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梅花酥难得

终日梦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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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知道蓝槿一向护食,对于好吃的东西一向看的紧,可这次是真有些过了。

    赫连祁见她这样,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自己的手,眼眸一沉,再没见光彩。

    蓝槿不断地朝自己的嘴里塞着梅花酥,一边吃一边夸着味道好,吃在嘴里又酥又香,倒不是为了馋赫连祁,只是有些事,局外人瞧着是这么回事,可置身其中的人瞧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蓝槿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局外人还是置身其中的人,此刻她只想赶紧将这所有的梅花酥吃完,一点都不给赫连祁留。

    可她吃的太急,呛着是一定的事,赫连祁赶紧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喝,趁着她双手拿茶盏喝茶的空档,手一伸,拿了一块就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别……”

    蓝槿看到赫连祁把梅花酥吃进嘴里的时候就知道已经迟了,看着赫连祁面色难看的将嘴里的东西咀嚼了两下后下咽,她竟有种谎言被拆穿的心虚和内疚感。

    “都说了这是我的让你别吃……”蓝槿从愣在原地的赫连祁手里拿回那被他咬了半个去的梅花酥,继续塞到了自己嘴里。

    可赫连祁却伸手把她的嘴遮住,另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手里的梅花酥拿走,扔到了食盒里。

    “不好吃就别硬撑着说好吃。”赫连祁松开手,拿过她的绢子替她擦了擦嘴。

    蓝槿心里偷笑着,把剩下半个捧在手心,“可这是王爷做给我吃的,就算不好吃,我也要吃完。”

    “这是乌敏聿做的……”

    “凭聿姐姐的手艺,再怎么出岔子也不会是这个味道,”蓝槿笑着,指了指赫连祁的袖袂,“更何况,王爷的袖袂上沾着的,应该不是墙灰吧?”

    赫连祁顺着蓝槿手指的方向看下去,玄色的袍子最容易显露白色的东西,白色的面粉在金贵的袍子上醒目地宣告着袍子主人刚才做了些什么,谁心里都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面粉出卖了本王。”赫连祁自嘲着,可嘴角仍然挂着笑,

    他已经习惯在她面前展露笑容,且永远都是最真挚动容的笑。

    “其实……还是因为味道……”蓝槿并不是很想伤他的心,但她觉得自己必须得说实话,这样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虽说师父也常为师母做饭,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款待他们这些徒弟,但好歹那是在男女正趋于平等的现代社会,而在这里,赫连祁作为皇子、作为侯爵,他的手可以拿剑、拿笔,就是不能拿锅铲。

    她怕自己落个祸水的骂名,更怕赫连祁被奚落嘲笑不务正业,成日围着夫人转。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本王已经知道味道不怎么样了,”赫连祁以为蓝槿是在介意他做出来的味道不好,“乌敏聿只管着做自己的,本王第一次掌勺跟不上她,下次让她慢些教,味道定会好些。”

    原来是乌敏聿教他做的,难怪她去海望阁找她却不在,原来众人都瞒着自己,帮赫连祁给自己一个惊喜。

    蓝槿有些感动,看着手里那半个梅花酥,笑的傻里傻气:“不会啊,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王爷为着我随意的一句话就大费周章去做了梅花酥来,心意我领了,”片刻后她抬眼,眉头微皱,“只是碍于王爷的身子和面子,可别再有下次了。”

    蓝槿算是循循善诱,希望赫连祁别再冲动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听妙云儿说赫连祁为她重金求颜料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虽然不少人投来羡慕,觉得他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可仍有一些声音在指责赫连祁烽火戏诸侯、劳民伤财。

    这些话蓝槿不想再有机会传出,所以赫连祁的心意,她只能默默心领,不能再纵容他。

    可赫连祁却没打算听进去,还在自顾自地说:“下回再多盛些水,就不会如此干涩容易噎着了。”

    行吧。

    蓝槿知道他不想听那些话,她也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两人一边讨论下次一起学做梅花酥,一边将剩下半个梅花酥和赫连祁一人一口吃了干净。

    “对了,”赫连祁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阿景可有收到消息,岳丈大人过些日子要在府上开席。”

    这蓝槿倒是没听说过。“王爷收到父亲的帖子了?”

    “方才索达努来找本王,就是为了此事。”

    “我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事呢,原来就是一帖子?”

    赫连祁为了一张请帖把她一个人留在梅林,说实话,蓝槿是有些怄气的。

    “可不只是为了这一张帖子,”赫连祁倒了杯茶给自己润口,“本王是兰翁的女婿,收到帖子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阿景可知,还有两封帖子,分别送到了太子和旭王府上。”

    “以何名义?”

    “研讨学问。”

    蓝槿皱眉,觉得这样一个名义可真是不太高级。

    可这样一来的话,事情确有蹊跷。

    “王爷怎么看?”

    “兰翁之所以未请子庭,想必本王与子庭之间兄弟情谊还在的事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请本王或是子庭区别不大,而太子是皇后之子,旭王是肃明夫人之子,兰翁估计还在犹豫自己究竟该选谁做靠山。”

    赫连祁扭着拇指上的扳指,蓝槿知道这种时刻往往代表着他的思考计策。

    “王爷的意思是……父亲并未有要站在王爷这一方的意思?”

    蓝槿不明白,既然如此,那兰绅意为何不早些确定自己想要站边的那一派?如今她已出嫁事成定局,他还要重新选边不成?他就不怕得罪赫连祁吗?

    看着蓝槿紧皱的眉,赫连祁也很无奈,“本王知道阿槿暂时接受不了岳丈大人摇摆不定可能还会与本王站在对立面,但除了此种解释,本王实在想不出其他。”

    “王爷的想法合情合理,的确是目前最合适的解释。”蓝槿垂眸,将所有情绪藏进眼底。

    窗外墨色已深,白日的热气散尽,为黑夜余下的只有寒风严霜,这个冬天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暖,寒凉依旧、风雪依旧。

    “所以本王在想,是否要称病回了岳丈大人的好意。”一盏茶热茶下肚,赫连祁的眼神依旧如霜雪般寒凉。

    “或许……父亲只是想找一位爷能帮帮他,”蓝槿突然忆起归宁兰府临走之时景夫人对她说的话:“之前母亲让我求王爷棒帮帮父亲,说有人弹劾父亲徇私舞弊,王爷可知是为何事?”

    若说有人弹劾太史令徇私舞弊,赫连祁立即想到:“近月来洛河城内传言,兰大人作为太史令,编撰史书避重就轻,欲盖弥彰,于史不尊,于礼不合,不配居于太史令之位。”

    “那父亲可真有做此事?”

    “不知,圣上久居深宫想必还未耳闻,不过太史令既然担心此事传到圣上耳朵里想要咱们出手相助,事实摆在眼前,不言而喻。”

    “既然有人弹劾,即便是杜撰之言想必也是做足了准备要拉父亲下马,”蓝槿沉着眸,想起了兰夫人的那句话,“我是兰家的女儿,不能看兰家出事。”

    景夫人说她是兰家的主母,要为兰家的荣辱负责,那是她作为正室、作为主母的重任,蓝槿明白,她的身上也有非担不可的重任。

    她的眼中有与众不同的坚定,是即便不得重视却自知与生俱来的责任带给她的。

    赫连祁看在眼里,心中的滋味却很是复杂。

    蓝槿自知,既然自己夺走了兰景和的一切,所有欢喜她可以享,但所有苦难也要由她来扛。

    “那阿槿的意思是……”

    “赴宴。”

    **

    兰绅意的宴席定在月末的时候,如今还有三四日的时间,蓝槿决定先料理料理利妈妈的事。

    利妈妈有侧妃在身后撑腰,之前敢扣下衣司的几尺布料,而之后也就敢直接扣下姑娘们的几钱月俸。

    蓝槿早一想到,这种事情侧妃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利妈妈能对自己惟命是从,纵着她也无妨。

    可这在蓝槿眼里就是绝对容不下的事。

    蓝槿提了提那粗嗓门婆子的样貌,好在碧云儿是认得的,说是衣司的绣娘游妈妈,为人直爽,有事说事,爱替衣司里的姑娘打抱不平,最看不惯衣司管事的利妈妈的做派。

    不必见到碧云儿口中的游妈妈,蓝槿心里已经有数,能够想到那日在花园里同利妈妈争吵的人就是她,赶紧让碧云儿以新衣绣纹有问题为由,请了游妈妈来。

    游妈妈一路惶恐,仔细回忆自己绣衣时的一针一线,实在想不出自己哪儿出了破绽,碧云儿刚把她领进门,她就跪了上来,拜在蓝槿跟前,“老婢该死,绣纹有差错,坏了大妃心情。”

    蓝槿哭笑不得,赶紧让两个云儿扶游妈妈起来。

    “妈妈不必慌张,绣纹无恙,我很喜欢,”蓝槿坐在明堂上头,真像是个管家的人,“说绣纹有恙那是唬其他人的,听闻妈妈性子直不会拐弯抹角,为人又和善,我不过就是想找妈妈说几句话,就怕有心人听去,以为妈妈巴结我呢。”

    游妈妈起身,躬着身点头的样子着实可爱,“若大妃肯给机会,老婢巴不得来巴结大妃,为大妃办事。”

    她说的气愤,蓝槿也就顺水推舟,“可我听闻,游妈妈不喜结党,也从未巴结讨好过府中其他几位主子,怎么偏偏就看中我了?”

    游妈妈顿时局促起来,手里紧紧地攥着粗布衣裳,上面的花纹都让她给拧皱了。

    “老婢在大妃面前绝不敢乱说半句话,”游妈妈抬眼,虽然为着规矩依旧躬着身,但言语却是正直,“大妃心眼儿好,府上的姑娘婆子都知道,您肯为咱们这些下人着想,咱们都愿为大妃马首是瞻。”

    “大妃也是实在人,赏罚分明,底下的人也都照着规矩办事,不似有的人,仗着主子瞧得上两眼了,在府上作威作福,当真主子不管事儿吗?”

    “既然妈妈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蓝槿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碧云儿去屋门口守着避免隔墙有耳,而后问游妈妈:“妈妈可是为了利妈妈克扣衣司姑娘月钱的事?”

    “大妃……”

    “上次我在园中经过,听到你和利妈妈争吵,当日不出面是因为我也知道事关侧妃,侧妃如今管着账簿,就算我提出了质疑,没有证据,咱们也没办法。”蓝槿承认,她这也是在给游妈妈抛枝,想看她有何高见。

    “谁说没有证据?”游妈妈有些急,“那一帮小姑娘都可以作证,自己拿的月钱少了,那利婆子的腰包倒是鼓起来了,这不明摆着是她克扣的吗?”

    “可就算闹到了王爷那儿,仅凭几个人的只言片语也不足以为据,”蓝槿转眼一想,问游妈妈,“这利妈妈究竟是何来头?”

    “利婆子是侧妃娘家带来的,自然心高气傲不把咱们这些放在眼里,”游妈妈的语气恨不得现在就把利妈妈揪着头发打一顿,“从前侧妃管事儿的时候就已经够无法无天的了,侧妃要拢着厨司和衣司,就得对利婆子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如今她越发胆大,连姑娘们的月钱都拿,老婢也实在是看不过了才与她争吵的。”

    看样子,问题的根源就在于侧妃要笼络人心。

    可管事儿的人心在她那儿了,底下一众小的却全得罪完了。

    蓝槿深知,这些往往不起眼的、别人瞧不上的,才是关键。

    “妈妈放心,此事我是管定了的,”蓝槿朝妙云儿示意了一眼,妙云儿立刻拿了一包银子出来,塞到游妈妈手里,“这些银子,还请妈妈悄悄地散给那些被克扣了月钱的姑娘,记住,一定要悄悄的,可千万别被利妈妈发现了。”

    游妈妈手里接过银子,感激地连忙跪拜在蓝槿跟前道谢,并保证一定不会让那些姑娘多说半个字,拿着蓝槿当做借口找她来的一件衣裳,假意是绣纹要做更改的意思,匆忙就赶回去了。

    娜瑟尔失尽人心,对于蓝槿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

    蓝槿坐在明堂的正座之上,悠闲地小口品着茶,手边拿着萨阿木写的话本子反复地翻看,这个冬天,一定很快就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