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金铁之利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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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的金矿问题很大,山东矿产产业的巨无霸于家被镇压后,于家所有的金矿也没有顺顺利利完成交接。

    大面积的矿洞被于家威胁炸塌,负责镇压于家的是山东巡抚徐从治,是个硬脾气,不顾于家世代姻亲戚家的求情,更不受于家的威胁,断然处置。

    朝廷得到的只是一堆矿洞炸塌的金矿,不要以为矿洞炸塌一点点,再次挖通会很容易。因为被炸过,里头的废墟好清理,难的是稳固矿道。

    这是恢复生产困难的客观原因,造成此时金矿开采的原因还是人为因素。

    金矿这么宝贝的,于家能掌控?背后有人,虽然山东清洗两次,可孔府还在。而且,鲁藩宗室、衡藩宗室也被厚利勾动,搅了进来。

    各处金矿的产权归属有了问题,金矿的范围也有了分割问题,大军镇压下,依旧有械斗发生,严重影响金矿恢复。

    又涉及到宗室问题,山东方面也不敢过于独断,就拖着,准备慢慢磨。

    朱弘昭听了,饮一口茶水沉吟,问:“山东金矿最大的结症,在谁?”

    回答这个问题得罪人,崔呈秀如实道:“还在宗室。”

    果然,被人当枪了,朱弘昭眨着眼睛继续衡量,缓缓道:“都穷怕了,看见金子迷花了眼。让徐从治无需顾虑什么,该办的办。”

    顿了顿,朱弘昭眉头皱着:“金矿恢复生产刻不容缓,别在成本、收益上出漏子。瀛洲,那么大的金矿产出。若山东,在眼皮下金矿有问题,瀛洲方面的人会会怎么想?怎么做?这个事情要早早预防,早打板子都不疼,否则到了不得不打的时候,会出人命。”

    崔呈秀干咽一口,点头应下:“是,臣会亲自抓山东金矿的事情。”

    朝廷历来也有金矿,朝廷的矿场范围内干活最多的还是私活;金银产出本来就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上下其手的机会太大了。

    尽管,皇室接收晋商底子,肆无忌惮干着与民争利的事情,惹得各处商团哭爹喊娘,已经不缺钱了。可谁也架不住,皇帝喜欢钱的本能。

    谁敢抢他的,本该属于他的钱,就是寻死。

    有钱的才是大爷,无数人围着朝廷转,围着他转,图的不就是钱?根源上、渠道上自己握住,那很多事情都就很简单了。

    战时,粮食就是人心;平时,钱就是人心。物资这类东西,朱弘昭从来都不会嫌多。

    随后,崔呈秀又汇报瀛洲铁矿的事情。

    江南、东南需要大量廉价、只管口粮不用管死活的劳动力,瀛洲也缺。打日本,实际动力就是抢粮食,抢金银矿藏。随后贸易竞争力独有的好处,还是后来涌出的,不在战争动力之中,但已经让各处看到了战争的红利影响范围之大。

    这场成功的战争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继贸易独有后,其次就是瀛洲的铁,出乎朝廷的预料,更让工部气结。

    大明的铁,绝大多数都是高硫高磷的铁矿,冶炼困难,需要很高的技术与繁复的程序,高成本下才能获得可堪使用的钢铁。

    而瀛洲的铁,实在是太好了,没有太多冶炼难度。

    这也是中国多札甲的原因,铁质铠甲一般就三大类,札甲、锁子甲和板甲。中国进入铁器时代后,因为没有大量高韧性好钢的原因,铠甲以札甲为主。不像日本,战国时期连普通农夫动员组成的枪足轻都有铁皮卷成的板甲。

    以甲片编织而成的铠甲,就是札甲,鱼鳞甲自然也是札甲大类里的。

    合格钢铁的产量,有多重要都是明白的,在冶铁这方面自古以来中国历朝历代就有天然的劣势,极大的劣势。克服这一切的只能靠智慧、技术。

    西夷那边,也有瀛洲一样的好处,铁矿质量好,方便冶炼。这也是他们出板甲的原因,也是初期工业革命有大量合格钢铁产量做支撑的原因。

    生铁做的板甲,一箭就是一个窟窿,画面很美。

    所以,中国的钢铁生产成本远高于各处,铁矿石的差,导致很多技术产品很难用上优质的钢铁,进而就不重视,不去耗费大成本继续升级冶炼工艺,一直被这道枷锁勒住脖子。

    现在国朝很需要大量可堪使用的钢铁,本土已无法满足。

    瀛洲那边的铁矿石,就是极大的补充,方便冶炼,几乎成本就停留在运费上。开采成本可以忽略,不需要计算。

    崔呈秀的口中,矛盾就在于瀛洲铁的运输形式上。

    相府可以接受运输成本,然而将府不同意运输铁矿石,铁矿石含有杂质,漂洋过海运来一百钧,能有二十钧好钢就不错了。另外的八十钧全是废渣,虚耗极大。

    将府的意思就是于瀛洲设立铁厂,直接就地冶炼好后,再给内地运输,将极大的降低运输虚耗,也能降低冶炼成本。瀛洲那边的劳力成本,一向是被朝廷各方面所忽视的……

    将府怎么可能答应官营核心冶炼技术外流?

    而且,担心瀛洲驻军反叛、割据,战事刚歇就进行轮戍,浪费极大的、宝贵的运输资源、人力砸在运输上,防的还不是瀛洲方面?

    现在若让瀛洲地区能生产大量的好钢,那火炮、火铳、铠甲什么的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生产出来?

    故而,相府宁愿继续浪费七成运力,也不愿意给瀛洲松绑。这根绳子栓着的猛兽,他们不敢放,谁也担不起责任。

    要放,也要皇帝来动手。

    这个问题很大,只是针对瀛洲和钢铁需求而言,相对于天下、各处安定平靖而言,还真是小问题。

    但也不容小视,问题性质关乎到对将府能力的信任,以及对瀛洲文武的忠诚信任。拖久了,会引发相府和将府矛盾,更为让瀛洲文武寒心。

    所以,这个问题相府有意压下,但压不了。与其等将府汇报捅破纸,不如自己先提出,与皇帝一起定下基调,握住主动权。

    故而,崔呈秀也随身携带这方面的东西,方便提出。

    朱弘昭感叹着自古以来的天然劣势,可这个问题要解决。国朝这么大,哪里没有问题?

    能让崔呈秀提出来,必然到了眼下就要解决的地步,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

    这个解决方式,他一想就明白,估计相府也有这个法子,还是不敢去干。

    这个问题不能拖,为什么不能拖?因为相府无法、也没有决心否决,也不能否决,否则就不是问题。

    之所以是问题,就是因为相府不能自己裁决,才成了问题。

    不能拍死,又不能通过,还不能继续拖着,解决的办法不用想瀛洲本质情况,更不用想复杂的。从形势上判断,只能采取传统的办法,和稀泥。

    说的好听了,就是折中处理。

    这个稀泥,也只有他能弄,沉吟片刻道:“一步建好粗钢冶炼体系,乃痴人说梦,更弗论精钢生产体系。然而铁矿石运输虚耗过大一事不可不管,就先于瀛洲各处设立粗铁冶炼厂子。在辽阳增设粗钢、精钢冶炼体系,与鞍山铁厂配套。”

    “万岁爷圣明。”

    崔呈秀恭维一声,朱弘昭只能摆摆手一笑,这算什么圣明?

    顶多就是多冒一点风险,相信瀛洲文武而已。开了这个头,管好后续粗钢生产体系升级和精钢生产技术,瀛洲那边也翻不了天。

    等内地钢铁产量拔高到一个令瀛洲仰望的高度,搞一系列的铁厂又算什么?

    随后就是第五个问题,西北罪囚逃匿问题。

    对于罪囚,别指望生活待遇有多好,又盼不到大赦的希望,吃不饱饿不死,还要进行高强度体力劳动,还有种种故意刁难。每个罪囚随时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经历着这样生活,看着身边的亲友倒下后再爬不起,都是以前的知识分子,自然会选择以后的生活方式。

    等不来皇帝的大赦,他们又受不了这种惩罚,胆子小的结束自己生命以逃避苦难折磨;胆子大一点的,就会袭击看守,逃匿。

    正因为屡屡袭击,看守他们的官吏对待他们更为苛严,导致更大范围的逃匿、造乱,完全一个恶性循环。

    这东西和治水一个道理,不能光堵着,要给与罪囚一个希望。可这些人做下的那档子事,这个渺渺几乎不可触摸的希望,朱弘昭也不愿意给。

    与前面的问题一样,这个问题也是不得不解决,两个极端选择就是把罪囚全砍了,要么给他们希望,也都是皇帝能裁决的事情。

    但性质不同,对他们的恨,朱弘昭刻骨铭心。

    崔呈秀垂着头,问题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再拖下去要出大问题。让皇帝早早知道,也是个预防。已经判决过罪囚,再搞诛连屠杀会有损威信;更不可能放了。

    对于这些罪囚的恨,天下谁不恨?

    士绅也恨这些以前的伙伴,这些混蛋不刺杀手段柔和的天启,当今这个屠夫能当皇帝?

    朱弘昭宁愿将罪囚全剁了,也不会开口放过一个。

    缓缓饮着茶,一旁侍候的曹化淳很贴心的端来点心,让皇帝吃着宵夜。

    一门心思停留在吃喝上,吃了个差不多,换了一杯茶后,朱弘昭很为难的说:“细细思量,此关乎我《大明律》之威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察。放过法外一人,无异于助长百人、千人、万人怀侥幸心理,以身试法。”

    “我《大明律》公正无私,国朝依法而治,方能使天下人知法不可犯之根本大理。若一时心慈,致使法网疏漏,无异于鼓励天下人犯法违禁,有不教而诛之嫌,不可取。”

    说着看一眼崔呈秀,崔呈秀明白了,顿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