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将来的大麻烦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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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赵彦和徐从治背影,朱弘昭阴沉着脸,一脸的不爽。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是李墨轩,朱弘昭扭回目光问:“都听到了?”

    “瞧侯爷这话说的,好像卑职专门就是个趴墙角的小校似的。”李墨轩将折扇插在衣领上,双臂招展做做扩胸运动道:“也没啥好听的,侯爷准备怎么做?”

    “哼,孤有的选择吗?”朱弘昭没好气哼一声,抹一把脸,好像想把各种不爽从脑袋里压下去。

    “也不尽然,卑职认为侯爷的选择很多。不过侯爷看的明白,卑职也就不罗嗦了。”李墨轩摸着光溜溜下巴,眼珠子瞅向朱弘昭道:“不过……卑职倒是有法子让侯爷兵权不失。”

    “你的好意孤心领了,就像徐从治说的那样,两千家丁,太刺眼。”

    李墨轩笑嘻嘻道:“侯爷这哪里话,帮侯爷就是帮天子做事,也是帮卑职做事。高杰这混蛋心狠,这段时间赢得卑职都没钱饮酒了。侯爷,给卑职些酒钱,卑职保侯爷兵权不失,还能光明正大操练士卒……哦,不,是侯府部曲。”

    又是部曲两个字,这两个压在朱弘昭心里沉甸甸:“五百两,够吗?”

    龇牙一笑,李墨轩有些为难道:“只够卑职酒钱,要知道不少人都没钱饮酒,侯爷不妨慷慨些。”

    朱弘昭转身,细细打量李墨轩,突然笑说:“没想到你这个酒鬼还有这么大胆子?”

    “侯爷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干脆卑职给侯爷个数,若侯爷肯舍得,说不好还能从神机营拉两门大炮来镇府辟邪。”

    看看李墨轩手势,朱弘昭微微点头:“成,就八千两。事成之后再给你两千两酒钱,还有,孤对大炮没兴趣。”

    朱弘昭手里家丁装备一千杆火铳已经很惹眼了,再弄几门大炮回来,实在是会压垮朱弘昭现在这稚嫩的肩膀。

    似乎知道朱弘昭担忧什么,李墨轩笑嘻嘻道做了个点炮捂耳朵的模样:“侯爷不要那卑职就收下了,过节时放上两炮,喝酒时亲手放两炮,很是过瘾助兴。”

    “随你,孤去写份支取手书,明日寻赵管家拿银子就是。”

    “侯爷且慢。”李墨轩流里流气握着扇子拍打手掌,摇头晃脑道:“侯爷,赵巡抚的引蛇出洞之计,侯爷觉得如何?”

    “只诛恶首从犯,活民无数。怎么?莫非李千户另有高见?”

    “高见没有,这姓赵的可是老油条,卑职卖弄不了什么。”摸摸鼻子,李墨轩低头看着朱弘昭低声道:“可侯爷会不会帮赵巡抚隐瞒这引蛇出洞之计,卑职可是关心的紧。”

    朱弘昭仰头看着李墨轩,猜不透这家伙肚子里啥心思,打量片刻笑问:“李千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侯爷善于军务,也懂人心。只是比起京师里的那些人精来说还嫩了些,区区不才,混迹京师二十余年,他们的心思卑职倒也能揣摩一二。”李墨轩听到脚步声,看了眼幽蓝色夜空道:“侯爷,这事卑职禀报天子就可,侯爷还是装傻比较好。”

    朱弘昭沉默,李墨轩只是笑了笑,玩着扇子摇摇晃晃迈着外八字步子,像个螃蟹一样与赵期等人擦肩而过。

    “侯爷,两位大人走了。”

    “嗯,等棉衣运来后你们发下去,就休息吧。”

    这头朱弘昭回去吃饱肚子,怀着满肚子心事入眠。

    那头,马车里赵彦和徐从治喝着茶汤漱口,说实在的,李秀娘姐妹心情不好炒的菜确实不是很爽口。

    徐从治性子略急,道:“这小侯爷心思不好琢磨,赵大人如何看?”

    “侯爷不交出兵马,除非陛下下旨,你觉得我们山东诸官能奈何侯爷一分?”赵彦摸着胡须沉吟片刻又道:“宗室子弟本就跋扈,只能来软的,别来硬的。否则恼了这侯爷,说不好闻香教贼子还没起事,山东的惯匪就先闹腾起来了。”

    徐从治听了一笑:“怎么可能?乐安侯初来,哪能指挥的动那些世匪?”

    “没有这位小侯爷不敢干的事情,徐大人好好想想,谁能一夜间攻破杀胡口和右卫城?”赵彦说着叹息,摇摇头道:“徐大人看着吧,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徐从治似懂不懂,又想不明白后面还能有啥麻烦,抱拳道:“下官愚钝,还请赵大人指教。”

    “那本官问你,小侯爷手里养着两千家丁,另有四千家眷。天子以乐安县税赋为小侯爷年俸,养着这么多人,小侯爷是想收多还是收少?”

    “收税是县衙的事情,历年早有规矩,乐安侯也插不上手,这能惹什么麻烦?”

    徐从治一时没想通透,赵彦忧虑点拨道:“你好好想想,按律能收多少,按规矩又能收多少?乐安县的赋税小到一个铜板,都是小侯爷的。你说,他会看着大族士绅隐瞒田亩?他会看着胥吏上下其手?以后啊,这乐安县的麻烦事真够头疼的。”

    徐从治了解了,脸色一变,严峻起来了。朝廷的商税矿税可以忽略不计,最大的收入还是农税,折算下来每年全国也就四千万石左右,除去各地留存,换成银子运到京师也就三四百万两银子。这和明初比起来没多少区别,可二百多年来,怎么可能还维持在这个水准?

    人口增加,开垦的土地增加,按道理税赋也会增加,可怎么不见增长?

    原因很简单,大户们勾结胥吏隐藏真实的田亩数据,只按账簿上的数量缴税。有功名的,哪怕是个小小秀才,地方上也会免了税赋送个人情。还有胥吏们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占去的,算下来,各地情况不同,损失的农税真的难以估量。

    一旦这位侯爷因为税赋的问题闹腾起来,将乐安翻个底朝天。将各种大家熟视无睹,默契掩盖的东西翻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天子会怎么想?

    某种意义上朱弘昭和天启皇帝对待地方隐瞒农税是一样的立场,乐安的税赋是朱弘昭,全天下的税赋是天启皇帝的。地方士绅和官吏截流,截得银子不是别人的,是皇帝和朱弘昭的。

    徐从治估算一下,脸色就白了。

    如果按照律令收税,现在的乐安县起码能翻三倍。别忘了乐安的地形,黄河带着泥沙堆积而成的大平原,周围水系发达,农业自然就发达,曾经广饶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一旦朱弘昭闹起来,打破现有的规矩,按律令从乐安收到过去三倍的税赋。有了如此鲜明的对比,到时候皇帝就会知道自己被所有官员欺骗,到时候,必然会有雷霆风暴。

    而事情发生在山东,他们山东的官员首当其冲。天子要收拾他们,其他官员也会暗恨他们做事不力。

    徐从治忙问:“赵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赵彦沉默,抚着胡须幽幽道:“这世上,就怕较真的人,最怕较真还敢拼命的人。老侯爷被毒死,就是因为他为人刚强,不懂得和光同尘,过于较真,才让人毒死了。”

    徐从治冷汗都下来了,脸色发白神色惊恐,他还以为赵彦的意思是要弄死朱弘昭。

    赵彦只是看一眼徐从治,轻哼一声含糊不清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今日和这位小侯爷面谈后,老夫心里有了些底。论心性,这位小侯爷可比老侯爷难对付多了。老侯爷在世,做事较真还依律而行,多少会遵守些规矩。这位小侯爷呢?一怒之下派兵攻破右卫城杀麻家老少四十余口,可比老侯爷狠辣的多,出手更是不留情面。”

    “有其父前车之鉴,所以想对这位小侯爷下手,难于登天。再说老侯爷新丧,小侯爷又逝于山东,不说别的,我们山东一系的官员的前途可就完了。这种事情老夫与你聊到这里就成了,你也守好口风,或许你我还有转机。”

    杀又杀不成,所以税赋的事情早晚会被扯出来,徐从治真的紧张了,抱拳道:“请老大人指点迷津。”

    “若闻香教贼子造乱,转机就在这里。”

    徐从治瞪大双眸,艰难吐出四个字:“借刀杀人?”

    “对,也不对。”

    能考中进士都是才华过人之辈,或许有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但这种人在官场上会死的很早,不会有什么作为。能做到一地巡抚的,都是这个年代的精英,赵彦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摸着胡须,赵彦道:“这位小侯爷年不过十三,治军之严谨远超登莱诸将。其身边有锦衣卫千户随行护卫,可想而知当今天子有多么看重这位宗室英杰。所以这借刀杀人之计,行不通。为今之计,只有拉着这位小侯爷一起立下泼天大功,好生结交。若事发,小侯爷为我等说情,也能避过一劫。”

    徐从治细细思考,脸色渐渐平复,抱拳道:“赵公高见。”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就是赵彦的意思,看今晚朱弘昭的表现,就知道这是个不怕事的人。两千家丁都敢养,这可是遥追当年辽东土皇帝李成梁的大手笔,一般人敢吗?

    所以乐安县的税赋问题迟早会捅到天启皇帝那里,他们或许有手段阴死朱弘昭,但会搭上他们的前途甚至是性命,这种事情赵彦和徐从治才不会去干。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抱上这位侯爷的大腿,等皇帝发火的时候,让朱弘昭出面保住他们。至于其他人,管那么多干什么?自求多福,反正都是有手段的人,到时候八仙过河,各显神通吧。

    赵彦欣然接受徐从治的恭维,他浑浊的眸子散着幽光:“陶巡抚行事迂腐不通变化,至今还看不明白这位小侯爷的厉害之处,留着会坏了引蛇出洞之计。老夫寻摸着换一个能干的上去,免得闻香贼子造乱,而登莱两镇却迟军多疑,误了军机大事。”

    “赵公所言甚是,下官也认为陶朗先才能不足,不可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