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朝议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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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变动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一个小小的少监死了,会有无数的宦官顶上来。有心人少了个棋子,宦官们多了个机会。

    十一月底的最后一天,朝议举行。

    这次朝议之后,十二月再举行一次,百官除了当值的,都会放松下来。随着齐王入宫,他们在家待着,恐怕也放松不下来。

    在朱弘昭抄掉李三才后,他的底细也被一层层挖开。朝中百官有的只是惊恐,他们没想到这位齐王在山东还不到一年,就攒下了这么大的家底。

    齐王之所以嚣张跋扈不给他们面子,原因无非三个。第一是齐王恨他们,第二是齐王有天子宠眷信任,第三则是最重要的原因,因为齐王有铁杆嫡系。

    只有第一个原因,那齐王也只能干瞪眼,第二个原因最多就是再出现一个福王罢了。第三个原因才是致命的,非常的致命。

    山东所谓的十万大军,在齐王朱弘昭看来,距离他的标准线还差的太远,可在百官看来,这已经远超辽镇的兵马,只是少了马匹、火器。

    可文官们不会像齐王这么看,当初靖难之役燕王才有多少兵力?还是拉着宁王的兵马一起并肩上的,前几次战役燕军动员兵力才有多少?

    再说说私兵问题,辽东李成梁,最辉煌的时候带着四千家丁吓退了近十万蒙古鞑骑。戚继光的戚家军最初招募义乌人也只有三千,最后入蓟镇时这批义乌籍贯的戚将军将士遣散,戚继光只带了三百家丁北上。

    飞熊军彻底就是按着戚家军标准训练出来的一支骑军,带兵之将上到指挥使、千户,下到小旗、总旗,都是朱弘昭家丁家将,彻底的齐王府私军。

    这支军队驻扎在京师脚下,文官们哪能不怕?

    这次朝议,将会是一次决战。

    皇极殿,天启皇帝端坐台上龙椅坐北朝南,左右八名太监躬身,手持拂尘。下方文武官员东西分立,行礼山呼万岁后入班。

    “臣左佥都御史曹于汴有本要奏。”

    这家伙是个遇到事情敢说话,不怕得罪人,御史系统中的佼佼者,东林党中的急先锋,为了名声什么都敢说。现在人家东林党还看不上他,他需要拿出一份有份量的投名状。

    “臣御史倪文焕有本要奏。”

    这个年轻人是今年进士,及时投靠魏忠贤,刚刚被打进御史系统掺沙子。

    “臣山东布政使司参议李邦华有本要奏。”

    李邦华是进京述职的,朝议中会选定一个新的职务。怎么说,他也是东林党人,估计这次会高升。

    目前就跳出来这三个,其余的还在待命,根据不同的情况选出不同的组合打出来。朝议,就是皇帝和大臣们打牌,比筹码。

    天启皇帝微微颔首,宦官下去将三人的奏折取上来。皇帝轻咳两声,双手在紫色龙袍内紧紧握着:“王体乾,将宫里昨日哀事宣下,请诸卿筹议。”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是个狠人,魏忠贤只是将原掌印太监王安赶下台,而王体乾则是弄死了王安。如愿以偿当上掌印太监后,对着老魏这个名义上的下属摇着尾巴,货真价实的魏忠贤铁杆。

    王体乾一抖拂尘:“神宗皇帝妃郑氏,思念福王不豫薨于昨日亥时。因神宗皇帝遗诏,郑氏大行后入葬定陵玄宫。”

    这个消息太突然,陪着万历皇帝和这些老臣打了半辈子交道的郑贵妃就这么死了?

    难道皇帝要用这个事情拖到朝议结束?郑贵妃的事情就是一笔糊涂账,真要搅起来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果然,皇帝开口了,说出一个让大臣们匪夷所思的建议:“福王悲痛,欲在洛阳择地大葬,好在旁守孝。又提福王府银二十万两于内库,上疏请免万历时五大厚赏,福王府只留藩田三千顷。”

    “朕念及福王至孝,又因国库匮乏。便许了福王之请,请诸卿商议谥号及葬地。余者莫谈,此乃朕之家事。”

    国家缺银子,这帮大臣绝对是不会允许加商税和解海禁的。福王是新立的藩王,十年攒下的家底比那些老藩不差多少。

    前后藩田近三万顷,每年各种杂税、盐税分成近十万两。这笔钱粮给朝廷,每年能收入五万石米粮,十余万税赋。按比例来说,朝廷收入能增长十五分之一!

    除了几个极端守旧的御史支吾了几声,这事就这么定下了。钱粮这种事情是主要原因,但不能拿来说话,说的还是孝行。什么事遇到孝行,都可以变通的。

    皇帝还想拨出福王在山东的四千顷肥沃良田给齐藩,结果大臣们借口齐藩有齐州税赋,已经丰厚之极,无须再增拨。

    随后开始朝议那三道奏本,王体乾诵读奏章,三道奏本,竟然有两道是弹劾齐王朱弘昭的,阉党成员御史倪文焕弹劾十八日武英殿赐宴时,户部侍郎李长庚结交藩王,建议削职为民。

    李长庚这老头急了,出列跪拜哀呼:“陛下,臣冤枉。”

    其他官员脸色奇怪,颇有些幸灾乐祸。你李长庚不结党,你以为你海瑞在世啊?活该被阉党当靶子打。现在看这情况,齐王在宫里似乎和魏忠贤相处的不是很愉快。

    接着是李邦华的奏本,是弹劾齐王在山东时插手地方县治,广布恩泽,寓意不明。同时指责齐王与山东布政使徐从治交情不浅,提议朝廷调徐从治于他处任职。

    至于左佥都御史曹于汴的奏折直指飞熊军手里的那五百多万两银子,要划归户部国库。同时隐晦表示齐王天赋异禀,身形如成丁,在宫中不妥当,提议令齐王就藩。

    天启皇帝一脸阴霾,这个不是东林党,却一心向东林党靠拢的曹于汴十分可恶。要拿这笔数额巨大的银子不说,还要逼着齐王就藩,要斩断皇帝的一臂,还是拿刀的那条胳膊。

    言辞十分之恶毒,皇帝不从,当心朝野议论,难保哪一天不会传出齐王乱后宫这类令皇室颜面大损的流言来。

    叶向高、赵南星、左光斗、杨涟等东林党大员垂首不言,对于他们来说,当务之急要么除掉强势的齐王,要么将他赶回山东去,然后慢慢拔除齐王的爪牙、羽翼。

    他们一个个理直气壮,治天下有他们就成了,这是士大夫阶层一代代传下来的理念。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藩王乱政,宦官外戚势大,甚至是皇帝过于强势。

    手握三道奏折,天启目光垂落在叶向高身上,这位内阁首辅挺直了腰背依旧俯首垂目。

    “事关齐王,先请齐王上殿对答。”

    天启的提议没人反对,叶向高也想见见齐王这个战场上战无不胜,所向克捷的少年在朝堂上的表现。

    要对付一个人,必须了解他。

    朱弘昭就在皇极殿侧门等候,侧耳听着殿内诵读的奏章,脸色很不好。魏忠贤小跑出来,讪讪笑着:“殿下,李长庚之事莫放在心上。这事站不住跟脚,老奴早吩咐了那个小御史,殿下斥责一番,这人自知理亏会退下去。”

    “幸苦了,本王行的端做得正,不怕这些疯狗。”

    齐王拍拍老魏肩膀,整理青底金色蟠龙袍,珠玉大带环腰,左边缀玉右边挂着一柄鞘身宝石装点的宝剑。

    见他整理完不动,魏忠贤急了:“殿下,万岁爷与朝中文武都等着呢。”

    齐王微微睁眼,笑说:“朝上一帮老头子站着,皇兄身强力壮坐着。拖个半日,皇兄无碍,这帮东西就得累跪了。本王再等等,劳烦老魏去给皇兄说一声,就说本王闻鸡起舞,一身汗臭尚在沐浴。”

    老魏眼睛一亮,伸大拇指:“齐王殿下妙计,妙计啊!”

    “这算什么妙计,有心算无心。本王只是拿他们当敌军对待,此时他们早饭吃过,锐气正盛。等拖到他们肚中空空,两腿发软,说话有气无力时才是好时机。”

    说着,齐王用力拍拍老魏肩膀:“最好有一帮老头儿站不稳摔倒,这样就能将他们赶回家中养老。老魏,没看出来,挺壮实的嘛。”

    老魏嘿嘿一笑,低着头:“殿下不知,老奴入宫前也是个能左右开弓的好汉。只是手贱,好赌。”

    “既然现在发达了,老魏就好好回报家人。不过要将他们管好一点,别成了靶子引火烧身。”

    “谢殿下指教,老奴会管好家里人的。学殿下,来个军法从事!”

    老魏对齐王朱弘昭的事情知之甚详,对于齐王在战场上施行的军法很是推崇,全军有进无退,上到统帅,下到士卒,谁退谁死。

    两个人在皇极殿侧门内开始拉家常,齐王的态度平和,既无虚伪做作,也没有自矜高洁。对老魏没有一点的鄙夷或者巴结,这让老魏心里暖暖的。

    皇极殿内,皇帝坐着眯眼打盹。毕竟朝议可是一大早就要开始的,昨晚又在范慧妃那里折腾了一夜,哪能不困?

    下面的大臣一个个也急躁起来,他们多是万历时期老臣,对于上朝这种需要体力的活动缺乏锤炼,现在一个个两腿发麻。

    这时候老魏趋步躬身从侧门而入,登上台阶对天启皇帝贴耳轻语。天启皇帝听着点头,脸上笑容绽放,挥退魏忠贤朗声道:“让诸位爱卿久等了,齐王闻鸡起舞,一早就去习武。一身汗臭正在沐浴,又说不通廷议礼仪,正与宫中老人学习,唯恐殿前失礼。诸卿稍待,片刻后就至。”

    又过了两刻,估摸半个小时的功夫,连叶向高都忍不住的时候,殿中宦官内侍高声念唱:“齐王,左军都督府右都督,上朝……”

    其他人上朝都要说明身份通报姓名,包括信王朱由检。而朱弘昭不需要,他有剑履上殿、礼赞不名的特权。

    明朝朝议是穿着靴子的,第一项特权中的履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佩剑。礼赞不名即上朝时礼官唱名点到的时候,只称呼他的爵位官职,不提及名字。

    剑履上殿……搁到以前这是什么待遇?按顺序来说,历史上能剑履上殿的臣子就那么一些,其中大多数人下面都会加九赐,封王、然后再来玩玩儿禅让……

    见齐王佩剑入殿,一帮老臣暗自摇头又有心喜。剑履上殿,这是齐王自己找不痛快。

    “臣弟拜见皇兄,见过诸位大人。”

    躬身对皇帝抱着牙牌一礼,齐王嘴角翘着对皇帝眨眨眼睛。皇帝正襟危坐,两侧随侍太监脸皮绷得紧紧,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赐座。”

    早有准备的两名身强力壮的太监抬来檀木大椅,朱弘昭道谢入座,随后奏折送到他手里。

    看着倪文焕奏折,朱弘昭嘴角带笑:“皇兄,这位倪御史吹毛求疵的精神值得鼓励。但要说臣弟与李侍郎相结交,未免有些匪夷所思。李侍郎敬臣弟一杯酒,是感谢臣弟抄出银子补足国库,并无他意。前后,李大人与臣弟相谈不到四句,这如何能结交?”

    回头看一眼跪伏在地的李长庚,朱弘昭又不认识其他人,倪文焕是哪个他都不知道。只能轻哼一声:“请人吃饭喝酒,交结的也是酒肉朋友。区区一杯酒能有何用?莫非倪御史认为本王会与李侍郎勾结,漂没、火耗三成银子?”

    户部、工部诸官互看一眼,垂着脑袋。从户部拨出去的银子,按惯例会漂没三成。大家都靠这样的分红补贴家用,现在齐王提出来,还说的准确,他们哪能不怕?

    倪文焕同时受到同僚、上司的不悦目光,赶紧俯身:“齐王聪慧,下官却有此般顾虑。,齐王殿下心怀坦荡,还请殿下谅解下官唐突。”

    “无碍,希望倪御史多盯着这笔银子去向。这银子皆是真金实银,本王说是多少两就是多少两,熔炼时不会有一分火耗。至于漂没问题,稍后再议。”

    天启微微点头,这是个好的开始:“既如此,议下一件事。”

    跪地的李长庚这才爬起来,恼恨瞪一眼倪文焕。恨这家伙为了提点齐王,竟然拉他下水。

    其他人也看明白了,倪文焕哪是弹劾齐王,实际上实在点醒齐王,让齐王拿什么对付他们。而且让他们最害怕的是,齐王对他们那点手段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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