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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否调查过顾氏集团这一年来业务波动的原因呢？芝草公司的新产品除了名字和顾氏的不一样，其他几乎是如出一辙。最夸张的是，在一个星期之内，他们就能模仿出顾氏潜心一年研发推出的新产品，而且以极低的价格抢占顾氏的客户，这算不算是恶意竞争呢？况且，芝草还是您名下的公司。”
宋凝目光微抬，嘴唇翕动。在日光灯下泛出一种危险的美丽。
她的后背挺得笔直，身着的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装，包裹着极瘦又曼妙的身姿，如同是她的性感战铠，自信而又内敛的继续回问：
“再说，顾氏集团去年处于振荡期，一个不可避免的磨合阶段。我们在一年之内精简了冗杂的工作流程和人员队伍，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而且所有的股东都奉献出了心血和汗水。宋先生，所以你到底在失望些什么呢？”
宋连生的表情意外的没有被宋凝的话激起波澜。
而是悠悠的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夹，平静的而短促的回击了一句：
“宋凝，我想，你并没有听懂我刚才说的话。”
他的身体坐得笔直，两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把自己的距离和宋凝更加拉近了几分。
他很聪明，深谙谈判的要领，故意打破了他和宋凝之间的安全距离，佯装无意释放出一个带有攻击性的危险信号，让对手在不经意间就产生了不安的情绪。
“我关心的，是公司整体的经营情况，是去年在你手上到底流失了多少的业务。如果你说芝草恶意竞争，请你拿出证据。但不要企图将自己的过错推加到别人的身上。
而且我不关心，也不应该关心你去年裁员了一百多个对集团有功绩的员工，更不关心公司里的一个业务审批从原先的半个小时提升至了二十分钟！你明白了吗？”
宋凝没有再说话，但后背依旧挺得笔直，西装上没有一丝的褶皱。
她一直低估了宋连生的能力，觉得他搞垮了母亲的公司，活脱脱就是一个草包。
今天的会议让她对宋连生有了崭新的认识。她面对的每一个对手都不软弱，在时机到了的时刻，都会扑过来在她身上毫不留情的咬下一块肉。
但有一瞬间，她又很想感谢霍穆擎。
尽管她心底还不明了他为何会突然与宋连生勾结，但他所做的这件事却让她看清了对手到底是一只狗，还是一匹狼。
而且她昨夜苦思冥想了一夜，终究不愿相信霍穆擎会帮着苏馨做事，即使真的如此，那也一定是迫不得已的被利用。
宋凝的目光变得空洞，看着对面的宋连生，像是将他看成了一个没有真实躯壳的灵魂，直直的穿过他的身体，看向空气里的某一处地方。
“宋凝，明白了吗？”
宋连生看着沉默的宋凝，笑了，他轻轻将身体的重心移回到座椅里，脸上的带着一直克制着欣喜的微妙表情，像是把摔在地上的那一跤，还有总裁办公室门前的屈辱全都四两拨千斤的还了回去。
而且还无声的对宋凝说了一句：“想跟我玩，你还太嫩。”
会议室的空气凝固了，更加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宋连生笃定的望着宋凝，觉得自己这一次稳稳的赢了这场战役。
大家的目光都纷纷看向宋凝，等待着她到底是再次反击还是举起双手主动投降。因为沉默的越久，带来的羞耻就会越大。
“明白了。”
宋凝紧抿着唇，目光轻轻一掩，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
这是她留有的最后一丝尊严。
“今天的会议是顾氏所有股东到场最齐的一次。也算是我入职以来的第一次正式会议，经过这一个月的磨合和观察，我决定将公司的一些人事做个调动……”
接下来，宋连生毫不收敛的将他的心腹安插到了顾氏集团的每一个部门，并且以失职为由撤下了好几个宋凝的得力干将。
其中，就有王永健的名字。
宋凝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或者说，现在并没有她说话的资格。
李特助立在旁边，气的将手紧紧握拳，身体都在跟着颤抖，“我有意见！”
他在宋连生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时候，鼓起莫大的勇气说了一句。
“顾氏高层已经出现了人员变动，这时候如果再进行岗位更换，恐怕会造成集团内部的不稳定，这很不利于公司正常经营活动的开展。”
宋连生嘴角勾起，轻笑了一声，停顿了片刻之后淡淡的说：“有意思，你的提议我记下来了。”
接着又突然抬头看向李特助，饶有兴致的问：“你，是哪位？”
“宋……凝的特助。”他结巴了一下，差点还以为现在公司是宋凝在做主。
“呵呵。”宋连生轻蔑的冷笑了一声，语气极为平静的对行政部总监说：“以后不要再让他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其他的助理也是一样。以后只要是我召开的会议，级别都是总监或者主管以上。”
宋连生将目光从李特助的身上收回，又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宋凝。表情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商场老手，不论对手多寡，都可以轻松地将其杀个精光。
宋凝对李特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多嘴。
然后依旧笔直的坐在那又闷又冷的会议室里，保着着似拘谨又从容的镇定。她低着头，指尖握住笔在备忘录上沙沙书写，记录下宋连生脱口而出的每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的模样，如同是在签署一份遗嘱，又像是在给最亲密的爱人书写一封情书，完全看不出被刚才的对峙影响到了情绪，淡然的让人心生嫉妒。
但在她的心中，宋连生的话像是一条绵延千里的江水，冗长的望不见尽头。
她听着听着，听觉就仿佛沉入了一片冰蓝色的深海。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借住手势加强着自己的观点，偶尔将文件拿在手中翻动，像是风卷起落叶的声音。
但这一切的声音，在宋凝的耳朵里都消失了，化成了心底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