏熙不由自主地朝她脸上望去,说巧不巧,元真也正好朝他看来。两人四目相交,都是一愣。

    瑶池金母摇摇头,说道:“外表只是皮相,这只是透露出你的心思而已。就算外表能改变,内心没变,也是无用。其实我早知道有这一天了,但总以为能潜移默化引导你,没想到……唉……”

    “那如果把四时的变化舍去,只留住温暖的春天,你又认为如何呢?”

    叱列伏熙道:“可是……”

    叱列伏熙道:“如果是我,我会。况且道尊已经准备在忧顺练兵,在这附近设几道关卡,只是举手之劳。”

    虢射文山见状,想起往事,笑着伸出手去,与他五指交握。木拓、运日、鬼蜮、步莲,也一一向前,将手掌叠在上面。最后江衡大喊一声:“好!”也过来与大家的手叠在一起。

    他所指的林子是这坡下最近的一处,其他地方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众人一听就知道。只是这坡这般陡峭,纵身跃下像是掉下去一样,也不知能不能控制得住,所以听是听了,但却十分犹豫。

    “你说我都没变,那你呢?”叱列伏熙两眼转注地看着追兵,口中忽然说道:“你变了多少?”

    江衡一见,便道:“我先来,大家跟上!”说着,飞身跳下。

    江衡同意,叱列伏熙便分派工作,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这救命的工具做好。首先由他先用双戟将一株适合的松树砍下,取其笔直的一段,江衡挥剑,从中剖半。接着元真发火烧去多余分枝残叶,其余人等,便各显神通,同心协力将木心刨空。

    他这一跳,两道人影分从左右,同时跟着跳了下去,却是步莲与元真。这两个女人为了江衡,每个地方什么事情都要比较,就是要她们跳崖,只怕也是奋不顾身。

    鬼蜮脸上一红,但还不服气,说道:“你们甭说别的,就说那时四爷失踪那晚,是不是我第一个看出道尊那老儿的企图,要大家立刻跟他拍桌子翻脸,是不是?”

    不久运日回来,与叱列伏熙、江衡一起研究等一下的行进方向,步莲没忘了赶紧递水上前,慰问运日的辛劳。

    讲完经后,瑶池金母把步莲叫到一边,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而这些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元真首先对着他嫣然一笑,叱列伏熙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由于不知道何时会碰上断崖之类的致命危机,众人都十分紧张。木拓一听虢射文山这么说,立刻放脱他。只见虢射文山跃出独木舟外,两手紧紧攀住船沿,两脚拚命向前抵住雪地。叱列伏熙见了,也从另一边跃下,依样画葫芦。接着鬼蜮也因为木杖的效果不彰,同样跳出舟外,双手抓住尾端,双脚抵住雪地,拚命往后拉。

    江衡道:“运日,别说丧气话,胜负还不知道呢。”

    这下步莲与元真两个,可真吓得花容失色,只是碍于情面,不敢喊叫出声。木拓见状,赶紧从两侧生出一圈又一圈的藤枝蔓条来,一来可以增加阻力,另一方面可以保持平衡。

    “唰”地一声,独木舟再也不需要鬼蜮在后头撑篙才能前进,就好像船行出港口,遇着激流一样,速度一下子变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舟行如箭离弦,快若闪电。众人放眼望去,但见雪光晃动,与天色连成一片,宛如腾云驾雾一般,除了运日之外,尽皆心惊胆颤。

    步莲从江衡的怀中偷偷抬起头来。已不再是危机四伏的五雪峰,长年冰封的高山绝岭,忘机谷环谷的太冥山山脉里,六大名山其中最高的一座,此时静心下来观赏,别有一番心旷神怡的景致。

    如此走了大半日,地势渐渐平坦,花草树木多了,四周景观才开始有了变化。叱列伏熙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北安县了,是从忘机谷向东到忧顺的必经之路。道尊知道我们从五雪峰翻山而走,说不定会派人在这附近设下关卡,守株待兔。”

    “步莲,你要知道,人有很多欲望……”

    江衡道:“会吗?”

    “方圆数里的范围,都是这样的岩石,看样子我们得要慢慢走下山了。”

    既然连鬼蜮都这么说了,在没有渡河的工具之下,众人听从他的建议,沿着江边河岸往下游走。

    “那就是了。天地万物,四时节令,都是按照天道来运行的,该什么季节开的花朵,就是什么时候开。该当什么时候凋谢的花朵,它就在什么时候凋谢。春尽夏至,秋末冬来。春暖花开是很好,但也没有必要强求,是吧?”

    天上的运日也开始超前,爪下藤蔓笔直紧绷,这表示他已经使得上力了。再加上他人在高处,可以瞧清楚前方的情形,崎岖不平的地形,与落差过大的坡度,都能及早避免。因此有了他的带领,不但速度受到控制,平稳度也能达到令人满意的状态。

    鬼蜮听到叱列伏熙的喊叫,双手奋力将木杖插入身边的雪地里,想要减缓下滑的速度。原本平滑光整的雪地,宛如一张白色的布疋被利刃划开,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痕。但对于仍不断加快的下坠速度来说,帮助似乎不大。

    众人顺着溪流而下,又过了一天,才抵达毒|龙江边。那毒|龙江是条诡异的大江,江水流速缓慢,水色偏黑,令人感觉深不可测,而有危机暗伏。就是水性极佳如鬼蜮者,也不太敢随随便便潜入江中。

    如此走了一天,到了第二天下午,众人顺着山涧溪水,终于到了山脚下。五雪峰脚下是一片石砾沙地,土地贫瘠,除了芒草,什么都长不出来。越过一大片芒草地,一条小溪静静地躺在溪谷当中。溪水大半都结成了冰,只剩涓涓细流,继续往下游前进。

    运日抢着道:“‘那赫连伯宗不是什么好东西,道尊更是一只老狐狸。’你想这么说,是不是啊?老词儿了,也不换换。”众人一听,尽皆莞尔。

    那叱列伏熙坐在船首,忍不住伸出长枪,像划桨一样,不停地左抵右挑,希望能够控制住行进的方向。

    但是过去两方的黑白立场太过分明了,就算这一切都即将成为事实,叱列伏熙一时也不能接受。只见元真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既感受不到她的敌意,却也不见得她一定安着什么好心。

    女人都跳了,鬼蜮岂能落后?鬼蜮一动,运日也跟着动,八个人一下子跳下了五人。

    “娘娘,我已经找到让这朵桃花盛开怒放的人了。您说得对,我爱上他了,不是因为桃花开了,而是我真的爱上他了。”

    木拓讪讪一笑,当先坐在独木舟的中间。叱列伏熙安排坐次。众人鱼贯依次坐上,同时但见两边木缘开始抽出绿芽,紧接着长大、分枝,不一会儿,便将八人腰部以下的身子包在重重树藤里,只露出头手。

    雪上行舟,江衡还是第一次。但觉平稳舒适,更胜舟船。其实他不知道,除了鬼蜮在后面使劲撑船之外,元真也念动咒语,几次微微将之抬起数寸,才使得这个先天不良的独木舟,能滑行得如此顺利。

    “娘娘的意思是……”

    江衡道:“既然我们给毒|龙江与天波河夹在中间,又不能后退回五雪峰,那当然是往前了。”

    “如果有人认为,花儿美丽,不该凋谢,应该让天地间所有的花朵,一年四季,时时绽放。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步莲一见,赶紧又回到江衡的怀抱里去。

    步莲依偎在江衡的怀中,心中想着:“可是我不知道他的欲望有多大,更何况还有一个人在诱惑他呢?娘娘,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节制与抒发,节制与抒发,我不懂,我不懂……”

    步莲垂泪道:“请王母娘娘教导步莲,步莲绝对会改……”

    那毒|龙江在太冥群山东南角附近汇入天波河,会流处以下,一般即称是天波河下游,河面宽广而流速较缓,鱼虾丰富,是沿岸居民赖以为生的一段。会流处以上到太冥山的西南边这一段是为中游,便是鬼蜮之前出没的一段。再往上去,则是苦寒的神秘之地,据说可以直通天上星河,顺此亦是登天的一条捷径,只是从没有人走过。

    “你有欲望,对修道来说,是个阻碍没错,但不能说有欲望就是错误。你只要记住两点:节制与抒发。拿捏得宜,就能控制欲求,掌握诱惑,从中得到幸福与满足,换句话说,也是另一种的得道。”

    “步莲不明白。”

    步莲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步莲立刻变回去,不当人了……”

    瑶池金母怜爱地瞧着步莲,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害怕,我相信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来……”伸手向桃树一拈,食指拇指上,已经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江衡要叱列伏熙将这附近的山川地形,说明形容给他知晓。叱列伏熙便在地上找了些小石子排列出了一个大概,连说带比,一直到他点头为止。

    虢射文山见状,知道了叱列伏熙的想法,道:“木拓,放我下去,我来想办法减低速度。”

    “这桃花能帮助你排除疑惑,找到你真正的意中人,那时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去爱他。不要忘了,他也需要藉由你的帮助,来控制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发挥多少潜能,不在于他有多少能力,而在有多少的自制力。”

    正当场上所有的人都信心满满,眼中充满着希望的未来时,几乎都忘了,还有一个人在旁冷眼旁观。

    虢射文山朗声笑道:“好,就让这群神机营的小辈们知道,堂堂的太一双杰,可不是浪得虚名,要赶上我们,得使出浑身解数……”他说到“要赶上我们”时,双手握拳,手臂上筋肉虬结,青筋暴露。接着说到“浑身解数”时,胸膛已高高鼓起,足足有平时的两倍大。

    “木拓,你先下去。”叱列伏熙知道他不跟着跳下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要跟着自己。

    鬼蜮见他服气,不禁得意起来。

    与主子有福同享也就罢了,有难同当,那是万万不行的。叱列伏熙本来要赶紧说上几句,但见众人沉浸在这样的情绪当中,却不好泼大家冷水,于是跟着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余人听了,也都跟着这般说了。顿时人人信心大增,仿佛光明在望。

    “好是很好,但如果真是这样,四时景观相同,那也未免太乏味了。”

    “这高山雪水融化之后,一定会汇入溪流,还是要你四处瞧一瞧,辛苦一点,别让大家走冤枉路了。”叱列伏熙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一趟从五雪峰下来,人人都累得跟什么一样,一听到道尊可能在前面设关卡或者埋伏,都有些提不起劲儿。运日抱怨鬼蜮道:“都是你,刚才要是从上面横渡毒|龙江就好了。”

    “春天时节盛开,一树桃花,万紫千红,最为缤纷灿烂。”

    叱列伏熙指着下面的人,说道:“我要制造一些雪崩,你能使上多少力?”

    虢射文山把嘴一张,大吼一声,声音虽不怎么震撼刺耳,但地面隐隐震动,宛如有人在地底打鼓一样。叱列伏熙双手结印,默念经文,接着伸出食指往枪上一指,只听得劈哩啪啦声响,雪地以枪身插入地为起点,裂出三道裂缝,直往山下而去。

    那木拓跟着刨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其实也不用这般费工夫,只要我在这段木头四边上,生出一些扶手就行了。”

    叱列伏熙往下扫视一遍,指着前方说道:“大家看到那一处林子没有?我们往下跳,就在那林子集合。别乱跑,说不定有断崖。”

    那人就是元真。

    虢射文山在一旁见了,说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叱列伏熙替鬼蜮说话,道:“道尊大概已经算准了,我们没法子就这样强渡过江,所以这一路上才没有遇到阻拦。否则由北冥关出来,绕到北安,根本不用一天的路程。要不是吃定我们没地方去,路上一定会碰到他们。”

    一下子只听得山下人群大喊:“雪崩了!雪崩了!快闪开!快闪开!”但很快的,人声立刻就被崩落的雪声掩没。叱列伏熙与虢射文山站在山巅上,只能见到滚滚雪浪激起的一片如烟雾般的白色雪花,遮蔽了整个视线。

    那虢射文山吼声未歇,忽又暴喝一声:“天——崩——地——裂——”声音甫落,地面震动越剧,积雪有如沸腾了一样,纷纷从地上跳了起来,接着沸腾的积雪开始掀起阵阵波浪,这些浪头顺着斜坡,顺着叱列伏熙打开的裂缝,开始往下奔流,然后越滚越大,最后有如钱塘江的潮水一样,往山下打去。几处裂缝开得大了,甚至形成了雪瀑景观。

    “那桃花在什么时节开呢?”

    叱列伏熙微笑道:“兄弟,你说得不错,我正愁不知该怎么跟你说,没想到你比哥哥我还明白事理。”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傻孩子,这又不是你的错。”瑶池金母慈祥地道:“你也不需要改,这只是代表你修道的瓶颈。能够突破,在我来看当然很好,要是不能够突破,那也不代表什么。”

    “没事了,你还怕吗?”

    “我要你以后凡事先想到四爷,四爷需要你保护,听到没有?”

    ※※※

    “快啊,追兵来了!”叱列伏熙催促着所有人,他也想带头跃下,可是他得确保每个人都安全跟上,并须殿后。

    这下子除了木拓因为必须维持法力的运作,没法子离开舟木之外,只剩下江衡与两位女子还在上面。舟身重量减轻,冲力也跟着减小,再加上往后的作用力加大,速度果然开始减缓下来。

    如此滑开数十丈,出了林子,山势接着又要开始往下险降。鬼蜮不管是在河里泅水游泳,还是驶船掌舵,都是驾轻就熟,但在雪地上行舟,方向几乎不受控制,这会儿一看到坡度往下,感觉很有遇上瀑布的味道,心中大喊一声:“来了!”

    江衡环视众人一眼,说道:“从今天起,我江衡改名普恒,并对天发誓,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江衡当面嘉许二人。叱列伏熙道:“虽然追兵行动受阻,但他们一定会把发现我们的消息给传回去。所以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要,眼前我们可以斫木做成雪橇,然后……”将戴天仇的想法说了一遍。

    忽然间,独木舟冲出雪坡,腾空飞起。这一次上下坡差有数十丈远,完全失去控制,坠落速度惊人,每个人的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步莲忍不住惊叫,江衡坐在她后面,赶紧伸臂抱着她。元真在后面见了,也将上身前倾,紧紧抱着江衡。

    “怎么了?”

    叱列伏熙不答,回头去瞧山下的追兵。只见戴天仇迎头冲下,然后迂回诱敌。不过他这么做,也只引了几个人去追,其余约二十多人,还是继续往上追来。

    说罢,手中桃花飞散成点点银光,轻轻洒在步莲的胸口上。步莲只觉得胸口微微一热,拉开衣襟一瞧,那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已鲜活娇艳地贴在她的肌肤之上。

    “难道说……她真的只是单纯地爱上四爷而已吗?”

    虢射文山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道:“封咒听说离开肝胆楼就会解除,如果所言不虚,只你要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

    江衡等人首先登上山脊,却只都站在上面,呆立眺望。叱列伏熙与虢射文山以为前面发生事情了,急忙从后头追上。

    运日会意,变身成鸟,两爪抓住一枝藤蔓,奋力朝前飞去。但由于独木舟的速度实在太快,直逼运日的飞行速度,因此纵使运日拉了藤蔓上空,还是使不上半点力。如果照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过不了多,情况就会与预期相反,反过来变成独木舟拉着运日往前冲。

    运日道:“道尊是谁,我不认识。我相信葛师父的话,我也相信四爷是真命天子。所以我愿意在这个地方,为四爷把性命送掉。”

    木拓被训了几句,脸色凝重,点头应了一声:“木拓知道了!”转身跃下。

    ※※※

    江衡道:“我虽名为皇子,但也不是弱不禁风。在场的,说不定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所以要是为了我的安全顾虑,那大可不必。这李弘既然背叛了我,接下来的路,只有我自己开,自己走。眼前不过是第一关,要是连这关都闯不过,那我不如干脆就死在这里,什么事都别提了。”他说到这里,环视众人一眼,转过身来,伸手指着前方,朗声续道:“各位!我的路就在前面,没得选了,不过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可以选择。”

    步莲胡思乱想,脑袋乱哄哄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边风声渐歇,独木舟慢慢停了下来,围绕在下半身的树枝藤蔓,也开始退去。她抬头一看,但见四周尽是累累巨石,也不见白雪的踪影。两脚重新踏上土地,回头往山上一看,山峰直插入云,耸入天际,原来已经来到半山腰了。

    两人相视一笑,打开了一些心结。

    运日在空中飞绕了一圈,飞下来时,在半空中翻转了一个筋斗,落地时已经返回人形。

    虢射文山闪烁其词,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但有些事情,不变都不行。”

    江衡是主,元真是客,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步莲可就有些愧疚了。她赶紧把先前准备的干粮还有饮水来出来,分给众人吃了,一边还不忘了软言软语感谢众人。

    运日想起那天的事情,的确大家都十分犹豫,只有他一个人独排众议。当时看起来冲动,现在回过头来想,却是先知先觉了。说道:“没错,当时候,是有你的。”

    “嘿……彼此,彼此。”

    “嗯……”步莲侧着身子,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叱列伏熙回头微微一笑,说道:“不,一起来……”双手抓出双戟,合而为枪,接着用力将枪身掼入雪地里。力量之大,七尺长的枪身,只剩三尺在外头。

    众人一听,更是大受打击,一时都没了主意。

    “那……如果拿捏不住呢?”

    “秋天冬天不开桃花,开菊花、梅花。”

    “嗯,我这么说吧,你转身过去瞧瞧,那树上的花。”

    “我的意思在简单不过了。”瑶池金母将她扶起,说道:“在我的立场,你能随我修道,固然很好,若是不行,那也不必强求。孩子,你不是我,不必样样都学我。你有的因缘,你的际遇,我妄想留你下来,是我执着了。呵呵,看样子,我的道行还不够呢!”

    大家一听,异口同声说道:“怎么不早说?”

    虽然说出自己的一些私心,但听来却更为合情合理,众人对他的诚心,更信了三分。叱列伏熙更道:“好,过去的事情,我们全都把它忘记了,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是四皇子的信徒,为了四皇子,为了全天下的百姓共同努力,死而无憾!”说罢,伸出手掌,摊在身前。

    叱列伏熙走到他身后,道:“四爷,我……”

    运日应诺,起脚一蹬,复化为鸟,振翅飞去。其余众人目送他远离后,不约而同地纷纷坐下休息,鬼蜮更是一个大字躺在地上,仿佛要让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都能舒舒服服地摊着,再也不想使出一点点力气了。

    叱列伏熙心道:“太一双杰?自从你入狱之后,就被‘太一三雄’取代啦!”喝道:“来吧!”

    “到了秋天、冬天,桃花还会开吗?”

    本来元真既是灭度主的手下,理所当然便是叱列伏熙的敌人。可是这种绝对关系,乃是建立在道尊与灭度主的绝对敌对之下。如今,叱列伏熙与道尊的关系丕变,在相对道尊目前是对立的立场之下,叱列伏熙说不定与灭度主有可能相对成为盟友。

    鬼蜮落在运日后面,已经觉得大事不妙了,现在又落在这两人后头,更是如坐针毡,一等他们说完,赶紧道:“你们别看我,我是你们当中最明白事理的,我早就说过了,那赫连伯宗……”

    江衡回头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别以为我是意气用事,我没有,我现在脑袋清楚得很。叱列伏熙,木拓,你们两个很清楚我是怎么来的。你们看看我,我如今已经完全接受上天这样的安排了,这不纯粹是没有退路,而是我要决定要这样做。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先知道了李弘会帮助我,先相信李弘之后,才相信我的。而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这样才公平。”

    他们的目的只是拖延追兵,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反身追上江衡等人。众人刚才都听到上头传来的声响,见他们两个平安滑降下来,纷纷出林去接应。但叱列伏熙第一件事便是去向江衡覆命,说明刚才的情况。

    至此众人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终于得以放下。但为了保险起见,叱列伏熙等人还是在外头控制舟船,免得遇到突发状况会措手不及。

    步莲首先说道:“四爷,不管你去哪里,决定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因为我的心中,没有疑问。”

    那木拓原本都一向是以叱列伏熙马首是瞻的,可是这回不知怎么着,抢在叱列伏熙之前说道:“道尊这次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我不愿再跟着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我……我……大哥,你说是不是?”

    “娘娘……”

    鬼蜮坐在最后,双手执着木杖在地上一撑,说道:“走!”这巨大的雪上独木舟,应声开始向前滑行。

    独木舟几度在坡度过大的地方腾空飞了起来,复又落地时,震得大家七荤八素,腰酸股痛,忍不住咒骂连连。

    “这样不行!”叱列伏熙不知道情况会变得这般不可收拾,高声喊道:“运日,你飞出去,拉着这根烂木头,控制它的方向。”又道:“木拓,给他一条藤蔓。”

    决定好路程,江衡坚持要先让运日多休息一会儿,才愿上路。接下来的乱石堆虽然难走,但总比不上雪坡行舟来得危险紧张,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多还是宁愿走石头路,也不想再坐一次下坡船。

    她环视四周,见人人都拚命地在尽一份心力,自己却给人这般舒服地坐着,颇觉得不好意思,正想从江衡胸前离开,却见他腰上多了一双白皙细嫩的小手,却不是元真是谁的?

    “是……那是桃花。”

    如此一来,除了元真之外,现场就只剩虢射文山尚未表态了。众人只见他将手一拱,向众人团团抱拳道:“我的这条命,是四爷救的,也是众位兄弟,嗯……众位兄弟姊妹合力救的。所以我的命早是四爷的了,等一下不带头往前冲,难道还去跪求道尊把我关回肝胆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