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驿外断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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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叶清歌拍掌笑道:“成啦!”

    沈从云咦了一声,道:“全记下啦?”

    叶清歌得意非凡,道:“是。”

    沈从云哪里肯信,拿过画轴来考他,叶清歌却对答如流,什么地名人名,文体笔迹,州府所在均说得丝毫不差,沈从云暗暗的心中佩服,先时叶清歌一遍记住《幽兰》弹法,沈从云本来心有所疑,只道他曾经学过,故意在她面前卖弄,而这副《天下郡守图》叶清歌绝不可能看过,果有聪记强识,半面不忘之能。

    沈从云的目光慢慢转为温和,说道:“你记心这样好,干么不去考取功名?”

    叶清歌见她说的天真,忍不住道:“考取功名和记心好坏又有什么关系?今年丁丑科登进士第共有五百六十九人,状元是临江军新淦县人何昌言,榜眼是兴化军莆田县人方天若,探花是建州崇安县人胡安国,可没听说这三人有哪个是记心好的——均靠的是勤奋好学罢了。”

    沈从云听出叶清歌言中不屑,说道:“好哇,考取功名都瞧不起,那么你想做什么?”

    叶清歌满眼放光道:“我要开一间大大的酒楼,里面安置百十处阁子,来往宾客如云,吃着我烧的菜,终朝鼓乐喧天,每日笙歌聒耳——不,开一间是不够的,要像我们招隐堂一样,开满天下分楼,哈哈哈...”

    叶清歌涎着脸想入非非一番,说到得意处又道:“到时我可要请梦溪姑娘来弹弹琴,唱唱曲儿...”

    沈从云先见叶清歌兴高采烈地表达志向,倒也心有所动,心想若能和他一起从头做起,苦心经营,那也快活得很,谁知他话锋一转,竟让自己去唱曲儿助兴。

    沈从云惊怒交加,喝道:“你真当我是堂子里的女孩子么?”说着作势要打。

    叶清歌忙站起躲避,慌道:“对不住,梦溪姑娘,我说错话啦!”

    沈从云恨恨道:“说错话?你是不是常逛窑子去听曲儿,这才顺口说出的?”

    叶清歌大叫道:“冤枉,我可从没去过窑子!啊,去过那么两次...”

    沈从云听了又怒,叶清歌道:“不过我什么也没干啊!”

    沈从云凤眼含瞋,双眉微竖,带着一团怒气,骂道:“混账东西!谁能知道?谁能知道?进窑子什么也不干?天大的笑话!我瞧你向来就是这样的人,冤枉谁也不会冤枉了你!”

    叶清歌被她骂得诺诺连声,辩解不得。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见城北数里外尘烟四起,遮天蔽日,隐隐听蹄声隆隆,震得天崩地裂,显然是万马齐奔所致。

    不多时无数军马已从尘烟中飞驰而出,马上军士个个全装惯束,但见色映戈矛,光摇剑戟,万杆刀枪好似千层浪般遥天荡开,人马层层密密,不知多少,当先一骑绝尘领先,马上一将,悬弓挺枪,身后两面黄旗迎风卷飘,分别露出两列大字:

    侍卫马军司。

    都指挥使林。

    叶清歌叫道:“糟糕!京师禁军来啦!”

    其时禁军中有三支最为出名,也最为彪悍,分别是西北禁军、河北禁军及京师禁军,而京师禁军更是精锐所在,其都指挥使名叫林梦寒,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这支军马到了城下,林梦寒长枪一挥,万马齐停,再无一声杂响。

    接着十数骑拥簇林梦寒入了城门。

    沈从云被军容所慑,惊道:“他们来做什么?”

    叶清歌道:“是为了图来的。”

    沈从云啊了一声道:“咱们快逃出去啊,留在这等死么?”

    叶清歌听了苦笑道:“事到如今还逃得出去么?”

    二人隐在楼上,就见城中龙之年和通判迎上,与林梦寒交谈数语,林梦寒传令下去,也只一炷香的功夫,江陵城外已被禁军围成铁桶一般。

    沈从云怒道:“都怪你!早上北城门龙卫军守卫薄弱,若听我的直接杀出去不就好了?”

    叶清歌听她怪罪自己,很是不以为然,心想孙千千还在城中,自己怎能独自逃走?好在孙千千一直没露面,龙之年也不会特意去抓她,只要她不出来惹事,那便安全得很,只是如今城内到处是龙卫军,如何去寻她?

    沈从云道:“干么不说话?你在忏悔吗?”

    叶清歌安慰她道:“四处城门总有守兵少的,我们夜里趁月黑风高溜出去。”

    过了一阵,沈从云道:“哼,你的主意糟透了,咱们所在的地方这样高,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我瞧过不上几个时辰龙卫军就会查到这处望火楼来。”

    叶清歌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绝不会猜到我们会躲在这里...”

    话音未落,就听下面一阵人声嘈杂,一人道:“这处望火楼查了没有?”

    又一人道:“报上官,北城门这里没查过!”

    叶清歌闻言吃了一惊,沈从云低声道:“你自己说你的主意糟不糟?”

    叶清歌从楼上探头看下,就见两个公人模样的人引着一队龙卫军朝这里赶来。

    叶清歌见这队龙卫军不过三十余人,硬闯出去倒也可能,只是这样一来定然会引起骚乱,那时可就不止是数十名龙卫军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急如焚,连想几个主意都被自己推翻,饶是平时机智过人,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沈从云见叶清歌眉头微皱,嘻嘻笑道:“着急啦?”

    叶清歌原怕沈从云惊慌,因此并未表露出焦急,谁知还是被沈从云瞧了出来,只是见沈从云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阵好奇,问道:“你还笑得出么?”

    沈从云反问道:“那有什么笑不出?”

    叶清歌道:“我知道了,你有了主意是么?”

    沈从云摇头道:“没有。”

    叶清歌见她没有主意还大言不惭地笑,耳听脚步声渐近,又问道:“那你怎么会笑,你不应该感到害怕么?”

    沈从云笑道:“和你在一起,什么事我都不觉得怕。”

    叶清歌竟不知如何接口,翻手挚出菜刀,将沈从云拉在自己的身后,低声道:“一会你可要跟紧我。”

    沈从云道:“你不抱我了么?”

    叶清歌道:“我要抱你的话还怎么砍人?”

    沈从云想了想道:“其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将图交出去便是,反正你已经全记下啦。”

    叶清歌叹道:“要是能如此就好了,你不知官府这些人,无缘无故都能将我押入死囚牢,咱们夺了图出来,就算还回去你还能指望活命么?”

    沈从云奇道:“你什么时候被押入死囚牢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清歌正待答话,忽听下面一人高声喊道:“阮六!阮六!”

    二人相视一眼,均不再说话,只在楼上偷眼看去。

    就见一名龙卫军喝问一公人道:“此处的探火军人不在么?”

    公人擦着汗道:“报上官,探火军人日夜均有人在,此时该是阮六的班...”说着又高喊一声:“阮六!”

    叶清歌和沈从云看着晕在一边的探火军人,想来他就是阮六,叶清歌低声道:“说不得,准备打架吧。”

    龙卫军众人见楼上无人答应,神色一凛,纷纷抽出兵刃,向望火楼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