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侯府夜战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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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朱弘昭所部紧急补充粮秣草料后,就出发了。

    而杨御藩带了五百沂州民壮加入作战序列,归在辎重营由他姐夫周世锡统辖,为孙河副将。这五百人说是民壮,实际上都是杨、周两家佃户中的精壮,是家丁部队的补充力量。当然,这些佃户壮丁很多都是沂州卫军户出身。

    杨御藩本人则跟随朱弘昭,战车上朱弘昭端坐,左侧是裹着棉被取暖心情激动的秦朗,右侧是按剑闭目浅睡的杨御藩。

    听闻朱弘昭所部四千骑夜间移动,这可把沂州城南扎营的侯武吓得不轻,还以为明军要夜间发动强袭,自己惊吓自己,敲锣打鼓喊醒士卒,发现朱弘昭所部只是路过。

    原本侯武还有夜袭劳师远征的朱弘昭的计划,但见朱弘昭所部财大气粗,营垒灯火如昼的同时斥候封锁力量强大,也只能熄了这种靠赌的战术。

    夜袭是一项需要极高战术素养才能完成的高难度战术,玩不好,可能到头来死在自己人刀下的冤魂比死在敌人手里的还要多。

    士卒要高度训练配合紧密,各部要齐心协力,还要看天气地形,更要赌运气。所以玩夜袭的人并不多,要么大胜要么大败,是给没有选择的人选择的赌命选择。

    显然,侯武部不适合发动夜袭。此时的明军,也是差不多的原因,玩不了夜袭战术。不过也不是不能玩,战术需求这种东西,可以比好,也可以比谁比谁更烂。

    不来打自己,只是路过……

    这对侯武来说并不是好消息,而是一个更坏的消息。

    他的任务就是带人堵住沂州方向的明军,阻止他们支援邹县。如果他能攻破沂州,那会更好。可这种战略设想,别说徐鸿儒就连侯武本人都不抱希望。

    可两条腿的人能追上四条腿的?谁能保证明军不是虚晃一枪引诱他们出营呢?再说了,侯武敢出营阻拦朱弘昭所部的大同铁骑?

    “一群没卵子废物,就这也敢造反?”

    李成栋纵马持弓,箭杆绑着油脂布条带着五百骑白袍军从红巾叛军营垒外七十步外疾驰而过,一人放了一箭,火箭密集窜入叛军营垒,李成栋等人嚣张长啸离去。

    “欺人太甚!”

    一名叛军将领气的跺脚,纵马疾驰出营,没多久,马匹载着他的尸首从漆黑夜幕中回来了,浑身插满箭矢,成了刺猬。

    侯武见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意志开始动摇。

    夜里看不清敌我,估计这大同铁骑就是靠着马蹄声辨音而射,闻声而射同时还是骑射,这种精锐本事实在是让人惊骇。

    此时的乐安侯府,也是一片战火。

    张虎佩戴青铜鬼面具,号称轮转将军,所部军旗则是草制的“卐”符号。

    骑在战马上看着漆黑的侯府外围一丈五高的围墙,围墙已被撞开一条口子,从俘虏营解救出来的丁壮一队接着一队从豁口杀进去,又被留守的陈策以火铳齐射而击溃。

    一队退,下一队上,每个百人队都要经历血战。而他们的百户,毫无例外都是朱弘昭部属,驱使他们在前发动一波冲锋,本人或在队后,又或者能及时扑倒在地躲避弹雨。

    朱炳南为了避祸改名朱武,号称神机军师,立在张虎马前,双手负在背后目光平静望着那道吞噬人命的围墙缺口。

    孙恩担任典军校尉,带着督战队督促各个百户队轮番进攻。狠辣无情,十分的残暴。而乐安孙氏的孙维脸色发白,就跟在他身边。这个曾经举人,在孙恩的刀下,被迫举着剑已经处决了近十名逃兵。

    朱弘昭的计划,在场知道的只有张虎、赵期和朱武三人。

    侯府规模除了外面的围墙和院墙低矮单薄外,规模与明初亲王府邸如出一辙。陈策所部三百人,郭轻言所部百余人,平日里仅够巡哨站岗,想要全面防护根本不可能。

    降军复叛,还夺了乐安军营内的器械,当即震惊了陈策。这家伙并不知道这是朱弘昭的计划,为了守住侯府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侯府内的健妇、厨子乃至是花匠都被他发放铠甲兵器做最后的预备队,驻守侯府北边的存心殿外。同时陈策派人疾驰乐安左中右三个千户所,调集余丁以及本地农户改为军籍的丁壮为援军。

    打了一会儿,防守压力并不大,让陈策倍感奇怪。认为这伙再次叛乱的叛军首领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在耍诈。

    源源不尽的叛军一队一队从外围围墙缺口杀进来,仿佛就是要往枪口上撞一样,根本没有分兵攻打,简直就是在自杀。

    侯府正门也就是南门端礼门前遗尸无数,防守的陈策不知道具体杀敌多少,就连此刻的张虎都不知道自己的部属到底战死了多少。

    火铳之下,只有阵亡没有伤残。

    陈策很清楚,一旦叛军分兵,他这三百人分散防守,火铳齐射的威力将会降低到最低。到时候侯府院墙防线不得不放弃,只能退守中央还在动工中的宫殿。

    可偏偏就是这么怪,这让陈策认为叛军另有手段不可不防。故而遣郭轻言带着百余名家丁四处巡哨,防止有渗透进来的叛军作乱,也是做一个警示作用。

    明朝亲王府邸的规格布局与皇宫相似,中心为四面设有城门和城墙的府城,称为王城。其正门(南门)为端礼门,东门为体仁门,西门为遵义门,北门为广智门。

    端礼门内有承运门,承运门内为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前三殿。存心殿之后为宫门,前寝宫、穿堂、后寝宫及后宫门。出后宫门为王城北门广智门。

    朱弘昭的侯府就是如此布局命名,除了中路宫殿外,侯府内还设有东西三所、世子所、书堂、退殿。至于典膳所、典宝所、承奉司、六局、浆糨房、内使歇房等建筑只是修建了,还没有挂名设官。

    侯府内还设有宗庙、山川坛、社稷坛。侯府外围以萧墙,南向正门称棂星门,其他三门名称与王城城门名称相同。

    最先修建好的存心殿内,侯氏闭着眼睛,手里握着一串玉质佛珠转动。

    赵期手握火把站在存心殿外,身边是一圈健妇,最外围是侯府内的男性家仆,身披重甲两股战战,眼巴巴望着正南方向不断亮起的火铳齐射火光以及白色硝烟。

    存心殿内烛火明亮如昼,七八桶火药堆在一起,一条引线蔓延到殿外,停在赵期脚下。

    赵期反对朱弘昭这个计划,弄不好就是玩火自焚。但他来不及反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侯府可以破,他赵期可以死,可侯府家眷不能落于贼手,哪怕是尸体也不成。

    殿内,朱弘楚左臂简略包扎,依旧裹着铠甲脸色苍白四处漫步,右手抚着雕镂精美的梁柱,神情羡慕又自嘲,又显得有些癫狂,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朱弘林披着白色棉甲,额头和朱弘昭一样时时刻刻系着一根白布条。他就盘坐在赵期身后,身边放着一杆火铳,还有一柄倭国出产的轻薄锋利的武士刀。他身体不好,太重的武器使不动。

    他的妻子古氏还只是刚刚十四岁的小姑娘,依偎在十六岁的李幼娘怀里。李成栋的妻子赵氏端坐在桌椅前,翻阅着朱弘昭的存书,桌上还放着一排填装好的短铳。

    李秀娘披着朱弘昭的棉甲,怀里抱着三岁的徐青雀小声谈笑着,小青雀听着外面砰砰响个不停,就像放烟花一样,一对圆大眸子明亮生辉,小手拍着。要不是李秀娘将他抱着紧,这小家伙保准会撒腿往外跑。

    李秀娘有收这孩子当义子的想法,朱弘昭不反对,但朱弘昭手下诸将没有一个赞同的,就连当朱以溯嗣子的朱弘林都反对。

    王喜儿、青荷红莲、春花秋月等五名侍女,身姿长开正是如花待绽的年纪。一个个都守在殿门处,手里都端着短铳。

    郭轻言带着堂兄郭谅给她的家丁,在殿外巡守。前寝宫内她发现了不妥,此时侯府内兵力捉襟见肘,可这里依旧有十名士兵守护着一所小院,很是奇怪。她要检查排除可能发生的意外,但被防守这里的黄光烈兄弟以朱弘昭手令逼退。

    她断定这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格外留心。

    端礼门的战事还在进行,随着战事拖延,侯府内的人们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因为火铳声不再像之前那么密集响亮,要么是贼军进攻失利,要么是守军伤亡过大。

    可结果会是哪个呢?他们都认为是陈策所部伤亡过大,才会造成火铳齐射威力下降。

    前寝宫偏院内,因为防守压力大,只能将陈秀胜三人与青阳子合在一起看押。

    青阳子这段时间伙食不错,无忧无虑吃吃喝喝倒添了三分福相。他依旧一袭青色葛布道袍,宽大衣袖负在背后,略带好奇观察陈秀胜的面相。

    陈秀胜身边两名低矮武士对他怒目,青阳子只是一笑,毫不在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仅不在意这两个凶神恶煞的武士,更不在意外面的战事。

    “先生为何如此目光?莫非敝人仪容不正?”

    “只是好奇而已,当真奇怪,先生有人君之相,敢问先生姓名。”

    陈秀胜心里一惊,上下打量青阳子抱拳道:“先生此言狂妄,小生义门陈氏子弟秀胜。还请先生莫要害我,不然那位听闻,先生与在下都难逃一刀。”

    “你又何必欺我,你又不是中土人士。其实说与不说,你我都难逃那心狠手辣的小子一刀。”青阳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端起茶壶倒了一小杯茶推给陈秀胜。

    入座,端起茶陈秀胜目光瞄向门外:“先生是指府外战事?”

    “非也,这场战事虚惊一场而已。不足为虑,老夫所虑乃是此战背后的变化。说不好,那小子得胜归来,会嫌你我碍眼,一刀砍了换个清静。”

    做了个砍脖子的手势,青阳子端起小杯浅饮。

    陈秀胜垂首端茶沉吟,眼皮一番直勾勾望着青阳子,微笑问:“先生非是无的放矢之人,可有化解之策?”

    “难,就怕我二人还未见他颜面,就被他差人做了刀下鬼。”

    “若能见面,又当如何化解?”

    青阳子摇头轻叹,反问:“你有把握逃出他手掌?既然逃生无望,老夫只能展现能力,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陈秀胜沉默良久也是一叹,为别人效力,他丢不起那个人。但他身负夺国大仇,又无子嗣,真是让他难以抉择。

    乐安三个千户所,各凑集千余名丁壮支援侯府。同时知县赵日中也从城中调集千余人赶赴侯府支援,不得不说,乐安的士绅元气大伤后,赵日中的掌控力大了不少。

    得知几处援军赶来,张虎收军带着三千多精神将近崩溃,屠杀余生快要发疯发狂的叛军逃离战场。

    端礼门,陈策整个人都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