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刻不容缓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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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皇城曾在嘉靖年间失火,正是这次失火烧掉《永乐大典》副本,又因为自然灾害整个皇城毁了大半。

    南北皇城屡屡雷击、失火,似乎已经让朝野习惯了,谁让皇城建筑实在是太高了?

    南京皇城奉先殿与文渊阁是相连的,朱弘昭匆匆喝了一碗姜汤,换了便服便在奉先殿带领文武大员祭拜先祖。

    整个程序与官员想象中大不同,按照礼制规划,从皇帝入南京开始,祭拜各处起码需要半月时间,每次都是隆盛大典,以此彰显国力与相府治国的成绩。

    现在,全乱了。

    奉先殿,朱弘昭很不习惯,很想坐在这里与青州军团将领饮酒聊聊,可他在这里众人都放不开,只能接受一次集体敬酒,返回乾清宫。

    整个奉先殿,武官的表现在相府看来实在是大失体统,淋了雨的武官卸了的盔甲一堆堆,往来各桌叙旧、饮酒,姿态高的有些张扬,可以说是趾高气扬。

    这也好理解,青州军团设立时抽调了齐王府四分之一的骨干,现在正式聚在一起,没有感慨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皇帝抵达南京,意味着他们宣大系彻底赢了,完成了一次大会师。

    陈策与高杰坐在一起,询问着各处兄弟的近况,又同时接受着各处敬酒。之前南巡大军抵达,都避嫌没有聚在一起。

    曹化淳送皇帝回乾清宫后,回到奉先殿天色已经快黑了,细雨不止。南京这地方下起雨来,连续四五日也不奇怪。

    “大将军,主子爷设了家宴,少饮一些。”

    端着一碗酒,曹化淳传完话,赔笑:“昨夜多有得罪,自罚三碗,还望大将军莫往心里去。”

    “同心奉公,没那么多说辞,干!”

    陈策跟着饮酒,要拉着曹化淳入座,曹化淳还有任务哪敢落座,连饮三碗后告退。

    这让陈策不爽,醉眼斜着看曹化淳离去:“不识抬举。”

    一旁高杰嚼着卤牛肉片,拍拍陈策的肩,低声道:“别小看这人,皇上用着,比曹少钦顺手。”

    陈策点头,还是不爽:“这天下是我们兄弟为皇上打下的,守住的,他们是什么东西,骑到咱兄弟头上?唉,想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都变了。”

    他感叹以前的袍泽,心机都深了,喝酒都不如以前畅快。

    高杰不发一言,只是拍拍陈策的肩背,良久才说:“皇上有皇上考虑,咱只管带军就成了,闲事莫操心了。”

    夜色下,朱弘昭坐在乾清殿主位,曹化淳候立在一旁,汇报着官员对入南京时机的诟病。

    “正常,他们不生点非议才是怪事。”

    看着雨幕,朱弘昭顿了顿:“按期是七月初一抵达南京,那就要按期抵达。天灾人祸是天灾人祸,制定的行程不能变。传话过去,这就是咱的意思,什么都要按着预期走,没人能阻碍。事在人为,更不可因顾忌而荒废计划。”

    他也知道,这么入南京实在是有些没面子,可这要怪江南人、复社搞出的那档子事。他们不给面子,那也就没必要给面子。不打板子是形势所迫,给不给枣选择权在他。

    固然损害了皇室、朝廷的颜面,也狠狠一巴掌打了江南人的面子。皇城是咱的,咱想来就来,没必须搞典礼来正式通报你们!

    说罢,摆摆手,曹化淳离去。

    朱弘昭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乾清殿,与热闹的奉先殿成为鲜明对比。良久后廊檐外的宦官通报,换完衣装的张嫣、李家姐妹先后抵达。

    这是一场小规模家宴,对象就是陈策一个人。

    “皇嫂,遂平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你来把把关,若满意阿策,你寻遂平说说。”

    张嫣端坐在左首,神态平静摇摇头:“皇帝,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安排。”

    陈策的情况张嫣也清楚,镇守南京时洁身自好,整日生活在军营里,守着秦淮拒绝种种宴请,实在是非常的难得。

    可陈策是皇帝的绝对心腹,个人能力、前途都是难以想象的通畅。若成为驸马,那军权之类的就废了,一辈子出息也就限定了。

    若是继续给与陈策军权,会开一个很不好的头。当代能压得住,以后的驸马怎么弄?

    有法依法,无法按例。

    没有硬性规定驸马的限制,可一个个先例是摆在那的。

    朱弘昭端着果汁抿一口,道:“就是看看,这事我只是有想法,绝不会委屈遂平。她看上谁,咱会成全。成与不成,不在你我,在遂平。”

    不仅仅会影响陈策的未来及以后驸马的安排,而遂平真的不适合结婚,结婚会催命。可又不能不结婚,朱弘昭的真想法是让陈策做个挂名的驸马。

    陈策的人品,他是相信的。换个其他人来,以后瞎胡闹丢的还是皇室的脸。只要两口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不介意封陈策为王。

    天启的兄弟姐妹,就剩了一个遂平,不能不用心。

    对于国朝政事,他现在已经没了太多想法,主持好选相和培养后辈的工作,其他的都可以放松。只要按着预期做事,谁上来都是可以的。

    他关心的就剩三样了,军权和军队战斗力保持,皇室的产业发展以及家事。

    赶在今日入南京,说是申明按期而行的重要性不如说是他怕死,住进皇宫后他才真正松一口气。丢脸的又不是他一个,他丢得起,他现在真的死不了。

    已经有了个庶长子,现在很多人巴不得他早点死,他真的不能死。

    他若死,辽王绝对不会看着南京这边乱搞,打起来彻底就完蛋了。

    这个宝贝儿子的出生,朝野矛盾之外,又多了个内部矛盾,实在是头大,担惊受怕,总不能掐死。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南方不理顺,南京没有头头尾尾掌控住,他是不会出宫一步的。

    若天上再掉下一块东西砸到南京城,他也就认命了。

    到了他这一步,已经不需要去斗气,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在次要,最重要的就是活的够长。一切以活的长为目标运转,只要他活着够长,三司新政平稳过渡两代人,就稳定了。至于朝野矛盾,也就没了。

    熬死当代人,以后才是真正的安稳。

    一个月的旅程,都是很累的,住进南京皇城后,都感到十分的疲乏。

    今夜是招待陈策,明日是招待孙传庭一家子,谈谈孙传庭以后的任用。反正短期内相府是不可能,中枢不能让孙传庭待的太久。

    两名宦官扶着陈策来乾清殿,整个人在那酒意上涌迷迷糊糊,看到这德行朱弘昭就知道完了,张嫣不可能答应做媒。

    毕竟,他不可能去问遂平,他去问与强逼没区别。

    陈策稀里糊涂被扶过来,又稀里糊涂被扶走,留下相顾无言的一家子。

    李秀娘给朱弘昭倒酒,没了外人倦容显露,笑着:“阿策的婚姻,也该操心办理了。”

    嫡系旧部里,陈策是与李家姐妹最熟悉的,跟在朱弘昭左右寸步不离,想不熟悉都难。

    朱弘昭看向张嫣:“皇嫂可有合适的人家?”

    张嫣想了想,说:“外戚这边,范慧妃有个堂妹,常来宫里瞅着也是个贤淑温婉能操持家业的;成国公家里也有一个适龄的,没怎么见过。”

    这女子只能出身勋戚,将陈策拉到勋戚阵营,绝不能安排什么将门虎女或当朝大员的千金或名门大家闺秀。

    陈策的出身决定了他以后的任用,基本上就是皇帝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的宿卫大将军。掌管的将会是禁军,婚姻问题就格外的大。

    成国公朱纯臣,朱弘昭想了想摇头:“成国公这家子不好,这人没什么胆气,庸庸碌碌,养出的女儿想来也不行。”

    朱纯臣是天启时期的神机营提督武臣,整个人根本管不住神机营,是个废物。带着兵,却不知兵。几次站队时都没眼光站错。若不是顶着国公的帽子,祖先于国有大功,早就被废掉了。

    范慧妃为人是很讲义气的,李幼娘在一旁说:“就范家的吧,这个媒好做。”

    范慧妃的两个兄弟按例授职,天启时一个是都督府都督佥事,一个是五城兵马使司指挥,改制后兄弟俩也争气,考核后加入征发瀛洲序列。

    李秀娘可知道范家打的什么主意,范家那个小娘有事没事往宫里跑,难道只是看望范慧妃?

    也开口:“那姑娘确实不错,这个媒可以做。”

    朱弘昭就算知道范家的打算,也是有心无力。他又不是钢铁之躯,别说随侍的女官,就连自己东六宫的妃子都伺候不过来,更别说那些西六宫的……

    “成,就这么弄。这个媒就你们仨看着办好,就在年前完结。”

    这家一起吃着晚饭,另一边奉先殿吃饱喝足,散席的相府成员送走曹化淳,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皇帝抓紧时间,不避风雨,为的是按着行程规划抵达南京。

    这是以身作则,在督促他们赶紧落实江南税务贯彻工作。

    唔,谁会怀疑皇帝怕死呢?

    绝对是皇帝高瞻远瞩,以身作则在警示他们。

    可复社那边的事情还没收尾完工,又冒出个辛丑逆案,一切捋顺要花时间,谁知道又会出现个什么事情?

    贯彻原有的税制,将该收的收上来,真的不好办。

    而且税制下一届还要细化,更为复杂。前面割一刀,后面又补一刀,有多少人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别说江南,天下各处都是一样。

    都想的很简单,朝廷现在不缺钱,怎么还要改税增重?

    朝廷没钱时为了税杀人是可以理解的,明明已经不缺钱了怎么还要增税?

    有钱增税和没钱时增税,是两个概念。

    相府成员一个个心思沉重,压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