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驿外断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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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沈从云身披一领孔雀毛织成的斗篷,内着银白色狐裘,撑着一柄绿山水画油纸伞,立在朱雀门外街的龙津桥上,轻吟几句后便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会仙酒楼。

    离愁四鸟立在身后,心疼自己家小姐。

    鸾云急道:“小姐,今儿这样大的雪,咱们该回去了。”

    沈从云道:“你要怕冷,便先回去。”

    鸣玉道:“小姐,咱们哪里是怕冷,实在是心疼小姐,你天天在这里瞧他,他也不知道,这是何苦来?干脆揪他出来问个明白,当初的誓言只是放屁么?”

    沈从云淡淡道:“他若有心,自然会寻我,他若无此心,你便揪他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鸿烟道:“可是小姐你这样折磨自己又有什么用呢?这两个狗男女早不知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从云喝道:“放肆!”

    鸿烟忙垂头不语。

    鹄雪道:“大公子遣人来寻了几次,咱们多番苦求,才使他们答允瞒了大公子,若是谷里再来人,那可顶不住啦。”

    沈从云默然一阵道:“待这场雪停了便走。”

    鹄雪道:“这已是不知第几场雪了,打头一场雪便说停了就走...”

    鸾云忽指着会仙酒楼道:“快瞧!上门板啦,小姐,该回客栈了。”

    沈从云轻轻“嗯”了一声,却不挪步,四女见状也顾不得什么,抱起沈从云便走。

    沈从云怒道:“呔,你们四个家伙如此胡闹,以后待你们出嫁时本小姐可不陪嫁妆。”

    四女纷纷道:“不陪便不陪,咱们也没想着离开小姐。”

    却说风雪甚急,叶清歌见没有客人,便道:“今天早些上门板?”

    孙千千正抱膝坐在堂上火炉旁指点小白小粉剑法,听了便道:“好。”

    叶清歌一面上门板一面道:“大雪天人们也不爱出来,我瞧东京人都懒得很,不如多招些伙计将酒菜送到他们家里,他们也只需遣下人来点菜即可,怎样?”

    孙千千道:“那你可要招些轻功好的,不然一脚一滑的,送碎瓷片过去么?”

    叶清歌笑道:“说的是,但是哪里去找那么多轻功好的?”忽想起一事,停了下来,又道:“我们招隐堂分舵遍布天下三十六府,这东京之内必然也有,何不将他们招来?”

    孙千千想了想道:“他们找你容易,你找他们却难,三十六个舵主认得你,你却不认得三十六个舵主。”

    叶清歌闻言叹道:“你说的对。”又道:“不过招隐堂的切口倒是能将他们找出,我们十个姐弟都有不同的切口,我的是什么来着?曾听我妈妈随口说过,这倒忘记啦,你们云霄宫的切口是什么?我听听看,能不能借着想起。”

    孙千千道:“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叶清歌念叨一遍道:“招隐堂,招隐,叶清歌...唉,怎么记不起来。”摇了摇头,正待上最后一块门板,却听门外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渡口双双飞白鸟。”

    叶清歌闻言一怔,随即答道:“芦花深处隐清歌!妈妈!”说着忙卸了门板,向外扑去。

    孙千千心道:“这是门派内相见的切口还是认妈的切口...妈妈?他的妈妈?”心下一凛,蹭的一下站起,这十几年怕是也没今天这样慌张,手竟不自觉地摸向双剑,待抚到剑柄,心里才稍安,又觉不妥,手指离了剑柄,忽又觉心里没了着落,只得重将手指搭在剑柄上。

    叶清歌早揽着一美妇走了进来,孙千千只见来人戴着一顶绣云羽缎金面避雪斗笠,披着一件天蓝翡翠刺凤纱面鹤氅,内着一件锦毛貂鼠袄,腰间束着一条长穗青丝绦,腰侧悬着一柄三尺长剑,脚蹬鹿皮小靴,面容清丽典雅,丰神俊美,微步纤腰,宜嗔宜喜。

    孙千千慌慌张张,手足无措,心道:“这就是于幼薇...世间竟有这般人物,这般人物又生出这般废物。”

    进了门来,叶清歌忙将于幼薇斗笠摘下,抖落浮雪,又替于幼薇将鹤氅解下,道:“妈,你怎知我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一向可好么?冷不冷,快到炉火旁坐,儿子给您烧菜去。”

    叶清歌这一连串的问话于幼薇似是没听见,一双妙目只是打量着孙千千,低颦笑道:“不着忙,这位便是孙千千姑娘啦,好俊俏。”

    叶清歌忽地惊觉起来,先时的欢喜转为恐惧,颤颤巍巍道:“妈,这位是孙千千...啊,您知道了,千千,这位,这位,啊。”

    孙千千想了想,心道:“他怕我便不能怕。”淡淡道:“我是孙千千。”

    叶清歌道:“妈,你是来捉我回去...回去成婚的么?”

    于幼薇并未答话,先是看向孙千千,见孙千千听了面色如常,心道:“想来她已知道有后与离愁谷婚约之事。”笑道:“怎么?我要是来捉你的,你便要将我赶出门去么?”

    叶清歌见了于幼薇的神色,已知不是来捉他的,依偎过去大喜道:“儿子哪敢,欢喜还来不及,啊,你又是偷偷溜出来的。”

    于幼薇道:“是啊,你爹那老东西奇烦无比,吵得我心里不高兴,便跑出来散心,顺便看看我的宝贝儿子捡了什么宝贝,惹得他许久也不回家。”说着冲孙千千轻轻一笑。

    孙千千本想挤出个笑来,奈何着实笑不出,只好强“嘿”了一声。

    叶清歌引着于幼薇在火炉旁坐下,小白小粉平时伺候客人惯了,见状早端来瓜果酒茶。

    于幼薇道:“多谢啦,快一起坐。”

    孙千千甚是拘谨,窘迫无比,反倒不如小白小粉放松,心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想着便重坐下来。

    叶清歌见于幼薇笑吟吟地盯着孙千千看,孙千千微红着脸,局促不安,忙道:“我爹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

    于幼薇笑道:“他呀,你走时倒也没怎样,我走了只怕这会正在家里暴跳如雷,生气不已,可惜咱娘俩儿瞧不见他这副怂样啦,不过先让他生上几天气,待他气消了便会着急,他越着急咱们越不回去,就让他干着急又没办法,想想也十分有趣。”