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留着她一条命

终日梦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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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十五年冬月十七,年尾里难得的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出行。

    殷执和兰素和的婚礼定在了这日。

    殷家和兰家虽然算不上什么豪门望族,但殷执是近年来的朝廷新秀,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而兰绅意又是太史令,虽身陷囹圄但依旧官居高位,更何况两家结秦晋之好,明眼儿人谁瞧不出殷执这个礼部侍郎会在皇帝面前替兰绅意美言几句,兰绅意依旧会是太史令,自然没有人会不给他们面子。

    听闻婚礼很盛大,很热闹,皇帝知道自己看中的殷幸拾娶妻,还特意着身边的内务总管到场赏了东西,这下怕是更多人要转变立场甚至朝廷中的站位了。

    蓝槿没去,赫连祁更没去。

    赫连祁着人送了一个前些日子才进贡入京的珊瑚树当做贺礼后便称病不去了,而蓝槿一个人去也没意思,便以要照顾赫连祁为借口,也不去了。

    虽然自己作为媒人之一不去好像不大好,但蓝槿一向不把旁人的闲言碎语听进耳朵里,自然也就放心地跟赫连祁两人在霁云筑里一边画画一边喝茶。

    赫连祁也是有许久都没有作过画了,还好手上功夫还未生疏,依旧能轻而易举地画出落雪枝头的一只喜鹊来。

    倒是蓝槿,有约莫十几日没有碰笔,竟有一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笔法和线条都大不如前,和三四年前的水平差不多。

    虽然她三四年前的水平也要比同水平的人好得多,但蓝槿对自己的要求一向非常严格,每天都要进行线条练习。

    水平达到一定的造诣后,不松懈、不自傲,才是永葆能力和名誉的关键。

    可是她每日一练在十几日前被和赫连祁那一日的春宵共眠给破坏,一连十几日都忘了自己曾经雷打不动的习惯,可真是不好。

    果然现在就遭到报应了。

    天才和后天成才的差距还是有的,又不是谁都能像赫连祁一样,从一个将军弃武从文半路出家还能做到一幅画值千两金。

    蓝槿一边画一边愤慨又气恼,吸吸鼻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情爱总是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以至于忘了来路和归途,蓝槿深知,自己做的的确不好。

    不过一旁的赫连祁并不能完全理解到她为什么将哭未哭的模样。

    “怎么了?”赫连祁放下笔,走到蓝槿这边来看着她的画,“画的挺好,怎么哭了?”

    蓝槿画的是赫连祁第一次带她去梅园时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色,满园的梅花开的正盛,盛放的花朵落在纸间,就成了星星点点的红晕,本该是很好看的,可她如今画出来,盘虬的梅树被她画的一点枝干的张力感都没有,像是软趴趴的爬山虎,她能不伤心吗?

    “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蓝槿昂着脑袋耸起肩,闭着眼睛消沉地喃喃着,“我连我唯一做得好的事情都做不好了,我还有什么用?”

    人难免会有夸大事情消极面的情绪,赫连祁能够理解她。

    毕竟,他在得知自己身中剧毒连筷子都拿不起来的时候,也曾觉得人生灰暗自己什么用都没有。

    所以在她闭着眼时,就着她仰起的脑袋,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只是轻轻一点,蓝槿瞬间把眼睛睁开,没有反抗,直直的盯着他。

    “再不济,阿槿也都还是我的妻,不是一无是处,也不是一无所有。”

    像是连绵阴雨天后终于绽放光芒的太阳,带来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明亮,和一扫所有污浊之气的希望。

    两人一个仰着头,一个垂着头,彼此四目相对,好像这就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

    “王爷,大妃……”碧云儿突然打了棉门帘进来,见到这一幕,赶紧转过身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

    是赫连祁方才嘱咐的,叫她若有事直接进去就行,毕竟两人万一陷进了画里的世界,听不到外界的声音,错过些精彩的内容可划不来。

    蓝槿一听到碧云儿的声音就马上支起了脑袋,正好撞上了赫连祁的鼻子,疼得他倒吸了好几口气,却碍着下人在场不能喊疼,实在是煎熬。

    “派你去注意的事,可是有情况了?”蓝槿一边安抚着被撞的赫连祁,一边好奇地问碧云儿。

    碧云儿始终不敢回头,背对着蓝槿,垂着脑袋道:“奴婢照王爷的吩咐混在百姓堆儿里,一路跟着迎亲的队伍,起初去兰府的时候没什么异样,可接到素姑娘去殷府的路上,花轿的抬杠突然就断了,素姑娘半个身子都摔出来了。”

    “果然出事了……”蓝槿喃喃自语着:“今日可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若真是出事,那只能是人为了……”

    “阿槿这话说的,此事定是人为!”赫连祁的声音嗡嗡的,是鼻子还疼着呼吸困难的表现。

    “上次是兰素和,这次依旧是兰素和,这一切一定都不是巧合,因此就印证了咱们此前的猜测,此事一定是一个爱慕殷执的人所为,目的就是要阻止兰素和嫁给殷执。”

    “但是,王爷也就不能解释为何这人不直接取兰素和性命不是吗?”蓝槿对于赫连祁的猜想依旧保持怀疑态度。

    这点赫连祁的确解释不了,所以只能由着蓝槿当着他的面挤眉弄眼。

    **

    而与此同时,镜月轩里,正在信手泡茶倒茶舞弄茶道的娜瑟尔,也等来了巴琳的消息。

    “主儿,花轿抬杠断了,那兰素和半个人都摔了出来,可别提多丢人了。”

    巴琳至今回想起来依旧觉着好笑,可娜瑟尔倒笑的不是很明显,手里倒着茶,轻声问道:“可花轿最终还是抬去殷府了,是吗?”

    “……是,”巴琳低下头,“这会儿,兰素和与殷大人估计已经拜完堂了……”

    巴琳静静地等着自家主子发飙,连她掀桌子的准备都做好了。

    可是娜瑟尔却很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渗人。

    “这个兰素和,到底是我小看她了。”娜瑟尔如青葱般水润的手指轻轻捻起茶盏,放到自己的唇边,却已一抹轻笑盖去喝茶的动作。

    “她以为嫁给了幸拾,就是殷夫人了吗?”娜瑟尔的指尖捏着盏沿,隐隐发白,“幸拾心里忘不了兰景和,她该知道的,就留着这固执之人一条命吧,也许有一日,她还能置兰景和于死地,永世不能翻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