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司当二主

终日梦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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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阿槿要替二妹妹做媒,将她许给殷幸拾?”回府的车辇上,赫连祁问蓝槿,语气倒没见多么震惊,只不过更多的是意外。

    “王爷如何知道的?”蓝槿瞬间警惕,差点就把脑袋伸出窗柩问外头那两个跟在车辇旁边的云儿了。

    好在赫连祁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让她乖乖坐好,“是阿槿去同岳母大人告别的时候,二嫂告诉本王的。”

    景夫人今日称病未参加宴席,可蓝槿知道景夫人喜静,这种人多的聚会她一定不喜欢,所以去后院儿探望了一下“病中”的景夫人,说了几句贴心话。

    而赫连祁,就在府门前等着蓝槿,也许恰巧遇上了赫连礼夫妇,寒暄了几句,希格便将此事告诉了他。

    蓝槿一听是希格说的,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抿着嘴,“我就知道二嫂嫂心里藏不住事,结果果真转眼就同王爷讲了。”

    “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有何不可说的?”赫连祁哭笑不得。

    “正因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天大的喜事,所以该由我亲自同王爷讲才对。”蓝槿噘着嘴,话虽如此,可她的心里却还没有要同赫连祁讲的意思。

    这件事又不是她一提朝夕之间便能成的。

    蓝槿心里的确很想赶快处理掉殷执和兰素和,让这两人别再在自己面前瞎晃,让两人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使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于是思来想去,把这两人凑成一对是最好的办法。

    这件事若由她来提起,或许还能再拖段时间,这段时间兰素和必定对她好言相对不敢妄专无礼,她本来是很期待的。

    可惜赫连祁的一句话让她空欢喜一场,赫连祁既然知道了,那么此事就得赶快提上日程了。

    赫连祁没说话,坐在蓝槿身边,头一次这样沉默。

    蓝槿见他没应答,戳戳他的胳膊,“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不如就请王爷做做这个媒,同父亲说说,改日到殷家说媒去?”

    “二嫂不是揽了此事吗?”赫连祁侧过头,微眯着眼,看着蓝槿,“此事本就该由你们这些女眷去做,本王一个大男人操这心做什么?”

    蓝槿嘟嘟嘴,耸了耸肩,“那我就和二嫂一同操心去了?”她一边说还一边悄悄瞥眼看着他的反应,“先同父亲讲,再到殷家去,同殷老夫人提此事,王爷意下如何。”

    赫连祁一听蓝槿要去殷家亲自同殷执和他母亲说媒,顿时不乐意了,“阿槿还是顾全岳丈大人这方就好了,二嫂这人伶牙俐齿善于交际,殷家那边就交给她。”

    迎着蓝槿注视的眼光,赫连祁面不改色地添了一句:“这是本王的意见。”

    蓝槿忍住笑意,差点就笑出了声。

    蓝槿也是才知道,那时候殷执和兰景和的事在洛河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赫连祁不会对自己未来妻子的事情真这么不上心,所以一定知道她和殷执的关系。

    也许是她表露出来对殷执的感情已经随着时间消失,赫连祁对她的态度变化蓝槿其实能够看出来。

    可男人都会吃醋,所以即便她对于殷执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赫连祁也依旧会担心她和他有另外见面的机会。

    “好,我尊重王爷的意见,”蓝槿伸出手来一把抱住了他,“反正我也不想去殷家……”

    赫连祁虽然不动如钟,面对蓝槿的熊抱还在奚落她没个正形,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是他怎么也藏不住的,一只手伸了出来,将身边的人紧紧搂住,方才席间的虚情假意悉数被赶走,留下的,只有他们彼此的真心而已。

    **

    皓月当空,流云戚戚,冬风刮的枯枝落叶发出痛苦的哀嚎,此时的太史令兰家,气氛是一如死寂的沉默。

    兰绅意难得一见地出现在景夫人的院儿里,坐在上位,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则不知所措地搓揉着发冠。

    “官人快莫再恼了……”景夫人沏好一盏热茶,端到兰绅意的跟前,“若诸位爷有意,得知官人苦衷,为得官人笔尖墨色,必会倾囊相助。”

    景夫人是在提醒兰绅意自己再急也没有用,说的虽然在理,可兰绅意焦虑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我总觉着今日梁王看我的眼神不大对……”兰绅意看向一旁忙着倒茶整理的景夫人,问:“你可有同阿景讲什么?”

    “没讲什么,”景夫人语气淡淡的,“我和阿景都是女人家,能讲的不过都是些女人之间的体己话而已,我让她协助梁王打理好王府后院,养好身子为梁王开枝散叶,仅此而已,官人别多想。”

    其实兰绅意又怎会这样想自己的发妻呢?兰绅意伸出手拉住景夫人悬在半空的手,两只已经暗生褶皱的手彼此紧握,时光仿佛一瞬间往前拉回了二十年。

    虽然已无情爱,但夫妻之间多年的情分还在,如今景夫人的娘家帮不上忙,家里家外都他一人撑着,他想要找一个坚实的靠山免去兰家未来可能会有的风雨飘零,其实也没错。

    只不过,错就错在,他并不觉得那样一个靠山是他的女婿,梁王赫连祁。

    今日席上,兰绅意为了试探几位贵人对他的态度,自爆了洛河城一直流传的事。

    一切起因在于他奉命修撰明越先皇史时,刻意隐去了皇帝被废为庶人的异母兄弟先燕王赫连仁的生平一切,只是草草记载了生卒年与被废为庶人的缘由。

    正因为他作为太史令,迫于皇家的颜面和压力,不得不隐去在先朝对朝纲稳定有着极大贡献,却因小人暗算而被皇帝废黜抄家的先燕王的种种印记,因而流言四起,以至于他被人弹劾未能对天下之人一视同仁,不配为太史令。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谁也不敢问如今圣上对当年那事和当年那人的态度,他不过是尽一位臣子的指责,也不知究竟是从哪儿冒出的小官,打着正义的名号,要求他并劝谏皇帝要尊重正视过去发生的一切。

    若天下间所有的事都可以向他说的那样简单,那该有多少肮脏污秽的东西存留在这世上生生不息?

    他不过也是想要保存好的记忆,若真要将过去已经尘封的事揭开,倒是怕又会像当年那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是兰绅意感到为难的地方,也是他想要求助于诸王的缘由。

    只是今日,除了太子敢对当年发生的事情表态以外,梁王和旭王都未作言,而即便太子多说了两句话,也没有要出面帮他的意思,这让兰绅意感到了一丝恐慌。

    若述实情,未免会打了亲自下令废黜赫连仁的皇帝,而若一笔带过,自己这太史令的作风亦成问题。

    官场沉浮了二十多年才得以有今日地位的兰绅意,并不乐意就此放弃如今的身份地位。

    他要爬得更高,就要有人为他伸出个云梯来才行。

    **

    赫连祁当晚留宿了霁云筑。

    第二日一早,妙云儿见两人都醒了,借着蓝槿帮赫连祁理衣裳的工夫,拿着碧云儿拿来的东西进了屋。

    “大妃,衣司的游妈妈把补好的衣裳送来了,还请大妃过过目,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妙云儿手里拿着托盘,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蓝槿的跟前。

    蓝槿心想这妙云儿可真是机灵,托盘上的衣裳虽然是要交给她过目的,可她却摆在了两人中间,这样一来赫连祁也能看到。

    赫连祁看到了,自然会过问两句:“阿槿有何衣裳要补,若是破了,再制新的就好。”

    “没破,”蓝槿拒绝了赫连祁的好意,示意她身上自带中华民族的传统节俭美德,决不铺张浪费,“衣服没事,不过上面的绣纹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便让衣司的人拿回去修补了一下。”

    蓝槿让妙云儿将衣裳敞开,看着那处真的重新绣过纹饰,拉到赫连祁跟前,惊叹道:“难怪府里人都说这游妈妈的绣工是最好的,果不其然,王爷看看,这蝴蝶绣的,跟要飞出来似的。”

    赫连祁没搭话,不过看着蓝槿欣喜的样子,就已经决心要重赏这位游妈妈了。

    “对了,我有一事,还想请教一下王爷。”蓝槿既然已经提了游妈妈了,干脆顺水推舟把那件事告知赫连祁一声。

    “阿槿讲便是。”

    阿槿把衣裳交回到妙云儿手上,示意她先把衣裳拿下去,然后拉着赫连祁做到妆案前,替他梳理青丝。

    “如今虽是我管家,可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昨日顺道请教了二嫂嫂一番,得了二嫂嫂真传,因而想在王府试试二嫂嫂管家的方法,王爷意下如何?”

    赫连祁闭着眼,既是养神,也是在享受蓝槿替他梳头的温柔。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阿槿确定二嫂那套法子在咱们府上会有用?”

    “有用没用,总归我是想不出好法子了,”蓝槿把篦子卡在他的头发上,双手捏住他的肩替他按摩,“我想侧妃一定有法子,可我总不能去问她吧?”

    当然不能!

    娜瑟尔不要脸面都要把账簿留在自己手里,就是不想不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蓝槿,为自己保存在府中的一席之位,若蓝槿主动去找她要把这个权力让渡给她,不就正中她的下怀吗?

    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怎能轻易拱手相让?

    赫连祁说什么也不同意娜瑟尔再管府中之事。

    “本王真是怕了你了,”赫连祁把篦子从自己的脑袋上取下,起身将蓝槿推到妆案前,将她的青丝细细篦来,“既然有法子,不管有无作用,你都且先试试,实在无用,来找本王也可。”

    赫连祁俯身,看着铜镜中的蓝槿,偏头轻轻附在她的耳边,虽是冬日清晨,言语却似火般热烈,“本王不介意,教阿槿几招,汉人的三十六计,总有一计阿槿是能用上的。”

    蓝槿磕磕巴巴地点点头,脸上没上胭脂也透出了可人的粉红,看着她娇人的模样,赫连祁的心,跳动了可不止一两下。

    赫连祁在意识到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后直起了身,清了清嗓子,问:“阿槿且说说,是何法子?”

    蓝槿周身还被那一口热气熏得浑身滚烫,好半晌才愣过神来,“是这样,府中各司向来只有一位管事婆子,虽然利于管理,可难免会因为一家独大导致其他人做事散漫,且不说姑娘婆子们做事是都为了月钱,若每月只能拿那点钱可却成日被骂,换做是我也会不乐意的。”

    赫连祁听蓝槿说了这么一大堆却没说道重点,笑了两声,“阿槿何时变得如此拐弯抹角,不是一向都有话直说的吗?本王面前,阿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就是。”

    蓝槿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管事的婆子难免仗势欺人,惹得底下的姑娘婆子怨声载道,我虽身为大妃理应管府中之事,可实在细索的事依旧只能由各司自己管,只是担心有人妄专,不如一司二主,相互牵制,各司方能有所进步。”

    “可这样的话,府中的人手……”

    “大可提携各司资质高办事细的婆子,月钱就在往常的基础上加上几钱,但一定要比管事婆子的低,只是最后这一高一低的两份月钱,就要看两个管事婆子的表现如何来给了。”

    一个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的月钱变少,一个自然希望自己的月钱能越来越多,看着表现发放也是为了让她们约束自己的行为,蓝槿觉得这招真是妙极了!

    “这法子真是二嫂的主意?”赫连祁盯着蓝槿的脑袋,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嗯……”蓝槿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否认。

    “那就这么办吧,”赫连祁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缕一缕的发丝纠缠,和他此刻的心一样,“阿槿只管去做,就说本王也是允肯了的,想来娜瑟尔也不敢说什么。”

    蓝槿手里玩胭脂的动作戛然而止,没想到赫连祁竟已看穿她担心娜瑟尔指三道四找她麻烦的真实想法。

    果然她任何事都瞒不住他。

    看着铜镜中照出的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蓝槿的心再度揪紧。

    他那么聪明,是否已经看出她不是真正的兰景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