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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少年立在男人身旁听后者讲着今日的德行之课,好几拨仙侍们进进出出焚香添茶,少年每每有些欲言又止。
青衫的人儿蹙了蹙眉,斜了一眼立在身侧的小弟子道:
“不想听就出去。”
奕天窒了一下,目光向堂中从清晨跪到这会的身影瞧去,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说了出来:
“师父,师哥他跪了好久……”
“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目,男人眼也不斜堂中跪着的少年道:
“为师不瞎。”
奕天不敢接话了。
抬手,拿起茶盏来喝了一口,男人用手揉了揉眉心继而淡淡道:
“来人。”
天官乾天应声而出。
“去把昨晚没看完的文书拿来。”
话说到这,男人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奕天道:
“为师要处理公事,今日的课就先上到这吧。”
继而,他抬眸看向在堂中跪了一上午的小真道:
“你也出去,少跪在这儿添堵。”
尚且跪在堂中的小真神色微微一黯,他撇了撇嘴勉强笑道:
“师父,弟子……”
“出去!”
冷峻的眉峰微隆,男人干脆利落的喝断了堂中少年的话语。
小真窒了窒,话到了口边便只能尽数作罢,他默然叩了一首,到底是随着奕天一道出去了。
屋中,青衫的人儿下意识又一次揉了揉眉心,恰巧抱来了厚厚一叠文书的乾天见状道:
“主子,您昨晚陪了四少爷一夜都没能好好休息,还是先去歇一会儿吧……”
继而揉着眉心,男人阖眸淡淡道:
“事有轻重缓急,坤地赶到夫人那了吗?”
一边将刚刚抱来的文书一一分类,乾天一边答道:
“回主子,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手中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男人伸出手去拽过一本文书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道:
“夫人先前日日仙碟不断,前天午后起却失了联系,今日的消息传来了吗?”
“不曾。”
似乎下意识攥紧了几分手中的文书,良久沉默,男人面无表情道:
“去仙侍总管那边催一下行程,若有坤地的消息速来回禀。”
“是。”
乾天领命退下了,男人一时在沉默中攥紧了手中的文书,他静静看向了手中隐隐泛黄的纸页,他想——婉儿,采不到“印草”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办法,你可千万不能……
……
待得处理完了手头所有的事项,又是星汉无语之时。
连日以来都未能好好休息,饶是钢筋铁骨的身子也不免有些疲倦了。
略有几分疲惫的推门而出想去吹吹海风。
推开门,黑夜里凉风迎面拍来,眼前突然蓦地有些发黑,男人一时扶在门栏上阖眸揉了揉眉心。
“师父!!”
却是一声惊呼,继而有一个踉跄的身影跳上前来赶忙扶住了他。
下意识愣了愣,男人转首向身侧扶住自己的孩子看去,疑道:
“老四?”
游小真跪了一天了,因为适才的猛然起身此刻他的双膝如同在被数千万只针扎一般,刹那间疼白了他的小脸,但他站在男人的身旁却是蹙紧双眉反问道:
“是不是宿疾又犯了?疼的厉害吗?要不要弟子去叫小师弟来帮您看看?”
男人心中微微有几分懊恼怎么忙的把这孩子都给忘了,良久这才轻轻一叹道:
“不碍事,陪为师到甲板上走走吧。”
游小真应了一声,弯下腰来敲了敲又麻又疼的双膝,刚敲了两下却见眼前高大的青衫人儿蹲下身来伸出手帮他揉了揉双膝,男人面色极为不好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动不动就跪又算是唱的哪出?”
游小真干干笑了笑,眼见着师父蹲在自己身前心中却微微一酸,只好揉了揉的鼻头笑道:
“这不是怕您生气吗……”
抬眸瞪了他一眼,小真叫瞪得暗自啧舌,却听:
“照你这般说来,天下间的人杀了人放了火一跪就全可解决可是?”
小真暗自撇嘴,膝盖处被揉的也是真疼,不由嘶着冷气干笑道:
“杀人放火的事弟子可不敢……哎哟!”
却是男人扬起手来狠狠给了他身后一巴掌,一声冷哼后,男人站起身来斜他一眼道:
“跪了一天也不见得跪出半点长进,杀了自己难道不算是杀人吗?”
小真叫这句话问的一愣,眼前的青衫却是一挥衣袖当先迈步而去了。
兀自立在原地琢磨了一番师父适才的这段话,游小真“啊”的一拍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道:
“我懂了!”
抬眸时见男人已经走出好远了,少年不由嘻嘻笑道:
“师父,您等……哎哟!”
恩,膝盖其实还是有点疼的。
……
一路跟着男人慢慢走上甲板,男人只是出来透风的,见这般慢悠悠走了一阵后少年的步伐已不复之前的踉跄,这便转回头往卧房那边去了。
途间瞧见守夜的仙侍,便招过来询问一二,继而似乎又吩咐了些什么,依照往日里的经验,此时恨不得离男人百米远的游小真自然是没能听见男人吩咐的事项。
二人一道闲闲随意挑了间卧房开门而入,房子极大,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摇椅。男人瞧见少年正满眼好奇的打量屋内陈列,知道这这孩子心醉于商道,是以更该培养吃穿用度上的慧眼,他便脱了外衣闲闲躺入了摇椅中,伸手招了招游小真将衣服递给了后者道:
“挂过去。”
他指屋中的衣架。
待得小真将衣裳挂上了衣架后,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来,男人躺在摇椅中眼也不睁淡淡道:
“进来。”
应声而入的,是新的仙侍总管,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
“奴才见过谛君大人。”
老者叩倒在地,躺在摇椅中的人轻轻抬眸向他瞧了一眼,继而淡淡道:
“你是本君请来的人,换个自称吧。”
那老者站起身来,倒也不卑不亢的很,他沉默了一会儿,答:
“老奴乃无根无魄一介凡夫俗子,幸得谛君大人收留,先是夫人不辞辛劳治好了家孙顽疾,后又将山门账目尽数相托,如今更予了老奴这仙侍总管的职位。老奴诚惶诚恐,还望谛君大人莫要折煞老奴。”
话说到此,男人摆了摆手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反问:
“徐老,什么时候能到妖森?”
却见那老者从袖中拿出一只罗盘看了一阵,片刻便回应道:
“不出意外,明日午时即可下船。”
男人点了点头,突的向游小真瞧了一眼,他对老者道:
“这是我家老四。”
徐老点了点头,转过头向游小真一礼道:
“见过四少爷。”
男人游小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说道:
“徐老如乾天坤地二人一般,自为师为晓白山掌门起就跟着为师了,山上一应账目,俱是出自他的手下。”
游小真呆了呆,这会看老者的眼神有几分变了。
“四少爷天资聪颖,老奴看过了四少爷这半年来做的账目,当真不凡的很,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
捋着白胡的老者话还未说罢。
“徐爷爷!!!”
一声下惊呼的游小真已是一个奔子跳上前去,赫然一副要抱对方大腿的模样道:
“你可知我需要你需要到花都快谢了……”
徐老:
“……”
男人一时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了老者道:
“徐老,近几日里手头的事能推就推推吧。”
老者捋着白胡点了点头道:
“老奴明白了。”
男人看着四弟子此时像小狗一样瞧来的表情,突道:
“本君让你带来的东西呢?”
“老奴带来了,不过,不知您要这竹棍是……”
徐老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将手中竹棍呈给了男人。
闲闲躺在摇椅中的男人拿过细长的竹棍,也不回徐老的话径直看向了耷拉着脸的四徒儿道:
“你来。”
有人是不情不愿走上前去的。
看着立在身前一脸悻央央模样的游小真,男人慢慢道:
“为师初时见你徐爷爷时,他用三个问题向为师证明了他的能力,如今,你择商途已有四年之久,为师也想考考你。”
游小真听的一愣,男人却已经出题了:
“你适才去挂衣服的衣架是什么材质?”
游小真叫这问题瞬间问懵,下意识张嘴“啊?”了一声。
脸色沉了半分,这一回,男人的目光转而看向了老者。
轻轻颔首,老者面无表情慢慢答道:
“回谛君大人,您若问的是屋内东北角里的衣架,老奴想,应是四十年红木所制。”
游小真到了这会才敢又向衣架瞧了一眼,果不其然正如老者所说,是一支红木衣架。
他一时愕然转首向老者看去,不由傻傻道:
“可是那衣架明明是在你身后的,你进门以来连头都没回过,又怎么会知……呃!”
游小真叫躺在摇椅的上的师父狠狠抽了一棍子,只来得及疼的一呲牙,第二道问题便又来了:
“你在这屋中看到了什么?”
游小真长大了嘴,这回不敢“啊”了,许久才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
“有……有红木衣架,有桌子,有四把太师椅,屏风后面应该还有床吧……”
他心里欲哭无泪啊,这都是什么奇葩问题?!
男人懒得搭理他,又一次转过头看向老者,便听:
“回谛君,四少爷适才说的都对,但老奴看到的却与四少爷不同。老奴自进门至今数了步伐,发现这卧房横纵皆符合九九八十一小格局之数,屋内用度奢侈讲究,更不乏铜镜等物。是以老奴斗胆判定,一来,这屋内主人并非一人,而当是一对夫妻。二来,两位主人身份极为不凡,三来,正因主人是极为讲究之人,老奴以为,此二人怕是不好打交道的很。”
游小真愕然,又听老者慢悠悠又道:
“还有,这屋内虽无积灰,但同样没有焚香之气,只怕您已经好些天不曾回来歇息了。”
仅凭一间屋子,竟然生生看出了其主的性格与近期状态,游小真一时傻傻看向老者,心道你这只老妖怪,有没有搞……
“服不服?”
男人躺在摇椅上向他看来了。
游小真觉得自己真的无话可说了,一时撇了撇嘴道:
“服。”
话音刚落,又是狠狠一竹棍甩了过来,小真狠狠咬紧了牙关才勉强忍住了跳来的冲动。
男人面无表情看着他,道:
“还有一题,想好了再答,这题若是答得不好,打你是轻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