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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凡人总以为神仙快活，妖魔潇洒，却不曾知道不管是凡人也好，神仙也罢，亦或是妖魔鬼怪，皆有各自的万般无奈和无能为力。沐绵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也确实因为自己成了神仙而体验到了生而为人之时从未体验过的自由自在和随心所欲，可随之而来的责任和使命，维护天下苍生必须的牺牲和克制，突如其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作声是因为她知道师父说的都是实话，正因为如此，她顿感无能为力也不知该如何努力。如果一件事情注定是要发生的，应该怎么做？或许以前她会觉得即便是注定好的，也一定要相信可以有改变的余地，人定可以胜天！可是神谕不一样……和司命星君写的任何凡人的命书都不一样，那是一字一句镌刻的难以磨灭不知究竟是谁亦或是怎么出现却最终会发生的故事，即便再怎么努力，故事的轨迹都不会倾斜一分一毫，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即便是魔神和上古的上神都无法反抗，更何况她这样的小仙呢 ？
“师父……”沐绵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怎么竟变得嘶哑，“其实我都明白，我只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有一天竟真的会发生，甚至就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的双眼有些酸，微微抬起了头，“在六百多年前，我不过是个连烦恼是什么都不能够理解的傻丫头，误打误撞成了仙之后也总是被你和师兄保护的很好，天庭一片祥和，却原来都是在等我罢了。”是啊，这所有的风平浪静也好，无忧无虑也罢，都是因为她彼时还并没有出现而已，自她出现之后，这一切其实早就悄悄的不复存在，她所看到的不过都是假象而已。但至少沐绵也曾经拥有过了这几百年的光阴，回忆里终归都是甜多苦少堪称美好的时光，所以现在就为这些本不属于自己的美好开始支付相应的代价了吗？
言御书从未见过沐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即便是当初她跳入轮回之眼也从未有过这种木然中又夹杂着哀伤的神情，他不由轻唤了一声：“师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沐绵看向他，嘴角勉强的微微朝上扯了一下：“师兄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言御书一愣，似乎一开始并没有明白沐棉话里的意思，接着眼里多了一抹苦涩，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对于言御书而言，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神谕上记载的这个故事中贯穿始终的重要角色之一，他甚至也产生了迷惑，关于当初天尊收他为徒是不是也是因为早就知道了神谕的内容所以才做了这个决定。那么那个将他从昆仑山带去洪荒之地又助他化形的神女，她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想到这里，看向沐绵的眼神又变了变，又看向了天尊。他的眼前也有太多的谜团，自从到昆仑山恢复了失去的记忆以来，他确实真真切切感受了和所谓天命，却又抓不住此间种种细枝末节。如果说命运的走向早就被决定，难道就连为何会产生羁绊究竟又能付出多少感情也都是一字一句早就被写好的么？言御书陷入了一阵迷茫。
这时候的沐棉已经不知道是不是还该选择相信，毕竟她曾经这么信任眼前的两个人，可现在看来更多的是隐瞒和欺骗，虽然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善意的，也都是为她好，可都不是她想要的。
也罢吧……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来，沐棉重新转身对着山洞口，背对着天尊和言御书，说：“师父，我想和豌豌单独见一面。”
“去吧。”天尊说道。
一旁的言御书想微微挪了挪脚步，还是没有超前跨一步，半张的嘴终究还是慢慢合上了，沐棉的身影面满被漆黑的山洞吞噬，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仿佛再也找不到一样。
待沐棉的身影一小时，山洞口便被布下了一道结界，言御书惊讶的看了眼天尊：“师父，你这是？”
“御书，有些事，棉儿越晚知道越好，而你……还是早些知道吧。”天尊疼惜而又无奈的看着言御书。
言御书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立刻说道：“师父，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知道了之后，一切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虽然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沐绵走进漆黑一片的山洞之中，手中慢慢亮起一簇淡粉色的火光，那是由她的仙力聚集而成，微弱的光亮却足够照清眼前的路。
这座山洞一直就这么静静坐落在后山的桃树边上，沐绵待在灵山多久就路过它多少次，谁让她总爱往后山跑呢。当初师父不许她擅自进到这山洞里，沐绵就乖乖听从师父的教导从未因为好奇心或者别的原因进去一探究竟，毕竟当初的性格也不似现在这般鬼灵精加上又受到一点异世界的熏陶更是在有些方面开始变得有主见，所以时至今日她才终于知道这山洞里面究竟有什么，至少此刻有的是她的女儿，虽然早已物是人非。
山洞并没有想象中的弯弯绕绕，不过沿着一条同道走了一小会儿就进到了一片宽阔的空间之内，周围并没有照明之物，却能够清晰的看见正中间那仿佛玉床一般的平台之上躺着一个散发柔和白色光芒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蜷缩在玉床之上，漆黑乌亮的头发因为生长的过长而从玉台之上滑落了下来，并没有掉在地上，就那样四散漂浮在那瘦弱的身影周围。
这便是聚灵台，而躺在这上面的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就是她的豌豌。
沐绵停住了要向前跨去的脚步，她在自己的面前幻化出了一面水镜，映照出了自己的模样，细心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面容和衣着，又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着自己的表情，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做好准备了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出了一步。
“是谁……”
稚嫩而又微弱的声音想起，沐绵刚抬起的脚停留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