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驿外断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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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歌举目望去,见这附近尚有多队龙卫军来往巡逻,知道交起手来必然将他们引来,但却又别无他法,只得要紧牙关,摆开起手刀势,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眼见龙卫军众人已到楼下,叶清歌身旁忽地起来一道人影,扒着倚栏探出半个身子招手道:“我在这!”

    叶清歌和沈从云一阵错愕,这人竟是一直昏在地上的探火军人。

    龙卫军等人一怔,停住了脚步,那龙卫军尉司问公人道:“此人是阮六么?”

    公人举头大骂道:“挨千刀的阮六!喊你一百声也不应,是不是又偷睡觉了?”

    这一句话无疑证明此人便是阮六,那尉司便消了戒心。

    阮六站在楼上嘿嘿笑道:“对不住了焦老大,小人熬得挺不住,便睡了过去。”

    龙卫军尉司喝道:“你这附近来过什么可疑的人么?”

    阮六道:“敢问上官,什么样的人是可疑的人?”

    尉司道:“一男一女,男的猥琐,女的漂亮,那男的多半还带着菜刀和锅,很有可能穿了潜火的衣裳。”

    叶清歌闻言大怒,暗道:“你他娘的才猥琐!”

    沈从云听了挥起匕首正要逼住阮六叫他不要乱讲话,谁知阮六竟抢先摇头道:“没见过,从昨夜到现在这面一个人影也没,不过上官放心,小人若发现这二人,定会举旗示意。”

    叶清歌和沈从云见他主动为二人掩护,相顾诧异。

    尉司点了点头,又道:“你身为探火军人,看视全城祝融之祸,责任何其重大,怎敢偷懒怠慢?”

    阮六连连喏声道:“小人不敢啦,一会便用木条将眼皮子支上,再也不合眼。”

    尉司手一挥,率众人奔去下一处巡视,那名叫焦老大的公人伸指点点阮六道:“你呀。”说着也跟了上去。

    叶沈二人捏了一把汗,此时见化险为夷,均松了口气。

    沈从云笑道:“好你个阮六,一直在装昏么?”

    阮六忙躬身道:“回奶奶,小的是真昏,不过是醒的恰到好处而已。”

    叶清歌见他回答得机灵,起疑道:“你怎会帮我们遮掩?”

    阮六面向叶清歌,忽地下拜道:“招隐堂江陵分舵舵主阮六拜见少堂主。”

    叶清歌惊得跳了起来,夔州舵主是个客栈掌柜那还罢了,毕竟还算有个舵的样子,这江陵的舵主竟是个人人都能欺负两下的探火军人,照此下去,什么时候去逛逛青楼,突然蹦出个龟奴自称是分舵舵主那也不稀奇,招隐堂三十六舵名头叫得响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个个分舵都气派得很,舵主麾下仆从如云,哪知却是八仙桌上的老九——挨不上号。

    叶清歌正胡思乱想不说话,阮六只得跪着不动。

    沈从云见了说道:“少堂主好大的威风。”

    叶清歌闻言一怔,回过神来,忙将阮六扶起。

    阮六冲着沈从云微微一笑,正待说话,沈从云连连挥手道:“且住,别叫我奶奶。”

    阮六道:“成,那属下叫您少夫人。”

    沈从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心道:“难不成这人竟识得我,知我的身份?我在此之前从未曾离谷,又怎么可能?”

    沈从云身体紧绷绷的,宛如弱燕惊风,勉力大声道:“你不要乱讲话!谁是你少夫人?”

    阮六笑道:“我们少堂主上个月逃婚离家,老堂主急得跟什么是的,没几天各处分舵便均收到消息,寻找少堂主,如今看来,少堂主逃婚自然是因为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姐了,依属下说啊,这位小姐迟早能成少夫人。”

    沈从云听出阮六这话不过是察言观色,拍马屁来着,倒不是认出自己,心知虚惊一场,长出一口气,又瞥了瞥叶清歌,心道:“待到我和他说明我是沈从云时,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叶清歌见沈从云神色尴尬,干咳一声岔开道:“我爹爹是要你寻我回去么?”

    阮六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来道:“少堂主上眼。”

    叶清歌见那字条上写着:

    招隐诸公如晤,近欣奉子婚,静聆喜讯,不期有后临事而惧,妻至遁隐,不孝可述,有后小子,偏怀浅戆,欲以卵击石,以逞其心,实为不智,诸公翼佐之功,超世无畴,当觅其狡踪,擒其归家,不然于诸公威德有损,多劳费心,至纫公谊,鉴原为奉。另:我的儿子不见啦,当老子的不是很着急,是他妈的他妈着急,最好叫他去离愁谷负荆请罪,哄好了老婆再一道回来。

    沈从云在旁读了顿时笑得直打跌,笑靥承颧,流光欲活,心道这个公父倒是很有趣。

    叶清歌当然认得老父手迹,感叹老头子威严隔着千里都传了过来,气焰不由得矮了半截。

    叶清歌收好书信支吾道:“阮六你要押我去离愁谷么?”

    沈从云立时插嘴道:“你说的要去离愁谷和沈从云成婚,你可是发过誓的!”

    阮六见状倒是琢磨不透了,按说自己假昏时见了少堂主和这姑娘的种种暧昧,笃定少堂主逃婚八成是因迷上了这个姑娘,然而这姑娘怎么说起和离愁谷联姻来这样雀跃?难不成这姑娘当真不在乎二女共侍一夫?心下迟疑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叶清歌心道:“我是你的东家,谅你也不敢来硬的。”气势便涨了许多,当下拿出从来没有过的少爷架势,喝道:“是也不是?”

    阮六笑道:“属下当然不敢为难少堂主,况且少年当或听雨歌楼上,纵情江湖;或发少年之狂,在天地之间一试锋芒;或潜龙腾渊,闯他个天高海阔,立下不世之功,如此才不负风华,怎能困于方寸之地?当然,依小人之见,待少堂主厌倦江湖之后,娶妻生子那是水到渠成之事,用不着老堂主和属下们担心。”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圆滑恭维兼有,叶清歌和沈从云听了竟均是十分舒坦。

    沈从云欣喜道:“阮六,你很是会说话,叫你家少堂主重重赏你。”

    阮六道:“属下的父亲便追随老堂主打基业,一生忠心耿耿,属下当然更加死心塌地,能追随少堂主左右已是万分荣幸,再讨犒赏,何以克当?”

    叶清歌笑道:“我现在穷得新鞋子都穿不起,也没什么好赏的。”又道:“其他分舵都收到过这封书信么?”

    阮六道:“这个自然,三十六封,一封不少,三十六府,一府不落,以咱们招隐堂的轻功,旬日之间往回送信绝不慢于良驹。”

    叶清歌奇道:“这倒怪了,夔州的曹奉川怎地没拿出过这封书信?”

    阮六闻言脸色一变,眼神极其古怪,忙问道:“少堂主去过夔州?”

    叶清歌颔首道:“是。”

    阮六慌道:“少堂主几时见过曹奉川?”

    叶清歌见阮六神情有异,说道:“也就在几日之前。”

    阮六凛然道:“敢问少堂主,那曹奉川什么模样?”

    叶清歌道:“曹奉川的一张脸似是生过天花,坑坑洼洼的,远远看去倒像一只蜂窝。你干么神色这样慌张?有什么事瞒我?”

    阮六忙躬身道:“属下不敢欺瞒少堂主,只是...只是属下得到属实消息,曹奉川早在一个多月前便被杀啦,夔州分舵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