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将至〔二〕

连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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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寒窗掂脚相望,长街出口就在五十步远处。真动起手来,毫无缓冲的和数百人乱战,金寒窗估计走着“騞砉步”也要七步溅血。

    一会儿功夫,起先进米店的阿大、阿九将昏迷的苏家兄弟抬了出来。杜柏看出二人只是被一时点晕,并无大碍,就一指陆无归,道:“你,可以走了。”

    “不用试了。”稍触即发的节点,一个声音遽然响起,响在杜柏的背后。

    杜柏向金寒窗露出笑容。

    杜柏道:“要违背舵主的命令,除非摘下我的脑袋。”

    ——疯了!

    陆无归静观变化。

    他是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究。不过,要论武功,陆无归判断这个人可能是目前曾老街诸人里面最高的,这个不为乱局所扰,超然脱俗,已经修到了八方变化,唯我不动的心寂境界。

    “金公子,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很好。不过我看,你这位朋友的想法并非如此啊。”

    这近两百人尚且不是曾老街的全部战力!

    “‘蚂蚁窝’的‘背水一剑’陆无归!很好,很好,陆无归,你尽管出剑试试吧。”杜柏戟发而立,额角青筋峥嵘,指骨握动作响,小臂上的血脉如蚯蚓蠕现,气势骇人。

    陆无归剑刃出鞘,怡然道:“我知道。”

    金寒窗向陆无归递个行动的眼色。

    “我没准备对抗整个曾老街。”

    杜柏冷看陆无归,语气严寒。

    ——真的要动手!?

    中年男子神情温和,只低头看书,读到精彩处还露出会心的微笑,仿佛即使待会发生殴斗,那些剑光、刀声也都与他无关。

    金寒窗依然保持着笑容,不过笑容却开始走形,他低声道:“小六,我刚才的想法没有深思熟虑,不要当真。”

    笑容友善、豪爽,但是没有其他的实际意义,围堵的人群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杜柏面色铁青,沉声道:“小子,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一个超大号的肆意笑容。

    陆无归面容冷峻下来。若此时带不走金寒窗,等到靳雨楼返回曾老街再行动,无疑难上加难。

    威武的汉子向陆无归一拱手道:“在下是水路风烟暮望分舵的香主杜柏,不知阁下是何人,来曾老街是何意?”

    除去这两人,最令陆无归不敢掉以轻心的是在圈外杂货铺门口的椅子上安坐的中年男子。

    金寒窗闻得杜柏的留客之语,恼道:“有用绳子留客的吗?这些激烈手段我念在靳舵主是一心维护,仍是感激不尽。但眼下,小爷有急事在身,非走不可。”

    ——可是能行得通吗?

    只此一人,就不好击败。何况,还有强手暗伏。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舟子样人就更有些门道,陆无归看他神色轻松,一脸悠闲,那是作为高手达到了收放自如的火候才有的表现。

    金寒窗的表情成了哭笑不得。

    这些曾老街的帮徒,相貌五花八门,身分三六九等,看起来像是乌合之众,但是里面没有一个是庸手。

    两个肌肉贲健的汉子领命进了米铺。

    金寒窗急忙打个圆场,笑着道:“大家有事好商量。又没有深仇大恨,何须动手呢。”

    ——向来精明的小六,今遭怎变个白痴?小六武功很高,但杜柏的武功并不弱,杜柏更不会和你单打独斗,要想在人群中制住杜柏,这难度可是远大于直冲出曾老街。心里有这种想法,你可以偷袭,而如今公然说出这种话,只是在触怒曾老街罢了。

    陆无归言谈间看扁了曾老街,他好整以暇的样子就是没把在场数百名好汉放到眼里。似乎在陆无归的眼中,杜柏如插标卖首,曾老街的门徒统统是酒囊饭袋,其轻松的口气像是一个说书俳优在随便调侃。

    陆无归的目光在人群中睹了一圈,温言道:“不能通融?”

    陆无归摇头。

    威武大汉“铁达摩”杜柏,细瘦舟子“梅花桨”文竹,读书学究“飘零书剑”丁驰周,三人合称“水翰三友”,是靳雨楼最为依仗的三大香主。

    金寒窗骂道:“你这个不通人情的蠢汉。”

    陆无归话音刚落,“呼啦”一片响动,围拢的近两百余人纷纷擎出了兵刃。闪成一片的兵刃寒光下,不需要刻意的狰狞表情,一人一点杀意,杀气就如摄魂之海。

    “阁下擅闯曾老街,犯了规矩,但没到和我们结仇的地步。你,可以走,一个人走。金公子是舵主的客人,尚需在这里盘桓几刻。”

    “这是规矩。”杜柏魁然而立,也不生气。

    “相关事宜,舵主早已吩咐。金公子想要出街,只能等舵主回来。”

    果然,听到陆无归的狂言,人群一阵躁动,没有人能允许这种刻意的猖妄。“想找死,成全他。”水路风烟众门徒只等主事人一声令下,即群起攻之。

    杜柏喊声:“慢!”

    “陆、无、归。”

    陆无归搭剑在肩,看定杜柏,挑衅而轻蔑的道:“摘下他的脑袋就行了,他说的。喂,傻大个,你说话算话吧。”

    杜柏向金寒窗求证:“这位是公子的朋友?”

    “那,那拔剑做什么?”

    铁桶一样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根据金寒窗的印象,曾老街上几乎没有不会武功的闲人,那些在远处忙碌的工役随时都可能过来支援。而且靳雨楼手下除了三大香主之外,还有一只名为“美人鱼”的直属部队,这支神秘的部队尚未现身,不知她们是不在,还是正暗伏着。

    金寒窗转目一看,陆无归竟在拔剑。

    要与“水翰三友”这种强敌正面冲突,并且地点选在曾老街。地利、人和皆失,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上策。

    金寒窗在这等阵仗之下,觉得头皮发炸,提着“锦瑟伞”的手腕都有些轻颤。

    陆无归止住脚步,笑道:“杜香主变了心意,要将我留下?”

    陆无归也一抱拳,有礼答道:“在下是寒窗的朋友。”

    金寒窗点头道:“他当然是我朋友,比你们还算朋友的朋友。我俩还有要事,不合适留在曾老街,杜兄请让开一条去路。”

    群龙有首。人群里一个身高九尺,须发戟张,相貌堂堂的威武大汉站了出来,他向旁吩咐道:“阿大,阿九,你们进去看看苏家兄弟。”

    陆无归环视四周,伸手搭上了短剑的剑柄,气定神闲的道:“剑利则路阔。一条路是大是小,能容纳几个人并行,看来还是要靠剑来决定。”

    杜柏语气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战局一开,敌手是多到打不垮的,唯有死命冲出去。

    金寒窗难以忍受陆无归这种明知故犯、身心背离的举动,怪叫道:“既然知道,那你这是做什么!一街的人!你对付的完吗?”

    金寒窗郁闷了一下午,他的意思是:出其不意的冲出去?

    杜柏的躯体登时僵硬,像是被这声音的冰冷所冻住。众人闻声看去,举目皆惊,一把刀早架上杜柏的肩颈。

    出面的杜柏就是个一流高手。其一身雄铮铁骨,定负有浸淫多年的横练功夫,看他面色红润,眼光灼灼,声气洪迈,外家功力是到了相当的境界。

    陆无归携金寒窗迈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