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修炼,始

泓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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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待苏萧焕又一次向少城主寒双交待了一番晏城的各项事宜。师兄弟二人便一起随着男人登上了仙侍的海螺船打算回山而去了。

    离别的时候,奕天静静站在海螺船的船头上看着那一身华衣丽服坐在玉辇上的公子哥,看着他的唇间若有若无含着半点笑意亦向自己瞥了一眼。

    奕天心中的某处,如被人浇了油一般燃起了熊熊烈焰。

    他低下头去,一时不想和寒双再做对视,却突然听到一声:

    “喂!”

    奕天抬头,向那软软躺在玉辇中的寒双瞧去,只见后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玉制的扇子‘唰啦’一声打了开来,遥遥一指他道:

    “四年之后,便是天下众仙门间一甲子一次的仙法大赛‘试会赛’。你这笨蛋若想翻身咸鱼,本少爷便在那里等你好了~”

    他话音微微一顿,将玉制的扇子在手中点了一点,又笑道:

    “不过料想以你这资质,只怕是千年万年也无法够得上本少爷的脚趾头吧,哈哈哈……”

    站在船首的奕天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静静看着那放声长笑的寒双。却见寒双突然‘唰’的一声合了扇子,下半刻竟是将手中那柄玉制的扇子远远向他丢了过来,玉扇在空中打了几圈转,恰恰落在了奕天的手中。

    玉辇之上的少爷弹了个响指,伸出大拇指了指自己笑道:

    “小子,四年,本少爷给你四年时间,四年之后,你只要能打中本少爷身上一拳,本少爷就认可了你这个晓白山的五弟子。否则,四年!本少爷定叫你们这穷不垃圾的晓白仙境好看!”

    奕天没有说话,他慢慢低下头来向手中玉制的扇子看了一眼,这十三岁的少年突然眼中神色一变一咬牙重重的将那扇子丢向了不远处的寒双。

    玉制的扇子被寒双抓在了手中,他似乎微微一愣,一时抬首看去。只看到遥立在船上的少年人目色中如燃起了一把大火,二人四目相视,一个眸色笑而冰寒,一个眸色厉而火热。

    船头上的少年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会打败你。”

    这话说罢,他再不言语,竟是一转头便向海螺船中当先而去了。

    游小真吓了一跳,见平日这一直讷讷不言的小师弟突然生出这么大的火气来,也不知这几日二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他微微耸肩,向身旁一直沉默注视一切的师父傻笑了一声,继而转过身追了上去。

    苏萧焕见自己两个弟子纷纷进了船舱,他的目光,遥遥抬起头去又向寒双看了一眼,良久之后眼神之中划过一道什么对着身侧仙侍淡淡道:

    “启程吧……”

    这三字之后,他亦不再言语,‘唰啦’一挥衣袖转身去了。

    港口之上,坐在由八个狗妖抬着玉辇上的公子哥眼神之中神色复杂,他就这样久久凝视着那巨大的海螺船驶向一片蔚蓝之中……

    直到海螺船完全消失在海平线上许久之后,一抹微笑,就这样轻轻淡淡泛上了他的嘴角,他笑道:

    “走吧,到我们该走的时候了……”

    ……

    一日后,夜,晓白山,精厉堂。

    夜已深,精厉堂中的烛光悠悠打在男人的面颊上,他手中执一册书卷,剑眉微拧静默看着手中的书卷。

    一件大大的青色披风经由一双纤纤玉手盖在了他的身上,从后出现的女子伸出手来端起男人手旁的茶喝了一口,转过身来靠着桌边弯了弯腰面向男人笑道:

    “你跑到佛陀寺去为了天儿向不明不为大师求了一挂,却不知结果如何?”

    男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他伸出手去牵起妻子的一只手握在了手中,抬起眸来向妻子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妻子的手太过冰冷,不由用双手握住了妻子的手,脸上依旧没有分毫表情道:

    “没有结果……”

    女子皱了皱眉,她似乎略有些生气道:

    “没有结果?天下据闻不明不为大师一挂黄金万两也不得,难道这老和尚是嫌我们不曾给钱了?如若此番,我倒要看看他佛陀寺的僧人是不是以后都没个头疼脑热的状况……”

    男人一时听闻妻子此言,面上罕见的有了一丝无奈,他抬起头来又向妻子看了一眼,复而伸出手去将妻子捞入了怀中叹了口气道:

    “不明不为一挂和你的医术皆齐名于这天地之间。但凡事皆有意外,就如你的医术也医不得为夫的伤一般,你啊,怎的越长越回去,生出这般不知名的气来……”

    女子被丈夫搂在怀中,又听丈夫如此说来,一时冷冷哼了一声,半响之后她的神色却在不经意间黯淡了下来。

    她一时沉默,片刻之后扭过头去向丈夫看了一眼,面上忧色更重道:

    “既然如此都不得结果,不知你心中又是如何打算?”

    男人向怀中的妻子看了一眼,他冷峻的眉宇之间亦添上一层凝重,他静静注视着妻子,许久之后才道:

    “天命叵测,但世间万物总需试过之后才知结果。纵使做过之后有莫大遗憾,却亦不该畏畏缩缩不敢一试而终究后悔……”

    他微一沉默,又道:

    “若他日老五真会如他一般,我自会亲手处决绝不姑息!”

    女子见他此话说来眼神之中没有半分退步,一时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却听男人长长一叹又道:

    “至若如今,却无论老五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我等也不该将一把开了刃的利剑就这样随随便便扔到孩子手中而放任自由……”

    他微一合眸,复而睁开时似乎漫天的星辰都入了这一双冷珏的双目,他道:

    “即日起,我自会将我这一身的本事尽数传于老五,对我而言,他亦只是我苏萧焕的五弟子,仅此而已……”

    紧握着他的手的女子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丈夫,许久之后,似乎有些哽咽,她就这样将头轻轻埋入了丈夫的怀中。

    ……

    次日清晨,奕天的生活便又恢复到了去晏城前的日子里。

    百丈之高的瀑水是清晨起床后的第一道功课,拖着疲惫的身躯匆匆吃过早饭,男人却不曾像往常一般唤他去习武场,反而是说了一句:

    “老五,一个时辰后来后山……”

    少年啧舌而应,在师娘的目光之下硬着头皮吃完了早饭洗过了碗才出了膳食厅。

    半个时辰后。

    晓白山的后山实在是太大,师父留下的话又太过于飘渺,奕天傻傻站在弟子居住地前的廊道之上仔仔细细斟酌师父话里的意思。

    一个时辰,叫自己来后山,却没有说明确切的地点,难道?

    他一时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也许探究魄力的变化便可找到师父也不一定。

    此念一至,他不由闭上双眸来回忆那一夜时的感觉来。

    四周有什么样的魄力呢?似乎有树木的木魄,流水的水魄,大地的土魄,烈火的火魄,还有……

    这是?!!!

    他一时睁开眼来,确定自己感受到了本不该存在于自然之中的金魄,似乎这金魄的踪迹是有人刻意留下的。亦是到了此时,他已经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来,这利用自己的灵识来感受外界的魄力实在是太过于费力。

    他一时闭上眼来,不由向这道金魄之力的源头找去,一米,两米,三米……直到二十米时,他所能感受魄力的灵识已经到了极限,却也终于清晰的找到了这条金魄之力的源头。

    他一时顾不得休息,深深喘了几口气,向金魄之力的源头跑去,到了现场,却不见男人的踪影,不得已,只好再次找寻外界异常的魄力。

    ……

    如此来来回回,直到他感受到一抹火魄之力在一处山脚下时,早已累的满头大汗,无力再去感受外界的魄力了。

    这些刻意留下的踪迹不知为何,若想探知便得耗尽全力,少年一时喘着粗气扶膝看着此时漠然立在山脚下的男人,那负手而立的男人似乎已经在山脚下立了好一会,此时转过头来面色冷淡看向少年。

    而此刻,距离少年从开始寻找他时,恰恰差一炷香刚好半个时辰。

    奕天心中惊了一惊,如果说师父是刻意将前半个时辰留给自己吃早饭和收拾餐具的话,那么这后半个时辰便可足见他对自己如今的能力有多么的熟悉了。

    若是自己在寻常师父的时候但有偷懒,便会花费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从而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后到达后山找到男人。

    他一时咬了咬牙,心中大惊之下喘着粗气硬着头皮走向前去,在接近男人五丈之时刚想见礼,突然觉得身子一沉,连带着似乎连四周的空气都有了重量,一时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心中讶然,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却不是土魄之术‘厚土之实’又是何物?

    男人见他这最后五丈距离走的十分辛苦,此时面色冷淡道:

    “方圆五丈之内为师都布下了这‘厚土之实’,这些时日来抄了这么多魄力术式之书想必也该知道了,你来说说,什么叫做‘厚土之实’?”

    奕天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深深吸了口气才应道:

    “回禀师父,此术乃土魄术式中的根基之术,在术式的范围内利用土魄之力和大地之土产生共鸣,从而增加术式之中万物的重量……”

    男人微微点头,伸出手去淡淡一指身后陡峭的山岩道:

    “午饭之前,你要爬出这‘厚土之实’。”

    奕天微微一呆,不由抬首向面前陡峭光滑的岩壁看了一眼。只见面前这高耸入云的山峦高不见顶,岩壁光滑的仿佛有人从上往下直直削了一刀般,这五丈的距离莫说寻常也不一定能爬的上去,如今竟然还要在增加自身重量一倍的情况下去攀爬。

    他倒吸了一口气,不由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男人神色淡淡立在他的身后,话语一如平常听不出丝毫温度来:

    “为师把话说在前头,今日这五丈但缺半分,晚些时日为师自会和你算个清楚!”

    奕天倒吸的半口冷气卡在了喉口,他自然知道师父可不是像四师兄一般开得起玩笑的人。说不怕自然也是假的,他走上前去站在岩壁之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下回早饭还是少吃几口从而省点时间和气力过来攀岩吧。

    他不敢再迟疑,伸手向上爬去。

    ……

    正午时分,火红的太阳洒射在整个大地之上,烈日炎炎的午间,吝啬到连一丝风也不肯吹过。

    晓白山的后山山崖之上。

    大口喘着粗气的少年趴在岩壁之上,他一身浅蓝色的劲装已经尽数被汗湿的贴在了身上。此时日头已趋近正午,在无从下手更无从下脚的光滑岩壁之上,带着足足是自身两倍的重量,少年也不过刚刚爬到十米之处。

    少年仰首,汗水流入了他的眼中,涩的他一时眯着眼向耸入云端的山顶望了一眼,全身上下的酸疼和无力似乎都在向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嚣着罢工二字。

    奕天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有片刻的恍惚,还有五米……

    也是在这刹那,几个人的身影快速闪过了他的脑海。

    吴凌天爽朗的大笑,吴奇冷决的面容,研晓瘦弱却立在他身前的背影,以及……

    寒双微微扬起的下颚和轻蔑的笑意!

    奕天咬了咬牙,颤抖而酸痛的手在意念的驱使下缓缓伸了出去,起手!抓石!已被锋利的岩石蹭破的手指在岩壁上留下一道猩红的血印来。

    十三岁的少年咬了咬牙,却似乎连一口气也不愿松开般,只是足下一使劲,脆弱的岩石竟是‘啪’的一声被踩断了开来!脚下一时踩空,竟是‘哗啦啦’向下滑了足有五六米。他心中有些慌乱,连忙伸出手去扣住岩壁,已经被划的不堪入目的双手在岩壁上留下长长一条血痕来……

    这一番剧烈动作之后,夹杂着清晨瀑下修炼时的伤痕,他全身上下一阵猛烈的疼痛像是海浪一样汹涌袭来,他在那一个瞬间痛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竟是从五米高的崖壁之上重重向大地砸去了。

    自身两倍的重量加上五米的高度,他从崖壁上摔落在地发出‘碰’的一声,奕天只觉得似乎全身上下同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足足在地上蜷缩了好一阵才渐渐回过劲来。

    他趴在地上慢慢抬首看去,入眼之处先是男人黑色的锦鞋,而此时男人的面色依旧半分不改冷冷淡淡看着他。

    少年神色黯然,咬了咬牙爬起身来跪在男人身前不敢言语。

    黑色劲装的男人就这样淡漠而视,许久之后才缓缓闭上双眸冷然道:

    “五丈!你今日欠了为师五丈!晚饭之后,你给为师滚到精厉堂来!”

    这话说罢,男人冷冷一挥衣袖转身即去。

    独留原地的少年殇然而跪,一直跪在地上的他却不曾察觉,适才他从崖壁之上摔落在地时,一直肃立的男人神色中不自觉的闪过一道慌张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