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七宿阵出师不利 双马车诱敌立功

诸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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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与指玄的新仇旧恨,跟我毫无关系。你要是再不办正事,那我就自己来了。”

    “被人打成这个样子,我们却连对方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

    江衡等人一听,才知道指玄先前所说,此山无法做为江衡立足地的原因。叱列伏熙更加没料到,原来还是自己这边拖累了长虚观。

    只是江衡的想法虽然不错,敌人的速度更快。众人出观不久,前方便有十几道黑影当面奔来。

    原来那鬼蜮心中早有打算。他想:“我效忠四爷的时间虽然不是最晚的,但是虢射文山的年纪比我大那么多,又是叱列伏熙太学院的同学,算来算去,大家都把我当成最小的,连伺候四爷的步莲都没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无缘无故又多了七个人,周子奎、郑子娄、王子胃这几个长胡子的我也许还是比不上,但你们这几个小鬼,总不该也想爬到我头上来吧?”

    众人才正猜想此举效果如何,却听得那半空中传来声音道:“哈哈哈……不试一试,你们就是不死心,是吗?”这一波大家认为的攻击,对他来说,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虢射文山道:“就是诱敌,也无法了!”说着双臂一振,直攻车舆。叱列伏熙怕他有失,只得跟上,伺机而动。却听得半空中又传来数数的声音,已经又数到三了。那道怪风卷下,瞬间又夺走另一条命。

    “可恶,这些畜生!”

    原来指玄共有七位弟子,周子奎第一,郑子娄第二,其余依序为王子胃、方子昴、翁子毕、丘子觜与缪子参。眼前郑子娄所领来的五人,便是余下这五个师弟。

    不一会儿,群鸟蔽空,霎时天昏地暗,耳边尽是鸟羽振翅声音,有如蝗虫过境。叱列伏熙嘴上不说,但他转身要木拓千万顾着江衡,却透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周子奎见状,号令道:“六位师弟听令,结七宿星阵!”郑子娄等人听了,应和一声,以周子奎为中心,各据星位,各展姿势,十指结印,口中念咒,发动起阵法来。

    “木拓会受伤吗?”江衡续问道。

    鬼蜮回头一看,原来是指玄的最小弟子缪子参。得意道:“这算什么?我还有一招。”说着再度张口喷沙,手中木杖同时一挥。那团沙影便有如一条灰龙一般,转弯兜圈,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鬼蜮的意思席卷来人。

    数到三了,指玄并没有现身。

    江衡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起身说道:“各位,我们迎下山去,务必把敌人拦在山下,绝不能让长虚观百年基业毁在我们手上!”

    周子奎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叱列伏熙心中亦是一凛。指玄又道:“再说,要紧的事情也不只辅佐皇子这一样,为师的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们七个就乖乖听话,跟随皇子下山去吧!”

    “别多说了,先带他走……”

    周子奎与他师徒三十余年,早已培养出无比的默契,其实只要一个眼神,周子奎就能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尽毁于此”四字太过骇人,周子奎才会多问一句。

    话才说完,地面隐隐便传来震动。紧接着前方林中惊起黑压压地一大群飞鸟,铺天盖地向着众人而来。鬼蜮见了大惊,退到江衡身边,与步莲说道:“要是运日在就好了。”

    七人听了,跪下磕头,拜谢师恩。有人伤感流泪,有人跃跃欲试,反应各不相同。指玄端坐受礼,一会儿,摆手道:“够了,够了,你们去吧!”

    指玄道:“你们现在就是不走,也不行了……”话才说完,厅外冲进两个小道士,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山下……”“山下来了一大队人马,不说分由,冲杀上来……”

    指玄道:“贫道昨夜见太上老君骑牛入梦,预言今日当有天子来访,此人姓江名衡,字普恒。形容年龄身材,外貌长相,与眼前阁下无不肖似,就是身边从人,也都一一吻合。指玄不敢违逆天意,所以门下弟子,即日起下山投入皇子麾下,任凭差遣。”

    “四爷,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但是江衡只是这么想着,并不敢说出口来。脑筋一转,便把这件事情怪到叱列伏熙头上去了。步莲不知他脑子转了这么多弯,只道他忧心情势,所以愁容不展。而她自己也只有默念王母心经,祈求协助。

    “不知道……”步莲就是知道,此刻也只能佯称不知了:“希望周道长他们可以先想办法,对付这群鸟。又说不定,指玄真人看不下去了,终会现身插手帮忙……”

    指玄没有回答,倒是虢射文山已经抢到车舆边,大喝道:“不如你自己先滚出来吧!”一拳轰出,把车舆打了个稀巴烂。

    由于长虚观的弟子,并不只周子奎等七人,此刻人在观外的,至少还有十五、六个人左右。这些多半是观中地位较低微的,还有几个是一路抗敌,从山下退回观中报信的。目前结阵的七人也许没那么容易被伤害,但其他人可就很难说了。

    里面空空如也!

    叱列伏熙惊道:“真人,我们……”

    所以他有心卖弄,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但两旁众人也没闲着:叱列伏熙双戟舞开,当者立折,威风凛凛,锐不可挡;虢射文山虽是赤手空拳,却在人群中穿梭来去,如入无人之境,也因此显得更加骠悍。至于木拓、步莲则是一左一右护着江衡,防卫得密不透风。鬼蜮见了,更加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应付。

    叱列伏熙皱眉道:“他们只是躲起来了,小心注意……”

    对方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往下数数。江衡大急,却又想不出其他的好办法来。步莲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人的法力很高,只要他不现身,我们也没办法。”

    他想起鬼蜮既能躲在幽暗的深水当中,游走自如,说不定也能在鸟群里面,自由行动。但混乱中却不知鬼蜮到哪里去了,连叫了几声,毫无反应。而或许他回答了,只是自己听不见。

    指玄却是不动声色,一派自然地道:“嗯,普惠的父亲虽然有些骄矜自大,但还算能容人。白狼山能存在至今,可以说他不屑对付我;或者说他留着我,以为他博个名声。而如今普惠继任,威令不行,总得要先找个人开刀。我沉潜多年,是最佳的开刀对手,更别说四皇子在这儿,正是一石二鸟。所以我想,是普惠派人找上门来了。”

    江衡一一见过。指玄便继续刚刚的话题,道:“贫道这次坐关,原本预计要九年另九个月,可是昨夜的一场梦,却逼得我今天一大早就出关……”

    “就凭你们这什么七宿星阵,也想跟我斗吗?哈哈哈……”一阵响亮的笑声从半空中传来,四周山谷都是回声:“指玄!你要是再不出来,可别怪我没警告你,要你这些个徒子徒孙做你的替死鬼,我可是一点也不会手软的。我现在开始数数,每数到三,我就杀你一个徒子徒孙……”

    “喂,绿耳!你可别轻举妄动,这个阵法,你可是在后面的……”

    指玄看着他,忽然轻松笑道:“没别的意思,实在是今天之后,长虚观百年来的基业,将尽毁于此,皇子得另谋他处立足。”

    此言一出,就是指玄的七位弟子也都同声叫好。江衡有心竖立权威,于是带头下山。叱列伏熙紧跟在后,将先前所规定的行伍关系,一时全抛在脑后。很显然的,他也相当认同江衡此刻的所言所为。

    已经变身的木拓不能言语。步莲代答道:“那些鸟在啄木拓。”

    指玄淡淡地道:“时刻一到,你们就知道了。”

    没想到她没念没事,才念两句,耳里仿佛听到木拓大叫一声,天顶打开,木拓所生成的树木围墙倏地不见,一大群飞鸟扑向二人。事发突然,江衡大惊之余,只有奋力抵抗。可是飞鸟的数量实在太多,才打下两只,立刻补上四只。江衡只觉全身上下到处都疼,不知已经给啄出多少伤口了。

    见此情况,鬼蜮身后有人语带惊讶说道:“含沙射影!”

    众人大惊。周子奎更道:“师父,那是为何?”

    虢射文山奔至叱列伏熙身边,说道:“直攻马车。”

    “一……”

    “不行。”指玄摇头道:“这恐怕行不通……”

    江衡头一回看人发动阵法,不由得瞧得目不转睛。但瞧来瞧去,这七人所组成的阵法,可与一般以武功为底的剑阵、拳阵等不同。七人原地不动,只是不停地变化手势姿势而已。

    江衡大怒,心中把指玄也怪上了,更气自己得了怪病症,力不从心。便在此刻,忽然出现另外一人的嘶哑声音,道:“白唐,你放着正事不干,一直逼着指玄做什么?忘了你的任务了吗?”

    周子奎听了,似有所悟,掐指一算,指挥七道星芒从半空中转了下来,改往左前方射去。那七道星芒所不能及的深处,倏地冲出两匹身上长满长毛,头上生着一对犄角,似马非马,似牛又非牛的畜生。这两头畜生身上架着辕辀,后头拉了辆双轮车舆,顶着七星光芒,直冲了过来。不消说,七宿星阵这一击还是没切中要害。

    江衡看不懂,叱列伏熙与虢射文山却知道厉害。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道:“护阵!”一左一右,背向七宿星阵,护着两翼。

    “二……”

    鬼蜮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要是他在的话,就可以飞上去问一问,看看这一大群鸟,到底想干什么?”

    此言一出,他的七位弟子当中,便有人哭出声音来了。江衡听了更是大惊,说道:“真人此话何解?”

    这是钻进他耳中,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没想到却听得指玄冒出一句:“那你们七个是听我的?还是听皇子的?”

    鬼蜮抢得先机,抢在江衡身前,张口喷出一团黑烟来。来者不知是不知道厉害,还是反应不及。只见有人迎面冲进这团黑烟里头,哼都不哼一声,仰头便倒。

    “既然如此,那师父不如一起下山吧!”周子奎知道指玄预言的准确度,神情紧张道:“我们师徒八人同心协力,一定能无敌于天下。协助皇子登上大宝,安定天下,岂不易如反掌?”

    叱列伏熙与虢射文山顿时陷在与两匹马的混战当中,而半空中那数数的声音仍好整以暇,丝毫不曾停歇,不久三数又尽,又是一位长虚观弟子遇害。

    “奇怪,啄不死他?”

    叱列伏熙大叫:“周道长,这不是一个人所为,应该也是个结阵,他人不在半空中。”

    “要是她在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

    众人大骇,就是叱列伏熙也没见过这般霸道的法术。便在此时,七宿星阵开始动作,只见七道光芒分从七人头顶上发出,直往半空中射去。那盘旋在半空中的群鸟一阵阵怪叫,纷纷躲避,露出原本的天色来。就好像那七道光芒将黑色的天幕,打破了个大洞一般。

    叱列伏熙道:“恐是诱敌之计。”

    那木拓贴身负责江衡的安危,自有警觉,一见苗头不对,立刻开始筑起防护。江衡不愿在指玄的弟子前示弱,喝令木拓退下。步莲知道事态严重,一把抱住江衡,要他不可以拒绝木拓的保护。

    木拓本就不打算听命,瞬间将木墙筑起,连同步莲也一起包裹在内。便在此时,天上飞鸟宛如接到命令,纷纷转头冲下,像下雨一样,一直往木拓身上撞去。江衡躲在木拓的庇护之下,听到外头不时传来“笃笃笃”的声响,惊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这些鸟的鸟喙像是铜打铁铸的一般,他头上挨了几记,头痛得像是给啄开了一样。忽然间但觉力气一点一滴消失殆尽,手中长剑也不知何时已不在掌握当中。他的两只手,仅够力气环抱住头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所以对方此言一出,长虚观七大弟子以下,人人自危,一股肃杀的气氛从众人中传了开来。江衡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这么卑鄙,还大言不惭挑明了说。听得他骨子里那种江湖侠义心肠,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喝道:“喂!有种的话就下来单挑,专门欺侮晚辈弱小,算什么英雄好汉?”

    “指玄,你真的躲着不出来?”半空中的声音又道。

    不过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似乎江衡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这下叱列伏熙可急了,双戟一挥,便想要抽身回防。

    “嘿嘿……天相……”在这莫名其妙的世界里,提到天相,实在有点……江衡忽然想起元真。

    江衡见他明明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但开口贫道,闭口贫道的,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感觉非常突兀。若非亲眼见到观中其他所有道士,一贯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实在很难相信他非但道法高深,而且还是一观之主。

    木拓感觉情况不对,叫道:“大哥,他们……”

    那郑子娄道:“我们是老虎不发威,却给人当成病猫。请师父下令,让徒儿去会一会来人。”

    江衡听了,惊讶之余,对于所谓的天命所归,却也更深具信心了。

    江衡首当其冲。他连忙抽出长剑,准备应敌。可是便在他提剑的同时,他才忽然惊觉,自己的力量已经消失了好一阵子了,自己连剑柄都握不牢,如何应敌?

    迷迷糊糊间,江衡只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听声音,好像是那个叫白唐的人说的。不过他全身剧痛,意识逐渐模糊,再也没力气去探究这人到底是谁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狂风从天骤然卷下。叱列伏熙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击,主动上前接招。却没想到这一阵风直接穿过他的身畔,打中他身后的一名长虚观弟子。那名弟子哼都没哼一声,身子就像沙塑的一般,给这阵风瞬间化了开去,什么东西也没剩下。

    指玄环视堂上七位弟子,又道:“我这七位弟子在此修业,少则十余年,多则三十余年,不敢说道术有多强,但演卦算数、祈神作法,各有专精,道行也还过得去。此后跟着四皇子,替天行道,立德立功,也不枉我数十年的教导了。”

    江衡目前所欠缺的,便是感应他人法力的存在。这一点刚好与别人看他一样。只是江衡本来就不具有这样的能力,而别人却只有在对他时失效。

    “步莲!步莲!你在哪里?”

    伴随着半空中哈哈大笑的声音,那两匹怪马后蹄翻起,便往虢射文山与叱列伏熙两人踹去。两人先是一闪,却没想到两匹怪马这一踢只是前奏,紧接着转头冲击,一左一右,竟然互相掩护支援,仿佛各有招式。逼得叱列伏熙不得动用兵器,对付这两只畜生。

    江衡觉得窝囊,提剑的手不住地发抖。步莲温柔地挽着他。

    “为什么?”步莲道:“多日不见,你也会想念他吗?”

    步莲啐了他一口,道:“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说笑?”

    指玄道:“你们不如趁此机会,把你们所学展现给皇子看看,将来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心里也才有个谱儿。”

    两个小道士回答道:“不知道,他们人人黑衣黑帽……”“问话也不回答,逢人便砍……”

    众人大惊,说道:“现在?”

    “这么简单的任务还不是举手之劳?”先前那声音道:“让我先报了仇,再来对付这姓江的也不迟啊……”

    “三……”

    忽然山风一吹,来犯的敌人竟有如随风而逝一般,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众人顿失对手,都愣在原地。

    数量惊人的鸟群不但遮蔽了他的视线,无所不在的振翅声,也掩盖了所有的声音。江衡这下仿佛又盲又聋,甚至比又盲又聋的情况更糟。

    “一……”

    他这个提议,正中叱列伏熙的心思。失去道尊的支持,对叱列伏熙来说,一直是他最大的遗憾,所以他才要运日去寻葛慈。但如果能够就近得到指玄的奥援,那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就可以提早放下了。

    那个叫白唐的,声音比较尖锐轻浮,而后来出声那个叫绿耳的,声音则较嘶哑低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调,听起来不像是自说自唱,故弄玄虚。

    叱列伏熙道:“真人,实不相瞒,我们四爷原本在道尊处落脚,却没想到道尊阵前倒戈,欲对四爷不利。如今天下纷乱,灭度主也已起兵,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先在此立足,培养实力。不知……”

    无奈对手早知他会有此一举,只见眼前两匹怪马马首一昂,马鬃拉开,不断延伸成长,如同一张极大的鱼网一般,同时反方向张开,将两人团团围住。这突如其来的奇招,两人前所未见,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应付;但一时之间状况不明,根本无法突围,急得满头大汗。

    周子奎大怒,问道:“对方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大胆,敢到白狼山撒野!”

    四周山谷远远传来“杀你一个徒子徒孙……”“杀你一个徒子徒孙……”的回音,在飞鸟蔽天的诡异情景当中,益发显得骇人。

    “步莲!木拓!鬼蜮!鬼蜮!”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来不及让江衡犹豫,耳边却已听得叱列伏熙振臂高呼道:“四爷有令,阻止来人上山!”一言未了,数十道人影,又陆续从山下窜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