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英格兰枢密院里的明争暗斗

莫厄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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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格兰枢密院的构成与权力————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野心————英格兰枢密院的两场主要争斗————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与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博福特家族之争————对法兰西王国主和派占上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神秘死亡————约克公爵理查德被派往爱尔兰————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身亡————亨利六世孤立无援————杰克·凯德的起义————杰克·凯德的起义军进入伦敦————平定杰克·凯德的起义————英军撤出诺曼底

    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的统治逐步衰落。与此同时,英格兰王国国内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也走向衰败。亨利五世驾崩前曾做出安排,委托他的两个弟弟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扶持年幼的国王亨利六世,并且由两位公爵组成摄政枢密院在英格兰枢密院理政。亨利五世的两个弟弟中,地位更高的贝德福德公爵约翰主理法兰西事务,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留在英格兰王国,以护国公的身份执掌英格兰枢密院。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意欲成为英格兰王国的摄政王,但自兰开斯特家族的国王即位以来,英格兰议会一直大权在握。对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希望成为英格兰王国摄政王的请求,英格兰议会予以回绝。此后,根据《英格兰议会法案》,英格兰议会为年幼的国王亨利六世组建了政府。贝德福德公爵约翰被任命为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护国公。贝德福德公爵约翰身在法兰西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担任英格兰王国护国公。此外,还有十六人获英格兰枢密院委员提名。在枢密院中的地位仅次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是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及其弟弟埃克塞特公爵托马斯·博福特。英格兰枢密院应倾其所能管理政务,成员依据职务大小获得相应酬劳。担任护国公期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年薪约为五千三百三十三英镑六先令八便士。[1]但英格兰枢密院的其他成员薪资相对较少,如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年薪是二百英镑,沃里克伯爵理查德·比彻姆的年薪是四十英镑。随后,1423年,英格兰枢密院又增添少许委员。其中,骑士年薪为一百英镑,绅士为四十英镑。如果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不能恪尽职守,那么他们的俸禄将被扣减。譬如,每年俸禄为二百英镑的英格兰枢密院委员,如果缺席工作一天,那么扣除俸禄一英镑。每年俸禄为一百英镑的英格兰枢密院委员,如果缺席一天,那么扣除俸禄十先令。其他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依照相应俸禄,按比例扣除。[2]直到1437年,英格兰枢密院委员的提名权一直掌握在英格兰议会的手中。此时,亨利六世亲政。他积极处理政事,参与政府管理,并且逐步掌控了英格兰枢密院委员的提名权。

    沃里克伯爵理查德·比彻姆

    此前,英格兰枢密院独揽大权,成员都是英格兰王国的栋梁之材。那时,亨利六世还是一个孩童,不能亲政。与英格兰枢密院不同,英格兰议会无须经常开会。因此,在亨利六世幼年,英格兰王国政府确确实实基本是英格兰枢密院的政府。1437年后,亨利六世开始在政治上崭露头角,英格兰王国政府由国王和英格兰枢密院共同执掌。如果说15世纪中叶英格兰王国治理失当,那么在某种程度上,这必须归咎于国王与英格兰枢密院共同执掌的政府。

    亲政后的亨利六世

    正如我们所料,英格兰枢密院的工作林林总总。这一时期,英格兰枢密院的大小会议记录都得到妥善保存。这些记录表明英格兰枢密院对英格兰王国的事务是如何勤勉尽责。囊括了亨利六世统治前七年的记录卷宗就是英格兰枢密院勤勉尽责的最好证明。此前,英格兰枢密院曾出售多艘英格兰皇家海军大型军舰。作为衡量经济状况的指标之一,这些举动表明英格兰王国政府的财政状况不佳。当然除英格兰王国的盟国外,其他外国势力不允许购买英格兰王国的军舰。阿让库尔战役期间,曾有部分法兰西王国战俘关押在弗利特监狱。随后,一些无足轻重的囚犯得到释放,并且启动释放被俘的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一世的繁杂谈判。接下来,英格兰枢密院通过决议,阿让库尔战役中被俘的奥尔良公爵夏尔应自行支付赎金,以获得人身自由。奥尔良公爵夏尔支付的赎金用于国王亨利六世的开销。亨利六世的乳母兼家庭女教师爱丽丝·波特勒夫人得到枢密院授权“视情况必要时对国王施以惩戒,并且不会因此受到干扰或伤害”。后来,爱丽丝·波特勒夫人的年薪从二十六英镑六先令八便士涨到五十二英镑十三先令四便士。1424年,亨利六世的表弟葡萄牙国王的儿子科英布拉公爵菲利普[3]访问英格兰。英格兰枢密院安排接待,并且为科英布拉公爵菲利普的行程做了必要的开支清单。1426年,对主教的任命和调任,英格兰枢密院已经安排妥当。伦敦主教约翰·肯普被任命为约克大主教。然而,此时,对约克大主教,教皇马丁五世已经有心仪的提名人选,即林肯主教理查德·弗莱明。随即,教皇马丁五世“任命”其为约克大主教。但贯穿整个中世纪,英格兰枢密院坚决抵制教皇控制英格兰地区主教的意图。为保住颜面,教皇马丁五世将约克大主教提名人理查德·弗莱明又从约克教区调回林肯教区。同年,英格兰枢密院发表英格兰王国与布列塔尼公国的战争宣言。此外,英格兰王国内部的公共秩序也属于英格兰枢密院的职权管理范围。英格兰枢密院还负责发布告示,缉捕拦路抢劫的强盗,并且无论这些强盗何时宣称拥有教堂的庇护权,他们都要经过仔细调查。[4]事实上,英格兰枢密院似乎总揽了现代内阁的所有工作,以及现在分属于政府各大部门的大量工作。

    教皇马丁五世

    理查德·弗莱明

    就出发点而言,英格兰王国政府的成员是良善而廉洁的,但并非全体协调一致。实际上,没有什么比现代责任政府制更好的政府制度了。现代责任政府制规定,由赢得议会中多数支持的议员组建内阁。亨利六世统治时期,虽然直到1437年,英格兰议会才拥有英格兰枢密院委员的任命权,但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并不同心同德。英格兰王国境内最伟大、最睿智的人可以当选英格兰王国的枢密院委员,无论他们彼此的态度如何。显然,只有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们对彼此的政见能秉持明智、宽容和忍耐的态度,这一制度才能运作良好。但事实证明,英格兰枢密院的委员中很少有人能秉持这种宽容的精神。英格兰枢密院的各位委员从没做到勠力同心。

    首先分裂英格兰王国的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对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英格兰公众褒贬不一。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是一位和蔼可亲、受人爱戴的亲王,并且特别受伦敦市民爱戴。他勇敢进取,曾在阿让库尔战役中光荣负伤。他敏而好学,喜欢科学与文学,并且赞助教育事业。因此,他获得了“好公爵”的美名。早年,他与牛津大学关系密切,或许还是贝利奥尔学院的学员。到了晚年,他的一大贡献是将私人藏书赠予牛津大学。从此,牛津大学才有现今著名的博德利图书馆。

    但在晚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勃勃野心被视为对英格兰王位的巨大威胁。不过,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觊觎王位可能并非出自本心,他的确想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亨利五世驾崩时,英格兰议会拒绝让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出任摄政王。对此,他大失所望。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公共政策首尾一贯。亨利五世的遗愿是继续与法兰西王国作战,直到巩固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统治。对亨利五世的遗愿,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从没背离。在余生中,他始终是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战争主战派的领袖。

    英格兰枢密院内部主要有两大斗争。第一大斗争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斗争。第二大斗争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斗争。直到1455年,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命丧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第二大斗争才得以平息。

    贝利奥尔学院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息,甚至两人的争斗有时呈水火不容之势。但绝不可就此认为,这一斗争是因为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力主与法兰西王国“讲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主战”。相反,只要英格兰王国有利可图,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就支持出兵法兰西。英格兰王国国库空虚时,他曾将自己的钱借给国家,甚至捐献大笔资金以维持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但随着对法兰西战争胜利遥遥无期、英格兰王国自身损失惨重,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自然而然地转变为主和的政客和教士。其实,起初真正导致二人不和的,无疑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勃勃野心及独断专行。

    1423年3月,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迎娶埃诺女伯爵杰奎琳。埃诺女伯爵杰奎琳虽然正当妙龄,但已经结过两次婚,并且刚从上一桩婚姻中解脱出来。她的这次离异疑云重重,并且得到敌对教皇本笃十三世的同意。嫁给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前,埃诺女伯爵杰奎琳一直与英格兰王室住在一起,因为她在低地国家的财产及头衔对当时的亨利五世大有益处。但埃诺女伯爵杰奎琳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联姻给英格兰王国带来危险,因为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不愿看到一位英格兰亲王成为埃诺及荷兰的领主。在很大程度上,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联姻导致了英格兰王国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失去了勃艮第公国的支持。

    然而,为了赢取埃诺女伯爵杰奎琳,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依然不计代价一意孤行。1423年10月,他从法兰西王国的加来出发前往比利时的埃诺。当时,埃诺归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前夫布拉班特公爵约翰四世所有。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曾在英格兰招募五千名士兵。这已经完全达到亨利六世统治时期英格兰王国军队在法兰西雇用的常规军队的规模。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如愿赢得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芳心。随后,他发现自己遭到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的反对。原来,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前夫曾向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求助。1425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将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留在比利时的蒙斯市,自己只身回到英格兰为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挑起的冲突备战,但他并没有即刻返回蒙斯。在英勇保卫蒙斯一段时间后,埃诺女伯爵杰奎琳只得向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投降。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返回英格兰时,英格兰枢密院对他的接待显得简慢。作为英格兰枢密院的关键人物,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自然有足够的理由控诉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

    1422年,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被任命为英格兰王国大法官。贝德福德公爵约翰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都不在英格兰王国时,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是英格兰枢密院的负责人,其实就是英格兰王国的代理执政。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就任英格兰王国大法官这件事对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打击实在太大。他对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地位上升大发牢骚。为维护自己的地位,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要求进驻伦敦塔。属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一派的伦敦塔总管理查德·威德维尔拒绝向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及追随其后的伦敦公民开放伦敦塔。最终,在坎特伯雷大主教亨利·奇切利的调和下,英格兰王国的一场内战得以避免。1425年9月21日,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曾致信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如果您还渴望我们的国王陛下及其在英格兰王国及法兰西王国的福祉,您自己与大家的福祉,那么请您从速赶回。我着实担忧,一旦耽搁,英格兰将处于险境。至于您的弟弟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愿上帝让他成为一个好人。”[5]1425年12月20日,贝德福德公爵约翰抵达英格兰。直到1427年3月月底,他一直待在英格兰,[6]总算维持了政府成员之间的和谐。然而,法兰西的事务亟待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处理。当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回到法兰西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争斗一触即发。就在贝德福德公爵约翰临行前,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预感临行不妙,便辞去英格兰王国大法官一职。随后,即1427年5月或1427年6月,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离开英格兰前往波希米亚“东征”,实际就是朝圣去了。因此,没有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及贝德福德公爵约翰阻拦,在英格兰枢密院,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可以发号施令。1427年7月9日,他从英格兰枢密院获得二万马克的拨款,即一万三千三百三十三英镑六先令八便士,用于再次远征埃诺。这次远征也获得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支持[7]。当时,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因缺乏资金濒临失败。因此,挪用公款的做法显得十分可耻,更何况,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驻军每天连军饷都拿不到[8]。这笔资金似乎被送到埃诺,但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本人并没有前去。当时,他已经与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的前任宫廷侍女埃莉诺·科巴姆在一起。次年,即1428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埃莉诺·科巴姆结婚。

    布拉班特公爵约翰四世

    埃诺女伯爵杰奎琳

    坎特伯雷大主教亨利·奇切利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埃莉诺·科巴姆

    此时,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已经被教皇马丁五世任命为枢机主教。直到1432年,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德意志和法兰西。与此同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在英格兰枢密院不能随意发号施令。1428年,上议院断然通知他说他已经不是摄政王,只是护国公,这两个职位实质相差巨大。[9]此外,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乐于向英格兰政府提供资金,为国王奉献毕生。此时,他正稳步扩张自己的势力。1431年,他在巴黎为亨利六世主持加冕仪式。同年,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为亨利六世选中大臣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并且安排他入职英格兰枢密院。亨利·博福特成为枢机主教后,继续保留温彻斯特主教一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曾试图就此大做文章,以清除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势力。这个问题十分棘手,英格兰枢密院无法公断。因此,英格兰枢密院只好采取束手旁观的态度。最终,亨利·博福特直到逝世仍然身兼温彻斯特主教与枢机主教。

    亨利六世在巴黎的加冕仪式

    1430年到1440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在这场不幸的斗争中势均力敌。对法兰西王国的征战发展符合交战双方的实力对比,缓慢但明确地证实了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主张。他相信战争终将和解,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大部分属地仍可保全。甚至亨利五世临终时也似乎考虑过与查理七世达成和解的可能性,条件是年轻的亨利六世保留法兰西国王的头衔,以及为英格兰王国保留诺曼底及吉耶纳公爵领地。[10]但奥尔良战役失利后,英格兰王国军队连遭失败,与查理七世进行和谈实为明智之举,但与法兰西王国议和在英格兰国内很不得人心。因此,尽管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及其在英格兰枢密院的盟友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和约克大主教约翰·肯普看法正确,积极提议,也很有影响力,但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反应激烈,断然拒绝听取讲和建议,反而全方面推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做法迎合了英格兰民众不切实际的幻想,有利于他主政英格兰王国。1435年,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去世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地位自然随之上升。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只要在英格兰,就会调解各方关系,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一向对兄长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多有敬畏。此外,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去世后,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获得英格兰王位的顺位继承权。1435年,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背弃英格兰王国,转而与法兰西王国结盟。英格兰民众的伤感、复仇情绪,很快在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谴责及狂热的战争政策中得到宣泄。由于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背叛“法兰西王国的合法国王”亨利六世,他原本的佛兰德斯伯爵头衔被“收回”。因此,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继而受封佛兰德斯伯爵,并且被任命为加来总督、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领地的总管。但1436年8月,在佛兰德斯作战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一败涂地。当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辞去军职回到伦敦时,他本已尽失民心,但依旧不改立场,毫不动摇地反对一切讲和建议。1440年,曾在阿让库尔战役中沦为俘虏的奥尔良公爵夏尔获释,并且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宣誓履行施加给他的获释条件。弥撒开始时,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便大步走出威斯敏斯特教堂。亨利五世在驾崩前留下过王命,即亨利六世成年后才可释放奥尔良公爵夏尔。这是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最后一次重要的举动。随后,英格兰王国政府内主和派渐占上风。当时,温和而高贵的亨利六世刚刚十八岁,他全力加入主和派。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友人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逐渐成为亨利六世的左膀右臂。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虽然又活了六年,但事实上,他和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争斗胜负已定。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虽然不懈抗议,但徒劳无功。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一派大获全胜。1440年到1450年,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一派一直在亨利六世手下管理英格兰王国。

    威斯敏斯特教堂内景

    这是玫瑰战争真正爆发前,英格兰王国内部各政治派别对峙的第二阶段。1450年及随后的五年,是英格兰王国内部各政治派别对峙的第三阶段。此时,约克公爵理查德从爱尔兰返回英格兰。随后,英格兰王国政坛再次出现一场政治对峙,即约克公爵理查德与博福特派的对峙。此时,博福特派的代表是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的侄子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1440年到1450年,英格兰政府努力摆脱与法兰西王国的战争。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曾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如今他大力主和。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生于1396年,是第一代萨福克伯爵迈克尔·德·拉·波尔的孙子。迈克尔·德·拉·波尔是一位政治家,曾因效忠理查二世遭到流放。随后,他死在流放途中。早在亨利五世生前,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就已经从军,并且参加过多场对法兰西王国军队的战役。亨利六世幼年时期,他在军中步步高升。1429年,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德·蒙塔丘特在奥尔良阵亡后,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接任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王国军队的总指挥官。攻打雅尔若时,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圣女贞德俘虏,但他几乎立刻支付赎金,并且重返战场。1431年,经过十六年的戎马生涯,他回到英格兰,并且被召到英格兰枢密院任职。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见够了旷日持久的战争,知道战争是多么胜利无望,特别是在军费匮乏的情况下,军队的物资供给永远无法增加。因此,他加入博福特派,迎娶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爱丽丝·乔叟,即在奥尔良阵亡的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王国军队前任总指挥官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德·蒙塔丘特的遗孀。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爱丽丝·乔叟的祖母是博福特家族的女性祖先凯瑟琳·斯温福德的姐姐。

    攻打雅尔若

    1440年后,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为和平寻求的努力逐步实现。1444年,他作为英格兰王国的首席代表出席图尔会议。这次会议讨论的是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休战事宜,其中包括亨利六世的联姻一事。安茹的玛格丽特是亨利六世的联姻对象[11]。根据图尔会议达成的协议,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在陆地及海上停战十八个月。随后,停战协议延长到1449年。1445年[12],在法兰西王国的南锡,由亨利六世的代理人代为举行亨利六世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的结婚仪式。安茹的玛格丽特是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的内侄女。人们希望她能协调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的利益冲突。但查理七世同意联姻的前提是英格兰王国政府同意签署撤离曼恩伯国的密约。对这一密约的讨论,英格兰枢密院的会议纪要没有提及,但英格兰枢密院不太可能没有考虑密约。由于密约在英格兰不得人心,英格兰王国所有大臣都不敢公开密约的内容。由于法兰西王国多次以强大的武力威胁,1448年,英格兰王国最终将曼恩伯国割让给法兰西王国。基于此,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或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都不可能赢得英格兰王国国民的喜爱。亨利六世由于与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及安茹的玛格丽特过从甚密,必定受到牵连。

    亨利六世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的婚礼

    1444年9月,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亨利六世封为萨福克侯爵[13],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一道,在亨利六世统治下的英格兰枢密院任职。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追随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而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也是他们的坚定盟友。1445年,约克公爵理查德从法兰西召回。1447年12月,他被任命为爱尔兰总督。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虽然不赞成亨利六世与查理七世的侄女安茹的玛格丽特联姻,但发现自己大势已去。事实上,对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亨利六世印象不佳,并且有人怀疑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觊觎英格兰王位。1446年7月,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妻子格洛斯特公爵夫人埃莉诺·科巴姆还被囚禁在马恩岛,因为亨利六世中了“黑巫术”,她有重大嫌疑。英格兰枢密院没有召回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最终,1447年2月,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返回伯里出席英格兰议会会议时,因涉嫌叛乱被逮捕。据说[14],这场叛乱是他在威尔士发动的。囚禁在伯里期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患病。1447年2月23日,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去世。坊间盛传他遭人下毒身亡,并且谣言纷纷指向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但并非所有非暴力因素导致的暴毙都能归咎于毒杀。事实上,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一直患有肝病。多年来,很多人清楚他的健康状况。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从来没有真正强壮过,反而羸弱已久,随时可能身亡。一个多月后的1447年4月11日,年迈的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也去世了。他是最后一位对兰开斯特家族忠贞不贰的伟大政治家,“宛若天鹅绒帽,为英格兰遮挡了几多风雨”[15]。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去世后,亨利六世被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挟制。亨利六世几乎同时失去萨福克郡和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的属地,并且他将约克公爵理查德从法兰西召回的行为伤害了约克公爵理查德。很快,亨利六世变得有些精神错乱。人人心知肚明,亨利六世的命运陷入低谷。

    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休战期间,安茹的玛格丽特与亨利六世的联姻结束时,约克公爵理查德从法兰西返回英格兰。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去世后,约克公爵理查德作为爱德华三世的曾孙,也拥有英格兰王位继承权。从他的父亲这一脉论,约克公爵理查德是爱德华三世第四子约克公爵兰利的埃德蒙的后裔。从他的母亲安妮·德·莫蒂默这一脉论,他是爱德华三世次子克拉伦斯公爵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的后裔。因此,他的王室血统定然比亨利六世更纯正。但在英格兰议会中,兰开斯特家族的成员拥有不可辩驳的王位继承权。此时,约克公爵理查德似乎也无意质疑亨利六世王位的合法性。但在动荡的历史时期,博福特派认为约克公爵理查德势力太过强大,不便生活在英格兰。因此,约克公爵理查德被赋予爱尔兰总督这一光荣职位,以防他在英格兰王国国内生事。但直到1449年7月,约克公爵理查德才真正动身前往爱尔兰。此时,英格兰王国仍与法兰西王国休战。英格兰王国国内,在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领导下,英格兰枢密院继续执掌政务,但政绩并不显著,因为“私党与庇荫”的章程没能得到适当的遵守或执行。因此,英格兰王国的公共秩序不佳。1448年到1450年的《帕斯顿信札》充分证明诺福克郡的公共安全状况不良。英格兰王国其他郡县的治安也不太可能改善。自1431年,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坚持的外交政策是尽可能与法兰西王国维持体面的和平局面。此时,留驻法兰西的英格兰军队总指挥官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1448年,他被授予萨默塞特公爵。与往常一样,诺曼底地区英格兰王国驻军的军饷时有拖欠。因此,掌控英格兰王国驻军、防止其暴动及掠夺占领地普通居民并非易事。此时,法兰西政府已经意识到自己处于上风。1449年3月,一群英格兰王国的士兵袭击布列塔尼公国边境,并且大肆掠夺富热尔。法兰西政府欣然抓住时机,重新发动对英格兰王国驻军的战争。没有证据表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或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与这次残暴行径有关。但这群英格兰士兵的首领是一名来自阿拉贡,曾被亨利六世授予嘉德骑士的雇佣兵。掠夺结束后,名叫弗朗西斯科·德·索里亚诺、人称“阿拉贡人”的英格兰士兵首领,写信禀告亨利六世说,这场掠夺曾得到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授权。[16]无论如何,在此次事件中,法兰西王国军队夺得先机,英格兰王国军队没能即刻夺回富热尔。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虽然年轻时善于作战,但此时,对阻止法兰西王国军队的进攻无能为力。1449年6月24日,在法兰西王国的卡昂,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带领四千名英格兰士兵投降。[17]从那时起,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将余生精力倾注在英格兰王国,并且在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去世后,成为亨利六世的首辅大臣。

    嘉德骑士的标志

    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在卡昂向查理七世投降

    然而在英军卡昂投降及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返回英格兰以前,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已经去世了。从一开始,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就知道与法兰西王国休战及联姻不受英格兰议会欢迎。尽管不愿为战争拨款,但英格兰议会一直沉迷在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值得赞扬的是,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甘冒风险与法兰西王国休战及联姻,是因为他认为和平对英格兰王国有利。但前往法兰西王国图尔的英格兰王国驻法兰西王国的大使馆前,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已经预料到他会得到亨利六世的支持。果然,他拿到1444年2月20日亨利六世的特赦令,对他在与法兰西王国谈判时的任何行为予以全面赦免及补偿[18]。1445年6月,英格兰议会下议院得到包括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在内的上议院的同意,以向国王提交请愿书的形式确认了特赦令,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得到《豁免议案》的全面庇佑。

    然而,对英格兰议会而言,丢失在法兰西的领地是难以承受之重。英格兰议会愤怒的对象不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而是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在英格兰议会眼中,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安排了亨利六世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的联姻,割让了安茹公国及曼恩伯国,因此,他应该为英格兰王国战败,失去在法兰西的领地等所有恶行负责。这些不幸,都是与安茹的玛格丽特联姻、放弃安茹公国及曼恩伯国造成的。1450年1月,当着英格兰议会上议院的面,英格兰议会下议院控告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犯有叛国罪。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指控的罪行有:将英格兰王国领土贱卖给查理七世,密谋造反以拥戴自己的儿子为王,私自承诺将安茹公国和曼恩伯国割让给法兰西王国,并且将英格兰王国的机密出卖给查理七世[19]。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成功为自己做了辩护,维护了自身尊严。他原本可以声称,证据证人俱全,愿在英格兰议会上议院全面公开接受审判。但公开审判会将英格兰王国过去几年的历史抖搂出来,国王和政府的负面消息会曝光,甚或有灭顶之灾。因此,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希望得到亨利六世的怜悯。亨利六世令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离开英格兰五年。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是否认为流亡海外是对自己最安全的做法,或者他放弃获得公平审判的权利,转而流亡海外,会使亨利六世免于遭受对其过去几年政务的全面调查,一切尚未可知[20]。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悄悄将所有事务料理妥当,并且给自己七岁大的儿子写了一封告别信,但这封信要等儿子长大后才能拆阅。1450年4月30日,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动身离开。1450年5月2日,他乘坐的船被“塔楼的尼古拉”号巡逻船截获[21]。随后,在多佛路,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斩首。实际上,即使“塔楼的尼古拉”号没有截获他,还有其他船等着抓捕他。

    此时,在英格兰王国国内,亨利六世及其妻子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可以称得上是孤立无援。在这对夫妇的两个强大盟友及拥护者中,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已经离世,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还在诺曼底。英格兰王国的另一位重要人物约克公爵理查德身处爱尔兰。此时,即1450年6月,兰开斯特家族爆发了一次重大危机,即杰克·凯德的叛乱。就在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案件办案期间,英格兰王国各地在一个绰号“蓝胡子”的人的领导下,爆发了骚乱集会。随后,这些集会不了了之,但肯特郡的骚乱较严重。肯特郡集会的发起者是一位爱尔兰人,[22]叫杰克·凯德,但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约翰·莫蒂默,并且声称是约克公爵理查德的表兄。此时,肯特郡的居民害怕英格兰政府试图收拾肯特郡,作为他们参与谋杀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惩罚。毕竟肯特郡的居民及船都曾参与逮捕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的行动。因此,许多肯特郡居民聚集在杰克·凯德周围,并且发布了一份正式的讨伐英格兰政府的檄文。讨伐内容言之凿凿,包括控诉政府征收重税,[23]将约克公爵理查德驱逐出英格兰枢密院,[24]干涉全国各级议会选举自由,司法不公,特别是关于土地权属方面,因谋反丢失了法兰西领地。[25]杰克·凯德的控告,连同他的革新诉求,一同被送到英格兰议会。

    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被斩首

    政府有责任重视并平息民怨,但英格兰政府的当务之急是恢复社会秩序。亨利六世深谙其道。虽然许多被征平民拒绝“对付努力改进公共福利之人”,[26]但最终,亨利六世征集一万六千名士兵赶往布莱克希思镇压叛军。叛军撤退到塞文奥克斯的山林中。安茹的玛格丽特提议[27]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率领一支皇家军队清剿撤退到山林里的叛军。但在与叛军的初次交战中,皇家军队被打得溃不成军,统帅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阵亡。随后,杰克·凯德前往布莱克希思,即皇家军队撤退之地。面对前来谈判的英格兰政府代表枢机主教兼约克大主教约翰·坎普及白金汉公爵汉弗莱·斯塔福德[28],杰克·凯德趾高气扬,导致双方无法达成协议。亨利六世认为,英格兰政府撤退到沃里克郡的凯尼尔沃思城堡才是明智之举。在伦敦,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不得人心。实际上,伦敦已经沦陷,只剩下伦敦塔还由其统领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为亨利六世掌管。1450年7月3日,杰克·凯德攻打伦敦桥,砍断了可抬起桥中央部分的绳索。他身着“缀满镀金钉的锁子铠甲”,可谓全副武装,气势汹汹。这身铠甲原是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的战袍。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就是统率皇家军队在塞文奥克斯与杰克·凯德率领的叛军交战时被杀的。“现在,我是这座城的莫蒂默领主,”杰克·凯德边说边用佩剑击打伦敦石[29]。因税收招惹众怒的财政大臣萨伊和塞莱男爵詹姆斯·法因斯,被伦敦塔的统领[30]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交给杰克·凯德统领的叛军。随后,叛军将财政大臣萨伊和塞莱男爵詹姆斯·法因斯在齐普赛街处决。接下来,叛军撤退到萨瑟克区,因为他们觉得待在泰晤士河南岸更安全。

    杰克·凯德

    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

    伦敦石

    萨伊和塞莱男爵詹姆斯·法因斯被叛军处决

    伦敦市市长及多数伦敦市民请求伦敦塔统领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保护他们的生命及财产安全。他们意识到杰克·凯德对法治、安全的承诺不过是阳奉阴违。在和平人士眼中,暴徒的统治无异于滔天灾祸。因此,深陷秩序混乱时,伦敦市民们便寄希望于参加过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战争且留在英格兰的老兵。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曾是贝德福德公爵约翰手下的一名指挥官。他在伦敦塔塔楼下令发射火炮,轰炸叛军。与此同时,他派遣曾英勇保卫法兰西勒芒的英雄马修·高夫守卫伦敦桥。马修·高夫称得上是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战争中最有战斗力的英格兰士兵。在这位身经百战的士兵的帮助下,伦敦市民们同仇敌忾。1450年7月5日晚,伦敦市民与叛军彻夜浴血奋战。直到1450年7月6日上午9时,战火方息。由伦敦市民组成的武装力量将叛军逼退到伦敦桥南端的木柱边上。随即,叛军再次反扑,放火烧毁桥边的房屋。[31]如此一来,触目可及的是怀抱孩童的妇女们纷纷跳入河中躲避火灾的悲惨画面。叛军向北逼近,一直杀到圣马格纳斯街角。然而,伦敦市民众志成城,又将叛军击退到泰晤士河南岸。接着,叛军与伦敦市民休战一日。成功坚守伦敦城主要归功于伦敦市民们的骁勇作战。然而,带领伦敦市民抵御叛军的士兵马修·高夫英勇牺牲了。1458年,约翰·法斯特尔夫爵士留下遗嘱,为参加过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战争的老战士马修·高夫的灵魂祷告[32]。

    亨利六世撤到凯尼尔沃思城堡时,时任英格兰大法官的约克大主教枢机主教约翰·坎普与温彻斯特主教威廉·韦恩弗利特留守伦敦塔。他们带着国玺来到萨瑟克区,起草大赦的旨意并加盖玺印。他们到达萨瑟克区的时机对英格兰王国政府十分有利。此时,经过前夜的一番苦战,杰克·凯德率领的叛军刚刚败退,士气低落。因此,大多数叛军成员欣然接受赦免的旨意,并且折返回乡,但杰克·凯德及部分叛军中的亡命之徒仍在做困兽之斗。叛军中的这些成员很可能是杰克·凯德从马歇尔希监狱和王座法院监狱释放出的囚犯。杰克·凯德将掠夺来的财宝放在一处,镇定自若地将财宝装到开往罗切斯特的一艘驳船上。杰克·凯德本人带领叛军从陆路撤退,并且试图全力攻占昆伯勒城堡。然而,他们发现昆伯勒城堡的指挥官誓死保卫城堡,并且早已做好作战准备。杰克·凯德惊觉大势已去,便乔装改扮。然后,杰克·凯德独自出发,逃往萨塞克斯郡的刘易斯避难。但肯特郡新任郡长亚历山大·伊顿追踪杰克·凯德到黑斯廷斯附近希思菲尔德的一座花园。经过一番激战,杰克·凯德虽然拼命抵抗,最终沦为阶下囚。在押回伦敦的途中,自封“肯特郡郡长”的杰克·凯德伤重不治。这场叛乱彻底平息。在对叛乱的清算过程中,据说亨利六世宽大为怀。亨利六世本应处决五百人,但最终,他只处决了八人。

    温彻斯特主教威廉·韦恩弗利特

    马歇尔希监狱

    这只是当时英格兰王国诸多地方叛乱中的一起。显然,兰开斯特家族的统治濒临垮台。此时,即使是教会也自身难保。1450年6月29日,大约与杰克·凯德的叛乱同时,索尔兹伯里主教威廉·艾斯库在艾丁顿念过弥撒经后,“被他的佃户们从圣坛上拉下来。他的佃户们扯着他的白麻布圣职衣和脖子上的圣带,将他拖到山顶上,扒了他的衣服,无耻地将他杀害[33]”。早在1450年1月,奇切斯特主教、掌玺大臣亚当·莫林斯,也叫亚当·莫利纽克斯,在朴次茅斯被士兵杀害。当时,他去慰问士兵的目的很单纯,只是希望在士兵们随同托马斯·凯瑞爵士远征诺曼底前,拖欠的军饷能发放给士兵们。对一个真正强大的政府来说,杰克·凯德的叛乱根本不足为惧。当然,如果政府足够强大,那么不会有人想发动叛乱。在英格兰靠近威尔士或苏格兰泽地边界的边远地方,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和平,也可能从没有真正臣服于英格兰政府。但如今,伦敦周边各郡也是同一番景象,骚动叛乱频发。与此同时,最后一批英格兰士兵被驱逐出诺曼底。1450年8月22日,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最后一个据点瑟堡失守了[34]。英格兰缺乏伟人领袖和能人志士。有首诗这样悲叹:

    根茎[35]腐烂,天鹅[36]无望,

    耀眼灯号[37]失去光芒。

    若非万能上帝庇护,

    英格兰唯剩悲伤。

    城池[38]已失,关爱成伤。

    闸门[39]关闭;

    唯有天鹅绒帽[40],

    为吾等遮挡黄沙风暴。

    野猪[41]远在西方

    何时持盾提矛护我阵仗。

    猎鹰[42]扶摇,盘旋何往

    觅得佳处筑巢安康[43]。

    显然,这些华丽的诗句是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支持者写的。看来,不只肯特郡的叛军认为英格兰王国需要约克公爵理查德从爱尔兰归来。约克公爵理查德虽然没在法兰西、爱尔兰立下赫赫功勋,但展现出卓越的品质,即毅力及良好的管理能力。他一直沉默温和、克制自我。人们对他的信任并非出自他任何形式的自吹自擂。无论被安排何种任务,他都能卓有成效地完成。当执政大臣明目张胆地嫌恶他时,他也能应对得体。他天性沉默,也不乏杀伐决断的才能。如今,他意识到自己的时机到了。1450年9月月初,约克公爵理查德离开爱尔兰来到威尔士。大约在同一时间,即1450年9月11日前,丢失整个诺曼底的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也回到英格兰。他曾官至国王的御前大臣。因此,亨利六世面临一大抉择,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约克公爵理查德中,任命谁为首辅大臣?

    注解:

    [1]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1834年,第3卷,第26页。————原注

    [2]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1834年,第3卷,第19页和第20页。————原注

    [3] 原文为科英布拉公爵菲利普,但实际上,科英布拉公爵彼得是亨利六世的表弟。

    [4] 以上各例均选自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卷,第19页到第45页。————原注

    [5] 约瑟夫·史蒂文森:《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伦敦,朗文-格林,朗文和罗伯茨公司,1861年,第1卷,第60页,注释2。————原注

    [6] 约瑟夫·史蒂文森,《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伦敦,朗文-格林,朗文和罗伯茨公司,1861年,第1卷,第61页的注释。————原注

    [7]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卷,第47页和第271页。————原注

    [8] 详见加来驻军的军饷信息,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卷,第42页。————原注

    [9]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3卷,第51页。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作为护国公的职责,只是“实际保卫英格兰王国的监督之职”。参见《议会卷宗》,第4卷,第326页,引自托马斯·弗雷德里克·陶特的《国家人物词典》,1885年,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词条。————原注

    [10]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1586年,第3卷,第583页。————原注

    [11]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卷,第624页。————原注

    [12] 《日期核实的艺术》,第3章,第55页。安茹的玛格丽特的父亲是洛林公爵安茹的勒内。————原注

    [13] 最初,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尔为萨福克伯爵。1444年9月,他被赐予萨福克侯爵头衔。1448年,他被赐予萨福克公爵头衔。

    [14] 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曾发动叛乱。————原注

    [15] 《政治诗》,第2卷,第221页。————原注

    [16] 约瑟夫·史蒂文森:《英格兰王国对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伦敦,朗文-格林,朗文和罗伯茨公司,1861年,第一章,第282页到第285页。试比较“诺曼底兵力减少”和约瑟夫·史蒂文森:第6页。————原注

    [17] 勃艮第的让·德·沃林:《大不列颠编年史》,第157页。————原注

    [18]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6卷,第10页。————原注

    [19] 起诉书引自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3章,第152页到第153页。————原注

    [20] 威廉·斯塔布斯的《英格兰宪法史》倾向于最后一观点。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3章,第154页。————原注

    [21]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2页。————原注

    [22]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原注

    [23] 当时,英格兰王国的税率很高,但由于财务状况不佳,政府收到的税金很少。————原注

    [24] 讨伐檄文中没有提到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名字,但对此,英格兰议会上议院的议员心知肚明。————原注

    [25]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3页。————原注

    [26]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3页。————原注

    [27]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3页。————原注

    [28] 与阵亡的汉弗莱·斯塔福德爵士不是同一个人。

    [29] “坎德威克或坎农街南侧,矗立着一块名为伦敦石的巨石,底部固定在地下深处。伦敦石被固定在此处的原因不详。时间或其他记载皆无。”斯都:第84页,引用坎宁安的《伦敦手册》,1850年,第301页。————原注

    [30]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1904,第1章,第72页。记载道:托马斯·德·斯凯尔斯男爵允许萨伊和塞莱男爵詹姆斯·法因斯在伦敦市政厅内当着杰克·凯德的面受审,是奉国王亨利六世之命行事。这道命令是国王亨利六世撤退到凯尼尔沃思堡前下达的。————原注

    [31] 伦敦桥“两侧房屋林立,仿佛一条绵延不断的街道,中间有一定的‘空地’,沿线又有‘链柱’”。1757年到1758年,这些房屋被拆除。坎宁安:《伦敦手册》,第297页。————原注

    [32]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3章,第157页。————原注

    [33] 拉斐尔·霍林谢德:《编年史》,第3章,第636页。————原注

    [34] 勃艮第的沃林:《大不列颠编年史》,第161页。————原注

    [35] 指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原注

    [36] 指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原注

    [37] 指埃克塞特公爵约翰·霍兰。————原注

    [38] 指法兰西的鲁昂。————原注

    [39] 指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原注

    [40] 指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博福特。————原注

    [41] 指德文伯爵托马斯·德·考特尼。————原注

    [42] 约克公爵理查德。————原注

    [43] 尼古拉:《枢密院会议记录与条例》,第6卷,第26页。试比较,詹姆斯·盖德尔那:《帕斯顿信札》,第1章,第66页及《政治诗》,第2卷,第221页到第223页。————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