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天启的高兴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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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天启二年的正月初一,皇帝今天睡了个懒觉。

    严格算起来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三个年头,想起这两年的变化,天启浑身的慵懒就被一扫而飞。万历皇帝留了一些家底,他父亲即位时发出去不少,结果就当了一个月皇帝,把烂摊子留给了天启。

    辽镇一如既往的势颓,可能过段时间还会战败。西南又有战端,恐怕又要演变成第二个辽镇,真是多事之秋。

    辽镇如今每年六百万两银子砸下去,就是用来砸人,也能砸死不少建奴鞑子,可是呢?经略与巡抚不合,各执攻守毫不妥协,闹的他头大,各有各的道理,又各有各的背景,难以取舍。

    “万岁爷,魏公公求见。”

    贴身小宦官垂着脑袋穿着一身崭新衣袍,天启嗯了一声,手在被窝里抚着皇后娇躯,懒洋洋问:“大臣们都有五日休沐,朕不是给老魏准了三日休养吗?”

    “奴婢也不知,不过魏公公一脸喜色,似有喜事要告于万岁爷。”

    皇后张嫣不快皱眉,她可是中国古代五大艳后之一,连过八关才被选为皇后。相貌气质、为人手段都是上上。

    “宝珠,这老奴说不得有要紧事,朕先去看看。”

    喊着皇后小名,天启为张嫣盖好明黄锦被,拉好金丝秀龙凤纹纱幕珠帘,走下床榻展开双臂。等候在角落的宫女一拥而上,就连刷牙都是天启张着嘴由经验丰富的宫女负责。

    身穿明亮紫色常服,肩挑日月,胸口两臂各是一团龙纹。梳理发容,佩戴黑色善翼冠,一手摸着腰间缀玉,天启皇帝在簇拥下出殿。

    “老奴拜见陛下。”

    “正月初一你不老老实实待着享福,来宫里作甚?”

    魏忠贤从袖子里取出奏折,抬头一脸喜色双手奉上:“陛下,大喜啊!”

    “最好是大喜,不然罚你这老奴……”天启接过奏章,眉头一皱嘴角带笑:“这字倒是稀奇,唔……果然是个好消息,先起来吧。”

    老魏腆笑着道:“陛下,送信的原是在御马监当差的,这一路赶来,大腿上的皮都磨开了,为的就是赶在今儿个给陛下高兴高兴。”

    天启没有答话,认真看着奏折,见写到:“腊月二十三塞外义士马少先来报说是河套鞑子有异动,臣父遂与臣师整兵备战,上报朝廷。腊月二十六,得知河套诸部起兵,傍晚圣旨至,臣父与臣率九千骑出塞,军分五部,一夜一昼行军三百里至原玉林卫城东四十里,突降风雪,可见不足五十步。”

    “诸部因大风雪迷失道途方位,臣父中军两千骑在东渠旷野,臣率后军迷于山峡,左军郭谅部于兔毛川南岸,右军渠家祯于山丘绕行,前军何冲部驻于玉林老城。军情传递不畅,各部孤悬。而此时,羽林贼酋阿拉塔、镇虏贼酋莫日根,不服王师,率三千余骑突击中军于东渠旷野。”

    天启皇帝眉头一皱:“这奏折不是族叔所书?”

    “回禀万岁爷,乃是朱参将嫡子朱弘昭所书。朱参将督战中箭负伤,其子果毅,后统军大败鞑骑。”

    “怪不得这奏折不合规矩,族叔无碍就好,走,回殿容朕慢慢看。”

    说着天启掂了掂厚厚奏折,笑说:“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春秋笔法让朕难解。”

    魏忠贤神色悻悻,他不识几个字,不知道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

    朱弘昭的奏折不仅写的详细,还配了战场形势图,让天启一眼就看明白了,喝一口茶闭眼倾听,而奏折则由皇后张嫣柔声诵读:“中军有勇将刘高旭率五百骑折冲三阵,千户韩成虎重伤不治。而鞑子分兵千余骑从后掩杀夹击中军,千户李可料敌于先,率五百骑迎敌不幸中箭殁于马蹄之下。中军势颓,然东路将士死战不退,抱团围于中军大旗下竭力奋战,刘高旭将军收拢败军往来奔驰使鞑骑分心,难以合力围攻中军。”

    “昔有蓟镇苍首老卒陈玄广,本臣代州相邻,善火器,随臣父子赴边。年近六十,其二子为社稷殁于辽镇。独孙陈策于臣身旁跑腿。陈玄广善火器,乱军之中不得发,遂提刀奋战,临末犹呼杀鞑子,激励士卒。其亲卫护尸骸归阵,哭诉其死之壮,复提刀返阵求死于战阵。臣闻之泪流满眶,感叹陈氏满门忠烈。”

    听到这里天启揉了揉眼睛,低着头继续听。

    “后臣与左军郭谅部回援,臣家丁玩伴仗火器击毙玉林鞑酋阿拉塔。此战中军战死约六百,伤八百余人,临阵斩杀鞑子一千三百二十余级,俘获伤员、降卒六百三十余口。莫日根率残骑败退,臣父督战立于中军大旗下,身中五箭,幸有祖宗庇佑,止有一箭洞穿铠甲。臣父本是书生,身子孱弱,中箭高烧不退,难以署理军务。”

    “此时军中资深战将尽殁,不得已,诸将推臣署理军务。臣以马尸、鞑子尸骸混杂冰雪围筑壁垒,四边各长一百七十余步,高不过四尺。以疲惫伤残三千六百余人困守,巡视伤兵……后莫日根汇合人马三千八百余骑复攻,臣遣千户郭谅率千骑为别部互为犄角,以散鞑子兵势。”

    “臣有玩伴一人,乃高山卫中千户所人氏,世袭小旗武永昌。其兄武永盛于中军效力,阵斩七级重伤不治,临亡抓臣手以家中父母无人赡养为由,求臣善待其弟。臣以武永昌守中军大旗,立于臣身后。”

    “阵势破,莫日根率精骑突入壁垒。鞑子军中健儿当先,箭中臣身,臣以火铳毙之。当时紧迫,武永昌善铳术,临乱箭而不动如山,一铳击伤莫日根,臣家将李成栋率四十余敢死士以肉躯横堵敌骑铁蹄。莫日根伤,成栋乘其乱,与敢死士诸人突入其马下,刀斩莫日根首级,鞑骑大溃。”

    “是时,前军何冲将军担忧中军安危,早早回援后撤于东渠南部堵住鞑骑溃逃之路。郭谅将军于北堵截,南北合围,鞑骑溃逃余生者不足五百。”

    “此役一日战两阵,共阵斩鞑子三千一百五十三级,俘获一千六百二十七口,无伤员。中军阵亡过半,总共战死健儿一千七百二十余人,失踪七十余人。伤一千二百余人。”

    天启双拳紧握,突然见皇后不念了,回头一看,张嫣红肿着眼睛,将后面的递给他道:“小将军记载详实,军中健儿前赴后继跃然于纸上,臣妾读不了。”

    天启结果一看,后面是每个百户队的战绩,他一个一个接着看,当看到有的百户队最后竟然死的就剩一个小旗和十八个伤兵,他不忍再看,缓缓闭上眼睛道:“各处军报,皆云敌溃,何等溃法不云。或云所部死战,何等死战,亦不云。又说敌强难抵,不说敌如何强,比不得啊比不得。”

    “若有十个朱以溯父子这般,为国事倾家财出兵,为练兵妻妾不顾,为战局舍生忘死。这辽镇鞑子,又能何以猖獗至如此地步?”

    天启拿着奏折,沉甸甸。看向一旁擦泪的魏忠贤,问:“老魏,说说,这奏折不去兵部,怎么到了你这老奴手里?”

    “回禀万岁爷,兵部今日休沐,说是做不得主。那送报之人原是御马监净军,担忧有其他军将贪墨东路儿郎战功,不得已才来寻老奴。”

    “铁铮铮的军功在哪里,他人如何抢得?”

    魏忠贤被吓得跪下,抹一把眼泪道:“陛下有所不知,朱参将受伤不能署理军务,其子统军不合规矩。此时东路上下无主,必然为各路参将、分守副总所欺凌。”

    “哦,老魏你何事这般热心起来了?你与东路上下毫无关系,何必为他们冒这个风险?”

    “回禀万岁爷,大同镇守中官刘时敏会讲故事,老奴爱听他故事。万历爷让刘时敏做朱弘昭师傅,刘时敏担忧他学生战功,这才给老奴写信相求。老奴不识字,他就给了这个……”

    魏忠贤可怜巴巴,恋恋不舍将一张银票掏出来,递给天启。

    “二百两?算了,就当朕高兴赏给你的。去,擂鼓召集朝臣,朕要给东路健儿勇将定功封赏。”

    喜笑颜开拿走银票,魏忠贤屁颠屁颠走了。

    “这老奴……忒没出息。”天启皇帝挥退宫女宦官,望着梁柱发呆片刻叹道:“朱弘昭才十三岁,就能看轻生死为国效力,立下如此大功。朕的那些个总兵……真该自尽以谢天下!”

    “陛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不好。”

    “哼,传出去,朕会不会像武宗皇帝一样落水身故?”天启一句话,骇的张嫣花容失色,惨白惨白。

    “皇后,咱家里的这个族弟如何?”天启轻拍张燕肩背,随后双手负在背后:“朕要封他父子俱为伯,既然会练兵,那就都挂职五军都督府,整顿天下卫所。这次四个卫所,就能凑出万骑出塞,若有四十个卫所,十万骑出塞,谁敢挡我大明铁骑?”

    “孙传庭也不错,就是心性有些问题,但屯田还是不错的,前天杨肇基还赞不绝口。唔……刘时敏务实,可以监军。”

    “皇后,你说什么封号比较威风?”

    对于打仗阵亡的人,天启是不会去在意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死的其所,那就值了。朱弘昭奏折后面详细的统计,更让他相信这份军功是真实的。

    因为越详细,追查起来越容易。若作假,那么处处是纰漏。也因为这个道理,历来军功都写的很笼统,越模糊越好。

    “朱参将这一战横扫鞑虏,镇虏卫又在其治下,臣妾觉得镇虏伯就不错。而小将军奋勇克敌,不妨叫做奋武。”

    皇后压着心里的恐惧,挤出笑意说着。见天启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她也受到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