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驿外断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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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贤曰:食噎而啈,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

    可见美食从原料、刀工、配酱、饮酒、礼仪等方面的各种要求极其精细。

    而孙千千主仆三人推翻各种不食,达到“没有不食”之境界,手足并用,唇齿齐飞,双目放电,十指翩舞,叶清歌极其用心烧出的菜被三人几乎囫囵吞下,连滋味也未尝得一下。

    叶清歌惊得鼻涕甩出老长,心想怎么几日不见,孙千千食量大增,更可怖的是小白和小粉,与其主相较起来毫不逊色,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醉蟹也不去蘸面酱,放入口中连壳带肉咯吱咯吱大嚼特嚼,蟹独有的鲜味儿尝不到不说,还大煞风景至极,全无风雅可言。

    孙千千连连叫道:“真好吃。”二童也是随声附和。

    叶清歌看着如狼似虎的三人心想:“你们吃出什么滋味了么,就说真好吃。”

    美食虽要有会吃的人相衬,但有肯吃的人才更为可贵,叶清歌见三人风卷残云般收拾着菜肴,心下倒也宽慰。

    叶清歌见三人六只手都抓得油腻腻的,怕一齐到自己的衣裳上蹭,忙下楼打了盆水端来给三人净手。

    孙千千吃过饭后,自思洛千萍叛变得蹊跷,曾想叫小红向云霄宫传递千萍有变得讯息,却终于放弃,想着独芳楼的老鸨与洛千萍相识,便要去一探究竟。昨晚叶清歌又是打呼又是翻跟头的,自己在跟前照顾一夜没能腾出时间去。

    孙千千悬好双剑,便要出门。

    叶清歌赶来问道:“你去哪里?”

    孙千千道:“独芳楼。”

    叶清歌惊道:“难不成你觉得杀手没什么前途,开始找下个东家了?”

    孙千千不答,挺身便走,叶清歌却拦上来义正言辞道:“我不准你去那种地方。”

    孙千千道:“让开,小锅。”

    叶清歌急道:“我偏不让开。”

    孙千千吹声口哨,原本捧着肚子逗马的小白和小粉立时窜到叶清歌面前,两柄小剑当先合击一招“左右穿花”逼得叶清歌退出两步,紧接着月内穿梭,双龙入海,二凤点头,飕飕飕的刺个不停。

    孙千千早已一闪身,跃出门口,叶清歌叫道:“喂,我要出手啦,别怪我伤了你这两个小玩意儿。”

    孙千千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两个小玩意儿你可伤不到,乖乖等着,我办完事就回来。”

    昨夜夔州城内的血腥味似乎随着日头渐升而渐散。

    路上行人并没有什么异常,依旧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奇怪的是独芳楼居然也没有什么异常,里面坐满了妓女、嫖客,笑骂嬉闹声一如平日。

    孙千千跨进楼门,思索着。

    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伸手一把搂住孙千千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道:“这小妞好看,唔,好看,陪大爷玩一宿,一千贯!怎么样?”

    厅内的妓女们闻言均艳羡不已,竟纷纷扑到大汉身边喊道:

    “大爷,我八百!”

    “我七百!”

    “都起开!老娘就要一百!”

    “五十!让你玩两宿!”

    一时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大汉怒道:“都滚开!撒泡尿照着瞧瞧自己,觉得比这妞好看再来喊价!”

    这时孙千千冷冷道:“记得看大夫。”

    大汉怔道:“什么?”

    孙千千倏地拔剑,两条寒光忽炸,大汉双臂肩井穴处已迸出大股鲜血,接着软软垂了下去,眼见那两条手臂已废了。

    那大汉惨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孙千千大声道:“洛千萍出来!”

    没有人回应,通常没有回应也是一种回应。

    那个喊价五十的小姑娘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凑近孙千千伸出小手,好似要找孙千千要钱。

    孙千千见那小姑娘头戴两朵小兰花,已将枯萎,眉头一皱,想要打开小姑娘的手,但见那小姑娘可怜兮兮的,随手便要给她一些银两,谁知身上却没钱。

    那小姑娘手一翻,却往孙千千的手里塞进一个纸条。

    孙千千一怔,随即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江陵,凤栖楼。

    洛千萍的字迹。

    孙千千凝眉思索着,江陵许子兆勾结朝廷,欲将手中《天下郡守图》之一献给朝廷,此时许府有江陵府马步军都指挥使龙之年麾下五千厢军守着,自然极不好杀之拿图。

    而洛千萍留下这个讯息又是什么意思。

    孙千千怔怔看着纸条。

    之前独芳楼的一众人等见孙千千说砍人就砍人,生怕自己会受鱼池之殃,早已躲得远远的,缩墙角的缩墙角,钻桌底的钻桌底,此时见孙千千木然不动作痴呆状,又纷纷现身准备擒拿孙千千报官。

    铮的一声,孙千千回剑入鞘,众人发一声喊,顿时各回原位。

    只有那个戴兰花的小姑娘还站在孙千千面前。

    孙千千问道:“老鸨呢?”

    小姑娘哼哼两声道:“老鸨?没了,现在这里我说的算。”

    孙千千道:“你?”

    小姑娘挺了挺自己扁小的胸脯,说道:“怎么?不服气?要不要比试比试?看谁花样多啊。”

    孙千千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扶了扶头上的小兰花道:“五十两夜。”

    孙千千眉头微蹙,说道:“我问的是名字,不是价钱。”

    小姑娘笑道:“名字就叫五十两夜,姐姐若嫌麻烦叫我五十也可以。”

    孙千千道:“好名字。”

    五十说道:“当然。”

    孙千千没有问洛千萍在哪里,老鸨去了哪里,也没有问这纸条是谁给五十的,她从来不回去问那些得不到答案的废话。

    她什么也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五十自言自语道:“五十两夜兴许还会有人嫌贵,不如改叫五两夜好了。”

    孙千千回到鸿归客栈,见叶清歌正和小白小粉斗得不可开交。

    孙千千微感诧异,叶清歌身上有伤,兼之未施全力,小白小粉居然斗之不下。

    叶清歌见孙千千去而复返,心下喜慰,只道独芳楼老鸨嫌弃孙千千太瘦没要她,将她赶了回来。脚下踏的步法更是洒脱,还不时向孙千千挥手。

    孙千千观看一阵,忽道:“双袖龙钟。”

    二童闻言纷纷转身背对叶清歌,一左一右两只袖子向后扫来,叶清歌心道:“这是什么怪招。”上前便要捉住袖子,谁知袖子内忽地窜出两柄剑,险些将叶清歌当场戳死,叶清歌忙纵后数步。

    孙千千又道:“莺飞蝶戏。”

    小白猛地拔身而起,一剑从叶清歌头顶直贯而下,小粉却矮身窜到叶清歌身后,一剑直刺其后心。

    叶清歌大惊道:“这是要我命么!”刀锅齐挥,荡开双剑。

    孙千千又道:“细雨双燕。”

    二童齐齐跃起,双剑抖出万朵剑花,剑光闪闪,笼罩叶清歌全身,叶清歌屏气凝神,翻手将刀背向外,一刀魂牵梦绕直击而上,一道乌光卷进剑光,剑光立消,二童重将剑背负在后,落下地来,齐声道:“姑娘,打不赢他。”

    孙千千点点头道:“已经很好了。”

    这三招已是二童的杀招,联合之下无往不利,少有人能挡其锋,看来叶清歌已今非昔比,二童能与叶清歌相较甚久,即便叶清歌手下容情那也相当不易。

    叶清歌心中直呼侥幸,除却伤势,自己已用了七成力,竟奈何不了两个小童。

    叶清歌问道:“小白和小粉...的剑术是你教的么?”

    孙千千道:“是,怎么了?”

    叶清歌忙道:“没怎么,很好很好。”

    心中却道:“这招式名字起得这样好听,怎么给我们...不,给他们起的名字那样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