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衡王犒军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无错小说网 www.wucuo.org,最快更新大明宗室最新章节!

    官军破败营垒中,官军明字军旗、各镇特有的军旗都烧的只剩下冒烟的旗杆。

    徐鸿儒头裹红巾身披大红金线绣龙袍,拄着手杖看了眼尸骸遍地辎重区域,这里攻城器械排列整齐,有的器械沾染血迹,有的器械上面趴伏的尸首尚未清理干净。

    这里除了器械、尸骸外,还有囤积如山的粮秣、草料,还有火药等等物资。而火盆里的火焰依旧在那里静静燃烧,徐鸿儒见了默然无语。

    被封大将军的于宏志满是喜色,大步流星赶来笑哈哈道:“陛下,大喜!明军溃败留下近三十门火炮、云梯以及八千多石粮秣!”

    徐鸿儒的军需官梁似也笑着说:“未曾想到明军这么不经打,更可笑的竟然遇袭后逃窜时不将这些辎重器械焚毁。杨国栋此人,昏聩无能,明廷以此辈领军,实乃我圣教之幸。”

    徐鸿儒只是淡淡一笑,转身欲走:“明军不是没有机会纵火焚烧,而是要拿物资引诱我等,以便其部能脱离我军追击。这样的军队,难怪会在辽左接连战败失利。传令侯武,令他停止追击,择险要地段扎营,堵住大道,截止杨国栋所部明军南下。”

    “将明将张榜尸首送到邹县,告诉他们战况以及我军新获的攻城器械。只给他们两天的时间,若到了后天的这个时候,邹县上下若不识天数,还要负隅顽抗,那休怪我等义军心狠手辣。”

    “尊陛下圣谕。”

    梁似抱拳俯身,于宏志则有些不甘心。半个月前他和徐鸿儒还是一样身份的会主,现在呢?

    他舍弃地盘不要来到山东混,没了根基只能俯首称臣。教首王好贤更是躲在老家深山里,听说正要带人来山东找徐鸿儒抢夺帝位。

    说着给邹县两天时间,实际上红巾叛军也需要这两天时间熟悉新得到的器械。起码操作火炮需要炮手,两天的时间里搜集不到合格的炮手,也要仓促操练一批新手。

    天色麻亮,青州乐安侯府赵期带着五十名护卫赶着猪羊运往军营,军营内只剩下孙河带着辎重营还在拆卸栅栏、帐篷。

    “战况紧急,侯爷率两千骑先行。”

    孙河声音平淡,对赵期不复之前那么亲密。朱以溯被毒杀,张虎表明锦衣卫身份,顺便供出侯府内还潜伏的两名锦衣卫南镇卧底。

    陈策早已向朱弘昭坦白,而孙河却毫无动作,继续沉默着。引发朱弘昭不快,种种证据都表明孙河就是锦衣卫南镇第二名卧底。

    陈策和孙河都是菅典标的家丁,屡历上是蓟镇军户出身,孙河更是浙江卫所的籍贯,可锦衣卫要造假,军籍堪合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当初菅家家丁总共十人随朱以溯父子北上,受到朱弘昭重用的只有这两人,也只有这两人还在侯府,张虎所说的两名锦衣卫卧底,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那这些犒军猪羊就托付于孙将军转运,儿郎们为国奋战,走的匆忙,侯爷说了要让他们好好吃一顿。”

    “赵管事安心,侯爷南下支援,赵巡抚好孬也要犒军。”孙河接过牛羊数目单子,转手交给副手,也不愿多言。

    赵期想说点什么,见孙河这副样子,只是轻轻一叹,带人走了。

    朱弘昭所部两千骑,配四千匹战马,顺着宽达六丈的官道一路向南。明朝的官道,南北直隶有些地方甚至会宽达十丈,平平整整一眼望去很是雄阔。

    后世二十米宽的公路处处都有,但在明朝,这种建筑产品却不算什么,比一下通体包砖的长城,这十丈宽的官道,真的不算什么大工程。

    一夜未睡,朱弘昭此时又是长身体嗜睡的年纪,端坐战车上,闭眼假寐。这种乘车疾驰的感觉,有一种回到后世乘家乡公交车的感觉。

    道路一样的颠簸,偶尔睁眼看看,官道两旁的树林格外的新绿青翠。

    路中央行军,两旁都是向北避难的难民,或者其中也有隐藏的闻香教信众。不管他们什么身份,都被朱弘昭这两千骑震慑了。

    明军腐败堕落,有的军将部属,只有家丁部队才有甲胄,还是半身甲居多,而朱弘昭这两千骑,不论什么军种,最次都是制式全套皮甲,小旗、总旗是镶嵌钢皮的皮铠。

    而百户,火铳兵是皮甲配棉甲,近战兵种的百户则是简易钢甲配棉甲。之上的营将,都是明军制式的将校鱼鳞铠甲,外罩棉甲。

    九边边兵的军帽以范阳毡笠为主,也有类似毡笠的飞碟头盔,两种头盔可以重叠,一硬一软防御力量十足。

    朱弘昭喜欢范阳毡笠,导致部下们争相效仿。一个个在马上疾驰,范阳毡笠卷个边斜戴在脑袋上,同样模样的铁质头盔吊挂在背后随着颠簸打摆。

    不同于明军各部赤色主调,朱弘昭所部全军一袭白色,白袍白披风,枪缨、盔缨以及旗号都是苍白色,整个部队黑白分明,白的俊逸儒雅、黑的严肃沉闷,两种风格交织,让沿途民众惊叹。

    古代士兵都会在背后有一块负章,用来标注兵种和身份。另类一点的秦军,则是以发鬏的不同扎法来标示兵种及爵位等级。

    朱弘昭的部下取消负章,则是以臂章、肩章来识别军种高低。不是什么符号,而是文字。他手下的士兵,都是识字的人,想当总旗以上的军官,必须考试。

    战车上,朱弘昭鱼鳞甲胄罩身,额头系着白布,一手拄着雁翎刀柄,一手将六瓣高尖头盔护在大腿上,苍缨摇摆不定。他则闭眼假寐,面如冠玉,风采气度更是让不少逃难的女子扭头侧目。

    “报!”

    朱弘昭睁眼,战车疾驰,他扭头一看是李成栋从前军赶回,李成栋调整马速,与战车保持一致抱拳昂首笑说:“侯爷,前部斥候来报,衡王殿下在益都县出资犒军,据说已宰杀肥猪百余口。”

    这代衡王属于第五代,常字辈,换算过来就是鲁系以字辈,比朱弘昭大一辈。具体名字和大多数宗室一样,根本写不出来。今年五十四岁,多少算是一个贤良的王爷。

    衡王能站出来犒军,不是他愿意花钱就能办到的,这是有极大政治风险的事情。说不好衡王是和益都县的官员撕破了脸皮,才有了这犒军的机会。

    宗室二王不得相见,哪怕是亲兄弟,授了郡王爵位,成年外出开府之后,想见面难如登天。可以想想,这是多么的残酷。朱弘昭是侯爵,可侯府规划与部分规格待遇与郡王、亲王无异。

    衡王要见朱弘昭,衡王有政治风险,朱弘昭也有。

    “距离益都还有多少路程?”

    “尚有十五里,前军不足十里。”

    “传令高杰,于益都县北六里处整军,让儿郎们打起精神来,莫让本侯在王叔面前丢了脸面。”

    “喏!”

    李成栋眉开眼笑扯着嗓子应一声,跳到副马上,扬起马鞭狠狠一抽,马蹄飞扬,带着四五骑换了马的卫士疾驰而去。

    战车一旁,秦朗套着一件宽松白色棉甲,挥舞着扇子说:“侯爷,与衡王相见恐有不妥。”

    “衡王为本侯犒军而违反朝律,情谊深厚。咱若视而不见,见而不拜,有违孝道。”

    朱弘昭说着嘴角一翘,露出一个苦笑,将阳光晒得发烫的高尖苍缨头盔戴上,慢条斯理系上盔带。

    益都县城,城墙上五十余岁的衡王站在城楼,身穿素青色粗布衣袍,十七岁的世子朱由檡与衡王其他儿女都是青布衣物,齐齐站在城头向北张望。

    益都县与衡王府官员都在远处,一个个苦着脸。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官员,他们这些官员天天和藩王打交道,深深知道其中的忌讳。

    其他官员可能还会巴结朱弘昭,可他们一个二个都不想和朱弘昭搭上关系。朱弘昭的未来已经注定了,天子封他为侯,处处待遇与藩王就差一线。很明显,朱弘昭立了功,就会被封王供起来。

    即使朱弘昭带兵才能再出众,也没有什么未来。甚至这出众的带兵才能,还会招来祸端。皇帝确实不怎么杀戮文臣,可一旦和藩王搅合到一起,杀起来可不会手软。

    “父王,来了!”

    世子朱由檡自幼多病,身体不好,显得瘦弱,指着北面官道上出现的白色如林旗幡,略显蜡白的脸色泛着激动的红潮。

    朱以溯父子给宗室涨了脸面,朱弘昭年仅十二就能掌军塞外,更是赢得了宗室少年们的崇拜和景仰。朱由檡身体不好,对能打的朱弘昭更是敬佩有加。

    衡王被困在这益都县城五十余年,整天只能靠看书打发日子,眼睛所以不好使,探着脑袋还是看不清楚。

    衡王庶三子,朱由棷赶紧从袖子里取出单筒千里镜递给衡王:“父王,快看,好整齐的兵马,好多的马儿。”

    接过千里镜,衡王双手颤抖扶着,显得灰白的胡须抖着,连呼:“好,好兵马。我朱家的天下,就缺这样的兵马!”

    “父王说的是,咱宗室各藩系,就缺乐安侯这样的英杰。这回让鲁藩走在了前面涨了脸面,鲁王爷睡了都会笑醒。”

    当代鲁王辈分是朱弘昭爷爷辈,自然也是朱由檡爷爷辈。

    城下白色幡旗如林,人马戴孝却遮掩不住冲天锐气,城上衡王府宗室看的心旷神怡,而官员们则是心惊肉跳。他们最了解宗室和皇室之间的猫腻,暗自苦笑,山东出了朱弘昭这样的宗室妖孽,恐怕以后不会太平。

    两千骑分列两旁,中间驶来驾驭四匹战马的战车,战车缓缓而来,朱弘昭站在战车上,手扶腰间刀柄,昂头看着城头。

    “下官衡王府典膳正戴敏拜见乐安侯,奉衡王殿下之名,我等已备好酒肉,请侯爷率将士们饮用。”

    挥挥手,朱弘昭叹道:“王叔待我甚厚,驱车入城下。”

    城门紧闭,城下战车缓缓行来,朱弘昭仰着头看着四丈高的城墙上衡王一家。

    衡王手扶着女墙,探头望着,他看不清数朱弘昭模样。

    “二郎拜见王叔。”

    战车上朱弘昭单膝跪地,背后两千士卒齐齐下马,单膝跪地,甲胄碰撞,整齐如一。

    “好,好,苦了二郎了。二郎快起,让本王再端详端详。”

    衡王连连点头,淌下浑浊泪水:“都是地方官员治理不利,才使得香贼做大。可恼武将无能,才让二郎戴孝出兵,我家二郎苦啊……”

    提到朱以溯,又被关心他的衡王泪水打动,朱弘昭眼睛一红泪目。

    衡王探出手似要替朱弘昭擦泪最后还是颓然,一旁世子朱由檡见父亲伤心,扭头恨恨看一眼封闭城门的官员,还是无奈收回目光。

    “王叔保重身体,待二郎得胜归来,再拜王叔。”

    “难,这一回已经破天荒了,二郎莫来了,对王府对二郎都不好。”

    朱弘昭含泪点头,扭头道:“丁力,搭人梯,本侯要上城。”

    “喏!”

    丁力抄起盾牌振臂高呼:“人梯,列队!四排阵势。”

    两队健壮亲兵持盾出列,四排四十人上前,持盾高举,一盾两人,还有立着的盾牌做支撑。接着是三排三十人登上盾墙,再次组建盾墙,然后是两排二十人,最后一排身体轻捷的亲兵持盾跳上去,搭建了第四排盾墙,距离城墙就差了一线。

    不到五个呼吸时间,四层依靠城墙搭起的盾墙登城人梯就完成了,城头衡王府上下耳目一新,朱由檡兄弟更是看着眼睛放光,衡王的几个女儿更是拍着手掌欢呼。

    城头上的官员,则是头皮发麻。听闻朱以溯会练兵,没想到练出的兵这么精锐。搭人墙进攻只在书上出现过,没想到这里竟然能看到。

    朱弘昭踩着梯形人墙一步步登上去,来到最高一排时要登城而上,却被官员阻止:“侯爷不可再登城,侯爷与王爷相见已经让下官等人难做。若登了城,朝廷追究起来,侯爷与王爷,包括我等都讨不得好。”

    “孤拜见族中叔父,尔等莫做他想,退下吧。”

    看清了朱弘昭的面孔,衡王心愿已了,拉着朱弘昭手欣慰笑说:“等见了列祖列宗,本王也有的说了。”

    衡王十女儿嘟着嘴不快道:“谁晓得在下面是不是也会二王不得相见……”

    “妹妹住嘴!”世子朱由檡赶紧捂住封号为太平县主的小妹子,朱弘昭摇头笑笑:“应该不会,说不好还能一起打马吊呢。”

    衡王听了也是笑笑:“那二郎觉得谁厉害?”

    “人老成精,保准太祖皇帝最厉害。”朱弘昭压低了声音:“他老人家那么霸道,谁敢赢他?说不好,他天天打成祖板子呢。”

    说着,捏了捏那个好动的大眼睛小姑娘脸颊。

    见他拿成祖皇帝的靖难之役说笑,衡王府上下心有怨气的笑而不语,胆子小的更是惶惶。衡王则是笑笑,道:“二郎不可乱说,若让外人听去,可是祸端。”

    “二郎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王叔安心,二郎并非不通世故的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