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惶恐的大同镇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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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的时候,耕牧在河套的蒙古部落就打了一次延绥镇,总兵杜文焕就派人偷袭了一次这些部落老巢,只是小规模偷袭。屁股被杜文焕摸了,这才让河套诸部大动肝火,现在摸清了杜文焕虚实,也从商队那里搞清楚了明朝两面开战的窘迫,河套诸部这才大举进犯。

    腊月二十八,朱弘昭破镇虏城,休养一日于腊月二十九一早七千人配缴获积攒总共约一万三千匹战马扑向河套。

    骑兵行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就像战马,时速能达到了四五十公里,可这玩意儿不可能匀速保持下去。

    战马的消化能力摆在那,也积存不了多少能量。一昼夜行军三百里听着骇人,实际上对马匹的损耗非常大。

    二十九这日双马轮换,才行军一百二十余里,沿兔毛川过黄河堪堪抵达黄甫川。

    不得不说,塞外的消息传的飞快。黄甫川周围有几个千户规模的部落,朱弘昭带人赶的快,这些部落撤离的更快。

    不同于盘踞在镇虏、玉林老城的部落,这些黄甫川周围的部落是真正的游牧,并不依赖城池带来的舒适生活和税收。毕竟玉林老城南边就是杀胡口,往来的商队都是大肥羊,莫日根、阿拉塔和诸多小部落头人都舍不得离去,这才和东路军兵死拼的。

    黄甫川一带的部落,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和大胜后的东路骑卒死拼。因为根本没必要,这里没有城池,东路骑卒占据一时却占不了一世。

    早晚这伙过江龙都要离去,这些部落也就没有必要和他们死拼。

    这一日,大同镇的文职官员们都心急火燎先后抵达玉林城,徐日久这个自诩清流的家伙,看着一枚枚鞑子首级,可以说是两眼发光。

    也不嫌脏,翻看着鞑子油垢的发鬏,连连点头,又掰开口看看牙齿,更是连连点头连声呼好:“这牙口,果真都是健壮鞑子,朱参将是个实诚人!”

    好像看牲口一样,徐日久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恐惧,随机翻着鞑子首级甄别,心情激动面泛红光。东路这次出兵,战马不足,他还抽调借给东路千余匹,朱以溯父子立下大功,他也是有功劳的。

    “大人,请看,这是盘踞镇虏城的贼酋莫日根,此獠勇悍,却被我儿亲卫将李成栋临阵斩首。”朱以溯身体有些虚,但气色却是极好又指着一枚首级道:“这个是盘踞玉林老城的鞑酋阿拉塔,也被我儿卫队以火铳集射击毙。”

    徐日久似有不信,压低声音道:“朱公,贼酋首级非同一般,将士们可曾打点妥当?”

    “徐大人这哪里话,这军功可是实打实,不掺一丝虚假。徐大人若有疑虑,可召集当日参战将士询问。”

    刘时敏拿一块手帕捂着鼻子,世人都说太监阴狠,他觉得这话错了。他这个实打实的太监都有些受不了,徐日久这个正经出身的文官却能抱着鞑酋首级细细端详,看那热切的眼神,刘时敏怀疑徐日久抱着他儿子都不会有这么热切、激动的情绪。

    徐日久眼神瞥瞥随行而来的大同诸将,见他们一个个神色阴郁,提醒道:“朱公,东路大胜,全赖众位将军支持。这军功实在是火热的烫手,不妨分润分润,以结情谊。”

    “不碍事,此等碌碌无为之辈,空享朝廷米禄。若他们专司本职,何愁军功稀薄?”

    已经混到军功,徐日久本身就对这些军将看不上眼。他只是出于感激提醒朱以溯,并和大同诸将没多少瓜葛。见朱以溯不鸟诸将阴沉臭脸,他倒欣赏起了朱以溯这份不结帮拉伙的风骨。

    不过这军功真的太足了,足够朱以溯升任总兵官。分润出去一些,真的不会影响什么。不过徐日久也受人所托,不得不把话说明白:“朱公,诸位将军守御国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然,也不会让朱公白白让出首级,一枚首级五十两白银,如何?”

    “朝廷议功,一枚鞑子首级价值三十两,二十两的溢价确实动人。可实不相瞒,朱某就是不愿。徐大人不必再说,请随朱某来,这里还有两杆流传自逆元时期的狼旗……”

    “哦,这倒是稀奇的宝贝,献于朝廷,可是奇功一件啊!”

    那边大同镇的诸位将军,一个个脸色阴沉的可怕至极。其中一个壮年矮个,咬牙低声道:“姓朱的不给咱活路,咱也不能让他好过!”

    “笑话,人家东路尚有精兵锐卒一万过半,你拿什么给他好看?西路那帮人已经倒了八辈子血霉,被小崽子以重兵驱于阵前先攻,千余健壮儿郎,才回来了三百多。啧啧,实在是了不得啊……咱胳膊拧不过大腿,惹不起。”

    “难道就等着朝廷议功,等姓朱的接掌大同,高举着刀,将咱弟兄一个一个杀干净?”这矮个将令说罢,气恼之际,重重跺脚,转身走了。

    其他诸将相互看看,心情俱是压抑,相互摇摇头,散了。

    朱以溯给他们的压力很大,但他杀人好歹还讲点律法,老老实实不犯事也不会找茬。可那朱弘昭,驱使西路诸将打头阵,真把他们吓坏了。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狠毒,将来那还得了?

    西路诸将只是想图谋一下军权,又真没把朱以溯父子怎么着,可这报复实在是来的太快太直接,毫不掩饰的借刀杀人。

    没错,朝廷评议军功封赏的时候是拿首级为凭证的,一枚首级三十两。可发下来时也就二十两出头,他们拿五十两购买鞑子首级,等于将自己的家底白白交给朱以溯。这是一种吐血的卖好,可朱以溯居然不领情!

    他们看的很清楚,即使朱弘昭那个恶毒的小子再无寸功,可光凭这俘斩四千的战功,就足够把朱以溯推到总兵官的位置。即使拿出来两千枚首级贩卖分润给大同诸将,朱以溯依旧能当这个总兵官。

    不管军功分不分润,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分润,朱以溯会有数万两进帐,还有他们的效忠。只有没有特殊原因,是个人都会接受他们的好意,可朱以溯拒绝了!

    朱以溯不会算账吗?不会算账怎么可能把东路搞的风生水起?

    大同诸将都怀疑朱以溯要对他们下刀,所以才拒绝他们的示好卖乖。他们真缺首级军功吗?缺,但也不是非常缺。就算这次没有军功,他们的位置还是稳稳地。

    可一旦朱以溯接掌大同总兵,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东路的改革他们看在眼里,有些人也动心了,现在想着投靠,可朱以溯竟然他娘的不接受……这让他们一筹莫展,该怎么办才能保住现在的富贵?

    这些人为了保住富贵,也为了活命,这两日不断私下联系,而时间转眼也到了天气二年正月初一。

    曹少钦终于风尘仆仆赶到了京城,城外驿站与随行卫士换了崭新的大红衣袍,打扮的威武绚丽之极,十余骑换乘驿站好马,纵马直入京城。

    “大捷!”

    “大同东路朱将军出塞,俘斩鞑骑四千余!”

    “九边报捷!大同朱将军率万骑出塞,俘斩鞑骑四千余,收复国土千里!”

    初一这日京城的百姓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十余骑从西门而入,有直奔兵部的,有直奔五军都督府的,也有直奔皇城的,也有直奔魏忠贤府邸的。

    一名骑士被街坊百姓围住,一老者扶着拐杖故作镇静,颤巍巍问:“壮士此言当真?”

    “这还能有假?冒功可是要杀头的,诸位让让,兄弟要去兵部……这兵部在哪里?”

    老者激动的难以言表,中气十足挥着手杖:“二狗子,给这位壮士带路。乡亲们,敲锣打鼓,新年逢喜事,大喜啊!”

    京城的百姓消息最是灵通,辽镇、西南两处战事就是他们的饭后谈资,但实在是没啥好谈的,谈起来满是一肚子火。现在好了,终于来了一场大胜。

    延绥镇,总兵杜文焕脑袋都快炸了,听说入边的河套贼寇已经杀到了延安府、庆阳府。若有冲到西安府的,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巡抚张之厚一点也不比杜文焕轻松,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关系要把这件事情遮盖下去。否则他的结局恐怕不会太妙,毕竟朝廷现在缺将,可不缺当官的文人。

    正月初三,昼伏夜出赶了三百余里,朱弘昭带着七千骑一路顺利抵达东套。

    有马少先这个熟人带路,沿途已经连锅端了两个小部落,俘获牛马三千余头,羊万余。毕竟都受了灾,积存也不多。

    吃了那么多苦,将士们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士气暴涨,人歇马不歇,不断围剿东套空虚的部落。马少先更是黑吃黑,端了一个马贼老巢。

    入夜,休养好的七千骑朝东套最大的部落驻地杀去。这个部落也不算太大,却是不少精壮南侵,战力空虚的部落联合在一起的驻地。

    这里一片原野,很是空旷。大队行军即使在夜里,雪色照应下非常的显眼。所以想突袭,很难。

    故而这一战七千骑分成三个箭头,从东南西三个方向直扑,北面设置小股疑兵。

    这些部落联合留守的约有五万多人,妇孺居多。但蒙古的女人也不能小视,照样能骑马射箭,照样有勇气挥舞弯刀。

    但她们需要组织,组织不起来,也就没有多少危险。

    联合驻地外围的哨骑只来得及奔回驻地,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被七千骑分三个方向突入驻地,以百骑为单位,哪里聚集人群就冲过去以冲散为主。

    朱弘昭裹着披风,站在联合驻地外一处小山包上,看着火光四起的驻地,沉吟不语。

    鞑子的女人除了马少先所部还会眼馋外,东路兵将都有些看不上。而且他们有军法约束着,除了对反抗激烈的出刀外,更多的选择殴打呵斥令对方服从。

    不得不说,有教化的民族就是心软仁慈。或许是因为这些鞑子妇孺也是军功,他们才舍不得杀?

    谁知道呢?反正朱弘昭是不会出手制止的,东路兵谁犯了事自有军法处置。想要玩女人,可以,但战场上、行军时谁敢玩儿,就要有掉脑袋的心理准备。

    不到一个时辰,东套的最大联合驻地肃清反抗者,军法队监督着,开始统计战果。

    “公子,四万两千人,咱捉了四万两千!还救出两万多的被虏边民,牛马五万三千多,羊有八万多。另外还有金银首饰器具难以估量,可能有这个数……”高杰伸出大大手掌变了变,先是二,然后是三。

    这一战,杀人杀的真的很少,以至于高杰来报功,都没有提及。由此可见,这河套鞑子有多么的狂妄。因为他们留守的力量实在是太少,朱弘昭还不知道,鞑子根本没想到会有明军从东北方面绕道过来。

    南部明军防线都被牢牢监视,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同镇,鞑子想都没有想。毕竟距离他们出兵,还不到十天。而明军调动是出了名的麻烦拖延,若大同镇出兵河套,呵呵,估计到时候雪都会化了……

    可惜,他们早被东路诸将盯了好久。

    “朱将军运筹帷幄,率军千里奔袭,就像三国评话里的诸葛孔明与赵子龙合而为一一般。”

    杨御藩笑嘻嘻说着,心中越计算,他应该战后也能分个最少五千两。

    “计划是你们做的,我只是选了一个合适的罢了,算起来你们才是孔明子龙,和我有啥关系?高杰,传令诸军,给他们一个小时收拢人手物资,一个小时后咱就撤,回东路。”

    “公子,就抢这么点?”

    “多了运不走,若入塞,你觉得有多少东西咱能运回东路?这帮边兵,外战外行,内战内行。打不了鞑子,和咱抢起东西来可不会含糊。”

    高杰心有不甘,也只能带人去宣令。杨御藩耸耸肩,笑道:“朱将军总结的精辟,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哈哈哈,好一个内战内行!”

    “哈,这有啥可笑的,不过确实该笑啊。”朱弘昭皮笑肉不笑,低下了头,沉思。

    杨御藩挑挑眉头问:“有问题?”

    “有一点,我不该心慈手软将西路诸将放回去。这帮人没别的本事,祸害人的本事倒是不小。真该……唉,算了,准备撤吧。”

    看着朱弘昭背后摇曳披风,杨御藩头皮发麻,这个小祖宗真够狠的。西路诸将跪地不走,难道当时应该全部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