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长安

终日梦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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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蓝槿悠悠转醒,已经日暮西山。

    她是饿醒的,本来生孩子的时候该要吃午饭了的,结果生孩子那么费力,她一生完就睡了,还睡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能不饿吗?

    所以在赫连祁抱着孩子匆匆赶来的时候,在她第一眼看到赫连祁安然无恙地站在她跟前把孩子抱给她看的时候,她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好饿”。

    “饿、饿了?”赫连祁很是失望,原本以为她会说一番情深意切的话,没想到倒是更直抒胸臆了,于是赶紧冲外头喊,“大妃饿了,快拿些吃食来。”

    他这一喊到不打紧,把怀中的小家伙给吵醒了,又是一阵放肆啼哭。

    蓝槿这才回过神,摸摸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对了,不久前她才生了一个小娃娃!

    “这、这是我生的吗?”蓝槿指着赫连祁放在自己身边的小家伙,满脸惊奇。

    赫连祁哭笑不得,哪有娘亲认不得自己的孩子的?可还是笑着点点头,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是,是阿槿生的。”

    “我、我这么厉害的吗?”蓝槿眼神落在身旁的小家伙红嫩嫩的脸蛋上,眼睛都放了光。

    一切疼痛好像从不曾存在,流过的血和汗也不曾存在,眼前这个软软乎乎的小团子即便是在放声啼哭,那也是她倍感温馨的时刻。

    有他在,有他们在,余生的一切仿佛都会变得耀眼起来。

    “是,阿槿很厉害,”赫连祁一只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放在小家伙的襁褓上,轻声道:“阿槿是我见过的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蓝槿眼里看着软糯的小团子,看着他那张神似赫连祁的小脸,耳边听着他的温声细语,他的夸赞,他的安慰,一滴热泪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

    她偏过头去,抹了抹眼泪,转过头时已是满眼通红,看向赫连祁,撒娇道:“可是,真的好痛哦……”

    身体被撕裂的痛,你不在身边的痛,你看呐,那么难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原来我是真的很厉害。

    “我知道……阿槿,我都知道……”赫连祁伸出手去,指腹点上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你辛苦了,阿槿。”

    蓝槿没说话,只是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轻轻放到小家伙身上,“他叫什么名字,想好了吗?”

    “没,”赫连祁深吐了一口气,“既是阿槿生的,自然是要阿槿来取。”

    蓝槿有些意外,实在没想到他会把取名字这样的权利交给她,不过也好,她总是私心的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越多她存在的痕迹,好像她就一定越来越属于这里。

    仿佛这一切,都是上天、是命运给她的恩泽。

    “……泽,如何?”蓝槿轻轻拍着还在苦恼的小家伙,问赫连祁。

    “泽?”

    “他是上天给我的恩泽……”蓝槿嘴角微微上翘,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赫连祁把“赫连泽”三个字放在舌尖仔细品味着,念叨了好几遍,最终叫好,“好,就叫赫连泽。”

    好像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了名,赫连泽渐渐停止了哭闹,继续安静地嘬着手指沉沉睡去。

    他才来这世间几个时辰,被吵醒了三次,也实在是太不容易。

    “那再为他取个字吧。”赫连祁来了兴致,提议着。

    “这么早吗?”蓝槿疑惑,在她的记忆里,古代人……似乎都在男子行冠礼以后才为其取字的。

    “那又如何,只要自己高兴,想何时取便何时取,”赫连祁说奚人没多讲究多久取字,顺带还举了个实例,“阿槿瞧瞧太子,不也早就有字了吗?”

    好像是……不过蓝槿说什么也要赫连祁来取,“我取名,王爷取字,这才能说明这是我们的孩子。”

    赫连祁并没有觉得这和赫连泽是不是他们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陷入了沉思。

    蓝槿一直在等他的答案,半晌后,赫连祁突然灵光一闪,双眼放光,“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长安,如何?”

    “可这是秋日……”蓝槿提醒着他。

    “那又如何?”赫连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用力且认真,“与阿槿在一起,是任何时节、任何时间都无所谓。”

    “可长安是地名……”

    “无关地域,长安,是对他最好的期盼。”

    长安,长久平安。

    “那好啊。”蓝槿笑着点点头,不断冲眼前的小家伙叫着长安,她喜欢这个名字。

    “王爷怎么从大理寺出来了?”蓝槿这才想起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事情查清楚了?陛下放你出来了?那娜瑟尔……她竟还那样大胆,想要来害我和长安。”

    她还不知道洛河城和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经历了一切的赫连祁,有大把的时间和耐心和她一一道来。

    皇帝将他关入大理寺并让襄王去查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布好的局,赫连祁也是在大理寺的牢狱里才从王达口中得到了皇帝的所有计划。

    皇后想要联合襄王造反,皇帝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但为了处于主动之位而不居于被动,只能让皇后照着他的安排一步一步地走到这个局里,来个瓮中捉鳖。

    而能让皇后放松警惕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她以为皇帝信任的几个儿子都无法脱身来救被她逼宫的皇帝。

    从旭王被调去处理江南水患开始,皇帝本想让赫连祁去奚州祭祖,没想到皇后竟然抢先一步揭了赫连祁的短,皇帝便将计就计,将赫连祁关进大理寺的牢狱,让留王去了奚洲。

    然而,旭王并未抵达江南,而留王也一直流连洛河城附近的幽州,拓跋合撒一举兵,他们便兵分三路,旭王率禁军包围了襄王府,而留王则率御林军包围了拓跋府,赫连祁则带着自己麾下的精兵杀进宫中护驾。

    曾显赫一时的拓跋家族,因谋反而血流成河。

    而拓跋合撒也承认,当年先燕王、尚书仆射查达与清昭仪之事全是由皇后主使栽赃嫁祸,当年本是皇后想要实权,没想到被查达察觉,索性便将所有谋反之事全都嫁祸到乞颜家身上,证据确凿,而皇后更是捏造先燕王与昭盈夫人有染,令皇帝震怒,痛下杀手。

    为了一个权字,皇后的双手已经染满鲜血。

    “而娜瑟尔,想必也是趁乱报复,一多半的拓跋暗卫都被她调到庄子上来了,也正因如此,朝宸殿的叛军并未有我预料中的多。”

    蓝槿听罢,只觉得震撼。

    “难怪当初陛下听到聿姐姐和孟先生私通会那么生气……”原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必皇后也是利用了皇帝对昭盈夫人的感情,轻易就用这样一件事让乌敏聿丧命。

    “阿槿还说呢,当初入宫,那样辱骂陛下,你可真是胆子不小。”赫连祁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胆战,虽然他们的确把这些计划都瞒着蓝槿,但谁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因为她那些话而震怒怪罪。

    这个姑娘,他只要没在她身边一刻,她就管不住她的那张嘴。

    蓝槿才不怕,“我只不过是说了实话,更何况,想必陛下那是第一次知道,母妃对他的失望,他该知道。”

    “阿景……”乌敏聿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赫连祁想说的话,她手里拿着端盘,送了熬好的汤进来。

    蓝槿睡了一觉,已经完全忘记乌敏聿存在的事了,这会儿见到她,不由得吓得抱紧了赫连祁。

    “那、那是聿姐姐……”蓝槿震惊,低声在赫连祁耳边问:“王爷能看到吗?”

    赫连祁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扒拉出来,“阿槿不是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的确是乌敏聿。”

    “可聿姐姐不是已经……”一想到当初那样伤感地哭喊着乌敏聿别离开,这会儿突然碰上了实实在在的人,蓝槿有些不敢相信。

    “当初的确是瞒了阿景,”乌敏聿端着汤,走到床边,轻声道:“孟珣那儿什么奇奇怪怪的药都有,弄些假死的药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是为何当初赫连祁求皇帝一定要让蓝槿来处理乌敏聿私通这件事的原因,只有他们在皇帝与乌敏聿之间插上一脚,才有可能瞒过皇帝。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一想到当初自己那么伤心,眼睛都哭肿了,蓝槿就觉得委屈,控诉道:“难道我在你们眼中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正因为阿景是我们最信任的人,所以在乌敏聿没有亲友可以为她哭诉一番的情况之下,阿槿作为她唯一的知友,为她痛哭一场,才更能使她的死变得可信起来,”这是赫连祁早就筹谋好的,“而只有乌敏聿死了,她才能真的和孟珣走到一起去。”

    她只有脱离乌敏聿这个身份,她才能是自由的。

    蓝槿勉强能够接受这个理由,朝乌敏聿伸出手去。

    乌敏聿泪目,也伸出手去,和蓝槿双手紧握,把赫连祁挤到了一边去。

    “姐姐要留多久?”

    “爷说,最多一月。”乌敏聿毫不客气地把赫连祁给卖了。

    “为什么呀?不多留留吗?长安还没叫姐姐一声姨母呢。”蓝槿好生失望,瞪了赫连祁一眼。

    不过好在乌敏聿还是识大局的,“阿槿可别忘了,在陛下那儿,我可是个死人,怀玉也已被逐出洛河城,我们若是待得太久,爷不就欺君罔上了吗?”

    “他干的欺君罔上的事儿还少吗?”蓝槿噘着嘴,吐槽着。

    可到底还是底气不足,越说越没了声。

    还好只有乌敏聿听见了,点了点她的脑袋,安慰着她:“咱们这一辈子还那么长,不愁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怀玉还要带我去云游四方呢,你可别耽误我们启程。”

    山高水长,后会总是有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